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然-一夜皇妃(出版)-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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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南望着窗外凋零的梅花树,轻轻摇头:“这要看恪妃究竟有多大本事了。”
“也是,若是她能令幕后主使有哪怕一些的怜爱,我想都不会任由她被咱们利用了,身处险境。”唐世言说,“那么陛下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
“等!”李昭南折断窗台上一支枯了的断肠草。
他不许人换掉,仿佛这一株枯萎方能令人心中安定些许。
唐世言与容嫣非不解,既然是等,又为何要召她们前来。
李昭南转眼看向容嫣非:“公主,朕有一事相求。”
“陛下何必客气?”容嫣非微微一笑。
李昭南转身走到桌案边,袅袅细烟令他的眸光不甚清晰,他自桌案上拿起一封信,递给容嫣非:“帮朕将这封信交给杨元恪。”
“杨元恪?”容嫣非大惊失色。
唐世言亦是一惊非小,杨元恪,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是极遥远的名字,这个名字仿佛早已经随着北冥城的滔滔江水,滚滚而去。
何以李昭南会有此一句?
李昭南目光平静,深暗的眸里潜藏着隐隐担忧:“是的,杨元恪,他还活着,且朕此时怀疑,他正在北冥城中。”
“什么?”唐世言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当年,他如此痛恨杨元恪,怎会留他活路?况且,北冥皇室除了杨芷菡、杨芷蒽,明明全部处死,又怎会独独留下了杨元恪?况且他……还是北冥太子!
“陛下为何如此说?”容嫣非不解。
李昭南眉峰冷冷,目光仿佛沉入了深深夜色里,许久才说:“自从芷蘅到了北冥城,便杳无音讯,朕写的信,也石沉大海,毫无回音,李民亦无一点消息传回来,以朕对赵昱卓的了解,他断然不会伤害芷蘅,唯一的可能……就是北冥城中有另一个人,左右了芷蘅与李民的行动!而这个人,如果朕的感觉没有错,一定是杨元恪……”
“可是他不是已经……”
“他还活着,当初朕……亲眼看着芷蘅送他出城!”李昭南斩钉截铁,眼神笃定,目光沉在夜色里,深而无边。
夜风一丝丝的漏进眼里,冰冷了眸光。
唐世言与容嫣非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们不能想象,当时李昭南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亲眼看着芷蘅送走杨元恪。
可是如今看来,他定然后悔万分。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欲将万千往事捏碎在掌心里。
“好,陛下,我便往北冥一行。”容嫣非说着,接过李昭南手中的信。
李昭南说:“唐世言,你就在宫中住下来……”
李昭南顿了顿,窗外梅花飘零如雪,落在满地冰凉月色里,如霜似水,李昭南深深吸一口气,气息似乎都是凝冻的冷:“快了……就快了……”
深冬,一场又一场的大雪过后,余留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寒冷……
………………………………………………
容嫣非不敢多做耽搁,次日一早,露水未干便策马上路,而唐世言便留在宫中,于栖霞殿偏殿住下。
一天、两天、三天!
正在唐世言等得不耐烦之时,这日星夜,星云暗淡处,却传来一束耀亮的火光,那是烟花绽开的颜色,照亮翠衣宫一方天际。
“陛下,有消息了!”唐世言一声喊。
李昭南浓眉一聚:“移驾翠衣宫!”
终于等到了!
李昭南紧紧握住双手,紫云龙袍飘扬在冷风中。
栖霞殿白梅如雪纷纷,有几日不下雪了,这片片陨落的梅,便显得格外清白洁净。
只是这晦暗的宫宇却不见得干净!
因爱生恨
星夜下,那一束烟花太突兀,这本是大忌,可李昭南与唐世言就是要让对方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早有所料,所谓敲山震虎,就是这个道理。
果然,当两人来到翠衣宫,翠衣宫已被重重包围。
远远的便能望见翠衣宫周围,火光明亮,刀光烁烁,昔日幽深黑暗的冷宫,今夜,光耀如昼。
李昭南与唐世言才踏进翠衣宫门口,一众兵卫纷纷跪倒:“参见陛下,唐义公。”
李昭南挥手示意众人平身,侧眸望向一人:“吴统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
冷宫,深夜似乎格外的冷,凝冻的月色已被火光遮掩了,枯木残枝折了满地,似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械斗。
翠衣宫宫门前,墨发散乱,容颜苍白的女子,目光却精亮无比,她狠狠瞪着李昭南,一身素青色长裙单薄的飘扬在冷风中,正是孙如妍。
她的身边,有许多蒙面人,却已被一一制服,而她亦被压住,另一个被压住的人,似是为首者的模样,脸上的黑巾未去,只有那双眼睛透出无比阴狠的光。
李昭南冷冷瞥一眼孙如妍,并不理会。
他径直走到被压住的黑衣人身边,手一扬,黑巾被扯下,露出一张冷硬的脸孔。
李昭南眉微微一皱,这张脸,似乎熟悉,又好像陌生。
火光灼热,月光淡,风如冷刀划过眼眸。
李昭南脑中的片段一个一个闪过,却闪不出这个人曾经的样貌。
难道竟是人有相似?
李昭南说:“你是什么人?”
那人冷冷一笑:“陛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看来,他们果真认识,至少是见过的。
唐世言却凝眉,李昭南看向唐世言,李昭南的朋友不多,交心的更是只有唐世言一个,他的朋友或敌人,唐世言大多认识。
唐世言会意,冲李昭南摇摇头,表示对此人毫无印象。
李昭南回眸看向他:“你是何人?休要故弄玄虚。”
那人哈哈大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何须这许多废话?”
