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郁金香-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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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调非常真诚,望·西斯当和亲王两个人都同时点了点头。
“好吧,不!我不是个博学的园艺家,不是!我只是个可怜的普通女孩子,一个可怜的弗里斯农家姑娘,三个月以前我还不认识字,也不会写字。不!黑郁金香不是我自己种出来的。”
“是谁种出来的呢?”
“洛维斯坦因的一个可怜的犯人。”
“洛维斯坦因的一个可怜的犯人?”亲王问。
萝莎听了他的声音,心里也一动。
“一个国家要犯,”亲王继续说,“因为洛维斯坦因只有国家要犯。”
说完了,他又开始看书,至少是装着在看书。
“是的,”萝莎战战兢兢地低声说,“是的,是一个国家要犯。”
望·西斯当听见她在这样一个证人面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脸都吓白了。
“继续问,”威廉冷淡地对园艺协会主席说。
“啊!先生,”萝莎对她以为是她的真正裁判的那个人说,“我要控告自己犯了严重的罪。”
“当然,”望·西斯当说,“国家要犯在洛维斯坦因应该受到严密监禁。”
“唉!先生。”
“照你说的,听起来,你似乎利用了监狱看守的女儿的地位,跟他暗地联系种花的事情!”
“是的,先生,”萝莎恐惧地低声说,“是的,我得承认,我每天都和他见面。”
“不幸的姑娘!”望·西斯当嚷了起来。
亲王抬起头来,看到了萝莎的恐惧和主席的苍白脸色。
“这个,”他用清晰而坚定的声调说,“这个与园艺协会的会员无关;他们问的是黑郁金香,不知道犯政治罪的事。谈下去,年轻的姑娘,谈下去。”
望·西斯当用意味深长的一瞥,代表所有的郁金香,向这位园艺协会的新会员道谢。
萝莎受到了陌生人的这种鼓励,把过去三个月中所发生的事,她所做的事情,她所受的痛苦都讲了出来。她谈到了格里弗斯的残酷,第一个球根的毁坏,犯人的悲伤,为了第二个球根成功所作的戒备,犯人的耐心和他在他们分开的那段时间里的痛苦;谈到他因为得不到郁金香的消息,几乎打算饿死自己;谈到他们和好以后他所感到的快乐;最后,还谈到他们看见刚开了花的郁金香,在花开以后一小时就被偷走时两人的失望。
这一切都是用真诚的语气说出来的,虽然没有叫亲王那冷淡的表情有所改变,至少表面上没有改变,却在望·西斯当先生身上发生了效力。
“可是”,亲王说,“你并不是很早就认识这个犯人吧!”
萝莎睁开她的大眼睛,看看这个陌生人,他更往暗处里缩,仿佛要躲开她的眼光似的。
“为什么,先生?”她问。
“因为看守格里弗斯和她女儿搬到洛维斯坦因去,还不到四个月。”
“这倒是真的,先生。”
“除非你请求把你父亲调走,是为了跟随一个从海牙送到洛维斯坦因去的犯人……”
“先生!”萝莎红着脸说。
“把你要说的话说完吧,”威廉说。
“我承认我在海牙就认识这个犯人。”
“幸运的犯人!”威廉微笑着说。
这时候,派去叫博克斯戴尔的那个军官回来,向亲王报告,他去叫的人已经带着郁金香跟他一起来了。
第27章 第三个球根
刚一通报博克斯戴尔来到,博克斯戴尔本人已经走进望·西斯当先生的客厅,后面跟着两个人,抬着装了那件珍品的木箱,他们把它从木箱里取出来,放在桌上。
亲王听到通报,就离开书房,到客厅去看花,不过一句话也没说,又悄悄地回到暗角落里,坐在他刚才自己搬的那张椅子上。
萝莎浑身哆嗦,脸色苍白,满心惧怕,等着人家叫她去看。她听到博克斯戴尔的声音。
“正是他!”她叫了起来。
亲王做了个手势,叫她过去从半开着的门朝客厅里张望。
“是我的郁金香,”萝莎叫道,“是它,我认识它,哦!我可怜的高乃里于斯!”
她忍不住哭开了。
亲王站起来,走到门口,在亮光底下站了一会儿。萝莎的眼睛停留在他身上,她更相信自己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陌生人。
“博克斯戴尔先生,”亲王说,“请到这儿来。”
博克斯戴尔连忙奔过来,发现和他面对面站着的是威廉·德·奥兰治。
“殿下!”他退缩了一步,叫道。
“殿下!”萝莎也脱口而出地重复了一遍。
博克斯戴尔听见左边发出的叫声,回过头去,看见了萝莎。一看见她,这个忌妒者就像触到了伏打电池①似的,打了一个哆嗦。
①伏打电池:意大利物理学家伏打于一七九九年发明的最简单的电池。
“啊!”亲王低声地自言自语,“他局促不安了!”
可是博克斯戴尔尽了最大的力量,控制住自己。
“博克斯戴尔先生,”威廉说,“看来你已经发现了黑郁金香的秘密了?”
“是的,王爷,”博克斯戴尔回答,声音里还流露出一些局促不安的情绪。
不过,这种局促不安也很可能是因为郁金香培植者突然认出威廉,感清波动的结果。
“可是,”亲王继续说,“这儿的这位姑娘也说她种出了黑郁金香。”
博克斯戴尔轻蔑地微笑,又耸耸肩膀。
威廉怀着很明显的好奇和兴趣,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怎么,你不认识这位姑娘?”亲王说。
“不认识,王爷。”
“你呢,年轻的姑娘,你认识博克斯戴尔先生吗?”
