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导演失业日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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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母盖斑斗鱼真是懂得雄性心理。她采用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招数，让我神魂颠倒，头痛欲裂。我总是在猜测她的某个动作代表什么意义，我越想精神越崩溃……而那条每天都在练习弹跳翻滚的公盖斑斗鱼，我期待他早日不小心一头撞死。反正他都已经是个白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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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七日（星期二）
我的头脑打了三个死结。我终于遇见了第一个瓶颈……三个故事里分别各有一个男主角，一个原住民，一个汉人，一个荷兰人，每一部都由不同的男主角观点来诠释，但只有一个女主角贯穿于三部电影之中。我目前写的是以汉人为观点的这个剧本。这场是汉人男主角和另一部的男主角，一起救出女主角的情节。我一直想不出什么事件可以为这汉人制造新的视野。
我还无法跳脱王家祥那本小说的原始框架。
这条公盖斑斗鱼似乎也能翻出一点成绩来了。我进一步地游到他身边，示范着更高难度的动作。我从这长水槽的头部开始快速冲游了半截再跃翻出水面，在空中翻转一圈后下水，刚好接近这长水槽的尾部。我看这个动作又得让他多练半个月了吧！
我得尽快将这母盖斑斗鱼弄到手。
八月九日（星期四）
今天还是想不通，我不想再苦撑下去，便背着电脑到外头走走。我越走心情越不好。我又骑上摩托车乱逛，心情还是不好。我总是一直想着钱的问题……
我想到我总是借口为了写这个三个剧本放弃了许多工作机会，事实上，这两个多月来，我根本就没接过一通跟工作有关的电话。我特别在意丈母娘的看法，我担心她把我看成一个吃软饭的男人。我在意母亲总是对我的经济状况担心。我在意每天载妻子去工作赚钱，而自己却把时间和精神逍遥在一些可行性极低的愚笨梦想上，我很后悔为何有这么浪漫的天性。我甚至抱怨总是怀才不遇，总是在钱的方面被欺负。
天气真是炎热，我的心情也随着浮躁起来。
我真是个只懂花钱不懂赚钱的家伙。我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决定到妻子公司旁的一间咖啡店坐坐。我喜欢看那里面一个端盘子的小妹。我是个有妇之夫，尽量对我的行为节制。我对这小女生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因为她的笑容很迷人，我只是希望在这个混乱、沮丧的下午，看到一张可以令人舒服松口气的笑脸罢了。
八月十日（星期五）
这水似乎又开始变混浊了。混浊很好！水草的茎根似乎又造成许多障碍。有些障碍也很好！
那条公盖斑斗鱼经常因为练习弹跳而把水槽弄得烟雾弥漫，我就趁着这机会找到了那条母盖斑斗鱼。我假装看不清楚而与她贴身而行，我贴得紧，让她想躲也躲不开。她虚伪地抗拒着，甚至还回头咬了我一口，随即溜进茎根里……没想到那一公两母，在茎根隐秘深处*的老不修斑马鱼，竟吓得冲跑出来。他们看到紧跟在后方的我，愣了好一会……
我和那三个老不修斑马鱼像是彼此发现对方奸情一样互相给了个微笑。
我反转过身，以倒着游的方式继续保持微笑地看着这三个老不修，让自己的尾部慢慢地滑进隐秘水草茎根里。
我以为我的计谋就要得逞了！没想到那温驯优雅的母盖斑斗鱼，今天竟然如此泼辣！她竟然狠狠地往我的尾巴痛咬一口，我痛得来不及反应，竟然直接冲出去，让那三条老不修看到笑话……
我火大地又冲进里面胡乱拍打一通，吓得那母盖斑斗鱼马上逃跑。
“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这样乱来！你不要以为我爱你……你就可以嚣张！”我停在原地痛骂着，“目无王法了，
真是……”
我气愤地喃喃自语。希望刚刚那些话，没让那个白痴公盖斑斗鱼听到。
八月十三日（星期一）
今天一早，妻子没叫我起床载她上班，自己去坐车。我知道她这个举动并不是要我多睡点，而是一定又在闹别扭了。
这是我最受不了她的地方。她总是莫名其妙地生气，我永远不知道她在气什么，问也不讲。我最受不了人家对我不理不睬，问话不回答，那真是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我也常常因为这种状况对她发火。就以往而言，我们吵架翻脸不会超过第二天，因为我总是会先认错、和好。然后再问她为什么，但这次我决定跟她僵到底。天下哪里有“对不起！我错了！但可不可以告诉我错在哪里？”这种不合逻辑的话。我决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晚上，我先进屋。
“你今天没去载恁某？”丈母娘问。她总是在我面前称自己女儿叫“恁某”。
“没有……”我有点尴尬地回答。
晚上，我们三个人如同以往，守了一整晚的电视，却稀稀疏疏地没说两句话。我和妻子甚至是连一个字都没交谈。
妻子先回房睡觉，我憋着满腹的鸟气无处发。我去把那塞在角落的哑铃拿来发泄我的暴戾之气……我满身大汗地喘着……我知道丈母娘早看出我和妻子有事情，只是不好意思讲。
“妈，歹势啦！我和阮某冤家，这几天可能会较少讲话，你别想太多……”我趁她要进房睡时对她解释。
“喔，没关系啦！……啊是在冤什么事情？”她问。
“我也不知道……”
她笑着进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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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日（星期三）
我和这母盖斑斗鱼如影随形地亲密了两天两夜。我爱她，她让我的生命再度灿烂。而这可恶的男人，竟然在这重要时刻更换槽水，并摘除了许多水草……我和我美丽的情人曾因为空间的阴暗阻
