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辽同志兴衰记-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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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我说道,我笑得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奇怪,有些事情并不能让我发笑,可是却能叫你那样地感到好笑。”他说道。
我停下来,不笑了,因为我注意到居辽同志发火了。
“今天就说这么多,好好干,搜集好资料!深入地研究悲剧问题!在社会主义现实哲学万花筒的照耀下,今日生活中的悲剧观念不应该存在于乡村知识分子的思想意识中。悲剧只作为范畴的东西存在。生活的欢乐——这应成为基础观念。”他说道。
我大胆地插话:
“我们是否坠入了享乐主义哲学?”
他耸了一下右肩,说道:
“在社会主义条件下让生活过得愉快,不是享乐主义,我看你与我是相隔十万八千里,说话根本说不到一起,我要把那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清理出去,因为你会无意中把一些毫无关系的东西汇集到资料里,然后为了我的课题你还要交上来,对此我可不感兴趣。然后,你就停止为我提供服务于国际会议的材料!这么一来,事情可就完蛋了。政治路线在受到伤害!”
我深受震动地走了出去。居辽同志曾是个严厉的人,他真的挺厉害!
他能在我为他准备的报告中找出某一思想性错误。真是见鬼了!是什么火燃起了欲望,促使他要求我来面对悲剧范畴的问题?这个范畴同农村知识分子有联系吗?
他打开门,再次把我喊了回去。
“戴木克,”居辽同志说道,“你当初同现在调到戴佩莱那的塞姆塞丁一起工作是比较轻松的,他要求你随便去搜集什么资料,而我要的则是科学性的、在文学方面被鉴别为有价值的东西,对哲学(fillozofi)这个词不要在发音时读成一个‘l’,而要读出两个‘l’,即‘ll’。不说了,这是正字法要求的!在人类精神生产的这些领域,我劝你得学习才成啊。你应该知道,精神生产转换为物质生产,转换为生产力。而你们却对我说,要我去休假!你们在想什么?想要我把工作扔下一半,要我把身体躺在海滨浴场的沙滩上?领导过这个处的塞姆塞丁,曾经叫身体躺在海滨浴场的沙滩上,所以才把这个处领导得一团糟,然后等着从上面派来一个工作组调查我们处的情况。这个工作组应该找我这个经验丰富、精明强干的人。当前,在这种状况下,我怎能到海上休息呢?”
“话是这么说,居辽同志,你还是应该休息休息。”我说道。
“你什么时候有我这样一种负责精神,那时咱们再一起说话!”居辽同志说道,摇着头,想着心事。
“那我哪儿知道!是同志们在为您担心。”我说道。
“我有个原则:同志们的话我听,但这一次,说到我休假的事儿,我不听,请原谅。不过,你听着,明天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我说道。
“那么晚上你带着巴基里一起到我家来一下,彼此亲亲热热地坐坐,就会有更多的了解。你一点儿都不要害羞!从前,你们不到我们这些领导者的家里,现在,你们就来吧!咱们大家都是人民的儿子。咱们之间不存在鸿沟。”居辽同志说完这番话又说,“我不愿意你们再跟我念叨休假的事儿。就这些。埋头工作,好好干吧!”
我从居辽同志办公室走出来,他刚把门关上,又从屋里喊我:
“阿洛!”
