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花样的季节-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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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归根曰静,静曰复命。
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老子《道德经》
像明净的湖面,似幽蓝的大海,如清澈的小溪。
那是一双眼睛。一双十四岁少女的眼睛。
眼睛盯着的是一扇封闭的窗。窗口很大,被铝合金分割成九个方框。方框上装着玻璃。玻璃内,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圆圆的冬瓜似的脑袋,机器人一般排列组合着。玻璃窗外,有邈远的蓝天,有飘浮的白云。蓝天很远,白云也很远。蓝天和窗子的夹缝里,是一片不算大的苗圃,学校叫它碧碧园。近处的郁金香开得正烈。五彩纷呈、光彩夺目的郁金香花蕾正摇曳着斑斓在招蜂引蝶。几只白色的蝴蝶在花丛中飞舞着,追逐着,成双成对,翩翩跹跹。郁金香外边是一排桑树,二三米高,齐刷刷地,好像一道绿色的屏障,遮挡了外围的桃子、苹果、梨树,还有山楂。屏障上泛着亮光,那是晨阳照耀下桑叶的鲜绿。茂盛的桑叶分蘖处,红嘟嘟的桑椹璘璘烁烁,犹如调皮的娃娃在眨巴着眼睛。感谢学校的素质教育,桑椹完完整整得以保存,自自然然缀果成熟。殷红赭黄的桑椹点缀在蓊蓊郁郁的葱绿中,显得那么的娇贵与神秘。衬着头顶的蓝天,铺着盛开的鲜花,那是一幅绝妙的画卷。一对小鸟儿飞了过去,落入画卷的桑枝上。瞬间的宁静,小鸟儿欢叫着啄食起桑椹。那只头上顶着几丛孔雀翎的小鸟儿,一边啄食,一边还跳跃着扭动着显摆着张扬着。女孩看出来了,那小鸟儿叫角角,学名叫麦鸡。头上顶着孔雀翎的是男生,沉浸在欢快中不停啄食的是女生。男生角角向女生角角献着殷勤。女孩不想让两只小鸟儿破坏那幅画卷,对着窗子用嘴轻轻“嘘”了一下。无奈那角角不理不睬,继续我行我素地跳跃着,疯狂着,破坏着。
女孩叫葛拉拉。
葛拉拉一只手托着下巴,大拇指轻轻压着桑椹般鲜红的下唇,凝眸望着窗外的风景。冷不防,一个纸团落在女孩的课桌上。她吓了一跳,忙收回眼睛,捡起纸团展开,上面写着:当心,前边有眼睛。
纸团是女孩后边的韦禛扔过来的。葛拉拉转首向她示谢,回头看黑板。黑板上写满了与航天、核动力、铀浓缩有关的数字,还有由数字组成的公式。葛拉拉不喜欢数字和公式。她不想当宇航员,不想造核潜艇,也不想生产浓缩铀。她只想像蝴蝶、小鸟儿那样在花丛间在树林里嬉戏飞翔。那是当今少年的向往。可是,女孩只是女孩,她没有翅膀,也不具备飞翔的条件,况且,还有铝合金方框隔着。她只得看黑板,看那面播种着数字、公式的更大的框框。框框里,数字老师正在躬身耕耘着。爱克斯平方、勾股弦、不等式,挤满了那面黑框框。框框下是几十双呆滞的眼睛。葛拉拉的心思仍在窗外的风景上,不经意间,眼睛又瞟向了窗外。
葛拉拉,看什么呢?
