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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珠圆玉隐-第43部分

小说: 珠圆玉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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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书心里一动,几种情绪都纠结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有些错愕,他本来是想讨她欢喜,却不知道她为何流泪。他有些嫉妒,那么多第一次都属于计遥,他更有些挫败,他错过了那么多的岁月,无论再做什么,似乎都弥补不了,时光是人的劲敌,无法抹去,无法改变,无法重来。
  楼梯上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舒书抬眼看见桑果款款走下来。
  舒书对她笑了笑,放下手里的清茶。
  “你这么大了,还喜欢糖人?”桑果见到小词镇定如常的神色,再见到她手里的糖人,异常的惊诧。她昨夜震惊之余,一直倾听着隔壁的动静,她以为,小词知道了自己中毒会疯狂地发泄,会放肆地痛哭,或者绝望到寻死。但是,隔壁却悄然无声,现在,她的脸色苍白却镇定。目光柔和如一汪泉水,只是带了些清冷与落寞。
  小词笑笑:“糖人很好看,不过,一会就化了。”
  她随手将糖人放在碟子上,小二上了饭菜。三人草草吃过,就上了路。
  舒书走在前面,小词凝视他的背影,默默看了许久。
  桑果素来性子冷淡,跟着药王又见惯了生死病痛。知道小词中毒,她没有安慰,最初的意外之后只有些淡淡的怜悯和遗憾。如此美丽的容颜,不知何时凋谢。上天最是公平,给你一样完美,便奉送一份残缺。
  “我能求你一件事么?”小词突然低声说道。
  桑果默然沉吟。
  “我的事,别告诉别人。”
  桑果牵牵嘴角,冷冷道:“我不管别人的事。”
  “多谢。”小词快步走上马车,抱膝坐在那里,神情淡淡倦倦。
  一路上,小词默然不语,比来时的路上更要沉默忧郁。舒书有些奇怪,难道是担心计遥,或是?他不敢想,又看了看桑果,却见到一如平日的淡宁。
  他稍稍放些心,却更加痛苦。一梦白头,近日已让他日夜不宁。他曾经庆幸她中了毒,可以让他拿到东西后堂而皇之地取而代之,她是一枚棋子,用完自己消失,他不必负责更不必内疚。而现在,他却体会到凌迟般的钝疼,他甚至想,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她活着就好。
  到了幽州,小词的容色好了许多。下了马车,她就急切地跑进了庭院。不长的回廊也似乎走了很久,头顶上的临霄藤绿荫更浓密了些,挡住了阳光。
  推开房门,是小周欣喜的叫声:“你回来了!药王怎么说?”
  小词顾不上回答他的话,扑到床前,握着计遥的手,急问:“他怎么样?”
  “和你走前一样,不过,他胸前的伤快好了。”
  小词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突然腿一软,就势坐在了自己的脚上。冰凉的踏板磕疼了她的膝盖,她似乎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就那么依偎着床沿。
  舒书带着桑果进来。两人的目光都凝在床沿边的一双手上。她的紧紧握着他的,同样的白皙修长,一只阳刚一只柔美,那么契合如一。
  桑果的眉梢略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惊喜。
  “他,我好象见过。”
  “是吗?”舒书好奇地问道。
  “他不久前去过药王谷。还大言不惭地训斥我,哼。”桑果一撇嘴角,半是含笑半是恼怒。
  小词急了,她该不会还记仇吧。
  舒书忙道:“先治好了再让他给你赔礼。”
  桑果转了转眼眸,从袖子里拿出一套银针,淡淡地问道:“解药已经服下了?”
