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 天下归元-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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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情有些犹豫,手指掩在身后紧张的绞紧,他身边一个面容平庸的将领,有意无意的向他靠近了一步,低咳了一声,郭恒的背脊霍然一僵。
抬眼,看了一眼因为萧玦停住而停下的大军队伍,郭恒咬咬牙小声道:“陛下……梅林就在落凤台之后不远,要不要进城后,末将带您去看看?”
萧玦唔了一声,笑道:“不劳你,朕自有人陪着。”他目光有意无意扫了秦长歌一眼,秦长歌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几人继续策马前行,郭恒殷勤的在前方引领。
前方,城门洞口一半的地方,是一座悬门,这东西的作用,就是待敌军破门后紧急落下,可将其一分为二各个击破。
郭恒的任务就是在将西梁的皇帝主帅们引入城中之后放下悬门,将大军割裂,然后瓮中捉鳖杀掉西梁所有首领,则大军不攻自破。
萧玦的马蹄,已经过了悬门的位置。
郭恒不敢看萧玦的脸,眼角余光瞥着他的马身,手心里的汗一层一层,连袖子边缘都已湿透。
他的“副将”,眼光则紧紧罩着那个平静雍容的赵太师身上,这个名动天下的西梁第二人漫不经心,却目光如炬,从出现在城门前那一刻开始,所有可以埋伏的地方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捏紧了掌心的长鞭,等待刹那之后的杀机。
秦长歌其实只是习惯性的扫描,她计算过路程和时辰,自己无意中得到的消息是比较早的,随即立即行动,一刻都没耽误,而敌人大军行进,远跨两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比自己要早,而这一路过来,角楼暗哨都完好无缺,四处都无可疑痕迹,确实没什么好再担心的。
午时日光强烈,射进幽深的门洞,将马身的影子拉得很长,最前方萧玦的马头已经过了悬门,越过了内城门那道弯弯的弧影。
大局已定。
马上就会放悬门,而悬门之后,足有五千军马等待围杀,“副将”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郭恒神色阴晴不定,却也慢慢放开了紧握的手。
陛下……对不住,诱你入陷,非我所愿,只是自己的命,终究要紧些。
秦长歌也松了口气,道目前为止都无任何异常,看来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一转目间,突然发现楚非欢不在身边,秦长歌怔了怔,回头去找他。
目光流转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前方内城城门门轴处一点异物,秦长歌一眼扫过没有在意,继续回首。
红色……碎肉?……门轴上……
秦长歌脑中光影一闪,突然觉得有点不对,霍然扭头。
大喝:“退!”
淡黄身影一闪,秦长歌那声大喝一出口,萧玦立即反应过来,左手一挽秦长歌,右手一拉冯子光,飞身便退。
与此同时另一声大喝响起:“放!”
身后影子一黯,不知何时那悬门已经放下一小半,如一道黑色幕布,自几人背后飞速降落。
“射!”
城门内,城头上,街道旁,屋顶上,突然闪出无数黄黑二色衣甲的士兵,足有数千之众,齐齐弯弓搭箭,嗡的一声箭落如飞蝗,又似突然飞来了朵深青色的密云,带着无数杀机射向城门洞中后有悬门,前有乱箭的几人。
萧玦大喝一声,伸手抓起郭恒横着一档在三人面前,郭恒立即被射成刺猬,萧玦将他当成人棍霍霍一阵飞舞,将箭全数荡开。
只这么缓得一缓,悬门已落大半,已经不够萧玦那样的身高直立穿越。
秦长歌立即伸手去推萧玦,萧玦一把抓住她的手,运足真气横臂一甩,生生将秦长歌扔出悬门。
秦长歌倒飞而出,脚尖在城墙侧一勾,立即就要荡回来再救萧玦。
只这么一出一回,悬门已落四分之三。
冯子光抢过来,掌中金锤一阵飞舞挡在萧玦面前,大喝:“陛下出去!”