“不,我不认识博克斯戴尔先生;可是,我认识雅各卜先生。”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个叫依萨克·博克斯戴尔的人,在洛维斯坦因叫雅各卜先生。”
“你怎么说呢,博克斯戴尔先生?”
“我说这个年轻的姑娘扯谎,王爷。”
“你否认你曾经到过洛维斯坦因吗?”
博克斯戴尔迟疑了一下;亲王的一动不动的咄咄逼人的眼光,把他的谎话挡回去了。
“我不否认我到洛维斯坦因去过,王爷,但是我否认偷郁金香。”
“你偷的,从我的屋里偷的!”萝莎气愤地叫道。
“我否认。”
“听好,你否认在我准备花坛,要把它种下去的那天,跟我到花园里去过吗?你否认在我假装种它的那天跟我到花园里去过吗?你否认那天晚上我走了以后,你连忙奔过去,希望在那儿找到球根吗?你否认用双手到地里去挖过吗?可是,谢天谢地,你白费心机,因为那只是个要戳穿你的企图的计策。快说,这一切你都否认吗?”
博克斯戴尔心里想,这几个问题最好还是不回答,于是避开和萝莎针锋相对地争执,转过身来对亲王说:“王爷,我在多德雷赫特种了二十年的郁金香;在这一门艺术上,我甚至还有些小名气。培植出的郁金香中有一种登载在品种目录上,用的是一个人人皆知的名字。我把它献给葡萄牙国王。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这位姑娘知道我种出了黑郁金香,于是和洛维斯坦因监狱里的她的某一个情人商量好了这个毁掉我的计策,要夺走我的十万弗罗林奖金,我盼望你主持公道,让我得到这笔奖金。”
“哦!”萝莎说,她气疯了。
“不要说话!”亲王说。
随后,他回过头去对博克斯戴尔说:
“你说是这位姑娘的情人的那个犯人是谁?”
萝莎差点儿昏过去,因为这个犯人是个要犯,亲王曾经关照过要特别留意。
再没有比这个问题更合博克斯戴尔的心意的了。
“那个要犯是谁?”他重复了一遍。
“嗯。”
“那个要犯,王爷,单单他的名字就可以给殿下证明,他的诚实是不是可以信任,那个要犯是一个一度被判处死刑的国家要犯。”
“他叫什么名字?”
萝莎绝望地用双手捂住脸。
“他的名字叫高乃里于斯·望·拜尔勒,他是那个流氓高乃依·德·维特的教子。”
亲王吃了一惊。他的平静的眼睛里冒出一丝火光。死人般冷冷的表情重新流露在他那镇静的脸上。
他走到萝莎跟前,手指动了动,要她把捂住脸的双手放下来。
萝莎像受了催眠似的,虽然没有看见他的手势,却照着做了。
“那么,就是为了跟随这个人,你才到来丁来请求把你父亲调走?”
萝莎垂下头,快支持不住了,低声说:
“是的,王爷。”
“说下去,”亲王对博克斯戴尔说。
“我没什么别的好说,”他接着说,“殿下一切都知道了。不过有一件事我本来不打算说,因为我不想叫这位姑娘为自己的忘恩负义脸红。我上洛维斯坦因去是因为我在那儿有事要办。我认识了老格里弗斯,爱上了他的女儿,向她求婚;因为我不富有,我做了件欠考虑的事,告诉了她,我有希望得到十万弗罗林;为了证明我的希望有根有据,我还把黑郁金香给她看过。正好她的情人在多德雷赫特曾经借着种郁金香来掩盖他搞阴谋的事实,他们两个于是串通好了要把我毁掉。
“在花开的头天晚上,郁金香被这个姑娘从我那儿偷去,搬到她的屋里;我运气好,在她恬不知耻地派人送信给园艺协会的会员们,说她已经种出大黑郁金香的时候,我总算又把花弄了回来;但是她并没有死心。在她把花藏在屋里的那几个钟头里,毫无疑问,她一定把花给好几个人看过,好叫他们作证人。不过,幸亏殿下现在已经认清了这个女骗子和她的证人们的面貌。”
“哦,我的上帝!我的上帝!真不要脸!”萝莎扑倒在总督的脚跟前,一边哭一边说。总督虽然相信她有罪,可是对她深深的哀伤,倒也很同情。
“你做得不对,姑娘,”他说,“你的情人指使你这样做,一定得受到惩罚;因为你那么年轻,样子那么老实,我愿意相信坏主意是他出的,不是你出的。”
“王爷!王爷!”萝莎嚷道,“高乃里于斯没有犯罪!”
威廉心里一动。
“没有犯指使你的罪,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王爷,高乃里于斯没有犯这第二桩人家加在他身上的罪,正如没有犯第一桩罪一样。”
“第一桩罪?你知道他第一桩罪是什么吗?你知道他被告的什么罪,定的什么罪吗?他是高乃依·德·维特的同谋,曾经把议长和德·卢瓦侯爵的通信藏起来。”
“不错,王爷,不过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这些信件的保管人;他完全不知道。天啊!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告诉我的。那颗钻石般的心还可能有什么事瞒着我吗?不,不,王爷,即使我会惹你生气,我还是要再说一遍,高乃里于斯没犯第一桩罪,正如他没犯第二桩罪一样;没犯第二桩罪,正如他没犯第一桩罪一样。哦!殿下,你要是了解我的高乃里于斯就好了!”
“他是一个德·维特家的人!”博克斯戴尔嚷起来。“哼!殿下已经饶了他一次命,可以说太了解他啦。”
“闭嘴!”亲王说,“我已经说过,所有这些国家大事完全不在哈勒姆园艺协会的权限之内。”
随后,他皱紧眉头又说:
“至于郁金香,你放心,博克斯戴尔先生,一定会公平处理的。”
博克斯戴尔心里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