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中日武汉大会战-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军长大人,香口、香山都被日本人占了,你说我言过吗?”
李韫珩还是认死理,在电话里反驳道:“不可能!香口、香山是我313团防地。我说老弟,你也太沉不住气了,你到底看见敌人没有?!”
鲍长义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里吼了起来:“我们阵地被敌人打乱了,人都死了一半,你说我看见日本人没有。你说香口、香山是你的防区,你们为什么把炮搬到香山上打我们。请问军长大人,你的313团有没有大炮你还不清楚吗?!”
李韫珩一听,心忽地往下一沉,像是落入了无底的深渊。他心里清楚,他的313团根本就没有炮兵,看来真是日本人上陆了。可有一点他搞不明白,日本人怎么这么会挑时间,偏偏在他把人都调出来的这一刻发起偷袭,以致把他推入绝境。
焦虑、痛苦中,一个谜团笼罩在他的心头。其实答案很简单,日军谍报人员半月前就混入他的防区。24日的毕业典礼,正是日本人精心挑选的日子。
海军成了陆军(1)
就在李韫珩为日军偷袭而惶惑不安、疑窦丛生时,长山阵地上的鲍长义心头也升起了另一团迷雾。下午4时左右,敌舰炮突然停止了炮击,炮口转向了天空。鲍长义还没醒过神来,随着一阵嗡嗡声,9架中国空军轰炸机飞临日舰上空。敌舰早有准备,突然间猛烈开火,天空一时弹片横飞,布满朵朵弹云。我军轰炸机突然受攻,一时乱了队形。仓促间,炸弹漫无目的地扔在江中。江面上水花四起,但很少命中目标。飞机离去,敌舰略作调整,继续猛轰长山阵地。
时隔不久,这一幕再次重演。鲍长义趴在洞口,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失望之余,脱口骂出了声:“他妈的,真是见了鬼了。我们的飞机来轰炸,我还不知道,可日本人倒像是了解得清清楚楚。”
湖荡里,日军突击队还在顽强地冲击着,倒下一拨儿,没多久,一阵炮击,又上来一拨。鲜血、泥沙把湖荡染成了褐色。日本人红了眼,企图以武士道来征服眼前这片湖荡,结果把一拨拨儿训练有素的台湾步兵第2联队的士兵葬送在湖荡里。
24、25日,鲍长义率守军苦战两天,虽然工事已被夷为平地,但阵地仍在他们手中,日军弃尸数百,却始终没能越过长山阵地。波田支队这支凶猛的巨兽,终于被挡在长山阵地前。
波田支队前进指挥部里,司令官波田重一少将焦灼地来回踱着,身边的几个军官腰杆笔直地恭立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门“吱呀”一响,联队长铃木照一大佐神情沮丧地走了进来,两腿一并,“啪”地一个立正,垂头等着训示。从来者惶恐的脸上,波田知道了前线的战况。但仍然不阴不阳地问道:“铃木君,攻击情况如何?你的部队现在进行到了哪里?”
