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试天行-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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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一听不由惊奇,“姑娘识得这画中的人?”
离华闭口,握画的手却抖起来。
“姑娘,姑娘你识得这人,可知他是谁?他现在何处?”男子不顾身上伤口猛然起身急切的问道。
离华听得他的提问倒也是一怔,扬扬手中的画问道:“你不识得画上的人?”
“在下未曾见过画上人。”男子摇头。
“既然不认识,那干么一定要得到此画?当初我之所以留下此画不过是因画上之人曾经相识,可除此外这画还有何稀奇的地方能让你视之重过性命?”离华再仔细看一遍画,实看不出能出色到重过性命的地方。
男子沉吟,似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说出实话。
离华凝眸看他片刻,最后自嘲的笑笑,道:“你无需烦恼,姑娘我不稀罕你的秘密。告诉你吧,这画大约是在两年前得到的,画上的人是昔日丰国墨羽骑四将之一的‘穿云将军’任穿云。”
男子闻言抬目看向离华,目光清亮,神态坦诚,“多谢姑娘告之。非在下不愿与姑娘说实话,在下乃罪人,不想累及姑娘。”
“哦?”离华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本想冷言讽刺一顿,可看着那样明亮诚恳的眼睛心下一堵,咽回了。
“既然你想要,我便送与你罢,反正没要钱的。”离华将画递给他。
男子看离华片刻,道:“多谢。”简单却郑重。伸出双手,垂首额贴被面接过画轴,态度甚是恭敬。
离华看着心头一动,递画的手不由一紧。
“姑娘?”男子疑惑的看着她,不解她为何突然握得那么紧。
“喔……你休息罢,我去找找,看能不能给你弄到衣裳和伤药。”离华转身离去,刚走至门边,身后却传来男子的问话。
“姑娘是谁?”
极轻的声音却似惊雷劈在离华耳边。
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没站稳,闭目吸气,只当没听到,猛拉开门,急步走出,可那低沉的嗓音却如附骨之蛆。
“姑娘不是这种地方的人。”
“砰!”的合上门,秋阳灿目,刺得眼眸生痛,几痛出眼泪来。
房内的人看着那扇闭合的门,目光中有着疑惑与深思。这画中的人既是丰国的将军,她一个华州的青楼女子为何会识得?穿云将军他虽不识得但其名却早闻,不单是他,墨羽四将声名远播,可从未曾听说过有何风流韵事,若她为丰国人,当年战乱,但丰国一直安然,她没必要从丰国千里跋涉来华州,更而且……虽然言语低俗满身风尘,可总觉得有几分刻意,那双眼眸黑白分明,怎是艳旗高张的花魁能拥有,那偶尔睥睨的一眼,是青楼女子再如何骄傲也不会有拥有,那是与生俱来的,那是身居高处的人视众如下的眼神!
等离华再回房,看到的正是床上的人出神看着画轴,指尖摩挲着画上的字,神情敬畏中犹存思念。
将手中衣裳往床上一抛,再从广袖中掏出几个馒头递过去。
“这都是偷的,你先将就着。”
床上的人回过神,但并没因着是偷而动神色,只是平静接过,“辛苦姑娘了。”
离华瞟一眼被男子珍之重之放于枕边的画轴,唇一动却终是忍住了。
男子慢慢起身,正想穿上衣服,园外忽传砰砰敲门声,房中两人同时一惊,对视一眼,离华摆摆手,走至床前扶男子重新躺下,将锦被盖严实又放下罗帐,才启门走至园中问道:“谁?什么事?”
“姑娘,奴婢是婵儿。大娘着奴婢来问问姑娘:曾务府寿宴,前些天早有派人来请过姑娘,但姑娘都回绝了,今日曾府的大管家又亲自来请,大娘问姑娘要如何答复?”婵儿隔着门道。
离华开门,瞅着门边的小丫头,“曾务府的寿宴是今日?那大总管可有说什么?”
