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壁月-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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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逆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就跑去找碧妖比武,你倒是去啊,死在碧妖手中也比回来给老子惹这麻烦的好!你这混帐!”林询狠狠叱骂儿子。
林佑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一偏,半边脸没了感觉,他扭回头瞪着父亲一言不发,心里却想着:是啊,你巴不得我快点死掉,反正你还有另一个儿子,我死了就没人碍你们的眼了。
林询看着这个儿子,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
林佑是他的长子,是他寄予厚望的嫡子,自小他便严格要求他,这孩子也争气,人聪明,根骨也佳,读书习武总是胜人一筹。只是自从他娘死后,近些年来也不知怎的,这孩子越来越反叛,平常只要自己言辞稍为严厉些,他便横眉冷眼不说,有时候还十天半月不理睬人。前些日子,只不过是他们兄弟一场比试后,他褒奖了次子几句,这小子第二天便留书出走,说什么要去找碧妖比武。这可把他急坏了,那碧妖只要是武林中人便知是惹不起的,他一个孩子哪里会是其对手?正急着要派人找他回来,家人却来报,说是在街上听人说,林家大公子在鸿福楼开罪了州府大人,给关起来了。他闻言赶忙派人打听,果然是关了起来,细问缘由,便知儿子之所以因这点小事被关,究其原因只因他是墨州林家之子。只得托人打点,先把儿子给救出来。此刻人是出来了,可想起付出的代价,心头恼火非常。
“你还瞪眼!”林询又是一巴掌甩过去,“老子为了你可算是赔了半个林家了,你这小畜生还跟老子横!”
林佑捂着脸,瞪着父亲:“我是小畜生你是什么?”
林询一听顿时语塞,脸上挂不住,怒火更甚,抬手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我叫你顶嘴!”
这次林佑躲开了:“你就会看我娘不在了打我。哼!你是想打死了我,好把家当全给那个女人跟她的儿子吧。哼!赔得好,怎么才半个林家,怎么不赔了整个林家去!”
“好!好!”林询气得七窍冒烟,“好你个混帐!是该打死你!早死了老子也好解脱!”他一把揪住林佑便往家里拖去,打定主意要好好伺候他一顿家法。
“你放开我!凤裔呢?她怎样了?放开我!”林佑挣扎着,可哪里挣得过父亲的铁钳,一路叫叫嚷嚷地被抓回家去。
而那时,兰七被关在一处柴房里,正数着房梁上的蜘蛛网。
通常情况下,女子若被关入牢中,便成了狱吏、牢头凌辱的对象。那侍卫对兰七心存怜惜,想着她又没犯什么大罪,况且如此佳人怎能给那些人糟蹋了?所以另寻了间柴房暂时将她关了,等世子气消了,自然会放她走的。
申时,侍卫开门送来晚膳,然后照旧把门锁了。
兰七吃过了干馒头就酸菜,看着外面渐渐暗下去,心想这一日便又算过去了。
她坐在草堆上,在阴暗里想着这数月来所经历之事,想着自己这趟墨洲之行的目的,时恼时喜,迷迷糊糊中睡去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柴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虽轻得难以察觉,但她向来睡梦中十分警觉,所以那轻悄的脚步声依旧将她惊醒了。她睁开眼,眼前漆黑一片,很安静,想来是深夜了。那破旧的柴门无须开锁,直接被人整扇地抬起,然后一道人影闪进,带着一缕灯光,那是他手中提着的灯笼发出的。
