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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部分

帝凰 天下归元-第140部分

小说: 帝凰 天下归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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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很轻松的新生,去报这个已经过去的仇吗?”
    月色森凉,低伏的花叶上结的那层霜因此看起来越发寒冷,秦长歌将一枚冰冷的叶子在指尖轻轻的揉了,轻轻道:“非欢,这话不是你会说的。”
    楚非欢默然。
    “不是我要报仇,而是,他们未必放过我,”秦长歌一笑,“我不可能真的一直做一个小宫女,来混这一辈子,我不可能不认回我的儿子,让他做个在大街上到处胡乱认娘的孤儿,那些人,一天发现不了我,一年发现不了我,不代表永远发现不了我,我能做的,只是拖延他们发现我的时间,并在这段时间内做好准备,扩充自己的实力,等待着最后的对决而已。”
    盯着楚非欢的眼睛,秦长歌毫不放松,“非欢,对方强大,如果我隐迹山林,以我孤身之力,我未必能保护好溶儿和我自己,你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为何你如今改了论调?”
    楚非欢这次没有回避,很直接的看着她,“我心疼你,我很想能有一个机会,能好好照顾你,给你一段真正清闲自在,没有仇恨背负的生活。”
    他伸手,覆盖住秦长歌的手,微凉的掌心,传递的确是深藏的体贴和热意,他道:“长歌,我想,我能占用你的时间,并不多……”
    伸掌,捂住他的唇,秦长歌轻轻道:“不要说,不会。”
    楚非欢却轻轻吻了吻秦长歌的掌心,轻如吻一朵新绽的花。
    秦长歌一怔,脸在黑暗中却微微红了,下意识的想抽手。
    楚非欢立即抬手,抓住了她的手,没让她的手从自己唇上移开,他难得这么坚持而强势,秦长歌深深的看着他,放弃了收手。
    楚非欢却不看她,只是将她的手缓缓移动,去靠自己的额,声音低低如呻吟:“长歌……长歌……你看……我大约是烧糊涂了……你不用理我……”
    手指一颤,掌心下额头是有些热度,秦长歌震惊的盯着楚非欢,不是为那热度,而是为他绝无仅有的脆弱和迷茫,非欢是何等坚强刚毅之人?是什么样的沉重心事,令他混乱失所语无伦次?
    秦长歌缓缓靠近他,低声道:“非欢……我答……”
    “起火了!”
    一声大喝响在耳际,声音里无限惊惶令两人霍然抬头,这才发现幽州西南角存放粮食的仓库大火熊熊,两人刚才都是背对粮库,又各自一番混乱心思,竟然没有注意到何时失火。
    霍然回身,秦长歌问匆匆赶来的文正廷,“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失火?着人去救了没?”
    “已经去了,所有的府官衙役都已赶去,”文正廷一脸被熏得乌黑,只看见发亮的目光中满是焦灼,“火头是刚刚燃起的,但是来势很猛,好像是多个火头一起烧起来的,很凶猛,我还在丈外,前额的头发就没了,根本无法接近。”
    放火!
    秦长歌和楚非欢对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年头,原本准备明日放粮赈灾,消息已经传遍全城,四邻八方的灾民都在源源不断的赶进幽州城,此时出了这事,希望灭绝的灾民一旦暴动,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是谁放的火,到底为什么放火,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思。
    包子揉着眼睛晃出来,立时被红通通的天际吓了一跳,“大火!”
