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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死去活来-第1部分

小说: 死去活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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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
九斤老太坐在黄河岸边的崖畔上,她坐在那儿,已经有好一会了,直到她把她自己坐成了一尊石雕。
  老河瘦了下去。只是一夜的工夫;老河就瘦了下去。昨日里,咆哮奔突,好象是骤然聚集起来千马嘶鸣、万马奔腾的老河,一夜之间,就隐去了一大半,裸露出一大片一大片湿漉漉的淤沙,再有的,就是无数高矮不等,大小不一的老河石。湿漉漉的河床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别处老河瘦下去之后,裸露出来的河床并无二致,无非就是湿津津的清亮,无非就是一望无边的浅褐颜色,一如*女人饱满的身躯,而老河石,就不同了,不是别处的老河边上,随便就可以看得到的。
  无风的日子或许并不多见,特别是在这黄昏时分。
  正是盛夏。火炉一般的太阳炽烈了一天,似乎是,有些烦了、疲了、无可奈何了,渐渐地把那种威势收了回去,然后呢,就蔫巴巴把身体靠放在西山的顶上,靠放瓷实了。于是,红彤彤的光线,很快把周围的天空烧烤成金黄色。九斤老太眯缝着眼睛,她知道,要不了多久,看起来已然瓷实地枕在西山顶上的太阳,就会被山顶不经意地吃掉半轮,再过会儿呢,毫无疑问,对岸那座矗立在陕西地界的青石山,就会毫不客气地洞开大口,把剩余下的太阳全部都吞咽下去,就象囫囵吞枣一样,一点儿都不会剩下!
  老河石寂然无言。
  那些满眼睛里,满世界都是的老河石,有的小似卵石,或者更比卵石还小,大的呢,岿然就是一座孤傲的山峰,它们排兵布阵一样,以千百年来固有的姿态,密密匝匝布满在沿途的河岸上。拣起一块老河石,也就是拣起了一段历史。尘封的历史,历史的本来面目,也许就忠实地记载在这块老河石上面,而伪历史呢,或许正冠冕堂皇地正襟危坐,接受大多数人的顶礼膜拜。
  而在远处,远处晋秦峡谷的大同碛遥遥可见,依然保留着千万年来羁傲不驯、暴跳恣意的性格,持久而浩荡的声浪,恰似永不知疲倦的汉子,扯开喉咙,在唱一曲野性十足的歌谣,又如一个伤情的女人,痛彻心扉地日夜悲鸣。
  也是怪了,河两岸的群山,一边是山西的辖区,另一边,当属陕西地界。怪就怪在,若果山西这头是黄土山系,另一头的陕西地界,定然就是青石山了,反之亦然。无论是看着让人心凉的光丢丢的黄土山系,还是草木葱郁、生机勃发的青石山系,它们都象是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的夫妻,岿巍挺立在两侧,一路小心翼翼呵护着、纵容着这条老河。
  坐在湫水河与老河对接口处的崖畔上,九斤老太一坐,就是八十多年。
  是在昨日的上午吧,九斤老太安顿好越来越老迈的爹,安顿好她的儿子灰灰;就拄着她的第三条腿;一如往常那样,准备再到崖畔上坐一坐。她的第三条腿,也就是另外一个儿子在二十多年前,从山上捡回来的一根藤杖。就是这根藤杖啊,去年,它曾经救了儿子灰灰的一条性命。当时,灰灰已经被人买下来,按倒在一张脏兮兮的桌案上了,只待别人操刀一挥,灰灰的性命就算是交代了啊,你说悬是不悬?结果,灰灰一看到这根藤杖,就失口喊出来一声娘!