萧玦一声长笑,将郭恒的尸体一阵猛舞,血花飞溅中,他再次一拽冯子光,一脚将他横着踢出。
巧巧的从只剩五分之一的悬门空隙底侧穿过,正撞上抢上来想回到萧玦身边的秦长歌,将她的身形撞得歪了一歪。
两人砰然相撞里秦长歌眼前黑了一黑,心底大叫:“来不及了!”
悬门将闭。
秦长歌百忙之中抬眼一瞥,发现悬门的机关不在自己那面,而在内侧,想要从这里卡住机关停止下降也不可能。
秦长歌倾身冲前,看见萧玦的马已被射倒,他的身子被悬门遮住,看不见全身,只见黑底金龙靴子飞快腾挪跳跃,越离越远。
他一个人,而城内足有数十万大军……
秦长歌手指冰凉,心似乎都要停止跳动。
不,不能!
一咬牙,秦长歌唰的一下纵身而起,在悬门还剩最后半米高度时贴地飞掠而过,堪堪落于城门内。
落地就是一个翻滚,滚到被射死的马后,借马身遮掩自己的身形,大叫:“萧玦,萧玦!”
没有应答。
秦长歌眼前又是一黑,耳中突然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连身后一声巨响都只是隐约听闻,漫天箭雨里她只是心底冰冷的想……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吗?
头顶风声呼啸,无数飞箭擦过头皮掠过,夺夺擦过身后的门,闪起一溜又一溜的火花,有一枚箭特别的低,卷起秦长歌头发,带走她一缕黑发,险些伤到她头皮,她竟然也不想去躲闪,只是觉得万分疲倦,疲倦得连眼睛也不愿睁开。
却突然感觉到身侧风声流动,熟悉的柏叶和松针的气味卷近,一双温暖的手,轻轻然而有力的抓住她的手臂,爽朗中带点嗔怪的语声响起,“你疯了,回来干嘛?”
秦长歌霍然睁开眼,看见萧玦正在身侧,不禁目光大亮,却立即怒道:“刚才叫你你怎么不回答?”
萧玦对她眨眨眼,无辜的道:“我刚才一直用郭恒的尸体档箭,结果他尸体被射穿,内脏全部出来了,泻到我身上,你喊我的时候,我正恶心得要吐,又没想到你居然回来,险些岔了气,那里还答得出话来。”
说完一瞪秦长歌,“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跑回来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是死地么!”
“那你不知道这是死地么?”秦长歌捂着鼻子皱眉很嫌弃的看着萧玦一身的淋漓污脏,神情中却透出点尘埃落定的欣喜,语气里隐隐有点小任性,“你能留,我为什么不能?”
“真想不到你居然会说这么孩子气的话,”萧玦哭笑不得为他挥开连绵不绝的箭雨,“如果咱两都折于此地,西梁必败,东燕北魏怎么可能放过西梁百姓?到时候咱们真的就成了西梁的罪人了,你素来大局为重,怎么会如此冲动?”
“我知道应当以大局为重,但是萧玦,”秦长歌微微一笑,“要我任你一人留下来面对数十万魏燕大军,要我看着你走上死路,我做不到。”
萧玦突然不说话了,他抿着唇,目光闪闪亮的看着秦长歌,秦长歌一剑拍开一枝险些射到他眼睛的飞剑,又好气又好笑的道:“喂,你傻了?着什么地方什么时辰?由得你发呆?”
