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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部分

后宫甄嬛传 下 共2卷-第61部分

小说: 后宫甄嬛传 下 共2卷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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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积云见我注目,也忘了一眼,道:“这还是当年太妃入观,六王亲自送到此间,依依不舍母子之情,亲手种下后才离开的,当时不过是小小树苗,如今也这样大了。叫人一想起来,果真觉得岁月如流水一般。”
  我点点头,想着那松柏是他亲手所植,不觉伸手摸了一摸,亦觉得无比亲切。
  放佛手心所触及的不是寻常苍劲的树皮,而是他的手触摸过的痕迹,心下亦稍稍安慰欢喜。
  及至后院,我抬头去看,果见观内后院中葡萄荫荫如盖,青碧枝叶藤蔓肆意蜿蜒于细且直的竹竿之上,翠色生生,叶片如小儿的手掌欢喜舒展,仿佛整个院子都清凉了下来。藤蔓之上垂下无数窜葡萄,或是嫣紫或是玉青,颗颗饱满如珠,盈盈欲要破出一般

我笑道:“长得真好,太妃好有口福。”
  山中幽静,凉风暂至,清新宜人。我话音刚落,舒贵太妃已经携衣漫步而出,盈盈笑道:“你来了。”
  我行过见长辈礼,道:“本来今儿个是七夕,不该随意来叨扰太妃的。只不过我身边的侍女,炒了两个极清爽的菜,想着太妃或许爱吃,所以拿过来,请太妃尝一尝。”
  太妃本就和善,一笑更是容颜如玉,遂笑道:“我在这里,左右也不过是个无事的。你来了正好,否则这七夕佳节,我也与积云两人对坐着大眼看小眼,也是无趣极了的。”
  说话间,积云已经把食盒里的菜端了出来,摆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太妃笑道:“这菜看着就有胃口,我是极喜欢的。”说着拉我坐下来,“我还没用晚饭,不如嬛儿陪我一起,如何?”
  我道:“原本是要回去的,只是太妃开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正好也是空腹而来呢。”于是帮着积云一道端了一盘玫瑰豆腐、一碟紫姜、一碗丝瓜汤,并着白粥,都是夏日里清爽开胃的小菜。三人一并坐下吃了。
  夜色如墨水丝丝缕缕化开来,映得半边天色都晦暗下来。半弯新月隐隐从东边天际深处爬上来,踯躅在树梢之上。
  太妃与我一同吃着葡萄,慢慢道:“到了中午积云跟我说起来,我才想到今日原来是七夕。山中安静,不知岁月几何,差点连七夕的日子也忘了。”她十指尖尖,慢慢剥着一颗葡萄,微微一笑,“其实先帝已去了这么多年,于我而言,七夕与平常的日子又有什么区别,倒是你们小儿女家,这样的日子牵挂不舍些。”说着望着我只是吟吟微笑。
  我有些不好意思,只低头把玩着一颗葡萄,低声道:“太妃说什么呢?”
  