  安顿好灰灰并不是什么难事情,难就难在安顿好爹。
  爹的名字叫什么,九斤老太已经不是太在意了,反正,爹就是爹嘛,任是什么年月什么时候,都是变不了的。那会儿,爹懒惰地卧在一堆糜秸当中,脑袋无精打采耷拉着侧放到一边,动都不愿意动一下的意思。但是,照旧是泪流满面,止都是没有办法止住的样子。通常,爹在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这个样子,如果是稍微有一点儿精神呢,爹就会自己跑到隔壁的另一孔窑洞,去拉那盘石磨。这个爹啊,她真的是没有半点儿办法去管他。

楔子(2)
当九斤老太颤微微把一瓢水放到爹的跟前,然后操起她的第三条腿,正想晃出门时,听得爹的喉咙里,艰涩地释放出一连串“咯儿吧,咯儿吧” 坚硬的声音。爹就这样用他的坚硬声音,把她给叫住了。
  爹说:“小九儿小九儿,你又要出去?”
  九斤老太说:“我出去看看老河。”
  爹说:“还看?你都看了多少年了,还希罕去看?”
  九斤老太说:“老河发大水了,你没有听见?”
  爹说:“怕呢,老河发大水怕呢!”
  果然,一提到老河发大水,爹就浑身筛糠一样抖起来,没有半点控制的能力。从爹的面部表情上,九斤老太倒不容易看出些什么,但是爹的眼睛,他的那双浑浊老迈而又泪流不绝的眼窝里面,闪烁出来的,是无边无沿的胆怯和恐惧,无辜无助地象个孩子。
  就是这样,每当老河发大水,爹就怕得要命,好象,即便他就是站在或者卧在高高的崖畔上,发起威来的老河,都会凌空伸出长长的手臂,一下子把他掳了去。九斤老太有些不耐烦,那会儿,老河吼喊如雷的大声音,早就把她的心牵引出去。但是,九斤老太还不能跟爹发脾气。早年间,她已经送走了爹,现在,谁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爹好不容易又回来了,她如何忍心和爹发脾气?当年,爹虽说有对不起她,同时也对不起他自个儿的地方,可是,爹毕竟就是爹!
  九斤老太笨拙地扭转身体,她拍了拍爹的脸颊,说:“松口,你快松口啊,不怕,不怕!”
  那当儿,儿子灰灰撅着腚,噼哩啪啦兜下来一长串粪球,而且是,有几粒粪球似是长了眼睛,跳荡来跳荡去,最后竟至跳荡进盛有水的瓢中。这可是九斤老太为他们爷俩准备的饮水。九斤老太很生气,绷脸骂一句:“没成色的货,60岁的人了,还这样没成色?”抬杖下去,正想重重地击打灰灰一记,不料,却被他轻巧地躲了过去。
  结果,昨天老河的发威,还是让九斤老太大失所望。
  结果呢,大同碛,还是过去的大同碛吗?让九斤老太失望的不独是大同碛,还有湫水河。
  过去可不是这样的!
  稍不留意,停靠在西山顶上的老太阳,果真是被咬进去一大半。那颗老太阳啊,显然也是不情愿就这样离开,但是,它没有办法。没有办法怎么办呢,只能是拼命地挣扎了,挣扎出剑锋似的无数条金光闪闪的光线,笔直地指向天庭!那又能怎么样?就好比是人,谁生下来就是为了死?但是最后,谁又不是为了死,终身忙忙碌碌,终身挣挣扎扎呢?
  揉巴揉巴涩困的眼皮,九斤老太再一次吃惊了。
  兔子啊,那是一群雪白如霜的兔子啊!还有羊,有狗,有黑黢黢的猪们。不独如是,后面还跟过来更大的一群鱼,有鲤鱼、白鲢鱼、草鱼,也有三五十条巴掌大的马口鱼,还有老河里滋养出来的黑不溜球的黄河鲶鱼和生有红鳍翅的黄河大鲤鱼。这些生灵们,兀然地凭空从天际的尽头冒出来,自由自在,快活无羁地在空中飞翔,飞翔,飞翔……
  恍惚间,九斤老太再一次踏着碛口小镇车水马龙、店铺商号林立的石板街,走进大清帝国统治下的光绪24年。
  那一年,注定是一个大灾之年。
  

1。 死去活来(1)
沈玉兰曾经死过两次。结果是,每一次,她都因为心里有所牵挂,觉得她还不该死,还不到死的时候,最终又都活了回来。两次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遭,沈玉兰心里踏实了。死嘛,也就是那么回事,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每死一回;或多或少地,沈玉兰都能感觉到身体的某些变化。
  第一次死过去的时间比较长。那是在沈玉兰过完70岁生日,也就是说,在她的长子常子宏把五孔窑洞盖好,刚搬进去住没有几天的一个晚上。在此之前,沈玉兰已经在常家垣村的那孔老窑洞里,病卧了三个多月,事实上,她的70岁生日,就是在粒米未进,懵懵懂懂的状态下过的。70岁,那可是足足一个甲子还多出十年的时间啊,够本了!
