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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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这一瞬间,我又被围在当中。后背炉口辐射着热量。两边棍风扫过,唯一的缝隙,三棱刀冲刺而入。我按住炉台,奋力一跃,堪堪避开三棱刀,却被铁管砸在小腿。顾不上剧痛,匕首贴着铁管,直逼对手,趁着对方闪躲,舞动匕首,跳出包围。
短短几秒,后背已经汗湿。不等我稍作喘息,三棱刀已经追到,我略微侧身,斩断三棱刀,剩下的半截刀身力道未消,直划过我左肩。我左手扣住他腕子,飞起一脚,却被他硬接住,反抓我左右臂。一旁又有铁管袭来,一时间险象环生。我不敢恋战,向角落退去。
这是我左臂受伤后第一次实战,状况比想象的还要差许多。又因为对方是六合会的人,只能自保不能伤人,很快就被逼到绝境。我背靠着墙角,对方只能有一人攻击。但是这样一来,我也无处躲避只能硬碰硬。两三轮下来,身上已经挂彩,攥着匕首的右臂颤抖不止。
眼见铁棍直劈下来,我横起匕首硬撑,铁棍砸在我耳旁瞬间化为两段。一阵耳鸣,半截被削断的铁棍仍旧扫在耳畔,我痛得眼前一黑。就在此时,铁门猛然拉开,对面五人都住了手,缓缓散开。我抵着墙,到底还站着。
朝左耳摸去,一片黏湿。这一棍扫来,眼前暂时性地一片模糊,耳边嘶吼着高频的声响。我揉着眼睛,在一片血光里,逐渐看清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略显单薄的南楠。
“这么久还没有收拾掉!”南楠低声训斥。小刀和五人组负手而立不发一言。
“呵,南楠……没见到你,我怎么敢死。”
南楠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我身上。
“你一定要见我,为什么?”
“我大哥,岳昊,杀他的凶手找到了……。”
“……岳昊……”南楠微微怔愣,“谁干的?”
“当年大哥去一品香酒楼,是和南牧云谈判。结束后,大哥独自出来,被狙击……那把枪找到了,是岳世齐派的杀手。”
南楠皱了皱眉,道:“你,就这么想替他报仇?”
“他是为了你去六合会谈判的。你不该替他报仇吗?难道你不爱他?”呼吸渐渐平稳,我站起身来,耳鸣声略微消退。
“够了吧?!”南楠厉声道,有几分歇斯底里。“郑乐,你我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还说什么要插手你岳家的事情!”
“岳世齐永远是你最大的敌人。他也是我的敌人。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和我联手?”我试着整理思路,却只能感觉到更加强烈的痛楚。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联手?”
“你需要警方的人,更需要岳世齐身边的人。你自己清楚,布线、收买,没有时间了。三年,五年,岳家早晚洗白。除了我,你没有合适的人选。”
“哼,警方?岳家?你算什么?区区一个片警,连枪都被收了。岳家的隐形人。心猿意马,谁会信你?郑乐,一直做鬼你还会做人吗?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南楠不再看我,望向虚无飘渺的空气。
“给我时间,我、一定、升上去。南楠,我只想帮你……”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呵呵……哈哈……帮我?我倒要求求你莫害我。”南楠缓缓走向我,嘴里含着笑,目光却是冷的。
“等你活过今天再说吧?!”
我不由得微微战栗。
南楠猛然钳住我的下巴,将我的头掰向一侧,“你怎么还敢直视我?”南楠低声自语着,不由我说话,探身在我因为侧头高起的锁骨上狠狠咬下,半分不留情。
“额……”我没料到她的举动,握紧拳,又渐渐松弛下来。只要你愿意……
南楠猛然松手,我失去支撑的力量,身体往下滑落几分,再度站稳。锁骨一片热辣辣的疼。
南楠用食指指尖抹去嘴角的血痕。上下打量我。我想我现在的样子恐怕狼狈不堪。
“我送的匕首?”