铃木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嗫嚅道:“将军阁下,本人有失皇军威名。今天……”
波田一拍桌子,吼道:“大声些!帝国的皇军什么时候也不能失了军人的尊严。”
铃木一激灵,高声回答道:“卑职无能,今天猛攻一天,仍在苦战。敌军火力凶猛,我部无法靠近长山主阵地。”
波田眉头紧蹙,眯起双眼沉思片刻,双目灼灼直视铃木:“大佐阁下,明天能不能拿下长山,你现在回答我。”
铃木感到波田停顿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心中一阵发颤,挺起胸,大声说道:“请将军放心,我明天亲自督战,一定拿下长山。”
铃木走后,波田转身吩咐参谋长:“我们在长山已耽搁了两天,明天无论如何必须攻下长山,挺进马垱外围。催促地面部队抓紧沿公路挺进,不能全指望第2联队从水上进攻。航空兵、海军火力还要加强,荡平长山阵地。我就不信我波田支队在一个小小的长山面前就没有办法。”
长山阵地,鲍长义的第2总队日子也不好过。苦战两天了,粮弹越来越少,救兵无影无踪,阵地早已被夷平,伤亡在急剧增加,剩下的官兵只能依托弹坑、炸坏的工事、倒下的树木来拼死抵抗。可日军舰炮更是凶得厉害,日机也像群驱不散的乌鸦,低低地盘旋在阵地上空,低得连飞行员狞厉的面孔和飘动的白布头带都清晰可见。每一次俯冲,令人恐惧的呼啸声,雨点般炸弹的爆炸声像一群魔鬼般,撕扯着弟兄们的心。心力交瘁中,他真正明白了为什么中国军队一败再败。决不仅是日本人装备的精良、作战的英勇,他坚信,他的士兵在这方面并不比对手差。两天了,他一无所获。他这时抱有的唯一的一线希望,便是武汉。谢司令不该忘了我们,委员长更不该抛弃我们。
武汉确实没有忘记他们。日军大举进攻马垱的消息传到武汉后,国民政府军政机关立刻陷于一种紧张之中。军委会,蒋介石更是紧盯着马垱前线的战事。安庆的失陷已给他坚守武汉的信念罩上了一层阴影。一个精心准备了数月的省府重镇,竟不到一日就陷于敌手。而对手又仅仅是一个旅团级的先头部队,这不能不令他感到震惊。眼下,江北板井支队已拿下要点潜山,而江南的波田支队虎视马垱。长江门户,已处于畑俊六张开的巨钳之下。
6月初,在武汉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上,蒋介石夸下海口,口口声声说要在武汉会战中击败日本人,当时的那份轻松乐观曾使多少中、外人士对他一通夸奖,什么统帅有方啦、大将风度啦、抗日英雄啦等等,美国《时代周刊》甚至还把蒋介石夫妇推为上一年世界上最有影响的人物。谁知不足半月,这一切都像是过眼烟云,来得快,去得更快。畑俊六的两员爱将波田和板井一通猛打,便把大元帅从荣誉的巅峰打了下来。 。。
海军成了陆军(2)
蒋介石当然不是个轻易服输的人,他决不会坐等自己在全国、全世界面前威信扫地。自安庆失陷后,每天召开的军委会他必到。而且不管天气多热,他必是戎装齐整。眼下,听说香口、香山失陷的消息后,他那瘦削的脸上一阵痉挛,盯着刚上任没几天的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上将,责问道:“辞修,马垱外围要塞防卫究竟如何?为什么不到一日就丢了。不是年初就开始设置阻塞线了吗?”
怒气中,蒋介石话语似乎还更连贯些。陈诚闻言,倏地站起身,话语沉稳地说:“马垱乃武汉门户,要塞工程、沿江阻塞线都是按甲等构筑的。24日,敌军以偷袭方式突然登陆,守军力战不支,丢失了香口。具体原因,尚待详察。职已严令马、湖区司令李韫珩军长死守马垱,没军委会下令不许撤离。”
蒋介石点点头,问道:“敌军现在进到哪里?”
陈诚这时转向武汉江防要塞守备司令谢刚哲将军,说:“请谢司令介绍一下情况吧。”
谢刚哲见陈诚点了将,忙着起身。他极少能有机会在这样的高级军官会议上讲话,因此对陈诚能给他这样一个机会颇为感谢。说起来他和他的海军第3舰队就像是没娘的孩子。去年年底,整个舰队在胶州湾被日军打残了。在蒋介石的命令下,舰队司令沈鸿烈自沉了剩下的几艘战舰,率部分人员留在山东打游击。作为舰队副司令,他虽然极不愿离开胶州湾,但失去本钱的他,留在那里又能干些什么呢?无奈间,只能率陆战队残部退到武汉整编。一进入武汉这座将帅云集的大庙,他更觉悲戚,也更清楚失去部队等待他的是什么,所以对所剩不多的陆战队使用的很是精细。
一接任江防要塞守备司令,他就抓住海军司令陈绍宽,顶着各方压力,坚持给江防要塞及各主阵装备了能直接呼叫武汉的无线电设备,这使他有了在军委会上说话的本钱。今天,他更觉这钱花的值得,鲍长义准确、及时的通报使他觉得这笔钱的每分每毫都在关键时刻体现出来。
“日军自今日凌晨偷袭登陆后,很快向两翼扩张。但一天来,始终未能突破长山阵地。据前线报告,敌持续冲击十余次,但均被击退。敌死伤在300以上,阵地现仍在我军手中。”
蒋介石一言不发,听得颇入神。半晌,才盯着谢刚哲问道:“守军情况现在怎样?”
