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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帝凰 天下归元-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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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也听不见奸人挑唆之言了,”秦长歌微笑,“美人是最应该修心养性的。”
    再不理会柔妃,步下台阶,秦长歌默默凝望锦云尸身。
    这个女子,是她重生以来,唯一主动给予她温暖的人。
    初见,阴暗的柴房,遍地零落的尸体,锦云隔着窗焦急的张望,看见她还活着的那一刻,由衷绽放的笑脸。她递过的那瓶药,在她这个睿懿皇后看来最为平常的物事,不曾想却成为致她死命的因由。
    这宫中人情冷漠如隔远山,只有她揽她入怀,只有她微笑诚恳,说:“只是姑姑要提醒你一句,这宫中,步步危殆,时时杀机,你得小心着。”
    不过几个时辰,这杀机便无声降临,葬送了她自己。
    而秦长歌许诺的报答,将永无偿还之期。
    她顶着明霜的身体,享受了她的关怀,却永不能如明霜一般,施恩于她。
    月色微红,如冤魂双目欲流之血。
    秦长歌看着她大睁的双眼,轻轻道:“我答应你,终有一日,我会结束以贵贱论分人命的不公,结束上位者可以任意支配他人生死的特权,我会让伤害我们的人在我们复仇的刀锋下呻【吟,以他们的血灌溉你我荒丘下的白骨,我会不惜踩碎无数人的头颅前进,只为不辜负这次不知悲喜的重逢。”
    她的手指,轻轻抚上锦云的眼睑,温柔拂过。
    手移开时,锦云已经安详的闭上了眼。
    秦长歌站起身,再不回顾的离开。
    文昌在殿口看着她,诧然道:“你不为她收尸?”
    “尸体无知无觉,不过一堆皮囊,何必去收?”秦长歌平静的看着她。
    “留下她,翠微宫才好隐瞒消息,才方便你我离开。”
    第十八章挑灯
    乾元三年十月十四日夜,翠微宫一宫女因不堪主子责骂而触柱自杀,死后冤魂作祟,致柔妃随身嬷嬷胡氏死,柔妃莫名失去听力,百治不愈,终身成残,自此宫中惶惶不安人心浮动,太后特命在护国寺作三日夜法事超度亡魂,三月后,帝命柔妃迁宫另居,封闭翠微宫。
    乾元三年十月十五,文昌长公主自请离宫带发修行,素衣简从,轻车驱驰,只带着少许护卫和数个宫女,静默无声的进入上林别苑内,松柏绿树掩映间古朴庄重的皇家庵堂。
    一线飞檐,斜挑于郁郁莹绿之中,檐下,秦长歌默然伫立,看着宫中正在建造的庞大工程,一道飞桥如矫龙,又似长虹贯日,自宫中延伸,飞搭向上林半山。
    这是萧玦下的命令,因为上林庵离皇宫直线距离近,但真正要进宫需要下山绕路,颇费工夫,萧玦为了方便姐姐偶尔回宫,特令建造连接宫中和上林庵的飞桥。
    听见身后脚步声,秦长歌回身,道:“文昌,如今天高皇帝远,我也不耽误时间了。”
    “今夜我就下山。”
    文昌一惊,道,“你如今没有武功在身,深夜下山如何能行?”
