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公子-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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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在你们手上,若是他的安全最终不能得到保障,”慕寻的神色忽然一变,残暴狠厉的气势让洪逍两人全为之一震,“就算我武功尽失,我的这些手下也定拼死让你们血溅当场,朝廷的军队也绝对会清剿整个神龙教。”
洪逍心知阴寻此言不虚,况且阴寻还有另一个身份,作为南国皇上最疼爱的五皇子,暗中掌了南国的实权。洪逍沉声道,“只要阴门主这边剜了骨断了脉,洪某这边就会放人,这一点还请阴门主放心。”
“实在抱歉,我天生不信人只信命,我这一生,还没信过人,却向来喜欢赌命,”慕寻的眼神里带着骨子里的疏狂傲世,望向洪逍。他知洪逍实属阴险小人,却为人自大,刚愎自用。“听闻洪教主也是狂放之人,今日,我们便来赌一赌如何?”
说着,慕寻竟然缓慢的后退几步,本来距离沈碧染有近五丈之远,这一退,竟退到了十丈开外。
洪逍神色一狠,“你想干什么?”
慕寻手握弯钩,表情依然狂傲自若,依稀勾着轻笑,“怎么,我能亲手剜了自己的琵琶骨,洪教主却连赌一赌都不敢?”
洪逍本就自负,又想着沈碧染在自己手中,谅阴寻不敢妄动。一激之下,便冷笑道,“不知阴门主想要怎么个赌法?”
“赌法很简单,”慕寻此时距离十丈开外,却运用内力,使声音清晰的如在耳侧。“碧染此刻动弹不得,你们也不需怕他逃跑,而剜去这琵琶骨,按严格的程序需要三刀。”
“我剜第一刀时,你们把碧染放开,第二刀时,你们后退五丈,我前进五丈,到了第三刀,你我各随其便,就赌一个‘命’字。随后你若还能挟持碧染在手,我接着就自断全身经脉。”慕寻傲然昂头,紫袍迎风飞扬,“洪教主敢不敢赌?”
此时沈碧染不能动弹,却是神色一沉。剜去这琵琶骨,严格来说是要三刀,可凭阴寻的功夫,一刀便能彻底剜出,那样痛感便不是那么强,而且及时医治的话,虽少了这琵琶骨,却伤不到中枢神经,还能和普通人无异。溜。达。制。做
而用三刀的话,都是江湖上对付仇家,或者审讯内奸、处罚下属时,为了残忍的折磨人,才刻意为之的酷刑。第一刀,径直铲劈入骨,使骨头碎裂;第二刀断骨挫筋,将相连的经脉全部绞碎,第三刀,便连着断筋剜骨而出。那种疼痛无人能忍,尤其是第一刀,就让很多人直接崩溃。一般第二刀一过,就算琵琶骨没有被彻底剜掉,可神经系统被活生生绞断,整个人已经是废人了。
若按照慕寻所说,进行第二刀时,慕寻前进五丈,洪逍他们后退五丈,都和沈碧染相隔五丈远。
洪逍稍稍沉吟,冷笑着道:“好,但是,我要你再后退五丈。”
洪逍作为一教之主,在江湖叱咤风云,也当真算是枭雄。今生唯一的失败就是当年落入阴寻手中,竟不敌于他。此番千思百虑的前来报仇,并非要阴寻的命,却是有意让他残废到生不如死。只想要一雪前耻,平当年恶气。他思量着慕寻二刀一过,已是废人,况且轻功再好也跃不过十丈之远,更不可能跃过十五丈,慕寻绝无任何胜算。
“好。”慕寻竟一口答应,没有一丝犹疑。接着,便依言起身后退,又退了五丈之远。
他真的要这样剜骨?沈碧染惊骇的看向慕寻,只觉得神智一片混乱,心头紧的发疼。隔了十五、六丈远的距离,少年却清楚的看到了紫衣男子的脸。看到他深深凝视自己一眼,然后温柔的声音传来,“碧染,乖乖把眼闭上。”
焦急紧张担忧害怕等各种情绪充斥沈碧染的大脑,胸口狠狠的抽疼。少年睁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的望向那个男子,就如那日目不转睛的望着那片战场。
慕寻的声音好像有些急切担心,“碧染听话,先把眼乖乖闭上一会好不好?”