碍而亲密，但如今却为了干净明亮的水域而再度分离遥望对方。
没有共处过，怎能知道孤单的痛苦。
没有亲密过，怎能知道距离的可恶。
没有深爱过，怎能知道生命的虚幻。
我不断地制造诗意的词句来填补我失恋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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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日（星期四）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期待妻子今天能主动跟我和好。
我从小就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除了小时候在教会及当兵时，会有一种叫“当月寿星”的庆祝之外，我从没在我生日的当天过过生日，直到我认识我的妻子。
当时我们还是男女朋友，那时我还是一个连三餐都成问题的穷光蛋；那时我独居，当天我甚至忘了是我的生日，天还没黑我就肚子饿了，我拿着全身上下仅有的十五块钱，我已经管不了明天的肚子了。我打算买一包九块钱的泡面，再奢侈地加一颗六块钱的茶叶蛋。刚好十五块钱。我为了可以加一颗蛋而兴奋地边走边摇晃着口袋里的两个铜板，却一个不小心让一个铜板掉滚进水沟缝里。
“为什么掉的不是你……”我竟然开始对手上的那个五块钱铜板讲话。我不排斥掉钱，因为人总有倒霉的时候，可是为什么掉的是十块钱铜板而不是五块钱铜板？谁能告诉我五块钱能买到什么？我现在连一颗茶叶蛋都买不起了。
我说过我不排斥人总有倒霉的时候，但是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倒霉？！
那天我沮丧地又回到租处，刚好接到女友打来电话，也就是现在的妻子。她要我去载她下班，当时我是有点不愿意，因为我也担心我摩托车的油已经快到底了，却没钱加油。但我还是勉强答应。
她要我载她回住处之前，先载她到面包店一下。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看到她笑容满面地自面包店里提了一盒蛋糕走出来，我才惊讶地发现，那天是我的生日……
我骑上摩托车载着小心翼翼提着蛋糕的她，我藏在安全帽里的脸湿了一大片。其实我的泪并不是感动。我虽然没过过一次真正的生日，但是并不会因为如此而感动流泪。我哭，是因为我想到蛋糕和我手中仅剩的五块钱，两者间的矛盾让我莫名其妙地流泪。
妻子至今仍以为我当时是因为第一次过生日而感动。我期待她今天也能给我一个意料之中的惊喜，我希望我们今天合好。我选择晚一点回家。妻子早已到家，正帮丈母娘弄晚餐。我还是装得很酷。我趁她们端菜的空当，忍不住偷偷地打开冰箱……我以为会有蛋糕的，我极度地不高兴。我想她是真的忘记了吧！我并不在乎过生日，可是我不喜欢被视而不见。我想这场仗是确定要继续下去了！
吃完饭后，我就拿了杯满满的冰块到阳台去坐着乘凉……他妈的！又死了两条笨鱼……
更晚的时候，妻子和丈母娘都有早睡的习惯。我接到一通家里打上来的电话。我一拿起话筒，就听到几个小朋友对我唱“生日快乐歌”，是我母亲打来叫我小侄女们唱给我听的。这也是母亲第一次注意到我生日。
我静静地听她们五音不全地把歌唱完。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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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九日（星期日）
我的情妇直到昨天为止似乎还不能原谅我横刀夺爱的手段，但我还是发挥我的花言巧语，让她勉强接受我的想法。不过真正让她释怀的关键是那两条热恋中的小斑马鱼──昨天那两条又死了老公的老寡妇和中年寡妇，竟不要脸地去要求那条小母斑马鱼共享那个小丈夫，那小母斑马鱼当然不肯。别说那条小母斑马鱼不肯，那条小公斑马鱼也死都不肯和这两个寡妇有任何关系。这两个老不修竟然不要脸地跑来要我讲公道话，我生气地把她们辱骂了一顿，并把那对小夫妻找来，要他们为了他们的爱情宣言起誓。他们的誓言深深地打动了我的情妇。
那小丈夫先起誓：“我要用我一切的力量来保护我所爱的妻子。冷了，依偎在她身边让她取暖；饿了，为她捡拾食物……”
小妻子接着对那两个寡妇起誓：“我要用一切力量来保障我所拥有的爱情，我将在爱情里柔软，在嫉妒之前武装，我将不择手段保障我的爱情！”
“这才叫做真爱，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老寡妇懂了吧？”我薄情地对那两条老斑马鱼说。这时我的情妇静悄悄地游到我身边，以眼神暗示我跟她走。她原谅了我！她原谅了我自私的爱情。
八月二十日（星期一）
昨晚和妻子合好了，还是我先低头的……我实在受不了每天的低气压，何况又是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好计较太多的呢？心情不好的状态下去写剧本，实在也很难写出好东西。
这几天似乎迷上了走路。我从前当的是步兵，两年走了近五千公里的路，我恨死了走路，但是如今我爱上了走路……这是从前几天开始的。那天妻子把摩托车骑走，我本来要坐车到公馆，但是在走到车站时，却有一种不想停下来的感觉，于是我真的没有停下来，继续走，过了几条马路，过了大桥……这是我第一次好好地看清楚桥下那一区区菜田所拼凑出来的美丽河滩地。
我从来不知道在离桥下那传统市场不远处的地方，竟然养着近十只棕色的美丽山羊；还有十几只鸡，放任着它们到处跑，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几只不知名的海鸟，也凑过来和那些鸡抢食饲料……我不喜欢流了满身汗打字，所以我尽量放慢自己走路的速度。
我在欣赏河滩地的同时，也边阅读着那些用立可白写在桥上栏杆的留言：“王 ××，我爱你！”“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少年心。”“0936××××××， Call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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