    秦长歌笑道:“不妨,我虽无武功,反应未失,自保没有问题,只要能找到当初的旧人,日后安全更无问题,如果呆在你这庵里,我倒觉得不安心。”
    “可也不用这么急……”文昌还待劝说,秦长歌一个笑意流眄的眼波过来,她无奈住口。
    “宫廷闷杀人……”秦长歌说走就走,“我去散散心……”
    她挥挥衣袖,骑上备好的马匹,漫然一鞭,轻驰下山,夜色里,很快只剩下一个淡黄色的纤弱背影。
    文昌叹息着,回了庵,关上门。
    秦长歌走出老远,回身,看门已被关上,无声一笑,下马,将马系在路边,徒步走回。
    她起初走得寻常步伐,一直走回上林庵,却未从正门入,而是绕着围墙,一直走到庵后。
    庵后不远处有林,林深茂密,少有人行,那些树,乍看来生得杂乱,东一棵西一棵,没个章法,且树形不知怎的,都长得奇突,歪斜难看,张牙舞爪的伸向天空,在一轮惨白的月亮映照下,凄森可怖。
    秦长歌闭目沉思了一会,迈入林中。
    只行一步,她便站定,环顾四周,低低道:“他们未曾忘记我啊……”
    慢慢的按照进三退一,先左后右,再进二侧左,再进二退一的步伐,扭扭歪歪的绕树而行,一步步慢慢接近林中。
    最后停在一方普通青石前。
    蹲下身,缓缓抚上那青石,手指一点点摸过那青石,在靠近底端的部位,按到小小突起。
    伸手,抵住青石旁一株古树,古树上有些节疤,秦长歌的手指,正正抵在顺数第二个节疤上。
    将身子微侧,直到避开古树的范围,秦长歌才按下那突起。
    一阵轧轧声响,古树平平无奇的树身,突然露出一方黝黑的洞口。
    黑暗的洞内,有什么东西在幽幽闪光。
    秦长歌松开一直按住节疤的手指,似笑非笑骂一声。
    “一群混蛋,也不知道偶尔改动下机关,被人发现怎么办?”
    眯着眼看看那机关,想想也觉得,这样步步为营的机密之处,实在很难为人发现,比如刚才,就算找到了青石上那个突起或者不小心碰到,不按住那个节疤伪装的机簧的话,立刻就会被射成刺猬。
    取出准备好的布,包住手,取出那方搁在洞内锦缎上的幽幽闪光的令牌,小心的不让自己的手碰到洞内任何地方,秦长歌微微自嘲的笑了一下。
    当年,自己亲自设置这机关时,非欢倚在树边,姣好如女子的秀丽颜容一片冷漠,出神看着天边明月,淡淡道:“真是个不置人死地绝不罢休的毒辣女人。”
    洞内,有最后一招杀着,整个洞壁,涂满沾肤即死的毒汁,任何人,发现此洞欢喜探掌而入时,只怕都不会想到,千辛万苦破解了重重机关,最后一步,依然有死神殷殷等候。
    她秦长歌,一向就是个很擅长抓住人最为疏忽的时刻施以攻击的女子。
    而楚非欢……是个连她秦长歌也不能不愿轻忽的男人。
    身世离奇,因特异的,时灵时不灵的预言能力而被视为鬼怪异端,饱受斥逐的一国王子,才智出众,仅凭一本拣到的破烂册子便学成武功,并有所新创的一代武学奇才,宁愿漂泊天涯,宁愿似有似无的跟在她身边,也不愿再回到那华贵糜烂的王宫,去和野心权欲膨胀泛滥的哥哥妹妹们,为黄金座,碧玉杵,天下权,作你死我活,血肉横飞的争夺。
    他被放逐,亦自我放逐。
    非欢,你,现在可好?
    是回了离国,还是依旧在西梁飘荡?
    ……
    突有夜枭尖笑。
    扑楞楞的飞过树顶。
    秦长歌抬起头,看着天际那一轮微微泛着血色的月亮。
    那淡红的,似乎散发着腥味的颜色,看来有如杀人无数的兵器上生出的血锈般令人厌恶,觉得不洁。
    一抹同样微红的云漂移过来,遮了半边月色。
    秦长歌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个人,在这样的血月之夜里,便行径奇异,喜欢挑灯行走,那盏灯,鲜艳如血,如流着不绝鲜血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悠游。
    一阵微凉的风掠过。
    林子里,最黑暗之处,突然出现一点红光,无声漂移。
    第十九章红衣
    林子里,最黑暗之处,突然出现一点红光,无声漂移。
    秦长歌睁大眼。
    不会吧……
    当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到吗?
    轻轻站起身,回复机关,将玉牌塞进怀里,秦长歌直起腰,看着那一点红灯,在林子中旁若无人的飘摇。
    那步伐,根本不对!
    怎么会没有触到机关?