“阴大门主,你可以动刀了。”洪逍带着得意的冷笑,含着嗜血的兴奋。
只见银光一闪,兵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在宁静的江面上尤为明显。弯钩瞬间没入骨血,慕寻整个锁骨处转眼鲜血淋漓,露出森森白骨,惨烈血腥。待银钩铲劈入骨后,拔出之时,弯钩倒刺将整块皮全撕扯碎裂,飞带出碎骨碎肉。慕寻面不改色的抬头,看着洪逍徐璘于此同时当真放开了沈碧染。
慕寻凤目一狠,一边准备向前五丈,同时手持弯钩再度对自己出手,径直剜向骨侧经脉。这个时候,洪逍两人也开始依言退后。
第二刀已经剜了下去!!沈碧染的瞳孔随之猛然紧缩,身后洪逍徐璘的瞳孔却也是一缩!
不是因为慕寻,却是因为那把弯钩。
只见银芒急闪,快如光电,急若迅雷,竟直直逼向沈碧染!!
慕寻竟是要杀沈碧染?!洪逍两人顿时大惊,一时无措。沈碧染此时穴道被点,万万避不过那弯银钩,若是沈碧染一死,他们再也没有威胁慕寻的筹码,同样必死无疑。
就在洪逍两人大惊的那刻空隙,少年竟是飞速起了身,使着绝顶轻功腾空一跃,一个翻身,飞向慕寻。
沈碧染怎么可能还能动?洪逍对自己的点穴功夫相当自信,顿时更惊。而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原委。
洪逍看到少年方才站立的地方,留下了两块指甲大小,还沾着皮肉的血淋淋的碎骨。从慕寻身上,硬生生被他自己用银钩剜下的碎骨。沈碧染跃起的那刻,银钩也猛地转了向,飞向一旁的徐璘,顿时血溅当场。
慕寻一开始愿意忍受那三刀之疼,就是要用自己的碎骨做暗器,先于弯钩一步激射过来,打开沈碧染的穴道。沈碧染冰雪聪明,在银钩向自己飞来的那刻便看出了慕寻的意图。因为他莫名的相信,慕寻绝对不会杀自己。
少年虽然不会武功,但慕寻却知少年的轻功相当厉害。就在少年起身的那刻,慕寻同时起了身,向少年奔去。两个人相隔十五丈远,正好每人只需一跃,慕寻便在半空中抱住了少年。
火光雷电,一瞬之间!
事物的变化往往就在一瞬。而且,总发生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
沈碧染伤病未愈又强行使用轻功,才落到慕寻怀里,就按捺不住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鲜血。慕寻紧张的顾不得洪逍,立刻扶住少年的背,为他注入真气。如意门的杀手随即纷至沓来,逼向洪逍。
“碧染,你怎样?”慕寻搂着少年,失而复得的欢喜和害怕让他全身都在抖。他亲手把弯钩掷向少年那一刻,心底更是惊涛骇浪,无法自持。虽然他留了后路,一前一后射出了两块碎骨,第一块为少年解穴,第二块紧随弯刀之后,用来改变弯刀的最后方向。慕寻拼力使出了毕生所学,暗器投掷的极为精妙。
‘扑通’一声,那边洪逍竟是跳下大江。“不用管他了,”慕寻拧眉盯着沈碧染颈上的伤口,担心他的身体,搂着他就向屋内走,同时急切吩咐手下人,“快把随行的大夫都掕出来!”
沈碧染慢慢从晕眩中恢复过来,待彻底清醒时,已经被慕寻抱进了屋子,沈碧染奋力从慕寻的怀里挣脱,声音尚有些微弱,“还用找什么大夫?我就是大夫!”
此时随船而行的御医拿着药箱被如漠等人拉了进屋,慕寻不顾沈碧染的挣扎,急匆匆的冲御医道,“快看看他内腑的伤是不是又严重了,还有脖子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打断。沈碧染起身皱眉指向慕寻,明亮的眼睛还带着焦急生气,美丽耀眼,“你给我闭嘴坐好,再乱动你的右臂就废了!”
