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呼吸-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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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但是，就在这偶然中的偶然里，那个失控的程序怎么也停不下来了……杀死了人。死去的人是位女技师，听说她马上要结婚了。」
　　　　　　「……」
　　　　　　「我只是按别人说的造出了那个程序……从没想到它会害死人。我做的东西让很多很多的公司受到了损失，让很多的人走投无路……我、我从来都不知道，被利用来做了这些事！所以，我……还是看不见的好吧？」
　　　　　　环的眼眶被流出的泪水濡湿了，铁颤抖着手指，抚了上去。
　　　　　　「公司把发生事故的责任全部推给了那位女技师……如果那个死去的女性的未婚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的话，一定会恨我的……一定的吧？」
　　　　　　泪水从环紧闭的眼睑中不断地涌了出来。
　　　　　　「环，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我和桂的对话的？」
　　　　　　「铁给我换睡衣，抱我回床上……从那时起，我就一直醒着。」
　　　　　　「那不是……从一开始就全部听见了。」
　　　　　　「如果我的眼睛又能看见了，我说不定又会害死不认识的谁的，我已经不想再被利用了。」
　　　　　　这就是环封闭自己双目的最大原因。
　　　　　　「你，很恨我吧？所以……为了向我复仇，为了嘲笑看不见的我，才来这里的吧？」
　　　　　　声音颤抖着。铁更用力地抱紧了环，而后，慎重地张开了口。
　　　　　　「的确，最初我为此而来。」
　　　　　　「……！」
　　　　　　环的全身猛烈地抽搐了一下，但铁没有放松抱着他的手臂。
　　　　　　「我是知道自己被桂……被公司利用来到这里的。为了让环睁眼，他们拿了一大笔钱出来，因为之前的精神医师们全失败了。」
　　　　　　「铁……」
　　　　　　「听下去，环。所以不是精神医师的我被安排到了这里。最初的时候，他们说只要不复仇到底我什么都能做，就是虐待你也可以，反正除了我之外也没有谁能让你睁开眼睛。我想，我可以利用环来做任何事情。」
　　　　　　环咽了一口口水，白哲的咽喉一阵发紧。
　　　　　　「可是，见了你我就知道了。我看见的只是一个被桂利用的可怜的孩子……环，那就是你。」
　　　　　　环隔着毯子握紧了讷讷而言的铁的手腕。
　　　　　　「所以，所以你才抱了我吗？尽管你很轻蔑被桂抱了的我？」
　　　　　　「不是的。」
　　　　　　「那又是什么！？」
　　　　　　无言地，铁温暖的左手温柔地梳理着环的头发。
　　　　　　「我离开这个家回到市区去时，发现要下雷雨了。这时我就想马上回到这里来。」
　　　　　　「……」
　　　　　　铁静静吸了口气，向腕中的环施魔法般缓缓地、严肃地低语：
　　　　　　「我不会丢下环单独一个人，所以我才回来。」
　　　　　　「可是，杀了铁的未婚妻的，是我啊！」
　　　　　　对声音急促的环，铁摇头道：
　　　　　　「那是……事故。」
　　　　　　「是我杀的！是我的程序！」
　　　　　　「是事故，环。」
　　　　　　「为什么铁失去了恋人还要这么说！你要就这样放弃吗！放过杀了人的我？」
　　　　　　「……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这样说着，铁的右手触着环的脸颊，无机质的冰冷触感让环的肩膀抖动着。
　　　　　　「我的这只手与恋人在一起。」
　　　　　　「唉？」
　　　　　　「那间发生事故的公司是我设计的。公司里的设备周围有很大的落差，通向设备的机械吊桥是用电脑管理的，可以自由移动，都是太节省设备投资的缘故……故障发生的时候，最先发生异常的是一段桥的操作盘。」
　　　　　　「那是……」
　　　　　　「主电脑恢复正常前，那段桥失灵了，在她通过桥的时候，那桥……掉下去了。」
　　　　　　「与同时失控的其他桥撞在一起，发生了爆炸。那时我赶到用右手抓住了掉下去的她。但是，我没能救得了她。」
