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警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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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小组全称是反暗杀与反破坏行动三组,负责侦破针对中央领导与中央级单位的敌特行动。”杨林说,“现在行动组已经到达台州,鉴于目前情况比较复杂,由王星火同志担任与地方公安的单线联络人,其他成员将秘密开展工作。”
“我随时听候调遣。” 许则安正色说。
“中央M首长十九日将到台州视察391工程,有人把这个秘密消息泄露给了台湾情报机构,‘蜥蜴’闻风,蠢蠢欲动。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两天之内抓住‘蜥蜴’,确保首长安全。”杨林说。
“两天?”两天,谈何容易!
许则安的额上微微渗出了汗珠,他本想问能否请首长推迟视察的时间,但M首长特立独行的性格世人皆知,绝不会为了一个尚未明确的特务暗杀消息而轻易改变行程。因此便把这个提议咽了回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许则安问。
“103小组成员需要新的身份,这张条子上的安排是范哲组长的意思,落实后即销毁。”王星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密封小信封递给许则安。
许则安打开来,里面是一张折叠的小字条,他认真地看一遍,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收起那条子。
“许处长,查一查这个人。”王星火拉开公文包,取出一张照片。
“陈瓯?”许则安接过来一看,认得此人。陈瓯是灵岩镇中学的语文老师,最近刚刚被打成右派,关于他的材料许则安刚看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现在哪里?要立刻控制住。”
“陈瓯在蒲草山监狱改造学习,那儿很安全。”许则安心里踏实了,拿起桌上的话筒,接通设在蒲草山监狱的临时管委会。但是,马主任的回答让他差点没跳起来。
“什么?陈瓯刚从监狱跑了?你们在搞什么名堂?立即布置警力全力追捕,一定要把他给我追回来!”许则安大声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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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7日19:43 台州
“蜥蜴”已经行动。
天降大雨,原定庆祝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的万人广场欢庆活动临时取消了,麻芝街居委会主任陈菊闲了下来。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想起乌盆巷杨秀英家的男人今天从上海回来了。听人说,这对三年未见面的夫妻,见面了不像夫妻,反而发生激烈的吵骂,很是反常。陈菊放心不下,见时间不晚,就起身去了杨秀英家。
麻芝街是条清丽的江南千年老街,沿河而筑,连绵十里,三年自然灾害和几次政治运动,到了这里,似乎就停缓下来了。此刻,古街在风雨中,却安静地如同睡在时间的摇篮里。
乌盆巷离陈菊家大约五分钟的路程,不远。陈菊擎伞穿巷而过的时候,巷里空无一人。空无一人是暂时的,陈菊刚刚走到小巷的中段,就听到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前面突然跌跌撞撞跑入一个人,没头没脑向她冲来。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已跑到她的身边,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颤抖着伸出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吓得陈菊尖叫起来。
“救救我……”那人嘶哑着声音说,抬起头,陈菊看到一张因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痛苦、绝望、迷茫。更可怕的是,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齐柄而没,血流如注。
“快来人哪!救命啊!杀人啦!”陈菊大声叫嚷起来,打碎了麻芝街的宁静。
乌盆巷的另一头,“句号”遮紧黑色雨衣,快步消失在黑幽幽的雨夜中。
在这之前,“句号”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但,上命不可违,当向他刺出这一刀时,“句号”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邪恶。
尽管披着雨衣,“句号”还是觉得雨水是直接淋在自己皮肉上的,寒冷,寒冷之至。
泪都是冷的,冰一样。
死者是陈瓯。
台州公安处特侦科长张立率队赶到现场时,尸体的边上已经围了几圈人群,黑压压的,里三层外三层,众说纷纭,人头攒动,几个居委会干部在努力维持现场。
血水融在雨水中,墨晕似的染红了一大片。四寸长的利刃直中心脏,一个被刺穿了心脏的人,居然还能坚持跑十几米,不能不佩服死者的意志力。但人死了,有再强的意志力也没用。
陈瓯没有想到,他在“晨光”的帮助下逃出蒲草山监狱的一刹那,死神就如影随形,悄然而至了。他更没想到,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他胸膛的,竟是“句号”,一个最不可能杀他的人。
一切更像是个圈套。
张立刚刚查验完尸体,解散围观的人群,许则安和王星火就赶到了。
“死者四十岁左右,男性,被人用匕首刺入心脏要害,当场死亡。”张立向许则安汇报。
许则安蹲在尸体边上,检查了一下伤口,摇了摇头:“敌人先下手了。”
王星火一言不发,从小巷的这头走到那头,又折回来,问许则安:“你对他的死怎么看?”
“杀人,灭口。”
王星火点了点头,他知道,陈瓯并不是陈瓯,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借尸还魂,不过是一个披着别人的皮,利用别人的身份,潜伏在当地十五年之久的国民党特务。真正的陈瓯在解放前就被杀害了。可惜这个借尸还魂的幽灵,还没机会浮上水面透口气,就又变回一具尸体了。“山鬼”提供的情报很准确,这个“陈瓯”,确实是与“蜥蜴”小组有密切相关的特务,但是,“陈瓯”的死,也切断了唯一一条可以侦破“蜥蜴”的线索。
是谁透露消息给“陈瓯”,让他从蒲草山监狱出逃的?又是谁杀了他?楚河汉界,鸣金击鼓,两边都摆着棋局呢。“蜥蜴”小组这一招“弃卒保车”,也算是下了血本。后一步棋,他们会怎样下?
