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辽同志兴衰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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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我是没法放下不做的,你们很对,如同全体公民一样,我也应该休息。可我不能休息。刚刚Q同志还给我来电话,叫我去休假,而我却反对这样去做……”他运用摆在自己面前的研究课题提纲中的话讲道。
在这儿,作为部工会主席,巴基里插了进来。
“我们应该爱护干部,居辽同志。前天差点儿要了你的性命。你叫自己受苦受累,我代表工会有义务敦促你接受准假,马上开始休息。”
居辽同志把我们大伙逐一地打量了一番,您动脑筋想想吧,他就像一个好爸爸仔仔细细地观察围在他身边,跟他恳求什么东西的孩子那样地注视我们。
“我们处面临的状况不允许我休息。我刚到这个处,所以我决定今年取消休息。我们面前有很多任务。十月份,我们要举办盛大的民间文艺会演。会演要取得成功,需要我们流汗、受累、费脑筋。我要去会演现场,亲临其境观察事态的进展,感受将参加会演的艺术团体所面临的实际处境,我要解决这些艺术团体的物质基础问题。我要同官僚主义者、经理、主任、负责人、农业生产合作社社长交锋;这些人给艺术团体制造种种障碍,不容有才干的人存在,而是把他们死死地钉在劳动岗位上,因为他们一门心思盯在完成生产任务上。我看清楚了,我将和这些官僚主义者进行尖锐的斗争,不过,胜利将属于我们。除了在国内进行这些斗争,可能还要在国外,在国际会议上斗。历史呼唤我们去斗争和为捍卫它的伟大事业而行动。这种伟大的事业就是我们的事业。我们几乎是唯一的捍卫历史正义事业的国家,捍卫人类正经八百的真正幸福的国家。可你们却恳求我去休息,不,弟兄们!集体的利益高于个人狭小的利益!这可是我的原则!请你们去到你们的工作岗位上,在相关的部门做挺得住立得牢的台柱子吧。从你们手里想要得到休假许可的人让他现在就拿到许可吧,让他到都拉斯、发罗拉、申津、迪维亚克、达依迪等地方休息去吧……让他们养精蓄锐,带着新的精力回来。”
这次讲话,对于我们来说是伟大的一课,听完这一席话之后,居辽同志离开椅子站起来,舒展双臂,这表示接见算是结束了,于是我们大家开始从他的办公室里走出去。
“是这样。”我思忖着,“真是这么回事儿啊!他要去非洲啊!啊!我可不喜爱非洲!我不爱兜里带着讲话和报告奔赴通往这片大陆的道路!”我无意识地看了看同志们。
达奇激动得满脸发红,小声地自言自语,怀着对居辽同志一种极大的尊敬之情微笑着。
“这真是条汉子,可不像咱们以前的那些领导!”在走廊里达奇说道,与居辽同志会面留下的印象,依然还让他的脸上泛出红晕。
“咱们应该保护好居辽同志,居辽同志可能会生病呢。”巴基里说道,掩藏住流露在唇边的一种达奇不喜欢的感情。
“巴基里,你总是想嘲讽人们崇高的品质。”
“我不嘲讽,咱们应当保护好居辽同志……”巴基里说道。
对巴基里的第二次肯定性的话语,达奇仍然不满意。
居辽同志未能休成假(2)
“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反正居辽同志是条汉子,跟塞姆塞丁可不一样!”达奇真诚地说。
这时候,居辽同志将门打开了,手上拿着几张开张较大的纸,上面记着研究题目的提纲。
“阿洛!”他说,“你们没看到你们在妨碍我吗?”
“请原谅,居辽同志!”达奇说道,他第一个离开了走廊。在他之后,我们也走了。
此刻居辽同志喊我:
“戴木克,等一下!我找你有事儿,阿洛!”
我回去了。他把一只胳膊放到我肩上,拉我回到办公室。他用手指了指沙发,示意让我坐下。我坐下了。他在他的桌子旁边就位;桌子上摆着档案袋和书籍。书有的是阿文的,有的是别种语言的。他戴上一副大黑框眼镜,打开厚厚的灰皮本子,拿起红铅笔,对我说:
“你写,戴木克!唉,你没有纸吗?从我的簿子上撕给你几张吧。好好看一看,可不要把家中书房里我已经写了字的某张纸撕给你了。戴木克,学着点儿,要使用卡片纸和日历牌把工作干得井井有条才是!卡片纸上记号码!记录后面要记上作者的姓名、书名、页码和书的出版年代。好好看看,可不要把我记下了什么东西的卡片纸给了你……”
我打开一看,果然是四张在一面上写了字的卡片纸。
“你给了我四张卡片纸。”我说道,站起来把纸递给他。
居辽同志微微一笑,问道:
“我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我念了第一张纸:
萨克斯冯诞辰125周年了。他以1845年发明了具有阿道夫·萨克斯精神的乐器的技艺而成为闻名的发明家。萨克斯是发明家的姓,“冯”是音响的意思。
居辽同志挥了挥手,说道:
“甭提这个!这是我为迪奥金记下的一桩奇闻妙事。我没有给他们讲科学。下一张上写的是什么?”我读了第二张纸:
人睡眠时也要耗费许多精力,计算好了,人睡觉时呼吸动作消耗的全部能量,相当于一天工作中消耗的能量。还可以作个比较,这种能量的消耗也相当于人从他居住的楼房第一层提500公斤的东西登到第二层所消耗的能量。
居辽同志又挥了挥手,说道:
“算了,不说这个!这是我为巴尔德写的。你认识巴尔德吗?他是我八岁的儿子,非常喜欢动物学和植物学。这孩子太怪了!另一张上写的又是什么?”
