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守-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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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不再争辩。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数着指头算哪天腿上的箭伤能好。
等伤好了,就是乞讨他也要回去。他这么不声不响地失了踪,少爷可要多急呀!无论如何,一定要回去。
入京后,戏班被带进一个大得不得了的王府里,被安置到一个院子里就没人再理。后来才知道,在镇江包下戏班的一对主仆竟然就是这府里的端王爷,后来又听说端王爷摄政当权,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
锦瑟对古越裳的事情略知道一些,晓得派人抓走棠哥儿和古越裳决斗的人就是端王派来的,因此心里十分戒备,对于自己的来历只字不提,有人问起,只说是探亲时遇到强盗被射伤掉到了水里。转眼就是年关。他肩膀和腿上的伤渐渐痊愈,却落下毛病,天一冷就犯痛。更苦恼的是,每天在府里白住着,赚不来盘缠,也见不到外面的人,更出不了府。
锦瑟每天悄悄在府里走动,寻出府的机会,不小心被府里的卫兵看到就要被呵斥。锦瑟下次就更加小心。
除夕过后,就是京里最热闹的上元灯节。从旁人的议论中得知这天府里的下人们会放个假出去看灯,锦瑟心中大喜,暗地里准备了一套换洗衣服,用布巾包了一袋干粮。到了上元灯节这天,上面却发下话来,要戏班子去摘月阁唱戏。锦瑟跟着戏班众人往摘月阁去,在队伍后面走着走着,抽个空子藏到旁边的假山后面。
过了会儿,看四下没人,锦瑟悄悄探出头,却发现自己迷了路。
他小心翼翼走了许久,墨竹林中忽然现出一条卵石小径。
小径尽头是座小木屋,一名男子正在放焰火。
先放了一个“连珠花”,只见紫色的花朵一朵连着一朵在夜空绽开,接着又是一个“大梨花”,银白色的火箭窜上夜空,盛放成一大朵梨花……一时间沈黯夜空流光溢彩,繁丽满眼,锦瑟看得目不暇接,忽然想起自己得赶快出府,急忙转身。
“站住!”男子忽然发话。
锦瑟吓了一跳,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听他的。
“过来!”男子声音如淬了冰的冷。
他声音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锦瑟心中害怕,嘴里却道:“我要走了。”
男子冷哼一声,负手走到锦瑟跟前。
他好高,少爷身材已是高挑,他比少爷还要高。锦瑟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忍不住想往后退,却被轻佻地挑起下巴。那男子的相貌一点不比少爷差,只是少爷的眼睛是暖暖的三月春光,这男子的眼睛却是犀利的腊月寒冰。
被他注视,如赤裸得守不住一点秘密。
长相守 42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两名府中侍卫行礼道:“回禀王爷,泰王求见!”
锦瑟一惊,猛然一挣,却被男子抓得更紧。男子端详锦瑟,突然冷笑一声,把锦瑟推倒在一名侍卫怀里,冷冷道:“把他带去我的寝居。”说罢拂袖而去。
锦瑟拼命挣扎,却被轻易而举制服。
他被强按着沐浴更衣,被绑住手脚送上一张华丽大床。
这是端王的床!他在端王的床上!这命运人世怎么全无章法,是谁书写人生际遇,为他书写这样奇异的剧情?锦瑟的嗓子已因哀求而嘶哑,他蜷在床上嘶喊:“求你们放开我吧!求你们……”一把迷香捂下,掐断锦瑟的惶恐与绝望。
醒来时,一双眼睛在近前。
“少爷!”锦瑟张开嘴,喉咙一阵剧痛,到了嘴边只剩一声嘶哑的低喃。
“你叫我什么?”英俊的男子挑着眉毛问,酒气逼人。
原来不是少爷,那双眼睛刚才一刹那间的迷离如此动人,让他错认成了少爷。可这里不是吴兴,这里是京师。
“哭得很伤心嘛。”端王修长的手指略过锦瑟眼睛,指腹粗糙,和少爷的一样,是练武人的手。“为什么哭?不想跟我?”
酒香熏人。
锦瑟避开探索过来的唇舌,翻身照着床下一扑,顾不得摔得生疼,挣着爬起来,跪在床前用力磕头:“王爷开恩!我只是下贱的戏子,求……求王爷放我走……走吧,不要让我……的贱体污了王爷的地方……”
端王一头发长散开如黑瀑,偏头噙住一缕乌发,倚在床头淡笑:“跟着我,金银宝器,要什么有什么,你不喜欢?”
锦瑟伏在地上颤抖,“我福浅……缘薄……无福消受……求王爷开恩,放我离开……”
端王仰面轻笑,轻笑声中忽然从地上轻轻抓起锦瑟按倒在床上。锦瑟大惊欲呼,已被封住双唇,“嘶拉”一声,衣服离开身体,赤裸的身体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又硬又冷的手粗暴拉扯锦瑟的头发,迫他抬头,充满酒气的嘴唇吻住他的唇,野兽般粗野、急迫,转瞬间口腔里已是血腥弥漫。
下体突然被擒住,锦瑟大惊,牙关猛然一合,压在身上的男子一声惊呼滚下床去。
锦瑟被按在雪地里打了五十皮鞭,从背至臀皮开肉绽,挨完鞭子昏迷了两天两夜,醒来后就爬到院里的雪地中跪下,求端王原谅。端王没理他,任他跪着。后来锦瑟昏了过去,被抬回屋去后高烧不退,趴了两个多月才能下床。
起了床才发现,自己被软禁了。
四名高手守着院子,侯门似海,插翅难飞。
锦瑟逃过,跑过,能想的办法都想过,曾打昏送饭的丫头男扮女装逃出去,被带到端王面前,端王斜睨了他一眼道:“还有几分颜色嘛。”锦瑟出来后挨了十鞭,送回居所。也曾爬过狗洞,灰头土脸地抓回来,端王瞧了一眼,扑哧一笑,一挥手,拖出去又是十鞭。逼得无奈,锦瑟甚至色诱过卫兵,卫兵板着一张死人脸把他送到端王面前,端王微笑起来艳丽如那夜漆黑天空上的“大梨花”焰火:“你色诱我,或者还能有几分好处?”