“是……我一直带着。”我的声音越来越轻。
南楠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我便反转匕首,交到她手里。她掂了掂手中的分量,指尖滑过血槽,猛然朝我刺来。
血槽带动空气,直刺入我身体。锋利的匕首带着一丝寒冷,贯穿而过。我觉得浑身软了一瞬,液体淅淅沥沥地涌出,灵魂被抽走似的冷。我不由捂向腹部,碰到南楠的手指,和匕首一样凉。
“为什么不躲?”南楠笑得一如罂粟。娇艳又恶毒。
“太快了。”我怔怔道。
“呵……”南楠冷笑着,猛然抽出。大量的空气灌入身体。猛地抽痛。
又是匕首没过肉体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我当真来不及躲,身体被再一次贯穿。
“郑乐,你真是太没用。”南楠冷冷道。
我咧开嘴,等待南楠抽出匕首。
南楠迟迟不动。我觉得浑身都被抽空了,匕首卡在肺部肋骨之间。略微呼吸,血沫游走在气管,发出浑浊的声音。我张开口,正对着南楠冰冷的目光。
“因为……你……动了杀机……”我从未想过,南楠真的想杀我了。纵然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我却竟从未设想过,自己会死在南楠带着杀气的刀下。梦里的南楠,再凶狠也是不舍的。却原来,都是假的。
“你是真的……不想……再见我吗?”我喘息着吐出这些字,鲜血翻腾着,引得我一阵咳嗽。
似乎是咳嗽带动匕首震动,南楠像被吓到一样忽然松手跳开。我带着匕首,弓起身子,缓缓滑下。
“就……这样……结束吗……”
我的视线里,只能看到南楠退后几步的五厘米高跟褐色靴子。咳嗽止不住一样越演越烈。我右手覆在伤口上,迟疑着,用左手将匕首缓缓拔出。滚烫的血液不受阻止般漫过指缝。
“还愣着干什么?!等我出手吗?!”南楠暴喝道。在厂房里起了回音。
领子被猛然揪起,身体一轻,又重重坠落在较为开阔的水泥地面上。背部立刻受到重击,要将我压下地狱一般。肋骨发出咔嚓的声响,鲜血从口鼻疯狂地涌出。我尽量蜷起身子,血液费劲力气地钻出身体。
我手里攥着匕首,却没有机会反抗,只能尽力护住胸口和肺部,却在强烈的撞击下扑出几米。手臂一麻,匕首脱飞出去。起初感觉到某一处钻入骨髓的疼。一下,一下,疼痛越来越密集,连成一片,越发难捱,身体似乎都不属于我。
□卡在喉头,呼吸渐渐稀薄。无力抵抗,只能将全身肌肉拉紧。手指摩擦着水泥,眼睛透过血雾凝视着晃动的地面,试图不去感受疼痛。心脏艰难跳动,每一声,都像在宣告我生命的延长。我害怕自己松开嘴,出一口气,就再也撑不住。
疼痛无处不在,无论我多么努力地翻滚躲避。血色渐渐淹没了灯光。再看不到南楠一眼。时间不留情面地无限拉长,只留下剧烈的疼痛在耳边嘶嚎。
头抵在地面上,左手压着腹部,右臂撑住地面。
不留余地的,三棱刀穿透身体。
只一瞬,心跳似乎停了一拍。血液滴答着拍打地面。风声从身体里穿透,带着冰冷的触觉。
“太冷了,就这样吧。”声音颤巍巍的,远远的。我没想到她还在。
我侧身摔在地上。低着头似乎能看到黑色的血沿着银灰的刀身喷溅出来。身体好像将要分解的泡沫,随着血水流干净一样。
眼前一片亮晃晃的。耳边鸣叫着,似乎又有泉水鼓动的声音。脉搏绝望地跳动着,血液也一下下从即将干枯的身体脱离。不知道自己留掉了多少血,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血。虽然早有打算自己会流干最后一地血死掉,却没想过原来这一切如此苦痛。害怕吗?不怕吗?甘心吗?不甘吗?