　　　　　　「为什么？」
　　　　　　「安装的防范系统的激光误认我和她是异物……就在一瞬间切断了我的手腕。」
　　　　　　「！」
　　　　　　「和我被切断的右手一起，她向着数十米深的底部落了下去。」
　　　　　　环抚上了铁摸着自己脸颊的右手，用力地握住。所有的组织都与真手没什么两样，也听不到任何从手中发出的声音
　　　　　　但言语中无法表现的铁的悔恨，无论怎样后悔也无法减轻的胸中的疼痛，都通过那只义手传进了环的心里
　　　　　　「铁。」
　　　　　　「这不是谁的错，是我没有能救下她……所以，环也不要再责备自己了。」
　　　　　　「可是……可是！你要原谅我？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故，所以你要死心吗！？」
　　　　　　「不是死心，只是，我们既然生存了下来，那就必须继续向着明天活下去。」
　　　　　　「铁……」
　　　　　　毅然而哀伤的铁的语言在宣告一个事实。
　　　　　　「我并不是在漂亮话。不想面对现实的话，那就这样做也好。不想看见的东西那就不去看它……这样也好。」
　　　　　　「可是，这样一来铁就会被解雇吧？你很需要钱的不是吗？正是因为这个你才不得不照顾我的。」
　　　　　　「环自己也知道原因，但是，就是睁不开眼睛。」
　　　　　　这样说着，铁小声地笑了笑。
　　　　　　「既然本人没有看的意愿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了。」
　　　　　　「……可是，这样的话你不就会离开这里吗？」
　　　　　　环低下头。
　　　　　　「环……」
　　　　　　铁深深地吐出近乎叹息的气息，再一次从后面用力地抱住了环。
　　　　　　「我不会离开的。」
　　　　　　「……！」
　　　　　　「和我签协议的不是桂个人，而是公司，期限又是没有期限，直到环睁开眼睛为止。」
　　　　　　「……」
　　　　　　「桂也不会就此死心的吧。环的技术对他来说太有魅力了，不能再利用环更会让他失去地位，他一定会重新打别的主意。」
　　　　　　「……那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不会再放我一个人了？」
　　　　　　「啊。」
　　　　　　铁点头，环的脸上浮起安心的薄薄笑意。
　　　　　　「呐，那个……嘎吱吱的声音到底是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嘎吱吱？是卷发条的声音吗？那是音乐盒。」
　　　　　　「音乐盒？」
　　　　　　「对，把转轴安上关针，转动它拨动铁的梳齿，就可以奏出曲子了。我为了给这只手复健，从事故以后一直在做那个。」
　　　　　　「哦？我只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真东西。那，已经做好了吧？」
　　　　　　「现在还没有。」
　　　　　　铁回答，环稍想了一下。
　　　　　　「这样的话，你就继续在这里做音乐盒吧。」
　　　　　　环低声地说着，捧起铁的左手，将脸颊贴在上面
　　　　　　「铁的右手虽然很冷，但左手很温暖。这是给我爱的手啊。」
　　　　　　「……」
　　　　　　「铁的过去已经过去了，既然右手已经给了死去的恋人，那，这只左手就给我吧？」
　　　　　　「环？」
　　　　　　「右手就是铁的过去，既然无法忘记，既然必须用义手来牢记它，那就让它这样。可是，这只左手什么事也没有吧？」
　　　　　　「啊。」
　　　　　　铁缓缓地将手移向环的胴体。
　　　　　　「可不可以把左手给我？就是你真的恨着我，那也没什么……」
　　　　　　「我不恨你。」
　　　　　　有些不好意思地，铁低声说。
　　　　　　「桂的血其实比铁的右手还冷的，我以前居然都不知道。」
　　　　　　「环。」
　　　　　　「教给我这些的是铁，所以这只手……请把它给我吧。」
　　　　　　「……好。」
　　　　　　铁干脆地点下了头。
　　　　　　「就是做出了音乐盒，你也要留在这里啊。」
　　　　　　握着铁的手，环把嘴唇靠了过去，将幸福而甜美的呼吸吹向他的指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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