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桑记·终结-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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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卿避开蓐收想要夺回瓶子的手，把瓶子里的东西倒了出来。少昊一看脸就白了，心说坏了，这事今天算是彻底穿帮，这时机可不对啊。
那里有两颗元气丸。大概是蓐收偷偷节省下来没有用掉的。
“谁给你的！”后卿的情绪有些不稳。
蓐收给吼得一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少昊有些急了，想着到底该怎么解围。
勾芒这时候站出来了：“你觉得是谁给他的？”这是句非常不敬的反问句。不过他这一问让后卿冷静下来了。
后卿仔细打量他一番，微微眯起眼睛：“你不是他。”
“我当然不是。”勾芒答得沉着。
大多数人听得一头雾水，少数几个反应快的开始知道了一点眉目，他们已经意识到后卿在找谁——那个他们都知道已经灰飞烟灭的，涿鹿之战的送葬者，少昊。
“你是谁？”后卿的眼神闪烁，他在迷惑，在竭力压制情绪。
“他是我的儿子。”勾陈说。
少昊忽然痴痴笑了起来，现在这场闹剧正式进入混乱状态，随手端起一杯饮料，他边喝边欣赏。混乱就混乱吧，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后卿顿了一下，问道：“勾陈，你都做了些什么？”
勾陈递给他一杯酒，待后卿接过，他举杯回答：“没什么，和你一样，只是在缅怀他而已。”后卿看看他，随即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而少昊也在同时喝了一口自己的杯中物，香浓的葡萄汁。
后卿轻蔑地笑了下，对天帝说：“把他还给我。”
天帝笑：“可是他不在我这里。”
“那请你转告他一句话，也请在场的诸位听好了。”后卿回身面向众人，唇角的笑容不可一世，他说，“魔界君位为他而存在，我在等他，我爱他。”
哐——
少昊手中的杯盏碎掉了，在地上裂成很多片。深紫的葡萄汁流淌在琉璃色的瓷片上，水光温润，香气四溢。
破碎的声音在大殿回响，这个角落一时间成了聚光灯的中心。
后卿注视着这里，他轻轻牵起了一个微笑。少昊也对着他笑，他想，也许他看得见。
其实少昊很想骂他的，骂他还是太嚣张，太自以为是。可是这些东西在此刻，还有什么争执的意义呢？
后卿很快转过身面向天帝，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成功地把众人的视线拉了回去。这次他只说了四个字：“不来，就抢。”
魔星的离开和他来的时候一样干脆。他光明正大地走出天帝的大门，走出沈天，就像在逛自己家的后院。不过也是，这里以前就跟他家后院差不多。
宴会在大家都还没怎么回过神的时候就散了，少昊又拿了一杯葡萄汁在手里把玩，时不时地喝一口，再笑一笑。
天帝找到他，酸酸地说：“这次你出的风头可比我这个寿星还大呀。”
“嘿嘿，还好还好吧。”
“喂，少昊。说实话，这是老子过得最值得纪念的生日。”
“哈哈，恭喜恭喜啦。”
“白痴……”天帝拍拍屁股走了。
少昊举杯邀太阳，快乐得直哼哼。
后卿有一天对我说，他看上了一个特别笨的小孩。
他告诉我，那个睡在他身边的少年，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看见了吗，那个笑得神采飞扬的男人，他是我的爱人。
第五十一章
再一次踏上沈天，是在天帝寿筵的一个月后。少昊正式出现在众神的面前，一副道貌岸然出尘飘逸的样子，端着一张博爱的脸，接受天帝的封赏。
仪式上他看见了萤火，刚一见这小丫头他几乎认不出她来，长得这么漂亮了，不再是那个看见男人就激动的天真模样，她现在是天女一族的首领，举手投足间都有着女王的风范，看得他颇为欣慰。
……归还羡天，赠送豪宅，挑选仆从，封至高神，赐名“葬芜之子”。
众多奖赏之中，少昊最最喜欢的一个，是让他做遣魔使，视察魔界，归期不定。
虽然天帝那个嫁女儿一般激动又欣慰的表情让他觉得很不爽，但是能见到后卿的喜悦到底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蹦着出了沈天。
回到羡天收拾行李，少昊想了半天，最后只把你大爷带上了。本来你大爷死活不肯跟他一起走，少昊就对它说：“小焰焰也去哦。”
它立刻摆出一副忠心护住的嘴脸，快活地站在他的肩膀上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小焰焰”。
神界这边热热闹闹地把他送走了，魔界那边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也是啊，少昊杀了他们的前魔尊，他们多多少少对他有仇视心理的。但是一路上或憎恶或畏惧或敬畏或鄙夷的目光，在他见到魔星的那一刻就全部变成过眼云烟了。
后卿站在高台之上，衣袍飞扬，台下跪着一众魔神。他向少昊伸出手：“欢迎回来。”
晚上的宴会很盛大，据说是魔星登位以来第一个大宴会。
紫色的瑶水做成了小型的喷泉，点缀在在大殿的中央，好像醉生梦死的红酒。但是每次见到瑶水，都让少昊有种凄凉的感觉，虽然它美丽，但它和共工的泪水是一样的，不是吗？少昊在想，共工此刻若是在这里，若是他的身边也站着他的爱人，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当然，事无完美，这完全是异想天开，少昊知道。
后卿向众人举杯：“为了我们的单翼之神。”
“为了单翼之神！”响亮的声音在大殿回响。
少昊喝掉杯里的酒，小声问道：“我怎么是单翼之神？”
后卿瞟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死的时候有个魔族看见你背上有一只翅膀。”
“哦，那我死得还蛮帅的咯？”