就着那淡淡的灯光,兰七看清那人乃是鸿福楼里拉住戴奚的随从。
那随从见兰七醒着亦是一惊,又见她不喊不叫只是看着他,更是惊奇,一时拿不准她是何意,不由得站在原地不动。过了片刻,他尝试着往前走,见兰七依旧无反应,胆气一壮,几步跨到兰七面前,举着灯笼看她。只见她抱膝坐在草堆上,昏暗的灯光下,仿佛宝珠雪玉般明艳照人,心头欲念更甚,将灯笼随手一挂,蹲下身来,伸出手,慢慢往兰七靠去。
而兰七却是坐着不动,平静地看着这深夜里突然出现的意图不轨之人。
那随从的手越靠越近,人也因紧张而变得气息急促,当他的手终于触到兰七的肩时,顿时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她,一张嘴便往她脸上亲去,一双手亦在她身上急切地摸上摸下。他只觉得手下柔软酥骨,口鼻里幽香醉人,如置梦幻中般美妙。
兰七依旧没有反应,任那人动着,睁着一双碧眸看着屋顶的蜘蛛网,嘴角却挂着耐人寻味的淡笑。
“美人儿,美人儿,我的心肝肉儿。我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你这样的美人,只让我亲近这一回,便是死也甘心。”那随从在她身上乱拱着,口里杂七杂八地说着,一手扯开她的腰带,然后一掀便拉开了外袍,眼见着中衣下那玲珑的曲线,顿时身子一阵激动,只恨不得立即就赴那销魂乡。
就在那一刻,兰七忽然转过脸来,冲着他轻轻一笑,如暗夜榴花,风情渗骨,直看得他神魂俱痴,抖着手去解她的中衣……门外忽地一股劲风扫来,那人完全未有反应,便被那劲风扫起,猛烈而迅疾地撞向了墙角,顿时血花溅开脑浆迸流,连一声嚎叫都未有便下了黄泉。
对于这样的突变,兰七依旧平静得很,静静地躺在草堆上,只有唇边那抹笑越发深了。
一道人影轻飘飘地落在柴房里,提起地上的兰七,如来时般无声无息地飞离。
那人影提着兰七一直往城外飞去,一路上兰七既不挣扎也不言语,乖乖地任其提着,直到了城外一处湖边,那人影便将兰七往湖里一抛。
三月里,湖水冰冷刺骨,兰七一入水中便打了个寒战,可她此刻并不在意这寒冷,而是从湖中站起身来,看着岸上的人,哧哧笑起来了,越笑越欢,越笑越大声,最后终于汇成了哈哈大笑。
岸上的人冷冷地瞪着她,一言不发。
半晌后,兰七止了笑,游上湖岸,看着向来清雅出尘的明二公子此刻俊面含霜、眉峰冷厉,唇边便忍不住笑意:“假仙,原来你也有这等面孔呀。”
明二不说话,只是一抬手又将兰七推下湖去:“洗干净。”二公子向来温柔的嗓音此刻冰冷如湖水。
再次被推倒湖中,兰七也不生气,站起身来。只是她此刻无内力护身,冷风一吹便忍不住哆嗦,可她却是满脸灿烂笑容:“好呀,洗干净。”
说罢,她手一抬,便将披挂在身上的外袍挥落湖面,里面的中衣吸水后贴紧了身体,曲线毕露,她指尖自领口缓缓移下,中衣一点一点剥开,露出里面一抹碧绫。
明二站在岸上,看着湖中的人。冰冷的湖水里,她的身子忍不住发抖,明明是那般脆弱,可那双碧眸里的光芒却明亮的胜过这霜天月华,是如此矛盾,又是如此引人沉溺。
“你想干什么?”明二冷冷道。
“哎呀,明郎,我们这般了解彼此,你这话不是多此一问吗?”兰七笑吟吟道。
他问的并非她此刻之举,她答的亦非她此刻之为。
帝都的赌约她输了,他封住她一身的内力,让她弱如常人。
那个赌约是不是他早已算计好的?她想答案为: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而当她失去功力,数月来所经历的险事,有多少是仇家所为,又有多少是来自于他,她并不想细究。