  小词点头道:“是,早就服下了。”
  “把他上衣脱了。”
  小词脸色一红,当着舒书和小周的面却如何也下不了手。小周忙不迭地动手,将计遥的上衣解开。
  桑果却没有女儿家的羞赧,面色如常,手起针落,如飞雨般似乎簌簌有声,瞬时就扎上了几十个穴位。然后捻动了其中十几枚银针,渐渐只见针尖下的一点肌肤呈现乌色。
  针一起,那一点黑血就顺之带出。
  “这毒拨个十天就差不多了。”她说着,手指一动,按在了计遥的伤口上,计遥昏迷中也是情不自禁蹙了一下眉头。小词心里一疼,也不好出言制止。只觉得桑果按过计遥的伤口之后,唇角莫名地含了一丝笑。

  苏醒

  “舒书,多谢你跑了一趟请来一位神仙妹妹。”小周看看计遥,甚是兴奋,又对桑果友善地笑了笑。
  “神仙妹妹”这个词原是发自内心,一来觉得她白衣胜雪人美如玉,二来感激她奔波而来为救计遥,并没有讨好她的意思。而桑果听在耳中却一点应有的反应也没有,例如女儿家的羞涩。一副超然淡泊的模样,小周越发觉得这位妹妹“神仙”。
  舒书道:“桑果,一路上辛苦了,我领你去歇歇。”
  小周忙附和道:“舒书你也辛苦了。一起歇息去吧。”
  一起歇息?神仙妹妹的脸顿时带了愠色,洁净的白多了一抹绯色,柔美许多,略带了人间烟火。
  舒书站在回廊下,步履缓缓。
  “桑果,一梦白头,还是没有解药吗?”他恍恍惚惚地冲口而出。其实答案他早已知道。
  清清冷冷的一声回答“没有。”
  舒书心里猛地一刺,手指紧握。
  “一梦白头的药曾经少了一颗,是你吗?”桑果突然问道。
  舒书顿住脚步,回头。
  桑果面色宁和,安静如无波的水面。
  舒书没有回答,只是道:“虽然我母亲救了你,可是你祖父也救了我。所以,还是我欠你的更多,所以,我要谢谢你。”
  “不必谢我。我来,看见了一个人,知道了一件事,来的很值。”
  小周关上门,站在门外长出了一口气,他也要歇息去了,守着计遥几天,他也快倒了。
  屋子里静谧下来,只有计遥浅浅的呼吸。小词伸出手指,在他的面庞上慢慢地抚摩,从眉头开始,沿着眉骨摸到眉梢,生气而英气的剑眉,当他生气的时候会拧起,他高兴的时候会轻扬。手指移过鼻梁,滑到嘴唇,温和绵软,曾嘴硬地气过她,曾甜蜜地吻过她,曾说过要和她成亲,只差一句“我喜欢你。”
  手背上掉下一滴眼泪。
  手指再往下,下颌上有隐隐的胡须,让肌肤略显青色。指肚下有些扎有些麻,曾在她的肌肤上摩挲过亲昵过流连过。她停留了片刻,手指滑到他的喉结,他也有怕痒的地方,就是这里,每次偷袭都被抓住,然后是他的“报复”。她隔着泪眼抚摩了一下,突然,计遥挣开了眼睛。
  她心里一阵狂喜,言语却哏在喉间,无语凝咽。
  计遥抬起手指按住了她的手,笑:“又来偷袭?”
  他和以前一样,生气勃勃,英姿俊朗,仿佛几天前的受伤中毒只是一场梦。几天的时间在他长长的一生中只是弹指一瞬,流光一抹。而对她,却是生死逆转,刻刻艰难。他仍是他,停留在旖旎的光阴里,一如往昔。她却不再是她,面对的是绝望的无望,默默饮恨,无人可诉。
  她笑着流泪,仍旧说不出话。
  他看见她坐在床前的踏板上,一把将她拉起来,放在自己的身上,环抱着她。她看见他的眉头轻颤了一下,忙支起胳膊,急问:“压着你的伤口了?”
  他无谓地一笑:“不碍事。”
  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一颗颗正落在他的喉结上,又凉又痒。他伸出手掌在她的眼帘下接着,促狭地笑:“我看能不能接满。”
  她哽咽着:“你知不知道我险些被你吓死?”
  计遥收敛了笑,一脸抱歉:“我知道。其实,要不是我一剑刺中慕容直的胳膊,挑开衣衫见了那个印记,我决不会受伤。真的,当时,我真是太过震惊。”
  “可能你看花了眼,就不许人家也有胎记?”