她打量我两眼,似想起什么事,道:“清儿还没有来么?哦,今日七夕宫中想必又有欢宴,他是不会来了。”又问我:“是去太平行宫了么?”
  我摇头,“这两年皇上驻跸宫中,甚少去太平行宫消暑。”
  “虽然在宫里,只怕出来也是不易。”太妃轻轻点头,笑道:“难怪这样的日子你要来陪我老太婆了,原来也是孤身一人。”说着安慰我,“不是清儿不知道,在宫里他也有他不得已。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偏心,这个时候,只怕他身在宴席,心理也是一样想着你的。”
  我唇角微微扬起,道:“太妃不用劝解,他的心,我自然知道。哪怕一时三刻不在一起,又有什么要紧呢?”
  太妃抚一抚我的额头,叹道:“你这样明白他的心,就是最好了。我和清儿母子连心,他待你怎么样,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十分明白。所以我心里,是把你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的。”
  我心下感念不已,伏在太妃膝上,道:“我心里对太妃,亦如母亲一般。”说完,脸上火辣辣烫起来,大觉羞(不会的字。。汗。)
  太妃怜爱道:“你既把我当母亲,我就也不瞒你,你要和清儿在一起,自然还有不少险阻艰难。只是你们的心若是一样,自然也没什么难的。有句话叫情比金坚,你可知道么?”
  我点头道:“知道。”
  凉风轻轻拂到面上,和太妃的手一样凉而温柔,吹面只觉舒服。
  太妃望着夜空,四周静谧,有喜鹊飞过。太妃的声音柔缓似春水泛波,“清这孩子像极了我和他父皇。从前,我是摆夷降臣的女儿,跟着父亲在大周朝廷中存活着本就身份尴尬,后来爹爹又因罪被贬,我又身在罪籍被没入荣德长公主府为婢。后来皇上为了让我能进宫,费尽了多少周折,才进了宫,却也只被允许住在太平行宫。”太妃似沉浸在往事之中,皎洁的脸庞被如乳如烟的月光映照着,似敷上了一层柔软的鲛绡轻纱,无比光润柔和,“因为昭宪太后不满我的出身,于是不许我进紫奥城册封。昭宪太后是先帝的嫡母,先帝的生母昭慧太后去世之后,一直是由昭宪太后亲自抚养先帝长大的,十数年母子之情,先帝自然不好违拗昭宪太后的意思,却也不忍太委屈我,如是才在太平行宫建了桐花台迎接我入宫行册封嘉礼。”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桐花台,那是舒贵太妃当年进宫行册封嘉礼的所在,亦是她与先帝可以公开站在世人面前携手同进退的地方。当日先帝立于桐花台之上,亲自吹“长相守”歌《凤凰于飞》迎接他毕生心爱的女子归来。于一个女子而言,这样盛大的情意,自然是十分美好的回忆。
  然而对我而言,桐花台——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漾起温柔的笑意。
  那一夜的夕颜,开的如斯洁白纯净。每每在伤心时,脑海中想起那一夜的言语,亦染上了这样洁净的安宁气息。
  太妃见我微笑,不由问:“嬛儿,你在笑什么?”
  我这才惊觉过来,盈盈浅笑道:“我只是想起了从前见过桐花台,所以微笑。”
  太妃道:“是啊。桐花台高三丈九尺,皆以上好的洁白玉石铺成,琼楼玉宇,栋梁光华,照耀瑞彩。为了造桐花台,还费了不少能工巧匠的心思呢。先帝还命人桐花台边缘植嘉木棠棣与梧桐,梧桐——是象征恩爱长久的树木啊。”
  我点头道:“是啊。梧桐引得凤凰来,的确是恩爱且贵重的树木。可见先帝对太妃的心思,确实不是一般的兴致所至。”
  太妃微微颔首,下颔的弧度柔美如新月,轻轻道:“每年春夏之际,棠棣便会花开若雪,暗香清逸。偶尔亦有开紫色的,更为难得,那种美景仿若漫天扬起紫色的轻雾,花繁浓艳,令人望之心醉。每每这个时候,先帝便会命善歌的侍女在梧桐树下歌唱《棠棣之华》,与我携手漫步其间,共赏花开花落。我进宫多少年,先帝便在这待我多少年。虽然经年之中,总有数月先帝要回紫奥城居住,两地分离。而且太后不喜,皇后不满,诸妃非议,朝臣议论,但先帝待我的情意总是没有改变。”
  “我也时时耳闻,当日先帝的废后是太后的亲眷,宫中又有得势的玉厄夫人,甚至先帝为了太妃有封宫之举惩罚嫔妃。”
  “先帝待我,其实是非常好的。若在太平行宫居住,他必定不会随意召幸除我之外的任何妃嫔。虽然上至太后,下至朝臣,总是对我诸多刁难,可是有先帝一力维护,我总不觉得这宫中岁月辛苦。”
  我听她这样说,内心其实是有些害怕得。先帝愈专宠舒贵太妃,其实愈是把她逼到了与众妃敌对得地步。
  集宠于一身亦同集怨于一身啊!难怪玄清当日会在桐花台劝诫我“帝王恩宠太盛则如置于炭火其上,亦是十分辛苦”。
  这句话,恐怕也是玄清对她母妃所受恩遇的感慨吧。
  那么,舒贵太妃虽然嘴上说甘之如饴,其实内心亦是十分痛苦吧。
  只是,或许在她心中,只有先帝的情意才是最重要的。
  “后来昭宪太后崩逝,我也随之可以迁入紫奥城居住了。紫奥城虽然繁华,在我心里,却远远不及桐花台自在闲适了。”舒贵太妃说罢,轻轻叹息,颇有些失落道,“只可惜当今太后不喜欢桐花台,觉得它过于奢靡,如今多年不见,应该也荒废到无人打理了吧。”
  我淡淡微笑,劝慰道:“那又如何呢,桐花台无论繁盛或是衰败,在太妃和先帝眼中,永远都是当日情意合欢的桐花台啊。”
  舒贵太妃清浅微笑,“是啊,在我心中,桐花台永远事我与先帝多年情意的见证。”太妃回头看着我,目光温和,“我总说这些前朝旧事,你会不会觉得无趣?”
  我笑道:“没有,从前的事我总是爱听。过去只是听别人传说太妃与先帝的事,如今可以亲口听太妃追述往事,我十分情愿。”
  太妃笑的十分欢悦,连银灰色的衣袍也仿佛被月光染就了莹润通透的色泽,她的周身就这样如月一般生辉,晚风带起她的衣角,飘飘若举。舒贵太妃此时已经四十有余,我见她容貌形状宛若当年一般,沐浴在星光月光之中。遥想她初入宫闱,与先帝携手并肩临风站于高台之上,会是何等翩翩若仙的风姿仪态。
  