后卿不说话，只是暗地里握紧了他的手，惩罚一般的用力。
少昊吃痛，咧嘴对他说：“后卿我告诉你，我现在的身价可不便宜。”
“我还买得起。”
“嘿嘿。”说实话少昊心里那个甜蜜啊，都腻死他自己了。
“你大爷的！”
就在这时候，有个没眼色家伙开始煞风景。后卿也皱眉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等少昊看见那家伙，他恨不得把它的毛都拔光。只见你大爷特惬意地站在喷泉柱子的顶端，用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鄙视地看着他们。
少昊撸了袖子就要上去拔它毛，后卿拉住他问：“什么东西？”
他说：“我养的鹦鹉，专吃软饭，名叫你大爷。”
后卿看了看它说：“挺有意思的。”说着一挥手把你大爷揪过来，对着一个手下说：“送去厨房。”
你大爷顿时僵掉了，小眼神渴求地瞪着它的主人，里头满满都是“我错了”。少昊刚要开口替他求情，后卿说：“敢替它求情就把它炸了。”
少昊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下去，换了一句：你大爷，您自求多福，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这时候估计它的肾上腺素过度分泌小脑子高速运转，突然大叫一声：“后卿，少昊老婆！”
……
于是世界安静了。少昊风中凌乱了。
后卿的表情很微妙，少昊几乎不敢看他。他顿了一会儿说：“你教它的？”
少昊仰头做无知状。
后卿却突然笑了：“算了，饶了它吧。”
你大爷绝处逢生，乖乖飞到少昊的肩膀上，彻底瘫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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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卿在瑶水之滨建的昭城并没有多惊悚。少昊本以为会是那种吸血鬼古堡一样的地方，上边再飞几只蝙蝠，然后一轮圆月挂在当空。
结果只是个很普通的大房子，有很舒适的卧室，很宽敞的厨房，还有一片漂亮的花园。
少昊又见到了曼陀罗花，不过这次的品种让他很惊讶，是黑色曼陀罗。
他问后卿为什么种这样的曼陀罗，怎么种出来的。后卿回答，这里种不出其他的，而且这些曼陀罗，全部都是瑶水之滨野生的。
乖乖，少昊感叹，名贵品种啊！
打理这片花园的魔族告诉他，这是件很古怪的事，自从神界与魔界在不周山一战之后，这块地方就再也没有开过别的花。在魔界，黑色曼陀罗有着很不详的寓意。
它代表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凡间的无爱与无仇，被伤害的坚韧创痍的心灵，生的不归之路。
少昊听了很郁闷，这么高贵美丽的花，怎么就那么纠结呢。但是仔细想想，他也可以理解。不周山那一战呈现给人们的是什么？共工的死，蚩尤的愤怒，天帝的欺骗，无望的感情。
他想，这花的出现应该算是这一切的聚合物吧。真他妈让人不爽。
话说后卿现在除了忙着处理魔界的各种事宜，空下来的时间几乎都陪在他身边。至于他做什么？身为神界的遣魔使，他背负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他要促进神魔两界的友好共处，要为了世界和平做贡献，要深入而透彻地了解魔星的工作以及魔族的经济、政治、宗教的发展……他忙啊。
于是吃过午饭，他开始□你大爷：“来，再说一遍后卿是少昊老婆～”
“……你大爷的。”
“错！后卿是少昊老婆！”
“……你大爷的。”
少昊愤怒了，对它发飙道：“后卿是……”
“你们在做什么？”后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少昊立刻谄媚地回过头说：“我在教育你大爷不要说脏话。”
“哦。”后卿淡漠地瞄了你大爷一眼，只见你大爷立刻摆好立正的姿态，响亮且清晰地说了句：“少昊，后卿老婆！”
后卿满意地一笑，潇洒飘逸地走了，徒留少昊一个人石化、龟裂、飘散。
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
第五十二章
快晚餐的时候，少昊在那里快乐地摆弄一个洗澡盆。
这个洗澡盆摆在后卿卧室的正中央，但是他确定后卿不会真的在这里边洗澡。太寒碜了，不过看着挺眼熟。
他琢磨了半天，在看到盆边上的凹痕时才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玩意儿——它是当年他和后卿在魔界的集市上买的“瑶忆盆”。据店家忽悠，只要把瑶水倒进这个盆里，再把自己的记忆放进去搅拌，就可以从中幻化出实体人形。
少昊百思不得其解，后卿把这显然是坑蒙拐骗的破玩意儿摆在房子中间干什么？总不会是为了提醒他当初问他借钱买了这东西，现在叫他还钱吧。
这时候后卿回来了，少昊看见他端了两盘东西，看起来挺好吃的样子。他正好饿了，巴巴地跑过去等着吃饭，一看盘子里的东西他的眼泪就狠狠盈眶了一下。
满满两盘的水饺……
记忆翻涌而上。
——“后卿，以后还包饺子给我吃吧。”
——“好。”
——“只准包给我一个人吃。”
——“好。”
只是那时候心里的不安和绝望，现在也都成了记忆。
少昊说后卿你包饺子的技术已经超过我这个师父了。
后卿沉默着点点头，看他把一盘水饺全都吃下去，自己却不动，然后伸手摸摸他的脸，又捏了捏，最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这么丰富又白痴的表情……你是真的回来了。”
饺子明明已经咽下去，少昊却觉得还是堵得慌。后卿眼里的患得患失，他看见了，他懂。以前的他总是自信甚至自负的，后卿这样的神情，让他觉得心疼。
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是无敌的。
吃完了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