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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半个多世纪中国农村风云变幻史:万各庄-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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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另一种恐怖感又萦绕于他的脑海,莫不是自己从狼窝里逃出来又入了虎口吧!假如许盼牛阴险毒辣,小肚鸡肠,对自己春上打小报告怀恨在心,就会先假惺惺关心自己,然后趁自己不备扔进前面不远的一口井里,或是找个更背人的地方掐死自己,那一切就都完了,喊都没人听见,是必死无疑的。
  晓民望着颤抖的星星,朝后退去的树木,越想越害怕,觉得在许盼牛的车上多呆一分钟,就会多一分危险,已顾不得伤口疼痛,朝许盼牛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用你推了,让我下去。”看车子没有停下来,就往车边挪动。车子失去了重心,差点倒在路边的沟里,被许盼牛一拧车把才停稳。晓民伤脚刚一着地,才又感到伤口疼痛难忍,扶着车子来了个金鸡独立,做好反抗许盼牛给他突然袭击的准备。
  许盼牛没有上前掐他的脖子,而是脱下自己的棉袄,铺在了光板的小平车上,然后扶着晓民说:“垫上棉袄就不硌得慌了。”

万各庄 十一(5)
晓民看许盼牛暂时还没有谋害他的意思,就又坐在了铺着棉袄的车上,很快过了拐向水井的路口,离村庄越来越近了,晓民悬绷紧的神经才开始放松下来。
  生产队还没敲第四遍钟,街上飘起一股饭香,一些人家的屋顶还冒着炊烟,挑着空桶的走向水井,背着粮食的走向机磨,提着泔水的奔向猪圈,……万各庄的人们总是来去匆匆。晓民的心彻底踏实了,并为自己刚才错想了许盼牛感到自责和内疚。
  车子停在了赤脚医生的家门口。许盼牛将晓民慢慢扶下来,穿好了棉袄,伏下身子背起他就朝院子里走去。刚一上台阶,就着急地朝屋里喊:“张医生,快,晓民扎脚了。”
  张医生三十多岁,因得过小儿麻疹腿落下了残疾,地里的活干起来吃力。靠他哥是多年的村干部就当上了赤脚医生。他的医道在周围附近的几个村庄是数得着的,给人瞧病,不管人身份的高低与成分的好坏,都是一律对待,从不嫌麻烦。因此,在村上落下个好名声。
  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晚饭,张医生见他们进来,立刻放下碗筷,让他们进里屋,给晓民搬了个凳子,看了眼脚腕子上被血浸透的布条子,赶快摘下挂在墙上的药箱。
  许盼牛将晓民放下,蹲在了一边,默不作声地点燃一袋烟。
  张医生用剪刀剪断了血糊糊的布条子,再用醮着酒精的棉花球擦洗伤口,那伤口还往外流血。晓民瞅了眼掀开的红肉,就把脸扭向了一边。医生家的两个孩子拿块饼子凑过来,朝晓民的伤口看了一眼,吓得躲了回去。医生的女人将血糊糊的布条子拿了出去。她回屋时跟进来一条小花狗。小花狗摇晃着尾巴在地下围着女主人绕来转去的。
  张医生一边为晓民包扎伤口,一边对晓民说:“你幸亏遇到了好人,用布条子勒紧了伤着的动脉,要不,小命儿都有危险。付家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去年洗澡时,让坑里的玻璃划破了这个地方,也是血流不止,可没人用布缠上,等背到我这里,孩子因失血过多,就没抢救过来。”
  外屋的门响了一下,紧接着是屋门帘打了个卷儿。何福贵从外面走了进来,嘴里还嚼着东西。他看到晓民受伤,连问一声都不问,完全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当他把脸转向许盼牛时,又怒目而视,像看见了仇人一样。
  “这下没事了,”张医生给晓民缠好纱布说。
  何福贵又将脸转向张医生,像下命令似的说:“你马上去洪支书家,给他母亲打针。”说完,又咬了口手里的香肠。
  “吃完饭再说吧!”医生的女人说。
  稍小的孩子扯着母亲的衣服,噘起小嘴,指着何福贵手里的香肠说:“妈,我吃肠儿,我吃肠儿。”