我又走回去。
“你忘了记的东西!听着!我给你提个意见。塞姆塞丁可以对忘事儿的马大哈感兴趣,你不能像从前跟塞姆塞丁那样跟我工作。把卡片拿去!”他皱起眉头,以权威者的架势对我下命令。然后他软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补充说,“好吧,戴木克,明天晚上我在家里等你们,你和巴基里两个人。借此机会你了解一下我另一方面的生活,这方面的生活我们称作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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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辽同志接待来访(1)
“咱们走进屋里,将看到迪奥金伏在总乐谱上忙活,居辽同志埋头研读一本厚厚的书。”在居辽同志居住的公寓门外边,巴基里以一种令人纳闷的腔调说道。
“你从哪儿知道的?”我问道。
“我想出来的。”他说道,“迪奥金要出去玩,居辽同志好不容易把他留在屋里,这个场面咱们将会看到,咱们要对这个孩子异乎寻常的毅力表示惊奇。”
我们在门前稍站了一会儿,楼梯上闪着微弱的光,一片安静。巴基里摁了一下门铃,没听到有人的动静,他又摁了一次,一阵鸦雀无声。
“居辽同志在埋头学习,用心钻研问题呢!”巴基里一边摁第三次铃,一边说道。
这时候,听见脚步声了。开了门,阿蒂拉肩披一条丝巾出现在我们面前。她穿了一件蓝的确良连衣裙——那裙子裁剪得非常得体、时髦,鸭蛋脸,白白净净的皮肤,又大又黑的眼睛,厚实而漂亮的嘴唇,全身闪耀着健康而快乐的神情。即使一个陌生人也会明白,在这个女人身后的住宅里,笼罩着欢快和乐观的气氛,绽开着无忧无虑的富有生命力的百合花。这些乐观主义的百合花的芳香也向我们的脸上扑来,扑到正派的工作人员——我的朋友巴基里的脸上,也扑到我这个闷头写报告的人的脸上。她的住宅里飘散着这种幸福的百合花的芳香的时候,阿蒂拉可晓得我在纸上刷刷地写着,忙个不停,在为她的丈夫、非常可敬的居辽的研究提纲梳理“资料”?阿蒂拉是否知道,我在塞姆塞丁身边工作时写下了多少页的东西?不过,可怜的塞姆塞丁对我写的报告没有哲学品位的要求,正如居辽同志所说的,他连平铺直叙的东西都接受。只要把一页页纸填满了数字和事实,对他来说就足够了。而居辽同志则不然,他要求哲理性论证,要求文字要有评论色彩和思想性,甚至还要有格言警句和民间谚语。
她那动听的声音唤醒了我:
“请进,请进!巴基里,你好吗?戴木克,你怎么样?在居辽讲话的会上,我就没见到你。”她说道,然后向丈夫喊:“戴木克和巴基里来了!拿什么款待你们呀?太棒了,太棒了!”
“阿洛!”从屋子里传出居辽同志的声音。
居辽同志躺在长沙发上,阅读一本厚厚的外文书。他穿的是军装,下身穿的是上腿肥下腿瘦、紧紧贴在腿肚子上的马裤,上衣是呢料制服。帽子挂在墙上,同样是军人式的。我们一进屋,他就站了起来,用一个手掌把马裤理得板板正正。然后,擦了擦眼睛,不声不响地待了片刻,好像要使足力气作出重大评判似的。后来终于皱了皱眉头,高高地举起一根手指,做了举手不动的姿势,说道:
“我回来有一个钟头了。我跟Q同志到达依迪山上打野鸽去了……”转过身来对像个小大人似的拿着乐谱坐在桌子旁边的迪奥金说:“够了,够了,别老摆弄那些乐谱了,你这样要得病的!”
“算了吧,居辽,让他作曲吧!作曲,妈妈的宝贝儿子,作曲去!”阿蒂拉说。
迪奥金手里拿着钢笔坐在桌子旁边,在密密麻麻的五线谱上面勾勾画画地忙碌着,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与此同时,阿蒂拉做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她展开双臂,使劲儿地拍巴掌。这是一个信号,表示发生了一点儿令人惊奇、预想不到的事情。
“居辽,你忘了从腰带上卸下手枪了!”她说道。
“真的!”居辽同志说着就把手枪带子解了下来,“嘿,真是!” 。 想看书来
居辽同志接待来访(2)
阿蒂拉接过拴着宽皮带的手枪,将它挂在墙上。巴基里对我挤眉弄眼,点头向我作了个暗示,靠到我跟前,慢慢地对我说:
“手枪是这会儿别在腰上的!别在腰上给咱们两个看,阿蒂拉装出一副没看见的样子!”