    他似是十分畏惧火,刷的跳进楚非欢怀里,秦长歌看了看他,知道大约一岁时那场大火,给这孩子留下了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怖阴影,他潜意识里甚是怕火,这样也好,省的硬要溜去凑热闹。
    匆匆道:“我去看看,”刚要举步,楚非欢道:“军粮。”
    心领神会的点头,秦长歌道:“知道了。”拔足便和文正廷赶到粮库,一路上看见无数饥民正往城南涌,粮库前无数人意图冲上去救火都被冲天的烈焰逼回,看见抢救粮食无望,许多饥肠辘辘的饥民都开始伏地大哭,鲜红火光里他们乌黑的脸被泪水冲出一道道的沟渠,衣不蔽体的身躯露出嶙峋的瘦骨。
    眼睁睁看着生的希望就此断绝,灾民们悲声震天,消息一层层传递出去,无数人痛哭流涕,眼看着粮库渐渐被烧成白地,整个幽州城,笼罩在绝望的号哭之中。
    有人狠狠捶地,捶得鲜血淋漓,“……我一家老小……等了五日……幺儿快死了啊……”
    他身侧瘦如一把干柴的妇人,抱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眼泪如涌泉,却已哭不出声了。
    文正廷的眼泪已经哗啦啦的冲了出来,一跺脚正要说话,被秦长歌一把拉住。
    “城中现在足有几十万饥民,你能就得了几个?”秦长歌注视着黑压压的人群,脸色森冷,缓缓道:“你一旦救了这个孩子,无数双手就会立即伸向你,淹没你,你打开刺史官邸,无数人就会立即涌入,会挤倒整个官邸,然后,有人死亡,有人受伤。”
    “这……”文正廷怔怔的看着那将死的孩子,“难道我就什么都不做?我是一方州牧,我要眼睁睁的看着饥民因为没能及时被救济死去?等到朝廷再千里迢迢筹集一批粮食运来,这里的人会死上大半!”
    “现在不是筹粮的问题,”秦长歌阴冷的道,“现在是你我怎么活命的问题。”
    她话音未落,哀哭的人群里突然爆出一声大吼。
    “那些狗官!他们不赈灾!他们把粮食烧了!他们要饿死我们!”
    “狗官!”
    “杀了他们!”
    “这里有两个官!”
    “把他们扔到火场里去!”
    绝望的人群,是最容易被挑起愤怒和仇恨的情绪的,不过寥寥几句,饥民的暴动,便如山洪海啸,不可遏止的开始了。
    无数双手臂竖起,无数人冲上前,搬起身边的砖头,石块,木条,甚至用自己的头,去试图砸死或撞死这些“狗官”。
    刺史府邸的衙役军士拼命阻挡,可是和几十万饥民比起来,这点人力量微弱有如沧海一粟,很快便被踉跄推倒,然后很多双沾满灰泥的脚冲上去一阵踩踏。
    数万人呼啸着冲过街道的声势,立时将街道周边所有陈放的东西都卷碎,轰隆一声,街旁一座低矮的危房被生生挤倒,落下的土块茅草瞬间就被带入无数双脚底,再被踩没。
    黑色潮水飙风般前进,每经过一处,便如巨浪卷过,面目全非。
    秦长歌近乎狼狈的前逃。
    在无与伦比的强大人潮前,个人的力量是极其轻微的,尤其还在自己不能肆意杀人的情况下。
    秦长歌忍不住苦笑,风水轮流转,前几日,自己还隔岸观火,看着曹光世和李翰在万军攻击中挣扎,如今便轮到自己了。
    不,自己比他们更倒霉,最起码他们还有中军护卫,自己的军队驻扎在城外进不来,身边不是悍勇的同伴,是个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的累赘书生。
    无奈的运起全身功力,秦长歌一把抓起文正廷,便往前方一处狭窄的街道逃去――逃往狭窄的地方,人群进不来太多人,压力会轻些。
    她的碧落神功运到十成,所经之处,所有人都远远被击开,秦长歌不下手伤人,这个时候伤人杀人,等于自杀。
    凭借强横的功力,她自万千涌动的人潮中闯进那条街道,身后拖着长长的,不死不休的黑色人潮。
    一把抓住大汗淋漓的文正廷,道:“你给我立即去灵州,调灵州粮库的军粮!我在这里,负责稳定灾民情绪!”
    “你疯了!”文正廷瞪大双眼,“军粮非圣旨不得调用,擅用者视为谋逆,诛九族,他们怎么可能给你调军粮!”