    秦长歌极慢极慢的,跟过去,隐约看见红色的影子,挑着红色的灯,一路逶迤走过,仔细的看去,才发现那影子是微微离地的,足底并未沾着泥土,换句话说,那人是悬浮在空中行走的。
    本应该尖声大叫“有鬼!”的,秦长歌却意味不明的笑了。
    是你啊……我该说,真巧,对吧?
    那人一直行到林子深处,不疾不徐的停下,注目林中一方汉白玉石台,似是轻笑了一声,然后,轻提袍袂,姿态极其优美的,一步跨上。
    他懒懒卧倒在石台上,红色的灯悬挂在石台旁一株树上,血光般的灯光照下来,雪白的石台被映得微红,如一片被晚霞镀上丹色的轻软浮云,而他就卧在云中,姿态轻懒,红衣半敞,长发垂落一缕,微微挡了似笑非笑的优魅眼神。
    如一只长卧云端的美丽火狐。
    这个男子,是那种任谁一看都会觉得心头巨撞,灵魂飘散,失却说话能力的男子。
    他明明卧在幽深恐怖的林中,造型怪异的石台上,四面夜枭怪啼,树影婆娑,石台侧杂草丛生,爬着肥蚁巨虫,经年掉落的落叶,层层腐积,散发着怪异如死尸的气味。
    可他的姿态,便如于九天上,琉璃榻,深帘幕,淡春风,就明光璀璨夜光杯,饮丝缎般深红颜色的葡萄酒,身前舞姬姿态翩跹,香风阵阵,而他如此随意,只因看遍粱园美景,赏尽洛阳繁花。
    他一个眼神,连枯骨也似可瞬间丰润肌肤,亭亭而起,作惊鸿之舞。
    月下,游灯,红衣,白石台,夜枭啼,百鬼哭,妖娆绝伦,邪气冲天。
    秦长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静静站在树后,看着那妖狐般的男子。
    冷月,艳灯,红衣铺漫玉石台。
    他以腕支颊,眼波流动胜过月色瑶华,默默似在沉思,半晌忽幽幽道:“我想睡你很久了……”——
    ……
    拼命咬住嘴唇,秦长歌早有准备,她就知道,这个人,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有惊人之语。
    他又道:“你真让人挫败……我想睡你,还得等你死了,才能在你上面。”
    秦长歌哀悯的看了一眼那石台,这是谁家的姐妹啊,真可怜,死了还要被这流()氓意()淫。
    他再次叹息,神情哀婉,“不过我总觉得,你那么阴毒的女人,谁在你上面,都要心虚吧?他呢?他心虚不心虚?”
    秦长歌沉思……听起来好耳熟啊……
    拍拍身下石台,他的神情仿佛拍着美人香肩,“你瞧,枕边人未必有情义,倒是我这个被你一脚踢到一边的,巴巴的替你收了尸,选了个好地儿给你葬了,你说,你要怎么感谢我?”
    秦长歌环顾阴凄凄的四周,啼笑皆非,好地儿?这叫好地儿?
    “不过说收尸也不对啊……”美男手一摊,无奈得令人心痛,“你那破烂尸体,本来就只剩一把乱七八糟的骨头……还被几个人抢夺,谁都说只有自己配葬你……我也不知道我抢到的是你的臻首呢,还是玉足?”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毛骨悚然?
    美男一腿曲起,手轻轻搁在曲起的膝上,垂落的手指如玉簪花洁白似玉的花朵,在夜风中柔曼舒展,他婉转叹息的姿态,仿佛在爱怜早谢的春花,说不尽妩媚情致,美好风流。
    说出的话,却让人恨不得五雷轰顶。
    “咱们分尸了你……萧玦那里,剩下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渣渣……哈哈气死他……”
    ……
    萧玦……
    ……嗯?
    敢情这倒霉的,被这流氓睡在身下,被数个男人分掉尸骨,死后还被人调戏的,自己同情了半天的女子,是,我,自,己?
    第二十章藩王
    秦长歌难得的竖起了眉毛。
    再好的性子,看见这深夜乱林,红衣白石,妖魅而鬼气森森的男子大剌剌睡在自己遗骨上一番胡扯乱弹,只怕也要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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