慕寻顿时愣住了。
这是他救回少年的这半个月来,少年头回用那样的语气、那样的表情对他说话。那才是活人的表情,才是沈碧染正常的表情,才是他想要的表情。
慕寻竟是傻傻笑了。“喂,你疼糊涂了吗?”沈碧染拿过御医的药箱,随手就为自己的脖子止了血,好心的柔声安慰慕寻,“你放心,还来得及,有我在,你的右臂不会废的。”
沈碧染见不得别人受伤的职业病一发,便是不可收拾。少年认真查看慕寻惨不忍睹的锁骨,接着便是一脸严肃认真,全身散发着无法言说的自信和威严,俨然已经进入了治病的状态。
慕寻呆呆的看着沈碧染,任由他摆弄,记忆却回到了近一年前,在东祈围场的营帐里,第一次遇到他时的景象。
那个时候,少年也是用这样温暖又自信的语气对自己说,“遇上我可算是你幸运,有我在,一定能救你命的。”也是这样认真又焦急的为自己医病,带着令人心安和心醉的气息。更有意思的是,那个时候的和这个时候,少年自个儿身上都有伤。
遇上你,真的是我的幸运。慕寻在心里默念着,一遍又一遍。若不是遇上这个人,他永远也不能体会,自己母妃追寻一生,并为之自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永远不会感受人生的千滋百味,高兴时欢喜澎湃,伤心时肝胆欲碎,思念时缠绵悱恻,相见时爱意汹涌。每种经历,都是铭心刻骨,心悸难言。
他二十七年的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享尽了荣华也历尽了磨难,但是,一切都宛若过眼云烟,不曾在心底留下任何痕迹。唯有和少年在一起的时刻,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着的,才感受到生命的温暖和心安。
“你怎么对自己那么不留情,把骨头都弄碎了……伤了之后还使了力,幸好经脉没断……”沈碧染细致的为慕寻处理伤口,动作迅速流利,“伤的很重,要近五个月骨头才能彻底再长好,而且这两个月右臂都不能太过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沈碧染终于处理完毕,刚想起身,一阵晕眩感上涌,一头栽了下去。慕寻紧张的把少年搂起,“碧染,哪里不舒服?内伤又疼了么?”说着便对还在因沈碧染方才流利老辣的治伤手法而发愣的御医道,“还不快去煎药?”
“等一下,” 沈碧染虚弱的声音传来,“你们开的那个药方有些地方有点缺陷……还是按我说的药方来吧。”沈碧染忍着全身的难受,吃力的说了一遍为自己治伤的药方,以及慕寻的。
一干大夫以及属下很快退了下去,煎药的煎药,站岗的站岗。甲板上的污秽和混乱早就被迅速处理干净,游船也是迎着美丽的黄昏,悠然的继续前行。
夜幕来袭,烛光摇曳。柔软华丽的大床上,躺着两个人。沈碧染本就有伤,再加上发生那么多事,早就无法支撑,昏昏欲睡。慕寻在旁边凝视着少年的侧脸,心里是又气又喜。气的是少年明知那些御医开的方子不精湛,却竟一言不发的默默喝了近半个月。喜的是少年肯讲出自己的药方,肯为他自己治疗,不仅代表少年不会再轻生了,而且他的身体也会很快恢复过来。
沈碧染不会轻生了。直到今天,沈碧染才觉悟自己还是一个医生的事实。他要完成自己浪荡江湖救人济世的梦想,他再也不要眼睁睁的看别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再也不要感受那种痛彻心扉的无能为力。
梦中,又出现了那个玄衣男子,看到他温情似水的微笑,还有千转百折的眸子。方才一身是血的慕寻忽然幻化成了熹瀚,深深的凝视着自己,轻声叫自己‘碧染’。可是,那令人怀恋和心安的拥抱没有了,温暖的手掌和默默的陪伴没有了。沈碧染想到自己发烧时,熹瀚的那个吻,疯狂又深情。
熹瀚,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每天都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