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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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楠嘲笑道:“装什么无辜。郑乐,你这样死未免太容易。”
疼痛是一分分卷上来的,我知道她不甘心让我一枪毙命。就在这时听到鸣枪的声音。
“嗬,居然拉救兵。”南楠一边闪身,不忘朝我补了一枪。
我身子晃了一晃,就看到一个灰色的身影掠过身边。几乎是下意识地扯住他,匕首在寒冷的空气中暴起光芒,直逼来人的后颈:“别追。”
孟浩翔叹出一口气,枪口指向天空,忽然转身给了我一耳光。
就这样僵持着,我想南楠该已经走远了。我懒得看孟浩翔的表情。阴寒的巷道尽头死亡一般的沉寂,是南楠绝望一般的嘲笑。
我支撑不住靠在墙边。左膝已经完全不能使力。更可能致命的,我感觉到左肩有鲜血伴着心脏的跳动汩汩流出。“我受伤了。”
孟浩翔终究是个一身正气的人民警察,气得直哆嗦,还是不耐烦道,“受伤了就去医院。”
我一身黑衣黑裤,血染上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我咧咧嘴,略微偏头就是横冲直撞地疼。孟浩翔顺着我的示意看过去,猛地抽气。
我已经完全脱力。
“别带我去医院,求你。”我扯着孟浩翔持枪的手臂,在被他抱起的最后一刻陷入黑暗。
一场满是血腥的梦。四周都是枪声的轰鸣,甚至可以看到枪口喷出的火舌。我倒在血里,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女孩被更多的子弹射穿。胸口疼,可是我喊不出,只能眼看着她为我死。我觉得心口好像被剜过,凉风肆无忌惮地穿透心房,血肉之躯好像融化在这无边的虚无里。
醒来的一瞬疼得直欲撞墙。甚至怀疑自己是痛醒的。大约受不了我的哀嚎,看护破例给我打了几次麻药。直到我安静地彻底清醒过来,看到了孟浩翔。
孟浩翔看到我第一句是:“小诊所医术可不高明,这种枪伤医生估计一辈子也没见过几次,留下后遗症你自己负责。”
我忽然从这人的凶狠里觉出一丝可爱,“做男人不要这么毒舌。毒舌是女人的专利。”
“男人,女人。哼。你倒是分得清楚。”
我决定不再跟他说话。即使是道谢也不说了。
可是还是忍不住问:“我睡了多久?”
孟浩翔张了张嘴,最后说:“我们那片没人管的,放心。”
我默然。想想那天真如一场梦。
孟浩翔最后说:“我看你配枪还是得要回来,你这样的……早晚横死街头,到时候连碑都没地方立。”
就把我一个人扔在了小诊所里。
有很多事情我是想不通的。也不敢想。因我越发觉现实的可怕。当初对付南牧云,心里被矛盾塞得快要爆掉,但那还不够可怕,因为事情大半是由我自己控制,至少在我所料。虽然结局被我归咎于命运。而现在,我察觉到往日忽视的蛛丝马迹,才越发感到未来的不安定。
最烦心的是我的左臂几乎废了。南楠的第二枪大约原是要射向心脏的,或许是失了准头,或许是有意折磨,打在肩关节上。小诊所接骨的能力果然不够高明。我持续练习算是勉强恢复了左腿,左臂却总是提不上力气。
真是报应,我练枪一直练左手,是为了出其不意。偏巧就被南楠废了。
我总觉得孟浩翔一直想跟我说什么。
他或许是被我对南楠的痴心打动了,竟然真的一句话都没向警局递,由着我每天在办公室疼得呲牙咧嘴。
无论如何南楠回来了,我在六合会的故事就可以画上句号了。我却对这世界又有了几分贪恋。
然而那之后南楠久久没有消息。
也就在这样之后的某一天,终于确定地铁所见不是幻影。
我右手拎着一袋子食物左手摸索着掏出钥匙交到右手。她就那么从楼梯上缓缓下来,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好像抱歉吓到了我,但目光里分明没有一丝一毫的歉意。“乐乐。”
无论时光如何走过,她却总是那副清纯正派的模样。温婉如水,却又是一副我完全抓不住的姿态。淡粉色毛绒大衣,清秀好似出水芙蓉。雪白的贝雷帽,约束着黑直的长发。也许这才是她喜欢的样子。
我记得当日人群里的那抹身影,翩然若蝶,宛如新生。
直到把她让进房间,看她把一只金属拉丝旅行箱靠在墙边,请她坐在沙发上然后转身端茶倒水,我都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要闯入我已然平静的生活?这样的话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
我右手提着水壶时,刘静怡忽然握住我的左手,认真注视着我中指上的那枚小小戒指,脸上挂着浅笑。我试图挣开,她那温柔的掌心忽然变成铸铁,一阵生疼。我知道此时我的左臂什么力量都发不出来。
“你的左臂……”她有些吃惊的样子。
我竟不由笑了:“你会看不出来?”
“不……只是难以相信。”
“‘难以相信’,应该我来说吧?”忽然发觉自己就是色令智昏,被人玩弄在鼓掌间。我和刘静怡是战友,我知道她的能力,就该知道她的死不会是真的。对方不过六七个,凭她完全可以保得生机。她看来颇为柔弱,出其不意,这就是最致命的地方。
刘静怡并不接口,转而道,“竟然被南楠伤成这样……”好像心疼的样子。然而那天为什么遇到南楠之后她却凭空消失了?
我抽出手,倒杯水推给她。“这样的事后感慨大可不必。”
“怪我不现身吗?你会想要我插手你们之间么?况且我也不想见到孟浩翔。”
我摆摆手,一早知道刘静怡是该看到那天的一切的。以我的身手原本不该被南楠伤到,孟浩翔也不会看着我死。但她何必诱我去?
