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王(游戏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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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让那个人……
当‘索卜乌德’从东方的天空撒下第一道光辉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死亡之门’的峡谷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茫然呆坐在地上的克雅猛然抬头,他的眼死死的盯著那个从黑暗中浮现的身影,一眨不眨。
另一侧一直闭著眼皱著眉的塞西也察觉到什麽一般猛然睁眼,他的步子急切地向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然後又迟疑地停了下来。
他看著那个从让人战栗的叹息之谷的黑暗中走出的身影,眼底浮现出一丝惧意。
不能靠近。
绝对不能靠近。
那是根源于对阿努比斯诅咒的,根植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只要身为埃及人,那么就无法从心底抑制住对它的战栗,即使是身为勇士的塞西也不能例外。
从叹息之谷中走出的少年停下脚步,他站在谷口,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之中向两人看过来。
紫罗兰色调的瞳孔在黎明前第一道星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明亮。
因为太过明亮,以至于让人看不清那半边光亮之下的脸上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克雅。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塞西迟疑著没有动作。
克雅怔了良久,他的眼从恍惚到清明,从挣扎到坚定,最终,聚焦在年少王弟的身上。
然後,他迈开步伐,毫不畏惧地向少年的方向走去。
他轻轻跪伏在年少王弟的脚下。
他抬起头。
‘索卜乌德’的星光从天空落在少年的侧颊上,也照亮了克雅的瞳孔深处。
“王弟殿下……”
他轻声低语,低沈的嗓音带著轻微的颤音。
少年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然後突然伸手丢给他什麽东西。
克雅下意识抬手接住了少年丢给他的东西。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铜制的手环,外部,刀子的刻痕歪歪扭扭地雕刻著埃及字符。
克雅看著它,看著那几个埃及字符,他的名字。
他跪著,如木雕般一动不动。
只有他在缓慢搏动的呼吸才显示出他是一个活著的人。
终於,他闭上眼。
“我……果然是个没用的家夥。”
他说,蜷紧手中的铜制手环,扣得指关节也已泛白。
“明明就在眼前,明明那麽近,我却因为恐惧在站在这里动弹不得。”
“她信任我,依赖我……”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一直引以自豪的哥哥,只不过是个连见她最後一面的勇气都没有的混账!”
“……‘真好,哥哥没有来找我。’”
一直默默凝视克雅的少年突然开了口,说出的却是奇怪的话。
不,那并不奇怪。
因为他说的并不是他自己要说的话。
“…‘我一直好怕他来这里见我,如果将我身上的疾病传染给哥哥的话……’”
“‘您是……埃及的神灵麽……?’…‘呵~好可惜,如果我还能看得见,就能看见神的样子了’……‘您是来带我离开的麽?’…”
“‘如果您真的是慈悲的神灵…我请求您,让哥哥忘记我的存在……’”
“‘希望我的离去不会给他带来伤害……’”
“这是我找到的那个女孩子最後跟我说的话。”
将遗言一五一十复叙出来的少年说,“如果是遵从她的遗愿的话,我本不该将这些话告诉你,因为她不希望让你悲伤。”
“但是,我觉得必须将这些话告诉你。”
“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你有义务去接受并承担这些让你痛苦的话。”
“至少我是如此认为。”
克雅一言不发。
他的眼睛看著前方,却没有丝毫聚焦。
扣紧铜环的手指已经勒出血痕,他却毫无所觉。
“王弟殿下,我对您那种莫名其妙关心的感情,您很奇怪吧?”
“我效忠的对象,我要全力去保护的,应该是法老王。”
“无权无势的王弟……是啊,就算为了得到黄金柜,得罪神官什麽的……其实有很多事情我根本没有必要去做。”
“或许现在说这种话毫无意义,可是我是真的想要保护您。我……不希望您受到伤害。”
“因为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注1:天狼星,在古埃及则称为“索卜乌德”,就是水上之星的意思。古埃及的文明中,三角洲地区尼罗河涨水与太阳、天狼星在地平线上升起同时发生,他们把这样的现象两次发生之间的时间定为一年,共365天。狼星年的长度是365。25天,於今天的精密数字365。2422天很接近。这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太阳历,是现行公历(又称阳历)的祖先。
注2:目前为止发现最早的天花病人,就是古埃及。3000多年前,古埃及的木乃伊身上已见到天花的疤痕。
嗯……AIBO为什麽不害怕天花,大家应该都知道吧?