“回姑娘,那大总管带了许多的礼物,还备了四抬大轿,说他家二少爷就爱听姑娘唱的曲,今日寿宴也不做大了,只约了些同好亲友,想一品姑娘佳音。奴婢瞅他们态度倒是十二分的诚恳。”
“喔。”离华略一沉吟,然后道,“你去回大娘,就说我应了,让曾务府的人稍等会,我准备下就来。”
“是。”婵儿赶忙回去复命。
离华转回房,勾起罗帐。
“我出去一趟,你现在一身伤动也动不了,就先在这养着罢,这园子还算静,不会有人随便闯进来。”又看一眼沾血的被面,“昨晚上的药不够,这血总是渗着,你衣裳也暂别穿了,等我晚上带药回来敷了再穿罢,否则脏了衣裳再偷便难了。”
交待完了也不理会人家是否答应了,转镜前再察看一番容妆,便启门去了。
床上男子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暂时留下。一来左腿上的箭伤透骨而出,令他整条腿都无法动弹,左肩的那一剑虽未伤筋骨却入肉甚深,一动便绽开血口鲜血直流,再加身上那些虽浅却痛楚非常的伤口,别说走出离芳阁,只怕连这房门都出不了,便是出去了,那大约也是出了离芳阁门口便给那些四处严密监守的捕快抓起来了,那时可能还会连累这救自己的离华姑娘。
先在这躲几天罢,等能动了再想法离去,况且……他终于找到了线索,怎能不留着性命!
黄昏时,离华回来了,却带着满身鲜血,顿时离芳阁惊作一团。
“唉哟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啦?好好的一个人出去,怎么……怎么变成这样啊?”闻讯而来的离大娘一看离华那满身的血当场吓傻了,赶忙上前察看,却见离华一张脸苍白如纸,转头却见众人围成一团,不由骂道,“你们这些奴才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若延误了时辰,看老娘不剥你们的皮!”
顿时有人马上跑去请大夫。
离大娘扶住离华,直咋呼,“唉哟我的儿啊,这些血……天啦,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婵儿,叫你小心侍候姑娘,你就这么着侍候一身血回来了?回头看我不抽死你!唉哟我的儿啊,心痛死大娘了,来,快先去躺着,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娌儿,快去催催,那大夫怎么还没请到啊?我的儿,小心些,大娘扶着你呢,娥儿,快来帮把手扶住姑娘……”
扶着离华至软阁躺下,一会儿曲城里医术最好的陈大夫便气喘吁吁的给拉来了。察看伤势,包扎伤口,开方抓药,交待注意事儿,等大夫忙活完了走人时,这曲城里也传遍了离芳阁的花魁离华姑娘在曾务府二公子的寿宴上只因敬了二公子一杯寿酒就被二公子那号称二老虎的妻子当众拔钗刺伤的事儿。
“好了,大娘,我只是伤在肩膀,自己进去就行了,大家都还没吃饭呢,都过饭时了,先去吃罢,饿着难受。”
白华园前离华拒绝了眼前一众要扶送她回房的人。
“唉哟,看我糊涂了吧。”离大娘一拍巴掌,“姑娘定也饿了吧,婵儿,快去厨房让做些可口的给姑娘送来,记得还要煲一锅好汤给姑娘补血。”
“一整天都没吃,呆会儿多送些,口味清淡点。”离华抚着伤臂皱眉道。
“对,受伤了要忌口,婵儿记得吩咐厨房做些药膳。”离大娘赶忙接道。
“是。”婵儿领了令往厨房去。
“闹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早些吃饭休息去罢。”离华抬起右手揉揉眉心,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门口的那些“姐妹”仆从。
“姑娘累了吧,那早些歇息,我们便先回去罢,晚间我再来看看,娥儿今夜就留这服侍你罢。”离大娘一看离华脸色赶忙识趣道。
“晚间不必劳烦大娘了,离华只是伤着胳膊,还能动呢,不用人服侍。”离华看一眼包扎好的左臂,然后从离大娘手中接过大夫留下的伤药包,“让婵儿待会儿送饭和热水过来就可以了,我想早些睡。”
“那好。”离大娘点头,离华不愿人进白华园那是众所周知的事,“你先去歇息着,娥儿快去准备热水。”
“是。”
离大娘领着离芳阁的众人离去。
离华待他们走远了才推门进去,天色已暗,园内更显幽沉,无一丝声响动静。
特意加重脚步,又一把推开房门,檀香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穿过外厢,绕过屏风,珠帘一勾,那罗帐就如她离开时一般低垂,心里不由有些紧张,不知那人是否有听她之言,还是……已经离去……
放轻了脚步,轻轻走至床前,伸手,微微一缩,最后还是轻轻勾起帐帘,幽暗的帐内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她,那一刻,心跳忽停止,可刹那间,却又雷鸣般跳动,又急又快!