“小声点儿,慢慢说,都让人家听见了。”我胆怯地说。
居辽同志再次靠到我们跟前,拍着我们的肩膀说: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你们干得蛮漂亮,让我很开心!”然后,他稍停了一会儿没做声,接着又补充说,“只来了你们两个?”
“我们想叫克里斯托夫也一起来,但他没有来,因为在‘达依迪’宾馆他有一个活动,要出席款待几位外国民间文艺家的宴会。”巴基里说道。
居辽同志用手掌拍了一下额头,说道:
“啊,他哪里找到机会今天晚上要去出席宴会!我对克里斯托夫很感兴趣,因为他挺幽默。他若是来了,从地方报纸上刊登的犹如珍珠宝石一般的话语中来上那么一两句,该有多好!他找到那么些笑话,真是好极了。从《山谷的雷声》那家报纸上找到的笑话最多。是吧?他是怎么找到这句话的:田地里相当大数量的老鼠,被手艺人做的捕鼠器捉到了!还有另外一句:老鼠玩火柴,烧毁了猫的家。瞧瞧,讲了这样一些东西。”
巴基里和我走进另一个房间,居辽同志把它称作工作间。迪奥金手里拿着乐谱也进来了。居辽同志打着灯,他的工作间宛如剧院演出的舞台一般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前边墙上挂着大壁毯,壁毯上交叉地悬挂着两把古剑。古剑的两边是两支手枪。一支手枪上镶嵌着燧石并安着用白银装饰得很讲究的剑把;另一支是那干式的,上面还带着石磨的图案。右边的墙边有一个大书架,上面摆着从最古老的到最新的书籍,有阿文的,也有别种语言的。在书架上边的墙上,缠结着一个散发着树脂香味的鹿头。桌子上,除了两个海中贝壳样式的烟灰缸之外,两边摆放着纸张和笔记本。墙角处安了黄色的蜗牛样式的地灯。
直到这时我还没有坐下来,又回过头来去看以壁毯为背景挂着的两支手枪。迪奥金注意到了我,声音又大又尖地说:
“爸爸还有一挺机关枪!”
居辽同志听见了儿子的话,转过身对他说道:“迪奥!我们要谦虚点儿,第一,它不是机关枪,而是自动步枪。第二,这一点更为重要,父辈人的武器使我们感到自豪,可是不能太过分哟!”
阿蒂拉从门槛那边冲着他们说:
“住嘴,一边歇着去!真是太奇怪了!居辽,你跟迪奥金以牙还牙地吵,他是个小孩子呀……”
居辽同志双手叉着腰,遗憾地凝视着阿蒂拉,说道:
“你跟我说他是个小孩子!可他在谱写交响乐!”
“天才是一个范畴,年龄是另一个范畴。同志们说在对辩证法的了解方面,你不是个弱者。”阿蒂拉笑着说道,那声音像姑娘的声音一样,这使我和巴基里很开心。
“好,好!咱们不说这些!”居辽同志说道,坐到沙发上。“请坐,都好吧?你们怎么样?下午过得如何?”他又冲阿蒂拉说:“他们俩是我的左右两臂,没有他们我就寸步难行,就完蛋,没法飞起来。”
阿蒂拉站在门槛处微笑着。
“居辽谈论起同志们来,总是激情满怀,情绪高昂。我懂得他为什么没接受到阿尔及利亚当大使的任命。居辽不和同志们在一起是活不成的。”她一边紧拉了一下披在肩上的披巾,一边说。说着她来到巴基里跟前坐下来,位置在她丈夫和我中间。
居辽同志接待来访(3)
巴基里把手向小桌子上一个挺大的烟盒伸去,居辽同志站起来,一边拿起烟盒递给我们,一边请求我们原谅:
“我这脑子想事儿就没想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