  计遥慎重到点头:“你那个印记很特别,我很喜欢,总觉得应该是独一无二,为我所有。”他的确如此想,那样美丽的印记,他觉得只有在小词的身上才分外的美丽娇艳。
  小词心里一痛,却强笑着:“印记明明是我的,怎么为你所有了?”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他霸道地笑着,手臂使劲一收,小词就趴在他的胸前。
  他嗅着她的甜美味道,低声问道:“我昏睡几天了?”
  “六天。”
  计遥心里一算,忙道:“我们明天就走。已是月初了。”
  “你的毒还没解,桑果说还要行针十天才行。”
  “桑果?你去药王谷了?”
  “是,我才知道,你认识她。”
  “我只和她说了几句话而已,你不会是连这个也要醋一醋吧?”计遥一脸急色,连忙撇清。
  小词低着黛眉:“恩,是醋了,你都没告诉过我。她看到你的时候,很惊喜。”
  计遥尴尬地揉揉眉毛,哼道:“她看见病患可以施治,一展高明医术,自然欣喜。医者父母心嘛。”
  小词抬眉瞥他一眼,哼道:“不是欣喜,是惊喜!”
  “你看花眼了。”计遥慎重地说道。
  她其实是故意,只为了掩饰。
  计遥见她默然,笑道:“我们明天上路,一边赶路,一边请桑果施针行不行?”
  “恩,你施个美男计,看她同意不同意。”
  计遥一头冷汗,忙叫屈道:“我是急着赶回去成亲,再磨蹭十天可就来不及了。”
  “怎么来不及了?”小词低声问着,嘴里却全是苦如黄胆的滋味在舌间抵着。
  “因为……”,计遥险些说出,马上又道:“我等不及,或者,真象小周说的,万一……”
  他呵呵笑了笑,甚是憧憬那么一种可能。
  小词扭过脸,将眼泪悄无声息地晕染在被面上。凉而滑的被子上都是他的气息,曾经以为会一生一世都呼吸着这种最喜欢的味道。
  计遥见她低头,只当她是羞怯,手指挑起她的下颌。
  “我想去睡了。我好困。”她借着一个哈欠掩饰着。
  “的确是困了,呵欠都带出眼泪了。”他爱惜地笑着,还有些愧疚,让她一路奔波担忧。
  “以后,不再让你担心,我保证。”
  “好。计少侠可要一言九鼎。”她没有回头,匆匆离开,泪已经涨的眼眶撕裂般地疼,苦苦拦着不能落下。
  关上门,她终于放肆地在被子上宣泄出无穷无尽的眼泪。无边的哀伤和绝望象深海旋涡,让她永堕下沉,再也不见天日。
  她该怨谁,该恨谁?可还有一丝希望?一线生机?
  夜雨又至。幽州本是干旱的天气,今年的雨水却格外的稠。一切都是天意吗?幽州之围顺利地解了,舒书的一系列计划都顺利地实施了,似乎一切一切都顺利的过分,只有她。是所有顺利中最突兀的一笔。将她满满当当地幸福彻底打翻,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再有。
  雨声不是淅沥清幽,而是泫然磅礴。她静静地坐着,眼见夜幕一寸寸布下天罗地网,将所有的幸福悲伤前尘过往都统统覆盖。回廊前的灯只有隐约一个孤单的光影,就象是无边黑暗中的一点希望,等待她去验证最后一丝疑惑。
  也不知枯坐了多久,直到支持不住,睡了过去。无边无际的噩梦纠缠着,她苦苦挣扎,一身冷汗醒来。屋子里亮了灯,灯罩挡着光,只有朦胧幽暗的一点光亮。
  “你怎么了?”一只温暖的手掌抚在她的额头上。计遥怜惜地为她擦去冷汗,心里很愧疚,让她担忧,让她来回奔波,从没见过她如此憔悴过。昏迷醒来的一刹,入眼就是她苍白的面色,如锦绣山顶的雪,而澄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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