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然梦续卷潇然梦之无游天下录-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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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依眼看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狠狠地跺了下脚,随后呈大字把自己甩在床上。
步杀收回看她的目光,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翻了翻,歪歪扭扭的一个字也看不懂,他又甩在桌上,冷冷道:“他是担心你。”
冰依哼了一声:“他可以换一种方式。”顿了顿,声音微微哑了,“我只是想他了。”
步杀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冰冷淡漠的声音:“该换一种方式的是你……起来疗伤吧。”
步杀将《九重水吟咒》丢给她,起身走到床前望着远方。虽然早被屋舍遮住了视线,耳中却还是能听到战场的嘶鸣交击声。
冰依默默翻开书,她想着步杀的话:该换一种方式的是你。然后心底慢慢发酸。
其实,她知道是自己错了,是自己太冲动,太任性了。祈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为了她的安危。而自己冒冒失失跑来的最坏结果,就是让他的一切努力都白费。
冰依一字一词地在心里翻译书中内容,然后一遍遍默念着自己的任性和愚蠢。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办法减轻那种委屈的酸涩感。
明明错了,却还希望他安慰;明明太任性,却还希望他包容;明明又鲁莽又愚蠢,却还希望他对自己的缺点视而不见。水冰依,如此自私的女子,还是你吗?
冰依微微扯了扯嘴角,盘腿,手结莲花印,慢慢进入了无我境界。
当步杀回过头的时候,他诧异地看见眉头微皱的女子,双手拈了个漂亮的手结,盘膝而坐。周身慢慢散发出淡淡稀疏却清晰可见的蓝色光芒。
然而诧异也只是一瞬,步杀正要转身,忽见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下有晶莹闪烁的微光。他一愣,呆呆地看着那微光很久,随即心头如被压了巨大的石头,透不过气来。
这几日,他只看到了祈然的焦躁,祈然的殚精竭虑,祈然的恐惧害怕,却从未想过,远在喀布尔的冰依,孤身一人,思念担忧,其实远比他们更煎熬。
更何况,这漫长的路途,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城镇,她一个女子不顾辛劳,千里迢迢赶来。虽然这样的举动让他和祈然一瞬间差点吓得呼吸停滞,可是又何尝没有惊喜呢?
然而,祈然没有给她惊喜,自己也没有给她安慰,她甚至连为自己的委屈撒娇哭泣的权力也没有,只能默默地盘膝闭目,默默治疗身上的伤……
步杀想得有些痴了,随后倚在红木制的雕花窗栏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是那抱歉的分隔线******************************
睁开眼的时候,冰依欣喜地发现自己脑中的记忆清晰多了。虽然还是有很大一段空白,可是她却清楚地知道这里有一段空白,以及空白前后发生的事情。
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冰依抬头刚好对上步杀漆黑的眼眸,她不由脸上微红,索性大叫道:“饿死了,饿死了!有东西吃吗?”
步杀的目光瞟向桌上,冰依只看了一眼,就惊喜地冲了过去,对着桌上的食物大快朵颐。
食物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样,比起祈然的手艺简直差远了。但却胜在刚刚好的温度和新鲜爽口,冰依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你不吃吗?”
步杀走前几步坐下来,接过冰依递给他的一块糕点,面无表情地道:“最多再过五日,我们就能回去了。”
冰依愣了一下,才想起步杀说得是回船上。冰依恍惚间想起那巨大的白色船帆,船帆上漂亮的北斗七星,还有船上爱开玩笑的船工,拘谨的侍卫,脸上总挂着笑容的侍女。
回去吗?冰依想着,步杀说得不是走,而是回……去。仿佛那是个家,是个疲了倦了就可以归去依靠的地方。她的眼眶忽然有些热,一种奇异的幸福温暖感觉充斥了胸口。
记忆可以逝去,可感情呢?那些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感情,也会随之消失吗?
步杀道:“你失踪那天,祈就让侍卫们回船上待命了。”
沉默了片刻,步杀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五日后,我们一起回船上,重新启航。”
冰依看着步杀漆黑若澄澈夜空的眼眸,缓缓露出个灿烂的笑容,然后重重点头。
小佚
2008…5…2 19:36
Act 22。 不平等的爱
冰依猛地睁开眼,额上背上汗湿一片。脑中的记忆清晰地就像刚刚洗出来的照片。轰隆隆的雷声,刺目的闪电,还有少年绝望的脸,全部像一把刀将往事一点点刻在她心头重现。
冰依“哧啦”一下从床上跳下来,随意洗了把脸,就往祈然的房间跑去。
一天一夜的功夫,水吟咒让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却也仿佛将她的全部神经残忍地摆在当年的刀刃上,再狠狠切割一遍。
她的苦,祈然的痛,步杀的哀,卫聆风的伤,一切的一切就如荆棘编织而成的网,笼住了她,也笼住了记忆里的人,划拉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跑到祈然门口的时候,她第一时间便听到了祈然淡淡清雅的声音。
“第一队从这里绕到坎贝城后,无须真正进攻,以骚扰突袭为主,只须让艾丽莎稍有心神不宁,焦躁不安便算成功。第二队,第三队伏击在这个鲁慈道,我会让主力切断艾丽莎所有后路,只余此道……”
“将她们一网成擒吗?”一个粗噶的男声兴奋地接道。
“自然不是。”冰依听得出祈然的声音里带了微微的笑意,只是语调却有些森冷,“我既说过要让艾丽莎亲自跪在威尔城下投降,又怎么会让她退入鲁慈?我要你……”
祈然的声音忽然一顿,随即屋中一片沉默后,他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冰依倚在窗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无聊地叹气。她很清楚,祈然已经发现她了。
果然,窗户被利落地推开,差点便撞到了冰依的脑袋。她吓得连忙往前踏了一步,还没来得及转身,已听到了祈然的声音:“杵在那干嘛,还不快进来?”