  何福贵将手里的香肠一下子都填进了大嘴里,使劲嚼了两口,一抻脖子一瞪眼,然后长舒了口气,拍着空空的两手对孩子说:“看,没了。”
  “就吃肠儿,就吃肠儿……”孩子朝母亲撒起娇来。医生的女人抡起胳膊,朝孩子的屁股就是两巴掌,“我让你吃!吃!打你这个死没出息的。”
  孩子咧起嘴哭起来。
  “你这狗,给我滚出去!”张医生朝围着他转的狗踹了一脚。
  狗夹起尾巴朝外跑了。
  “我可是告诉你了!”何福贵又对医生强调了一句,灰溜溜地先走了。
  村庄的上空,开始响起第四遍钟声,街上不时有人走过。晓民坐在许盼牛推着他朝知青户走的车上,望着街上那棵落去叶子的老槐树,似乎一下子长大长成熟了,懂得了人世间的情与爱,好人与坏人……
  

万各庄 十二(1)
月光下的村庄,房屋参差不齐,毫无规则地排列着。老槐树脱去美丽衣裳,街上投下它赤裸的身影。树下没了聚集的人群,没了捉迷藏的孩子们,冷风吹得房前屋后的棒子秸及葵花杆子沙沙作响,初冬的季节街上显得冷清与凄凉。
  晓民的伤已完全愈合,扛个铁锨走在街上,看着偶而走过的行人和临街窗户投下的柔和光线,闻着从房屋内飘出的饭菜味,浑身感到轻松,像卸下了一副重担。
  第二天晓民受伤的消息传出后,他住的那间屋子,从未那么热闹过。先是他们队的社员们来了,后是其他生产队的青年团员们来了,再就是街坊四邻里熟悉的老爷爷奶奶们来了,从早晨到午后的一段时间,人们络绎不绝,谢队长特意派了一位利索的大娘为晓民做饭。人们安慰他关心他,使晓民这位远离母亲的知识青年,体验到乡下人的纯朴憨厚,感受到人世间的温暖和亲情。
  午后的钟声响过之后,张鹏到晓民屋里问候一番,就匆匆走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参加劳动的天数明显地比以前多了,家务活儿也比以前干得勤了,看晓民受伤不能下地,主动为晓民烧水做饭,使晓民大受感动。
  屋里冷清下来,晓民开始给母亲写信,信没有写完,党支部书记洪武光临了他的小屋。“支书,您坐。”晓民放下笔。洪支书显得很关心他,先问了问伤情,然后说:“晓民,早上我就听说了,上午工作脱不开身,没能及时来看你,实在抱歉。”
  “我这伤不要紧,还让您挂念着。”
  支书点燃一支香烟,瞅着缭绕的烟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晓民,我来还有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晓民看支书有些不愿开口,就急忙催促道:“您说吧!”
  “接上级通知,明天上午八点,在公社会议室召开团工作会议,参加人员,各村团支部书记。”“我……”晓民挪动了一下肿得像镐头似的脚,顿感疼痛难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这怎么能去?”“通知强调的很严,必须是团支部书记,别人不能代替。我为这事也挺为难的。你说怎么办吧?”
  晓民抓着自己的头发,看支书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立刻想到前些天召开的一次支部会议,晓民以团支部书记的身份列席参加了。各支部委员分别汇报了所包生产队收秋种麦的进度及“四类分子”的表现情况。等晓民汇报团员青年工作情况时,支书就是这个样子。团支部副书记何香花曾建议过晓民趁三秋大忙时节办一期夜校,每晚学习报纸两个小时,准能受到上级表彰。晓民认为香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青年团员是生产队的主要劳动力,整天累个臭死,收工后每天都有分柴禾的生产队,办夜校脱离实际,不如让团员青年集中精力全副身心地投入到农业生产上。夜校暂时没有开办,团员活动几乎没怎么开展。支书见晓民汇报没有多少内容,就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子,一针见血的批评了晓民。晓民的自尊心受了伤害,从而感到肩上担子更加沉重。光搞徒有虚名的东西不是他的本义;不搞吧,又觉得有压力。想到这些,觉得团支部书记的差事没了多大意思,就开口对支书说:“你还是另安排别人开团支书会吧!”