  秋夕,下
  
  太妃握一握我的手,道:“夜凉了,山里不比在别处,你要是觉得冷,不如咱们进去吧。”
  我笑道:“怎么会冷呢,只不过老坐在石凳子上怪闷的。”
  积云笑道:“娘子若觉得闷,不如和我们太妃往那台阶上去坐坐,我可打扫干净了的。”
  太妃含笑望着我,嗔着积云道:“嬛儿出身深闺,哪里和我们从前在摆夷一样不拘惯了,恐怕不习惯吧。”
  我起身牵了舒贵太妃的手一同走到石阶前,灰尘也不拂一拂,便直接在台阶上坐下了,道:“从前在家里读杜牧的《秋夕》,说是‘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莹,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如今天阶夜色凉如水,虽然没有银烛秋光冷画屏的华贵,夜没有轻罗小扇扑流莹的雅致,可是我与太妃坐看牵牛织女星的情致石一样的,并无半分差别啊。”我笑盈盈道:“坐在台阶上看,可比在石凳子上视野开阔得多了。”
  积云只是笑:“太妃瞧我说得是不是?娘子从不是那小模小样得矫情样子,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太妃微笑颔首道:“也是。否则怎么能与我这样投缘呢。”她笑一笑道:“方寸你念的,仿佛是首宫词吧。”
  我点点头,“太妃说的是。”
  她颦眉想了一想,道:“我从前在宫里住着,也常常听了宫女们念这样的宫词,有一首是当今太后常常念的,时日良久,我记得也不太清楚了,依稀是‘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吧。我们摆夷女子只会山歌,不学诗词,这些也都还是入宫后才慢慢知道的。”
  我暗暗心惊,太后能念出这样的诗,大约也是颇伤怀的吧。想必舒贵太妃入宫之后,她宫闱寂寞,也是十分自怜自伤的。
  我的笑容淡淡隐了下去,感怀道:“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但凡宫中女子,大约都有这样的感伤吧。”
  太妃灿然一笑,道:“我却从来没有。”她见我似乎不是很信,遂道:“最然帝王之心容易变更,但是先帝对我,却从未如此。”她顿一顿,“且不说君恩是否真如流水,即便真有那一日,我也不会有丝毫忧愁,因为我心里,只一心一意记挂着先帝,无论他是否宠幸我,是否依旧能爱我,他在我心中眼中,都是初初遇见时的少年天子啊,而先帝待我的心也是一样的,所以我才深信情比金坚之说。”
  我见她神色沉醉如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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