  那时候,俩个儿子一个闺女还都管沈玉兰叫娘。及到俩个儿子一个闺女变成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并且是,这一个儿子和一个闺女不再管沈玉兰叫娘,不再管沈玉兰的衣食起居,不再管沈玉兰的死活,是后来的事情。
  当时,沈玉兰说个不行就不行了。几乎是,三个多月的光景,沈玉兰全凭着常家垣村的常医生给她输液打针,这样才一天一天熬下来的。两个儿子一个闺女自然不能不管她,他们一个一个着急地什么似的。大儿子常子宏做了五年还挂零的村委会主任,在村里还是有些威信的,二儿子常子大呢,他刚刚坐上县教育局局长的位置,在县城里好歹也是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主儿,闺女常桂菊当初嫁了一个好人家,就在村东头的梁上住着,日子过得滋滋润润。摊上这么好的三个儿女,他们怎么可能不管沈玉兰?
  早在沈玉兰刚开始卧床的那会儿,两个儿子和一个闺女就管她了。起初,他们都看不上本村常医生,虽然,常医生行医三十年,说起来,他的医术在乡里县里,都是有些名堂的。这样,乡医院县医院一路跑下来,竟没有查出沈玉兰的任何病症,甚至,查过来查过去,就连医生们都感觉到奇怪。县医院院长满脸的疑惑,他对常子大说:“常局长,老太太的身体一切正常,很好啊,她的内科外科妇科,她的五脏六腑,她的静脉动脉心脉脑脉血压血糖等等等等,都要好过年轻人呢,就是一口牙齿,掉得差不多了。至于牙齿,就算是全部都掉光了,也不至于这样啊!”
  实际上,就连沈玉兰自己,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碍,无非是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整天哈欠连天打瞌睡,如此而已。
  是在初春的季节。
  沈玉兰不吃不喝,病病歪歪在土炕上躺了三个多月,而后,忽然地变得神志清醒与往常无异,是早天傍晚的事。常子宏和常桂菊心里都明白,这就是俗称的“回光返照”了。当即,常子宏风急火燎徒步十几里地的山路,赶往县城去给他弟常子大报讯。当天晚上,常桂菊陪她娘沈玉兰唠了半宿的话。就在常桂菊被无边无沿的劳累和瞌睡弄得哈欠连天的时候,她发现,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她娘沈玉兰面色红润,还在亢奋地絮絮叨叨着她自己过往的经历。
  翌日凌晨,当常子宏和常子大各自夹裹着一股凉气,风风火火赶回常家垣村他们的家时,他们的娘沈玉兰,已经殁了。
  常桂菊跪在土炕上,就跪在他们的娘沈玉兰的一侧。窗台上,业已燃起清水麻油灯。清水麻油灯,也就是俗称的“长命灯”,意思是,能够让死者看清楚去阴间的道路,祈祷亡者的灵魂不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1。 死去活来(2)
“娘殁了”。常桂菊哭丧着脸这样说。
  按照乡俗,常子宏和常子大看到,他们的娘沈玉兰在常桂菊的帮助下,已经穿好了贴身的白衬衣白衬裤,通身的白,把他们的娘沈玉兰瘦小的身体,遮盖得严严实实。近前再看,他们的娘沈玉兰面呈安详之态,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额头上过去十分明显的指头纹,凭空没有了,消逝掉了。于是,他们才相信,他们的娘沈玉兰,真的是殁了。
  常桂菊眼皮肿涨得很厉害,好象是有人在她的眼皮上面,倒扣了两瓣青皮核桃。在她身体的另一侧,还放有半脸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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