当密探来报墨州林家又从昆梧山中寻得两座金矿时,她知他们下一场争斗开始了。只是……他可以算计,她自然也能算计。他那般算计,或许就是想得到一个答案,而她同样也想知道答案。
当兰曈、兰眬没有守护在侧,而那些仇杀、暗算忽然都消失了,当她打定主意束手待宰之时,他终于现身了。
那么,此刻,答案已呈于他们眼前。
兰七的中衣落下湖面,发出一阵微响。
至此,她身上只余一件粉绿肚兜,几乎赤裸地立于冰冷的湖水中,天上冷月银霜,湖面波光映荡,她墨发雪肤,碧眸媚颜,仿如夜中素姬、水中妖灵,蛊惑众生。
明二端立不动,双眸凝视湖心。
兰七弯腰掬一捧冷水,自头顶浇下,水珠在月光里如晶莹的珍珠般流泻而下,她的发间、身上如披水纱珠缕,莹莹华光,流转一身。
明二终于动了,一步步走下湖岸步入湖中,然后一步步走近兰七。终于,湖心中两人隔着一尺之距相对,湖水在两人周围荡开层层涟漪。
明二伸出手,修长温暖的指尖落在兰七肩头,相触的一瞬间,兰七身子微微一抖,但随即她定住心神,只是看着明二。
他温暖的手指拨开兰七肩头贴着的墨发,再顺着她冷玉似的肌肤缓缓移动,一点点滑动,然后落在颈后,指尖一挑,肚兜滑落,顿时一具完美的躯体暴露于月华之下。
明二的目光从她的眉眼缓缓滑过,滑过妖美绝伦的面容,滑过纤长的玉颈,滑过耸立的雪胸,一点点向下……然后他冰冷的神情慢慢松懈瓦解,那平静的目光渐渐变得明亮灼热。仿佛很久,又仿佛只是刹那,兰七只觉得脑后一紧,然后眼前便是明二靠近的脸,再然后,唇已被狠狠吻住,身子被紧紧扣入温暖的怀抱。
那一刻,仿佛有火焰点燃,很痛,又很热。
所以,她张开唇,以同样的力道狠狠咬了回去,双手亦紧紧揽住他的颈脖。
湖中心,明月下,两人唇舌相咬,肢体交缠,在湖水里沉沉浮浮。
半夜里,墨州州府官邸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把整个官邸里的人全都惊醒了,包括好梦正酣的州府大人皇曳。
原来戴奚回去后,等到黄昏时皇曳办完公务回官邸了,他才赶忙派人前去州府的牢房里提人,可派去的人回来报说牢中没有公子要的人。戴奚不信,亲自又去了一趟,将大牢搜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美人的身影。难道是给狱吏们私自弄走了?此念一生,想着美人的绝色姿容确实有可能,于是质问狱吏。狱吏哪敢开罪太宰家的公子,自然是极力撇清。
戴奚出了大牢,贼心不死,于是派亲信戴雄去询问白日里的侍卫,这次总算是问到了,原来美人关在州府官邸的柴房里。戴奚一得消息,恨不得立马便去亲近美人,还是戴雄冷静,拉住他道:“这会儿时辰尚早,世子肯定尚未歇息,便是去了也要不到美人,不如等夜深了,官邸里的人都睡下了,再偷偷从后面入内与美人相见,岂不是更好?”
戴奚觉得此话有理,暂时作罢。到了亥时末,眼见着夜深人静,于是唤戴雄,谁知戴雄却不在,可他实在等不及了,唤了另两名随从陪他悄悄到了官邸后门,撬开了门,悄悄进入。仔细寻着了柴房,见柴房门大开,三人提着灯笼入内,便见着了墙角戴雄的尸首。戴奚娇生惯养哪里见过此等惨状,顿时惊叫一声昏倒在地,同时也引来官邸里的侍卫。
皇曳领着叶昀等人赶来时,戴奚已醒转,只是依旧满脸惶恐,皇曳令人将其送走,留下两名随从交代事情。
待那两名随从一五一十地说完,皇曳脸都绿了,打定主意明日就修书把这戴奚踢回帝都去。他抬手挥退了两人,那边叶昀已将柴房仔细查探了一遍,包括戴雄的死状,只可惜没有寻到任何线索。
皇曳心里清楚,这事肯定与白日里的女子有关,于是吩咐叶昀:“你即刻领人去看住林家,明日辰时将林家大公子请回来。”林佑定知晓那女子是何来历。
叶昀领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