他的笑声狂妄,穿透宁静的夜,月色被划破,露出深黑的天。
李昭南眉峰一跳,转向孙如妍,他修长的指突然捏住孙如妍尖削的下颌,经了冷宫的苦,她形容愈发憔悴消瘦了。
李昭南挑挑唇:“孙如妍,我到果真低估了你,不过……你就找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当帮凶……不嫌拖你的后腿吗?”
孙如妍望着他,昔日含情美目,终究变作恨:“陛下,何必多说?”
“当然要说!我饶你不死,你却恩将仇报,你说……我们要不要说清楚?”李昭南绝狠的目光,于夜色中尤为深暗。
孙如妍全身一抖,却依然冷笑道:“恩将仇报?说到恩将仇报、冷血无情,又有谁能及得上陛下你?”
“过奖。”李昭南甩开孙如妍,郑重了脸色,“孙如妍,你一介女流,若是招出这一切幕后主使,我依然饶你不死。”
“哼!李昭南,你当我还稀罕这条命吗?告诉你,我决定做这件事情的同时,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孙如妍一副大义凛然,李昭南却形容更冷,“真好个女中豪杰,只可惜,你当你如此做,朕就查不出谁才是幕后真正主谋?”
“别废话了,李昭南,我就是主谋!你杀了我吧!”那黑衣人忽然一声大喝。
“你?”李昭南仰天长啸,狂傲的神情,如同冷风中宁折不弯的梅树,他狠狠的瞪向那人,眼神坚决,“无名之辈,想做幕后主谋?你还不配!”
孙如妍与那人皆是一震,脸色微微一变。
“你一心求死,朕就偏偏不让你死!”李昭南望着那人,继续说,“来人,将此人给朕押下去,朕有的是手段叫他开口!”
李昭南龙威赫然,孙如妍笑道:“堂堂帝王,莫不就是屈打成招这一点本事,李昭南,枉我随你多年,却不见丝毫长进。”
“你休要言语相激!”李昭南抓起孙如妍的手腕,几乎捏碎了她的腕骨,孙如妍咬唇望着他,冷笑连连:“难道不是吗?你除了残忍暴虐、冷酷无情外,还有什么?”
“就只是这些,朕便足以治国平天下了。”李昭南望着孙如妍鄙夷的目光,他不予计较,用力甩开她,“将这女人一并押下去,看来冷宫的生活亦是太舒适了些。”
“哈哈——”孙如妍忽而冷笑,凄冷的冬日,夜风令这笑显得愈发阴森,“李昭南,你想折磨我?我却不会让你如愿。”
孙如妍牙关紧咬,一身单薄青衣携风而起,只见她猛然回身,突地冲向冷宫陈旧的宫柱。
李昭南一惊,连忙飞身而至,拉住她飘扬的衣角,衣襟应声而裂,孙如妍的身子便如离弦之箭冲向宫柱。
幽幽冷宫,寂寂深夜,凭空一声,震动宫阙。
孙如妍缓缓回身,眼中泪珠滚落,额上血流如注。
破旧的宫柱上被鲜丽的血色染就一层新红。
孙如妍唇角牵动,目光冷绝:“我孙如妍宁死……亦绝不再受你的摆布,李昭南,你一生自以为是,呵……可却偏偏……偏偏难是一国之君,你和杨芷蘅那贱人一般,永远……永远都要低人一等,永远……无法……”
她已无血色的脸被月光渲染一层惨白。
她努力提气,伸手指向李昭南,她的眼中心里无不是对他切切深刻的恨,可血水终是迷蒙了她的眼,她还是没有说出最后的话,便倒在了泥泞冰凉的地砖上。
因大雪过后,无人清扫的地面泥泞不堪,一片污浊里,曾亦是艳丽逼人的风华,愤然而去,她满怀的恨,却依然在冬的气息中流转。
李昭南一直知道孙如妍定然恨他,可他却不知道她的恨已深入到骨髓深处,甚至……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恨他。
有一种爱超脱了生死,有一种恨亦越过了死亡。
这种恨便是——因爱生恨!
昔日兄弟
李昭南长叹一声,他本定要孙如妍死无葬身之地的,因他曾以为,她果真十恶不赦!若没有她,他与江沄许便不会误会重重,劳燕分飞,若没有她,芷蘅许便没有那许多苦难与坎坷。
可在她冲向宫柱的最后一刻,他终究没有拦阻她。
或许,她一死已足够。
毕竟,亦是曾同床共枕的女子,毕竟她亦曾将青春韶华奉上,兴许果真有几分真心。
李昭南沉声一句:“厚葬!”
身边之人应了,将孙如妍尸身抬走。
李昭南转眼扫视一众黑衣人,他相信这些都不过是冰山一角。
那为首的黑衣人见孙如妍自尽而亡,脸色又少许震动。
李昭南瞥向他:“你若也想效仿,朕却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那人回神,冷冷望向李昭南:“陛下,其实你无需多问,难道果然想不起我是谁吗?若你想起来,一切也便无需问我。”
“哦?”李昭南冷眉如刀,挑向他,“只可惜,朕对猜谜毫无兴趣,你亦无需行此缓兵之计!”
“什么?”那人平静的脸色顿时一震,大骇道,“你……”
李昭南笑笑,缓步走向冷宫中一株枯了的梅树,他随手折断一条枯枝,断裂的声音令人身子一阵打颤。
“你以为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李昭南将断枝扔在地上,雪泥中还留有孙如妍的鲜血。
那人目光愈发不稳。
李昭南望向栖霞殿的方向:“怕……是时候了。”
他的眼光冰冷中有一丝隐痛,但终是转瞬而已。
这一次,他希望他的一切推测都是假的!
“摆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