“内鬼”更可怕,这个隐藏在人民内部的家伙,极其狡猾,心狠手辣。也不一定是一个人,可能是两个、三个……一串人,不管是几个人,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刑警队长张立过来说:“我们调查了周边的群众,案发时他们未听到任何打斗声或争吵声,因此,凶手可能是死者熟人。据目击者陈菊反映,在与死者接触的瞬间,她曾看到巷尾闪过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凶犯,我们已经在全城开始布控,搜捕疑犯。”
“黑色雨衣?”王星火的心一动, “雨是从七点十分左右开始下的,七点四十五分,凶手杀死陈瓯,也就是说,凶手穿着雨衣到乌盆巷接头,如果未使用其他交通工具,行走路程最多不超过三十分钟,减掉一些空耗与踩点等待时间,重点的搜查范围应在十五分钟路程半径之内。”
“缩小到几个居民区的范围,这就好办多了。”张立不禁对这位“上头来的”多了几分敬佩。
“同时调查陈瓯的一切社会关系,看能不能找出可疑的人。”许则安说。
“另外,蒲草山监狱要派人严密监控,这口塘里也有一条怪鱼,但我们先不去抓它,到用时再吓吓,它就自己浮到水面上来了。”王星火说。
许则安不解地看向他,蒲草山监狱早已不是真正的监狱,要从那里逃出来,并非难事,为什么王星火会怀疑蒲草山监狱也有“内鬼”。
“许处长,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不在蒲草山灭陈瓯的口?”
许则安想了一下,说:“如果在那里杀人,凶手岂非成了瓮中之鳖?”
“不错,陈瓯出逃后,方向和目的地都很明确,但他想不到,在前面等他的,却是死神。这说明有人欺骗了他,而这个人肯定在他身边。他们处心积虑制造陈瓯出逃假象,就是不让我们来个瓮中捉鳖。”王星火说,“且不管这是只大鳖还是小鳖,我们先养着、圈着,它耐不住了,就会出来活动了。”
尸体已经搬走,搜查还在继续。雨停了,云散了,这场秋雨来得急,去得快,夜的天际间竟然亮起了几颗星,闪闪烁烁,清清明明的。王星火抬头看着那几颗星,暗暗为103小组的其他成员担心起来。
在来台州的专机上,范哲组长说,这是一局盲棋,不是死棋。我们急,敌人比我们还急呢,太急了就会出乱子,我们逼一逼,他们就会露马脚。一露马脚,鱼就上钩了,“蜥蜴”就现形了。
现在,103小组已经开始放线,会有大鱼上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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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7日19:58 台州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陈思虽然还没到鬓毛衰的那年纪,却也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诗里蕴涵的游子情意。十二岁离家,整整二十九年,他都没有回到这里。弹指一挥,转眼少年青春已逝。淅淅沥沥的夜雨,雨中的小石桥,桥下静静流淌的月河,鳞次栉比地透着灯光的木屋瓦墙……江南的一切是那么陌生,又那样令人魂牵梦绕啊。陈思的眼睛湿润了,他自信不是多愁善感之辈,可一站在故乡的土地上,那鼻子就有些酸楚。
陈思把思绪从乡思中收回来,从红旗旅社的阳台回到屋内,打开了收音机。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广播剧《霓虹灯下的哨兵》,这是去年的一部话剧,南京路上好八连,红遍了大江南北,陈思非常喜欢。
也许是因为雨天,收音机的信号很不好,常常有嘈杂的声音干扰。陈思听着听着,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有微弱的滋滋声,夹杂在广播剧的间隙中,在这滋滋的电波声里,竟然听出了他熟悉的另一种声音。
“……嘀嘀……嘀嘀嗒……”
职业的敏感让陈思一下子来了兴致。他是一个无线电专家,解放前夕被国民党挟持去了台湾,前年到香港开会时,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接触到了大陆驻港的特工,并在他们的帮助下回到故土,安排在哈尔滨无线电三厂工作。前几天,他出差路过台州,专程到家乡看看。
当某些收音机的波段与电报的波段偶尔交叉重叠时,就会出现这种收到电码的情况。陈思倾听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不是一般的电码,是加密码。这让他有些紧张起来,如果不是一般的民用码,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大陆军方的密电;二是台湾特务的密电。
好奇心顿起,陈思迅速取出笔和纸,坐在台灯下开始记录这些断断续续的莫尔斯电码。
声音实在太模糊,且极不稳定,陈思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才记下几串电码,再听时,发报人好像知道有人窃听,嘀嗒声没有了,消失了。
……5783 5786……7610 1317 2456 2715 ……2495 2520……7228 3390……3190 5749……
陈思看着这一组数字,在脑海中努力回忆曾经熟悉的电码本,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译过电了。记忆是没错的,如果按常规译电就是:……蜒蜞……魃存于桌……叆潮……昏晢……浸蛉……
完全是乱码,没有任何意义。
陈思设计了好几套解密方案,都失败了,最后才发现,原来这电码的加密很简单。有时候,越简单,越让人想不到。当个位数都减一时,电码就变成了如下的文字:
……蜥蜴……魂字方案……灵潭……明晚……海蛇……
随着明文一个一个写在白纸上,陈思感到房间里一片死寂,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响。他可以断定,这不是一般的电码,而且可能是用最新型的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