我读了第三张纸:
生命,类似生命的东西就其本身而言,是死亡的胚胎。黑格尔。哲学科学百科全书。
居辽同志双手捂着头顶,感慨万端地说:
“噗!噗!这条注释将会叫我走投无路!这是黑格尔最强有力的思想之一,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的‘生命与死亡’这一注释里还提到了它!下一张上写的是什么?”
我读了第四张纸:
个子最矮的人曾经是波利娜·玛斯戴尔斯,她身长56厘米。
我笑了,居辽同志皱起眉头说:
“你觉得高吗?”
我忘了他说的数字,肯定地说:
“高嘛。”
“戴木克,你玩什么游戏?我儿子迪奥金出生时就有54厘米,差不多和成年人波利娜·玛斯戴尔斯一般高了!”居辽说道。
我脸红了。
“请原谅,我是想说矮。”
“就是么,你叫我发疯!”他笑了,又给了我几张纸,以便补充我对他写在卡片纸背面的那些东西的认识。我检查了一下,找出五条在一边加了语录。
“怎么会这样子呢?!我竟然全都写上了!”居辽同志笑了,“说说看,我写了什么?”
居辽同志未能休成假(3)
我读了另一条:
思想像小鸟一般飞翔。鸟,我们看得见;思想,我们感觉得到。这就是区别。居辽·卡姆贝里评论。
我不解地凝视着居辽同志,我是读了他的一篇评论。
“得了,得了。这是我对抽象事物的想法。我觉得这些都属于特殊现象的范畴。对于具体范畴的那一些我都放在家里了。活见鬼,这些我给忘在桌子上了!另外一张上又写了什么?”
“写的字看不明白。”我说。
“给我看看,怎么看不明白呢!瞧瞧,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我喜欢音响,不过,可不喜欢教堂敲钟的声音……我喜欢听人的声音,但不喜欢牧师的声音。居辽·卡姆贝里评论。”居辽同志读道。
我笑了,居辽同志脸色通红,因为他以为我是在嘲笑他,伤害了他的自尊心。然后,他笑着接过话把儿:
“有带幽默的评论。另一张上还写了什么?”
我念道:
声响是歌曲的爸爸。居辽·卡姆贝里评论。
“你反对吗?”他问道。
“不。”我说道。
“下一张又写了什么?”
我念道:
为什么植物的名字没有性别之分?比如说吧,狗是有性别不同的名字的,公狗我们称它为“Qen”,*叫“Bushtёr”,可是,松树就没有性别不同的名字,我们称公松树为“Lis”,那为什么不称母松树为“Liseshё”,而同样称它们“Lis”呢?居辽·卡姆贝里评论。
这是我读过的最奇妙的评论,逗得我笑出了眼泪。居辽同志挽起我的手,说这是对具体范畴的现象评论的一部分,有时评论也涉及抽象范畴。然后,为了不把话扯得太长,他对我命令道:
“请记录我下面的几点要求,你要在这几点上下下工夫,为我的研究课题《知识分子与文化馆》搜集材料。”
我拿出钢笔,等着记录。居辽同志坐下来,埋头看着他在那个灰色笔记本里记下的东西。
“请记下来这些问题:我国有多少个文化馆和文化之家;有多少个知识分子;从前有多少名牧师和神甫;文化馆和文化之家的现实状况怎样;农业技术之角使用情况如何,是否有文化馆变成粮库的事情发生;是否有将这些设施变成了村子里的一种点缀,而不使用的现象出现?何地、如何、何时,要了解得具体才好。村名;农业生产合作社社长的名字;有多少册书,有人阅读或无人阅读;在文化馆里青年人唱些什么歌,我们的新歌曲传播得如何,人们所说的那首歌《噢,从山上下来着黑装的她是个啥!》是否在流传。在社会主义社会里不存在悲剧。在崭新的社会主义社会里要斩断旧事物的爪子。要唱《先进的队长》。在它之后是那首《噢,从山上下来着黑装的她是个啥!》……黑色产生悲观主义,当歌曲里也这么唱的时候,情况尤其是这样。歌里唱的这些东西是个啥!一位穿着黑衣服从山上下来,另一位来自德莱诺瓦,待在草地上。德莱诺瓦我是熟悉的,正像人们所歌唱的:德莱诺瓦,我说德莱诺瓦女人啊,你把我的心给抓去啦!似乎我们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似乎我们也拿不出个啥,可我们能把心儿往外拿!句号!那些科尔察男人没有放弃德莱诺瓦女人或从山上下来的那个她。来,戴木克!好好想想,对我说的这些要拿出一个主意!我们要为新歌开辟道路!”他命令道。
我机械地写着,因为我的思想溜了号,心思都在我需要炮制的整个那份报告上了。他口授给我所有的几点,居辽同志称其为提纲。是这样,是这样,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我整个一生都要在报告中度过,倒霉啊,泽奈柏,她以为我们得救了。
居辽同志未能休成假(4)
居辽同志把话说得很长,他给我的几张纸我全写完了。《噢,从山上下来着黑装的她是个啥!》,他对这首歌的想法,我记在了他在背面写了评论的纸上了。我注意到了这一点,请求他原谅,他把手在空中一挥说,没关系,因为他要在一张新卡片纸上再抄写一次。他只是命令我念给他听。
那张纸上只写了一个格言:嘴里叼着烟,整个嘴唇痒不了。
我不由得大笑起来。
“戴木克,你发神经?”居辽同志看我不停地笑,对我说道。
“高!”我说道,我笑得说话都有些困难了。
“奇怪,有些事情并不能让我发笑,可是却能叫你那样地感到好笑。”他说道。
我停下来,不笑了,因为我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