不过还是罗嗦解释一下。
为了让天花病毒绝迹,自从发明了种痘的预防法,每个国家都有规定,新出生的孩子必须在婴儿时期就种痘,预防天花。大家摸摸自己胳膊上是不是有一个圆形的疤?那就是种痘留下的痕迹,去不掉的。(PS:不过天花病毒已经在几十年前绝迹了,所以一些年纪稍小的孩子不需要种痘了)
种痘了自然不会再得天花了。
所以AIBO才有恃无恐来著= =,不过在古埃及人眼中这就算神迹了吧,远目。
第二十一章(下)
“很像啊……就算是大不敬我也是这麽觉得,您和她……我的妹妹很像。”
“为了要接近您所以一直远远地看著您,所以才会这么觉得。”
“虽然不是全部,但是总有一些地方很像,越是看著便越是那麽觉得。”
“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依然能毫无芥蒂的对别人笑。”
“总是在担心著别人的事情,总是在为别人著想……即使自己受到伤害也不在乎。”
王弟殿下做得对,他必须知道她生命终结前最後的语言。
这是他的权利,也是他的责任。
就算会觉得痛苦,有些事情,他还是希望自己可以知道。
他必须记得,记得一辈子。
自己的错,自己的懦弱,自己的自私,他必须牢牢记得。
就算这些记忆会让自己痛苦一生。
“从小我就觉得她很笨,很没用,虽然她总是叫著我哥哥在我身边跑前跑後,我却很少去照顾她、陪伴她。”
“我把她的善良当成愚蠢,把她的体贴当成懦弱,我看不起她。”
“明明……”
“明明是她在代替我去照顾我的朋友时染上的病,却还是笑著安慰我说不要紧。”
“明明是被我害死的,她却对我没有丝毫的怨恨。”
“哪怕死前也还在担心著我!”
“明明就是蠢得不能再蠢的性格──”
最後半截句子在尖锐到极致时嘎然而止。
克雅发出粗重的呼吸声,痛苦地抱紧自己的头。
他脸上的神情,越发显得惨淡。
“我怕。”
再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语速得很慢。
一字一句,仿佛是从喉咙中沥出血来的生硬。
“我很害怕。”
“我怕我也被传染上。”
“我害怕变得跟我的妹妹一样!”
“我怕得不敢踏入山谷一步!”
“就连和她毫无关系的您……王弟殿下都敢去接近她。”
“我却甚至不敢去看她最後一眼。”
话到这里,他沈默了许久。
“为了她,我竭尽全力的接近王宫,接近您。”
“她死了……我已不知道接下来我能够做什麽……”
他突然笑起来。
声调干涩,一声接一声。
“或许现在说这种话很虚伪。”
“我不想离开您。”
“可是,这样的我还有留在您身边的资格麽?”
“您会容忍我这样的人存在麽?”
“或许有一天,我会在死亡的威胁下再一次背叛您……就像今天抛弃我的妹妹一样。”
“像我这种怕死的懦夫根本就──”
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嘶力竭。
克雅絮絮叨叨的话语就此终止,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仿佛刚才的语言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
黑色的山谷很静,只有他最後一句怒吼的尾音在回荡。
这是连风都吹不进来的,被死亡和黑暗笼罩的叹息的谷底。
“怕死……”
一直沈默著的年少王弟终於开了口。
“我知道你怕死。”
“可是,那又如何?”他问,“为什麽你会为自己怕死而觉得羞愧?”
“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怕死难道不是理所当然?”
“我之所以敢走进去,不是因为我勇敢,而是,我知道自己不会染上这种疾病。”少年想了一想,又补充了一句,“嗯……应该说是在黄金柜的保护下,我不会染上这种疾病。”
“如果没有这点倚靠的话,我绝对不会来到这里。”
“因为我同样害怕死亡,可是,我不会觉得自己很懦弱。”
“如果一个人连死亡都无所谓,那麽他活著和死去又有什麽区别。”
“敢於坦从自己害怕死亡……这个难道不是需要更大的勇气?”
“而且……”
年少的王弟伸出手,指尖轻轻拍了拍克雅的头。
他微微弯著身子,凝视克雅的眼底浮现出担心的神色。
“我刚从山谷里出来,明明接近我的话会很危险。”
“塞西根本不敢靠近我。”
面容稚嫩的年少王弟对克雅微笑,天边‘索卜乌德’的星光仿佛都落入他温柔的浅紫色瞳孔里。
“可是就在刚才,克雅还是愿意走到我身边来,不是麽?”
“克雅,我需要你保护我。”
克雅没有回答。
被悲伤占满的喉咙和声道已经哽咽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握住那只安慰般轻轻抚摩著他的头的手。
他跪伏在年少王弟的脚下,将自己的颊贴在他温暖的手背上。
闪光的细碎泪水渗出了指缝。
他已满脸泪痕。
无法原谅自己也没有关系。
羞愧於曾经的所作所为也可以。
──我需要你──
那一句话,已是他全部的救赎。
****
‘索卜乌德’出现在熹微的晨光里,闪耀在埃及的天空。
地平线上一缕日光照亮了无边无际的金黄色沙地。
一声骏马高亢的嘶鸣。
纯黑的俊马踏蹄出现在高高的沙丘顶端,它在‘索卜乌德’的星光下躁动著发出一声声的嘶鸣。
它的主人随手拍了一拍它长颈上墨色的鬃毛,让它安静下来。
他撤下遮颜的面罩,随手丢弃在沙地之中。
一张年轻俊美而颇具威严的容貌被清晨的阳光照亮。
如火红宝石般的绯红瞳孔俯视著那无边无际的金黄色的大地,锐利的眼光甚於太阳的刺目。
他抬起手,向紧紧跟随在他身後的寥寥数人发出无言的命令。
晨光下,他臂上精致的黄金饰物在空中闪闪发光。
然後,纵马腾空。
矫健黑色骏马一声高嘶从高坡上一跃而下。
白色披风飞扬而起,如滑空展翼飞翔。
纵马在空中飞跃的埃及少年王的额上,荷鲁斯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