刘静怡看着不耐的我露出一丝苦笑:“我们这么久不见……你知不知道我想过很多次我们再见面是什么样子。”
我知道我们这次见面的气氛完全不如她的想象。是的,我活在地狱的日子里做梦也不过求再见一眼这个让我心疼让我心碎的姑娘。可是此时此刻让我见着,只觉得往事种种骗局重重。
作者有话要说:
☆、新篇
“你短发的样子真好看。乐乐,和我们认识的时候很像。”
重回警局前我剪成了男式发型,短得像流氓。只是鬓角的白发总是等不及染便窜起来。剪发没有什么寓意,只是觉得不痛快。那乌云一样的沉闷从南楠走后再也没有从我身上消失过。
“我们认识的时候。我们真的有互相认识吗刘静怡?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认识的都是假的?”
“嗬,这么气我?”巧笑倩然,“其实你自己不也有很多秘密?”
“……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我瞟着墙边的箱子:“难道我应该不闻不问请你住下?”
我知道此刻的我充满敌意。如果我够爱她是不是应该感到无条件的欣喜?可是我不能够。这是彻底的陷阱,我没办法笑着踏下去又笑着爬起来,只凭那份虚假的爱意。
“‘解释’……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想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我看着她的笑,只觉得荒唐。我记忆里那个正直传统略带羞涩的姑娘,此时此刻的精明和长驱直入让我既陌生又无力抵挡。
“呵呵,没错。那个刘静怡已经死了,不重新来过又能怎样?”我不无落寞道。
就在此刻,门铃声打破了低沉的气氛。
“是我……孟浩翔。”
刘静怡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带着她的全部财产钻进我的卧室。
孟浩翔拎着环保袋。看形状里面是长方形的盒子,类似乐扣。
他很自觉地打开灯,我才发现天色已暗。把他让进屋,“我也刚回来。”
孟浩翔环顾房间,桌上的一袋子速食不假是刚回来未及整理。
“你……有客人?”
卧室门关着,茶几的一次性杯子里有茶。但是寻常客人不必躲闪;不方便示人的客人我也犯不着端茶倒水,况且时间也不对。
“没有。”我斩钉截铁道,“房间乱,您多包涵。”
我一边说着一边收掉一次性杯子,犹豫着是否应该找理由请走孟浩翔。实话说我才不在乎孟浩翔撞见刘静怡。
“嗯……今天腊八,家里做的菜,喏,还有蒜醋,估计你一个人也懒得张罗。”
“呵,我也是南方人,不讲究那个。”我心不在焉道。
孟浩翔愣了一愣,好像鼓足勇气道:“郑乐,我想跟你谈谈,那天南楠……嗯,不是……我好像看到静怡了。”
我确信自己呆怔一刻,暖壶淅淅沥沥漏了一地水。
“我,我,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
他误解了我的失态。其实那天他出现在那么偏僻的巷子里当然不会是巧合。他看到刘静怡有什么好奇怪呢?
我只是想不通其中的关系。南楠杀我,孟浩翔救我。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别收拾了,我就是想来想去这个事跟别人讲都不合适。你这儿有酒么?”
孟浩翔看了一圈,从环保袋里取出乐扣搁在茶几上。房子小,甚至没有摆一张桌子。
“嗯。”我取了筷子。冰箱里只装了酒,有啤酒有白酒。
乐扣摆开,一盒饺子几小盒菜。菜都分开放,果然讲究。
“你家连腊八都整的挺丰盛。”我笑着说。
孟浩翔夹起菜来,腆然一笑,遂又叹了口气,“我爸亲自下的厨。我也不瞒你,其实我家里来了客人,别人介绍的……挺好的姑娘,北方来的,爽朗。可她往那一坐我就满脑子都是静怡。”
我晃了晃酒罐表示理解,闷头喝了一口。脑海里闪过刘静怡说难道我没有秘密,心里便像拧了个疙瘩。
孟浩翔继续道:“之前我也想通了些。案子也破了,该判的判了,判不了的放了。人死不能复生,我再念念不忘的也没什么意思。”
孟浩翔有点说不下去。我自顾自跟他碰了,一罐已经见底。
“本来日子也就这么过,我都答应我老头安排的相亲了。结果那天在街上走着我就看见她。她站在那里,我以为眼花了,但是觉得不对。我就追上去,结果她一闪就跑了。我追了几条街,眼睁睁看她进巷子里就不见了。再往里走就看见你和南楠……”
“你看到南楠就鸣枪了?”
“她朝你开枪啊!你跟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给人家当靶子射。”
“……那后来呢?你没再找刘静怡?”
“要不是你拼死拦着,我能像做梦一样吗?你恩将仇报啊拿刀顶着我。后来你晕了我就带你找诊所。翻回去看吓了我一跳。不是鸣枪了么,还留了一滩血,都拉了封锁,挺多人围观。那会儿我看见像静怡的女孩,走近了又不是。”
我已经又开了两听啤酒。菜没怎么动。我觉得孟浩翔已经带了几分酒意。
“郑乐你说我是不是疯了,我就满脑子都是静怡,到处都是她的影子。你说她是不是没死啊?她是不是躲着不肯见我?为什么呢这是?”
“如果她没死呢?”我按住孟浩翔的啤酒,迎上他散乱躲避的目光,“你放过南楠是不是因为觉着刘静怡没死啊?”
“这是两码事。放过南楠是因为你逼得我没办法。你都拿自己命不当回事了,我不能踏着你的尸体过去抓她。我也不是什么重案组了,这些事我都想过去了,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