停止了耕耘的数字老师歇斯底里地吼着,快步从讲台走过来,拉起葛拉拉的一只胳膊说,请出去看! 女孩不得不走出教室。
初二(8)班教室在三楼西头,门外的走廊光亮宽敞。课下,走廊成了女孩的谐趣园。大家三人一团,五人一堆,倚着栏杆,眺望校园里的花花绿绿,也看帅哥酷男争风吃醋,打斗追逐。上课时,走廊又成了惩罚触犯校规班纪学生的“刑场”,但凡违反纪律的同学,往往被逐出教室站在走廊上。
葛拉拉凛然正气走上“刑场”。
第一章(2)
女孩没把罚站放在心上。她本不喜欢那些数字、公式,机器人一般撑着脑袋坐着,还不如站在外边舒畅。外边有晴朗的天空,有和煦的阳光,时而还有飞翔的鸟雀。葛拉拉向往自由的鸟雀。只是,她的个子略显高了些,站那儿像一根树桩似的,若是碰上老师、领导问你为什么站在门外,你怎么回答?好则,二(5)班教室外也站着一个学生,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葛拉拉不认识那个男孩,瞄了他一眼,心中多了几许宽慰。
那男孩肯定不是个好家伙,站在门外还没个老实样,一会儿甩几下胳膊,一会儿吊几下膀子,还时不时朝着葛拉拉笑。
葛拉拉没理睬那个男孩,一边听教室内数字老师那频频的唠叨,一边琢磨着下课后怎样被训斥。按数字老师的惯例,凡被请出去的学生课后都要跟她去办公室,罚站,批评,写检讨,然后耽误你几节课,然后回教室。女孩不怕罚站,小小年纪,终日坐着,没准儿中学没毕业就得患上颈椎腰椎尾椎突出增生什么的。再说,站在外边多风光啊!还能呼吸新鲜空气。那满教室臭烘烘发了霉的污浊空气常常让葛拉拉窒息。还好,她是坐在窗台下的,闷了可以打开窗子,不然她早霉变成臭豆腐了。葛拉拉站着想着,想着看着,时而也向教室瞄几眼,毕竟还有半节课呀!忽然,女孩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下边那片神圣而肥沃的土地上隐隐涌动着一股暖流。糟糕,来事儿了。她下意识地伸手触摸那地方,完全忘却了走廊另端站着的男孩。还好,那地方垫的有纸巾。拉拉从小爱干净,加上受妈妈的熏陶与影响,即使不来那事儿,那地方也常垫着纸巾、护垫什么的。可是,那纸巾似乎薄了一些,要是洇湿衣服怎么办?葛拉拉想找个地方换片护垫。然而她被禁锢在了走廊,怎能闯进教室找护垫呀!女孩就那么在走廊上站着,站着看蚂蚁上树,听树上鸟鸣。不行,一定得去WC,哪怕重新整理一下也好。她穿的是单裤,一旦洇透可糟了。葛拉拉朝教室看了一眼,数字老师仍在津津乐道着,完全忘记了教室外站着的葛拉拉。哼,才懒得看你哪!女孩想着,急急慌慌跑下了楼。
数字老师姓冷名暖,任初二(8)班数学兼班主任,四十出头,乍看却像个老大妈。由于她特别强调数字,被同学们私下称作“数字老师”,也有人暗地里叫她“冷老太太”。
冷老太太的“冷”其实是严肃。平常,你很少见她有过笑容。无论课堂课下,只要有学生在场,她一准绷着张脸。按她的逻辑,这叫“执教从严”。你整天跟学生嘻嘻哈哈,学生能上好课能学得会吗?为此,不少学生的确有点怕冷暖。
葛拉拉不怕。不就朝窗外看了一会儿吗,有什么了不起?女孩站在冷暖的办公桌前,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与淡然。
说,上课朝窗外看什么看?