“让我发呆一刻,就一刻……”萧玦突然深深叹息一声,呢喃道:“长歌,虽然我不愿意你回来,可是我又好自私的那么欢喜,欢喜你回来。”
他附耳在秦长歌耳边,低低道:“长歌,我终于又可以和你生死与共……”
“是的,生死与共。”秦长歌对他嫣然一笑,一转脸,正迎上萧玦的唇。
宛如风遇上了潮湿的云,注定要下一场润物细无声的雨。
萧玦的唇立即滑了下去。
他的唇沿着秦长歌柔美的脸部轮廓下滑,急切的寻找她的唇,他呼吸灼热而急促,松柏的清朗气息阵阵扑面而来,奇异的拥有令人沉醉的魅力,秦长歌叹息一声,突然觉得有些手软。
手一松,秦长歌突然也不想管那些乱七八糟的箭了,反正五条马的马尸都拖过来挡住,暂时那些士兵也不会上前来,等上前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好了。
反正四面皆敌,前路多半是死,拼得一刻美好光阴也好。
她抬手,抱住了萧玦的腰。
战场之上,马尸之后,无数敌军包围之前,万千箭雨笼罩之下,那一对曾经生死与共却因命运的无奈而渐行渐远的男女,终于再次坦然相拥,旁若无人的在彼此唇间打下属于自己的陌生而熟悉的烙印。
这一刻杀气笼罩下的气氛却旖旎如春,漫天的飞剑也夺夺连响,似也成了带着温馨和喜悦的琴音。
萧玦直愿这个特别的吻可以缠绵的继续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石烂海枯。
秦长歌却终于推开了他,她面色微红眼波流动,气息有些微微不稳,嗔道:“在都什么时辰了……准备死拼吧!”
眼光落到远处隐约飘飞而来的人影,秦长歌露出一丝忧色,她素来是个生命终于浪漫的人,之所以肯在这里战地一吻,是觉得此番回来,只怕难逃生机,就算后面大军马上冲破悬门,可白渊呢?白渊是不会给他们留下活命的机会的。
不如死前浪漫一把也不亏嘛。
青光长剑横拍竖点,漫天里都是星棱闪耀,将那些强劲飞箭一一击飞,萧玦突然笑道:“喂,你发什么呆了,谁说我们要死拼了?”
“嗄?”
萧玦目光向身后悬门溜了一溜,示意秦长歌去看,秦长歌这才看见身后悬门不知何时已经被谁极其精准的卡住了一块巨石,没有彻底合拢,还留了可以供人贴地而过的缝隙,想必是先前故意落到后面的楚非欢,在关键时刻赶上来,掷了这块救命石头。
秦长歌心中大喜,喜欢完了突然反应过来,萧玦那混蛋,竟然诈我?他早就知道自己和他不会死,偏偏不说,还搞那么悲壮的同生共死,害的自己居然陪着他一起疯狂了一把。
秦长歌恼羞成怒,却又没处发作,能说什么?你赔我?赔什么?萧流氓会立即眉开眼笑的凑上来要求“赔偿”的。
恼怒之下大喝道:“我不想爬过去,那太没面子了!我是太师!”
“我还是皇帝咧。”萧玦这话可不敢出口,一剑排废那些越来越密集的箭,无奈的道:“好,太师,你不想爬过去,我背你爬过去。”
“我不做乌龟的壳!”
萧玦差点没被呛了个倒仰——这女人,这女人还是当年那样,平日里冷静得像神,强势得像男人,遇到不顺心的情事就是完全的小女儿态,无理取闹的本事比溶儿还强上几分。
正在想着万一她真的不肯爬自己是踢他还是踹她的时候,秦长歌突然扑哧一笑,转了转眼道:“喂,萧玦,这些年你腿功练得如何?”
“你要试试吗?在这里?不好吧?”萧玦万分羞赧。
“你这下半身思考的萧狼,”秦长歌瞪他一眼,道:“我为什么要爬过去?趁城门还开着,白渊还没过来前,我要把悬门吊起,咱们借力打力,先攻他个措手不及。”
她和萧玦示意了几句,随即一伸手,从身前那个倒霉的被射死的“副将”腰间抽下他的长鞭,又从头发里取出黑丝,一根根连接好,抬头看了看悬门顶,道:“来,踢马尸!”
萧玦一抬脚,呼的一声将一具巨大的马尸踢起,直飞到城门半空。
秦长歌立即一个翻滚,缩到马尸背后,手中黑丝长鞭一甩,啪的一声搭上头顶高大的悬门闸口,低喝:“再来!”
萧玦再次一踢,这回这具马尸被踢得更高更远了点,秦长歌一踩先前那具马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