灵魂好像随着痛苦逐渐抽离,离开这个深受折磨的躯干。眼睁睁看着生命伴随血液一点一滴流走,像油尽灯枯,像水池里抽干的最后一滴水,像沙漏里仅剩的沙子。
南楠,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我了,你会快乐吗?
我忽然被提起来,在空中飞驰着,最终缓缓落入污浊的水里。冰凉肮脏的液体浸透身体,每一处细胞叫嚣着剧烈的痛苦。身体被冻住一样,无法动弹。
我终于明白自己错了,用刘静怡对我的方式对待南楠。我怎么能这样低估她对我的恨。
南楠,南楠……你如此确定地要杀我吗?真的……不想再见到我吗……
我试图伸手抓住水泥池壁,却最终陷入无力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大场面,白刃战之类的,真的又喜欢又不会写。
☆、无家
过去,南楠不在的九个月里,一觉醒来,我都忍不住问自己,今天是哪一天,我是谁,我在哪里。
不在乎身边睡着什么样的人,一如不在乎这一天该怎样度过。因为我的整个生活都随着那个人消失不见了。
直到有一天,她重新回来,站在我面前。无论是伤我或是杀我,我都没有什么好介意的。毕竟,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前事的了断,而我再不需要做出选择。
从睡梦里清醒的瞬间,疼痛冲破意识纷拥而至,这样的时刻总有一种但愿沉睡不复醒的感觉。
看到孟浩翔我丝毫不觉惊奇。雪白的墙壁、窗帘、被褥,浓烈的消毒水,呼吸机和脚背上的针管。所有光亮伴着疼痛提醒着我生命的继续。
知道自己还活着,根本没有什么意外的。因为故事里的主人公永远不会死,死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故事的结束。我的故事,无论继续还是终结,都不由我。我虽置身其中,亦是看客。
窗外是严寒冬日中节余的喧闹,窗内却是一日与一日相同的安宁。孟浩翔甚至没有跟我抱怨节前大幅度增长的报案他一个人无法应付,反叫我在医院多呆几天。
那天夜里他已经睡下,接到我的电话立刻开车到北郊。我躺在灯光下,浑身湿透,血流了一地。他把我送到医院,呼吸已经停了。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休克,贯穿伤刺穿内脏难以缝合,伤口大量感染。孟浩翔托熟人找来有名的主刀医生,三名医生同时处理,手术连续六小时。血液几乎完全换掉,为防止并发症切除了一段小肠。
总之我还能活着不仅是医学的奇迹,也是他奋力飙车托人找关系的功劳。
两周后我办了出院手续。小护士说我这样的情况医院不建议出院。我说我没有多少积蓄,全搭在这些记录身体状况的机器上,再这样出了院就只能喝西北风了。小护士眨眨眼睛,说我不是有个挺有钱的做警察的男朋友吗。我忽然觉得这世界上最戏剧性的关系就是两个有相同前女友的人竟然亲密无间地在一起。
当然最令我吃惊的戏码,是我打开房门走向卧室时毫无防备地看到我的前女友只着将系未系的浴衣在我的床上摆成一副任谁看到都会血脉喷张的姿态。
“咦?你回来了?”刘静怡一翻身瞟到我,露出一个微笑。
“唔……”刘静怡这一翻身,睡衣下摆被压在腿下,带子松松围在腰间,胸口一片白花花露出来,颇为晃眼。混蛋,我已经两个月不近女色了,此时此刻就差喊出姑娘自重。
刘静怡看着我的表情吃吃一笑,索性两手撑着头,露出傲人的事业线。“好久不见呐。你这是躲着我吗?”
“碰巧住院而已。你睡么?继续?”我打开衣柜,被眼前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