冰依一个劲地点头,真恨不得把下巴点到背上去,脚下步伐却迈得一点也不利索。
门在身后吱一下关上,然后是轻轻的木块撞击声,冰依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竟随着那声音轻轻抖了下。
手腕被温热的掌心覆住,祈然拉着她来到床边,然后十指搭在她腕脉上,片刻后道:“毒素已经基本上清除了,看来那巫术确实有点用处。”
冰依一听顿时把惶恐紧张忘了个一干二净,抬头兴奋地道:“真的有效吗?久妖果然没骗我。祈然,你身上的离魂术还没解吧?我来帮你……”
祈然忽然打断她的话:“那你现在记起了多少东西?”
冰依一愣,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喃喃道:“很多了……从我们分离到重逢到……再分离,我都记起来了。”
“冰依。”祈然看着她,深蓝的眼眸此刻幽深地恍如一个万丈深渊,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无论这里是不是还记得你。”他的手轻轻下移,点在胸口,“这里,我的这里,从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可你呢,你有真正把我放在心里吗?”
冰依猛地瞪大了眼:“祈然,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
祈然手轻轻一挥,打断她的话,神色不耐而躁乱:“若是有,你怎会一走几天音讯全无,由得我为你担心受怕?若是有,你为何还总是和旁的男子扯上关系?若是有,你怎么忍心在我为你安危打拼的时候,由得自己涉险?”
“冰依,你明知你失踪那几天,我有多心急,多害怕,多绝望,为何你还能安心地留在鹰王府里,与兰迪斯打情骂俏?!”祈然一把扮住她的肩膀,近乎低吼地喊,“冰依,你心里真的有我吗?还是即便有,也不及你在我心里的万一?!”
冰依只觉得双肩剧痛,可却没有胸口痛。她忽然想起祈然发狂撕扯她衣服的那一夜,虽然她以为自己最终解开了他的心结,可此刻想来,她才知道还没有。
祈然不说,不代表他不介意。他真正介意的不是自己与卫聆风的关系,而是……而是两人之间付出与爱的不平等。祈然专一炽热几近疯狂的爱,与自己一点一滴缓缓累积的爱,从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
它们就如一根芒刺,扎在祈然的心上,扎得很深,谁都以为不存在了。然后却会在某一时刻突然窜出来,刺得两人鲜血淋漓。
可是祈然不会知道,他真的不会知道……冰依的爱也许没有他来的汹涌澎湃,没有他来的惊涛骇浪,可那长久以来一点一滴积累的感情,早已汇聚成海,是比他的汹涌更广阔,比他的惊涛更深邃的汪洋大海。
冰依抓住祈然的手,掌心对着掌心,十指相扣。然后,她轻轻地说:“祈然,你还记得吗?死生……”
“砰——啪——”外面巨大的响声,霎时打断了冰依的话。
然后门外远处传来士兵慌乱的声音:“……王,你不能进去。小的要先去通传,要通……”
门砰地一声被推了开来,确切地说,是被撞了开来。
冰依抬头,看到一张漫布汗珠和沙尘的脸,硬朗的脸部线条,像骄傲的黑猫一样熠熠发光的墨绿眼睛,还有汗湿的凌乱额发。
冰依呆了,喃喃道:“兰迪斯,你怎么来了?”
兰迪斯一进屋便看见了她,确切地说是只看见了她。闻言,只怒得双眼要熊熊烧出怒火来。
他踏前两步狠狠揪起她肩上的衣服,将她如布娃娃般揪起来,晃动时,头发上的汗珠飞洒着落到冰依脸上。
他冲着已经蒙了的女子怒吼:“你这个白痴女人,居然敢自己跑到前线来,你不想活了?!”
小佚
2008…5…5 21:43
Act 23。 预言实现(上)
揪着冰依大吼的兰迪斯忽然觉得手腕上一阵灼痛,仿佛有丝丝缕缕的热气从腕脉上钻进来,直侵肺腑。
饶是兰迪斯的强硬也忍不住低叫了一声,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恶狠狠地怒视着眼前让他吃了苦头的男子。
兰迪斯松开了手,祈然却没松开,他逼视着兰迪斯,嘴角微带笑容,声音清润动听,眼神却闪过一抹抹赤红:“我可以吼她,不代表你也可以;我可以骂她,不代表你也有资格。我不管你是鹰王豹王,她是我的妻子,是我要保护一辈子的女人。若你再敢随意碰她,对她大呼小叫……”
祈然冷冷一笑,兰迪斯眉头猛地皱起来,冷汗一滴滴从额头落下。他本想凝聚魔法元素,谁知心念刚到脑中,却立时被剧痛冲散了注意力。直到此刻,兰迪斯才真正体会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
祈然缓缓松开手:“除非,你像成为废人。”
兰迪斯看着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相信亚瑟说的话:兰迪斯,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是一个可以高高在上,泽被苍生的神;他却更是一个可以冷酷无情到无视天下人死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恶魔。
兰迪斯看着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大笑起来。
祈然微微诧异,因为他看见短暂的惶恐和害怕过后,那双墨绿色的眼中竟有种泯不畏死的鄙夷,那略微沙哑的笑声,更是极尽嘲讽之能事。
祈然沉默地看着他笑。直到兰迪斯停下笑声,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原来你是一个除了她什么都没有的可怜虫,难怪会这么患得患失……”
“砰——!!”兰迪斯的话被脸颊上的剧痛猛地打断,他头偏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