“长山阵地为我江防第2总队陆战队第2大队,兵力约两千余人。日军发起攻击后,敌约20余艘战舰,上百架次飞机狂轰滥炸,工事被毁严重,守军伤亡不小。守军急呼救兵,但都未得到明确回复。守军虽为海军残部,但官兵士气旺盛,杀敌奋勇,精神殊堪嘉勉。”谢刚哲颇为自豪地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
蒋介石这时正了正身子,尖声说道:“眼下各种侦察已经表明,敌军此番进攻武汉,乃两路并行向西佯攻,其主力在江南一线。马垱乃武汉守卫之门户,亦日本人能否站住脚之关键部位。马垱守得住守不住,关系到整个武汉会战全局。”
说着顿了顿,转向军政部长何应钦,说道:“敬之,转告张向华(张发奎),援军无论如何要派上去。再转告空军方面,长江上的敌军舰是其陆战依托。一定要有牺牲精神,予其以最大之打击。”
说着,再转向海军司令陈绍竟:“厚甫,海军封江行动还要加强,要多放水雷。马垱一带如有可能,再拨一些。”
最后,他扫视全场众将军,提高了嗓门:“我早说过,我们的士兵,尤其是普通的军官和士兵,是有牺牲精神的,长山海军诸官兵,拿起枪械成为陆军,却能守住阵地,这便是明证。”
说罢,转向陈诚,说道:“辞修,陆战队此次表现英勇,殊堪嘉慰。传令,通电嘉奖长山守军官兵,要他们继续发扬我军人之光荣本色,守住马垱。另外,你可沿长江亲自去看看。”
中国军队的悲哀
25日上午,蒋介石、陈诚、谢刚哲的嘉勉电一封接一封落入鲍长义手中。
手持电报,鲍长义嘴唇哆嗦,却没说出一个字。官兵们闻讯,激动不已,满脸肃穆。虽然仅仅是几句嘉勉之辞,但对苦战一天多却无人理会的官兵们来说,其振奋程度难以言表。官兵们心里热乎乎的,仿佛武汉的文武大员,全国的亿兆百姓都在看着他们,焦灼地期待着他们的胜利。
海军成了陆军(3)
但鲍长义更关心的还是援军。他心里清楚,士气的振奋固然重要,但真正能否守得住,还得看援军能否及时到达。给李韫珩打去电话,回答依旧是冷冰冰的:“已经派薛师长前往增援了。”
鲍长义急得满脑袋冒汗。常言道:救兵如救火。眼下弟兄们都在火线上苦撑着,能不能熬过下个时辰都难说。可李韫珩放着马垱四周的近兵不用,却让远在彭泽的167师来增援,这不纯粹是应付他吗?鲍长义情急间,顾不了许多,当下在电话里申辩道:“李军长,远水难解近渴啊。马垱周围的部队不能先调些来吗?”
李韫珩尖刻地反讥道:“鲍总队长,你们以为只有你这个英雄在抗日吗?53师是在马垱附近,可他们有他们的任务。顺便提醒一下,我是马、湖区要塞司令,行兵布阵我说了算。”
说完扔了电话,把鲍长义冷冷地晾在了一边。
李韫珩确实对鲍长义有气。自走马上任马、湖区江防要塞司令以来,众人都对他这个司令毕恭毕敬,只有这个鲍长义例外。江防他是经验有限,可还轮不到他手下的一个总队长来对他指手画脚,从对方漫不经心的眼神中,他清清楚楚地看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