长相守 43
一个逃,一个抓,变成了游戏。
也不知被咬伤了舌头,害怕了?那夜之后,端王就没有再碰过锦瑟。可端王怎么看也不是这么软弱的人呀!他像一头披着华丽外皮的豹子,危险锐利,即使偶尔兴致上来逗弄锦瑟,讥笑嘲讽的眼神中也透着骨子里的阴鸷。这样的人,会怕什么呢?
锦瑟看不透这个男人。他只是渐渐明白,除非这个人放开自己,否则自己一辈子也别想逃出这个人的手。猫捉耗子,越玩越有趣,这个道理锦瑟也明白,所以他安静了下来。他由一把油中火变为水底沙,他安静地吃饭睡觉,发现端王府里种了许多花,就拾起了从前的手艺酿酒做各种各样的糕点。
与此同时,他彻底把自己当木头人,不听端王说什么,不看端王干什么,不猜测端王的心思,也不再开口──仿佛自己是哑巴一样。
端王用尽了办法逼锦瑟开口,甚至用过刑,甚至用上了不堪的手法,得到的依然是沉默。
锦瑟不反抗,也不合作,只是消极地沉默着。
春去秋来,冬去夏归,端王对锦瑟的兴趣既未变浓,也未减淡,关系渐渐变得浆糊一般,端王的张狂任性中甚至会透出一缕难以捉磨的温情。有时,端王也会坐在锦瑟的居所,摇晃着酒杯看锦瑟忙东忙西,一边看,一边自说自话地毒舌:“你躲我那么远干什么?粗一看挺清秀,细一看眼太媚,娘娘腔!”
锦瑟不理他。
他翘起腿笑:“听说你从前是人家里的伴读,来,给本王捶捶腿!”
锦瑟仍然不理他。
男人却更加过分:“顾小锦,这名字是你男人取的吧?”
锦瑟仍然不理他。
男人俯头,恶劣地笑:“──小紧,是说你那里又小又很紧吧?”
锦瑟满脸飞红,男人则因为挑动锦瑟的情绪而得意地大笑。
有时,端王会把锦瑟抱在怀里轻轻揉捏,自言自语地说一些远得摸不着边儿的话。那些话里有雾气封锁的山,有长年不化的积雪,却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物──端王的心事藏得很深,即使这样似乎不设防的自言自语也兵甲重重。
有一次,端王带着锦瑟出席宴会,发现锦瑟垂着的眼睛发出光来,灵动而悄悄地东张西望,之后只要有机会他就带着锦瑟外出。他自然不明白,锦瑟不过是想从外人的闲谈中寻找关于江南关于古家的消息。
转眼,年关将至,这时锦瑟已与古越裳分开两年。
锦瑟后来回想,自己这一生的劫难仿佛都在年关将近的时候。少爷护送胡彦之北去他独自应对老爷的那次是年关将至,自己被稀里糊涂送到那个色老头那里的那次也是年关将至。只是这一次,劫难中祸福深藏,劫杀危机无限。
那天下了一场大雪,苏小侯派人说府中海棠花冒雪而开,邀端王过府赏花。端王讶然,笑说如此祥瑞之景怎能不看?把锦瑟裹在一袭狐裘里也捎带了过去。到了侯府,迎接端王的却是一班死士的刺杀。
端王凝笑负手,搂着锦瑟的腰看自己的侍卫与对方厮杀,仿若闲庭漫步。
锦瑟就在那一片血光飞溅中看到一名落拓男子潇洒杀至近前。
锦瑟屏息,睁大眼睛。
男子挥剑,视线淡扫。
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接,男子三魂六魄皆散,被一剑穿肩而未察觉,锦瑟惊喜悲苦,张口欲呼却发现两年缄言已发不出声音。
长相守 44
厮杀中,另有一队端王人马杀入现场,对刺客形成包围之势。古越裳凝望锦瑟,悄悄摇了摇头。锦瑟与他心意相通,知道少爷是要自己不可轻举妄动。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景并非第一次见,两年久隔却将心事酿得浓郁。眼看着古越裳身材比从前更为高大了,眼看着谪仙般的面容上染了风尘,眼看着儒雅风流里添了六分的沧桑,锦瑟一颗心缓缓地揪了起来。
端王看出不对,贴锦瑟的耳低笑:“这就怕了?”随手一推,一名外号“鹰眼”的贴身侍卫护着锦瑟先行离开。
锦瑟想说自己不害怕,可没人听他的,手臂一紧,已被带入另一重院子。
走到侯府门口,正碰上几名捧着盒子登门求见之人,两边一撞,捧盒里的东西丁丁当当摔了一地,一样物什恰好滚到锦瑟脚下。锦瑟后退避让,视线所及,却见红绒盒子掀开,从里面滴溜溜滚出一块水汪汪的翠玉,玉中一缕翠色盘英如云,又如枝叶累垂。他心头一惊,俯身拾起,来不及细看已被“鹰眼”抓住胳膊往外走。
回到王府,四下无人,锦瑟把握成拳的手举到面前颤抖着松开,汗湿的手掌心里躺的正是两年前古越裳送给他的“长相守”中的一块儿。锦瑟怔怔看着,半晌伸手往脸上一抹,手上一片濡湿。他捂着嘴发出一声呜咽,退到墙角蹲下缩成一团,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