“你……”开口却又不知要说什么。
“姑娘回来了。”床里的人倒是镇定的开口。
“嗯。”离华点头,转身点着灯,房中顿时明亮起来。
“姑娘那是……”男子眼利,一眼便看出离华左臂不适。
离华微微抬一下左臂淡淡道:“遇着个醋坛子,给金钗划了一下,血虽流得多,但伤口不深,没什么要紧的。”
“喔。”男子放下心来。
“倒托这事的福,那大夫留了许多伤药,倒不用烦恼怎么替你找药了。”离华将药包放桌上,右手打开,瓶瓶罐罐倒是不少,从中挑了一个白瓷瓶,“陈大夫的医术很不错,自制的药也是城里有名的好,你起来,我给你上药。”
“这……”男子想起被下寸缕未着的身子。
离华看一眼男子自知他为难什么,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概,“你只坐起就行,我给你背上上药,前面你自己上罢。”
男子点头,慢慢的坐起身子,将背转身离华。
离华拿着药走近,灯光下的身子昨夜早已看过,可此刻却依为那累累伤疤惊心。那么多那么深,常人受任何一处只怕早已没命,可眼前这人却……唉!
往事多痛
等上完了药穿上衣裳,园外也传来婵儿的声音,饭送来了,离华开门接了打发了人。
菜果都是些清淡的小菜,份量很足,两人吃了足够,只那饭……原只给离华一个那可吃两顿了,但一个大男人吃怕是需要三份才行,汤倒是有一大盅。离华移过一个小几置于床上,将菜碟摆好,用带来的两个小碗,分别盛了一碗汤一碗饭,余下的连盒一起全递给床上的人。
“将就下,省得碗多了怀疑。”
又返身从柜里取了双银筷自己用。
男子看离华那一小碗饭心下感动,将手中大盒里的饭往离华碗中拨,道:“在下曾四日未进一粟照样活,每日能有一饭充饥足已,姑娘莫委屈自己。”结结实实的压了又压,小碗里足放了两碗的份量。
离华看着这往自己碗里拨饭的人,眉宇平静神色坦然,似是一件再自然简单不过的事,可她……这一生却从未曾有人将碗中的饭分一些给她。无论是前生富贵还是而今卑贱,这样平常里透着亲密的事她从未曾体会过,看着灯下那张写满沧桑却又充满坚毅的脸,离华恍惚了。
男子拨了几口饭却见床沿坐着的离华犹自怔怔的看着他,眼中神色奇异,不由问道:“姑娘为何不吃?”
“喔。”离华回神,看看碗中堆得满满的饭,自己平常便是这一小碗也吃不完的,唇动了动却终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一口一口的吃完整碗饭,又喝完那碗汤。
完了,男子将碟里剩下的菜全倒自己碗中吃尽,又端了汤盅要再给离华倒一碗,离华忙拦住他,“你喝了罢,我今日实已算吃得多的了。”
男子看一眼离华,然后笑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