办完杂事饮过几口水湿润了喉咙的冷暖坐在椅子上开了腔。
葛拉拉不吱声。言多必失嘛,不定哪句话说得不妥,被冷暖抓住辫子,不说罪加一等,你也得说出个小老鼠上灯台。所以,保持缄默是最好的办法。反正那么点芝麻蒜皮事儿,你不吱声,她还能把你的鼻涕吸吃了?不料,冷暖这天改变了策略。
葛拉拉,我知道你不喜欢数学,可不喜欢数学怎么能行呢?这是一个数字时代呀!计算机、飞船、核潜艇、导弹,哪项技术能离开数字?高科技是什么,高科技就是数字,是由数字建筑起来的时代工程。你语文、英语再好,能造出飞船造出核弹来?过去有人说,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可真是至理名言哪!再说,中考不考数学行吗?高考不考数学行吗?就算你将来考艺术学校,不也得有个总分吗?总分上不去,能考上好学校?没有好学校,将来能有出息?……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一章(3)
冷暖继续讲着,从数学讲到数字,从数字讲到科技,从科技讲到中考、高考,讲到生活、生存。
葛拉拉一点也没有听进去,满脸无所谓地站着,站着等待冷暖的发落。谁知冷暖又一反常态,讲罢那段惊心动魄的理论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去吧,去吧,抓紧把作业做完。
葛拉拉感到惊讶。按班主任的性格,最后让她写检查、做保证、请家长才对呀!可是,可是,这么让“去吧”。冷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女孩反而有些担心起来。难道她要和家长结成统一联盟对我攻击?我又没犯啥原则性错误,攻击我干吗?回到教室好半天了,葛拉拉还在思绪中游弋。
第四节自习,葛拉拉着手写作业,写班主任布置的数学作业。毕竟那节课没认真听,毕竟接着又罚了站,打开课本,几道题她都不会做。皱着眉头咬着笔杆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无奈,女孩又想到了投机,可四下一看,不少同学已经做完题回家了。葛拉拉重新做,一题一题做,面前那张演草纸画得满是数字符号,头脑里还是浆糊一盆。眼看着同学们陆续离去,葛拉拉急了,抓过前排一个同学的作业准备抄答案,班长昌蔚走了过来。
葛拉拉,快一点啦,该锁门了。
葛拉拉不吱声,低着头只管抄。
值周班长郎珊也走了过来,附和着昌蔚说道,听见没有,快一点啦!
葛拉拉心里正烦,被郎珊一激,抬起头冲着郎珊嚷:你叫唤什么呢?
郎珊也不示弱,威风凛凛地站着说:怎么着?上课不认真听,作业抄别人,还有脸发问?
葛拉拉心里本窝着一团火,见郎珊侮辱她,忽地站起来:傻B,我听不听关你屁事呀!
你骂谁,你骂谁?郎珊也来了气。
眼看着一场战火一触即燃,昌蔚一把拉住郎珊说,干吗呢,你们干吗呢?
葛拉拉不再理睬郎珊,把作业本往桌子上一推,抓起书包冲出教室。
拥拥挤挤的车子棚跟拥拥挤挤的教室一样,放学后显得空空荡荡了。偌大的车子棚区,三三两两的单车、山地车冷落落地支撑着钢筋铁骨,静候着姗姗来迟的主人。葛拉拉抬眼看见了郎珊的那辆美利达,如同面对着郎珊一样,心中的火马上又燃烧起来。傻B,不就个值周班长吗?圣什么!想着,疾步走到美利达跟前,弯下腰,迅速拔掉了美利达的气门芯。
葛拉拉骑的是一辆赛车,两手撑着车把,腰和车把平行,屁股成了一颗流星,在冒着热气扬着沙尘的都市里穿行,犹如发射到太空的航天器,绕着地球,循着轨道一圈圈飞转着。生活给了少年们太多的格式化。葛拉拉也不例外。她骑着赛车上学放学,她坐在教室听课做作业,时而还要受同学的欺辱或老师的批评,她回到家里吃饭睡觉,连那月月必来的例假也形成了定式。葛拉拉是最讨厌格式化的人哪!
平贴在赛车上,穿行于车与人的轨道内,葛拉拉有一种轻松感。她喜欢这种感觉,这种闪电般狂驰置生死于不顾的感觉。什么功利前程希望生活统统在穿行中化为气化为风化为大自然中的一粒尘埃被抛在了身后。那是一种释放,一种超脱,一种化解。比坐在课堂听老太太那枯燥的数字有趣多了。哈哈,看你傻B怎么回家。骑到得意处,女孩又想到了郎珊和被她放了气的美利达。也是葛拉拉车速太高,也是注意力没有集中,正要穿过那道十字路口,葛拉拉和从右边飞驰过来的一个男孩接吻上了。那男孩的赛车把葛拉拉狠狠撞倒在地上。
女孩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及去扶躺在一边的赛车,那男孩冲着她吼起来:找死呀你,会骑不会呀?
葛拉拉拍了下手,眼中的泪涌了出来,正欲道歉,韦禛的车子“吱嘎”一下停在了他们身边。
凶什么凶?你把人家撞倒了,不道歉还耍横,有脸没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