  “唉,”支书表现出惋惜的神情,“你这团支书干得不错嘛!看来是不愿受累了。既然你提出来辞职,那我也没了办法。强扭的瓜不甜,勉强干也干不好,我只能免去你这团支书的职务了,另安排个团支书。”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万各庄 十二(2)
张鹏顶替了晓民团支书的位置,是晓民当时没有预料到的。
  月光如水,冷嗖嗖的风带着一股寒气。偶尔碰到从井里挑水回来的,从家里提泔水出来喂猪的,他们都主动跟晓民打个招呼,似乎比他当团支书时更热情更亲切。
  “富农”那块白牌仍旧钉在许盼牛家上门坎,晓民推门进去,铁锨放在门洞里,望着屋内的灯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许盼牛一家人令人难忘的形象又浮现在眼前。
  许盼牛将小平车放在知青门口,把晓民背进屋里放在炕上,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不一会儿,满库拿来两个饼子和咸菜,也像他爹一样离开了。原来满库是和他妹妹满意去地里给他推山药去了。
  晓民被撤职的那个晚上,万各庄演了场电影。太阳刚落下去,孩子们就叽叽喳喳占地方了,人们做晚饭也比平时提前了半个多钟头。自晓民来万各庄以后,村上只演过一场电影,尽管是城里演得老掉牙的战斗片子,人们还是把大场挤得水泄不通,连平时很少出门的老太太也让人搀扶着去凑热闹,附近村庄上的年轻人成群结队地来了,也像万各庄的年轻人一样,一听说某村有电影,就不图辛苦地跑六七里路去看。前面没了合适的位置,就站在屏幕背面去看。
  晓民多想去露天的电影场去凑凑热闹,调节一下死气沉沉枯燥无味的生活呀!可这时的他只能倚着被子闷在冷清的屋子里,听着远处话匣子传出时高时低的对话声,心里更加孤独寂寞。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由朦胧到清晰。
  晓民坐起来,看进来的是满库,心里非常高兴,就像见到久别重逢的知己一样亲切,实际上他们才一天没见面。晓民握着那粗壮的大手,示意他坐下。“满库哥”三个字脱口而出。认为对满库称兄道弟才能足以表达他对许盼牛父子的一片真情。
  满库坐在他的近前,关心地问:“还那么疼吗?”“好多了,我真该感谢你,感谢盼牛大伯。”“谢什么?谁短得了有个为难着窄的,别性急,安心的养着。”满库压低的男中音,怀着无限的同情与体贴。
  晓民有些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去瞧电影?”
  “我不想去了。父母愿意让我陪陪你,怕你孤单,怕你想家。”满库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几个鸡蛋,放在炕上说:“这几个鸡蛋,妈说让你补补身子。”
  晓民看着形状颜色相似的六个鸡蛋,心里已是波涛汹涌。没有想到,自己平时鄙视的一家人,不仅在危难之中伸出热情之手,而且还关怀备至。想到自己以前的所做所为,心里感到十分内疚。拿起鸡蛋就往满库的衣兜里装。“我……我不能接受。”
  满库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攥紧衣兜口儿,解释说:“送你几个鸡蛋,并没有什么恶意,也不是想巴结拉拢腐蚀你,这不是糖衣炮弹。”满库看来还不知晓民的团支书被撤的事,继续说:“父母是觉得你这人本质不错,远离家人,流那么多血,才……”“满库哥,你别说了。”晓民的喉咙有些哽咽,知道满库误解了他,急忙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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