    秦长歌怒道:“叫你去你就去,所有罪责我来担!”
    “我不怕罪责!”文正廷立即怒瞪回去,“我一介文官,无兵无卒,孤身前去,他们会听我的?只有你去,你城外有军队,你还有武功!”
    目光一亮,秦长歌道:“你可知我一去你必死?”
    “大丈夫死则死耳!葬于八尺宽坟之内,和葬于百姓之手,有何不同?”文正廷目光卓然,直立如松。
    “好!”秦长歌一边赶人一边拍他肩,“我没让错你!”
    “嗄?”
    秦长歌不理文正廷的愕然,运足真气便要想办法令灾民安静下来,尽量保全这书生的性命,不想人群外突然起了一阵喧嚣,喧嚣之后,奇迹般的渐渐静了下来。
    怔了一怔,秦长歌正要开口,忽然听得前方有人说话声音。
    那声音听来不是一个人的声音,倒像很多人齐声大喝。
    “请让开,让我进去,和人共死。”
    怔了怔,秦长歌脸白了白,灾民们面面相觑,这话的内容着实太令人惊讶,谁不知道万人围困等同死地?有人居然要自己进去?惊愕之下,也忘记愤怒和追杀,呼声渐止,人群终于完全安静下来。
    只剩下了远处毕毕剥剥的大火燃烧声音,随即,有人咳了咳。
    他声音低微,中气不足,一听便知身有重疾。
    万众瞩目中,他道:
    “诸位,请让我进去,被你们追杀围困的人,是我的兄弟,如果我不能救他,我希望能和他死在一起。”
    万众默然,齐齐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苍白男子,月光下他脸色白如冷玉,目光平静却坚决,他如此消瘦虚弱,气力全无,连最初意图压下哄吵的巨大叫声都需要靠数十护卫齐声呼喝,但是,只要一看他眼神,谁都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风里卷着火焰燃烧的焦味和铁腥,一弯残月欲掉不掉的挂在枯瘦的树梢,星空下,数万眼睛注视着沉默而安静的男子,数万人突然屏住了呼吸。
    听得他道:“刚才,被你们追杀,意图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是刑部尚书赵莫言,他上任后,连破李国公之子奸杀民女案,刑部受贿替换死囚案,他手下救出的都是贫苦百姓,杀掉的都是作奸犯科贪官污吏的人头,就在前几天,他还不费一兵一卒,一言瓦解乱军,保得幽平灵三州不致陷于战火,为乱军铁蹄所践踏,保得三地百姓,不曾因此流离失所。”
    他道:“这样一个官,你们说他是狗官;这样一个从没亏负过百姓的人,你们要将他杀死;我没有力量阻拦你们,但是我可以选择,和这样一个你们不知去感恩的人,死在一起。”
    他道:“让我进去,我是个残废,我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
    最后一句让一直默默倾听的秦长歌晃了晃。
    楚非欢说完,抿唇,不再言语,人们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忧伤而高贵的眉宇,看着他不能再动的双腿,看着这个男子,不看任何人,只是遥遥望着人群中央,那个千夫所指的方向。
    终于,有人深深叹息。
    随即默默的,走开。
    又一个。
    又一个。
    走开的人越来越多,围堵拥挤的人群,很快的分开了一条道路。
    一条道路,通向楚非欢和秦长歌。
    靠着身后的墙,秦长歌咬着唇,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微微泛出泪光。
    死生与共,多年前,那个秀丽少年,曾经极其清淡而又不在意的和她这样说。
    有的人,语言单薄而行为重若千钧,如他。
    前生,今生,他从来如此,不曾相负。
    要怎样的割心般的牵萦和执着,才能有这般死生不弃的沉默坚持?
    他甚至放下自己的骄傲,用自己深痛于心的伤痛,来换取一分走向死亡的陪伴。
    ……
    秦长歌摇曳的泪光里,楚非欢平静的缓缓驱动轮椅,他的目光,细细的上下看着秦长歌,见她没有受伤,神色宽慰。
    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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