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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丫头与千金-第3部分

小说: 丫头与千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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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绝妙的一次,是去偷老红军家的杏子,整个过程可谓是天衣无缝。本来约好去偷老红军后院的杏子,孙勇却反其道而行之,他带着我们大摇大摆地走进老红军家去跟他寒暄,给他捶背,老红军直夸他不愧是区长的孩子,有礼貌,懂事,将来肯定能接他老子的班。

    最后老红军的警卫员纪旅执意要送我们出院门,其实他很警觉,怕我们偷他家的杏子。这也不能怪我们,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满树黄橙橙的杏子半掩在绿叶间,若隐若现,挑逗着馋嘴猫的味蕾,不垂涎三尺才怪呢!打从“花褪残红青杏小”起那满树杏子不知被多少人惦记,更不知道酸甜了多少孩子的梦境呢。

    “这几个孩子,我有数的,定然不会像其他野孩子那样没个规矩的。纪旅,你不用送他们。”老红军摆摆手,示意纪旅作罢。

    我们从后院出来,确定纪旅没有跟出来,韩嫣站在高处像猫鼬一般警觉地环顾四周望风,孙勇带着我又折回后院。孙勇抓着手腕粗的树干猛摇了两下,几枚熟透了的杏子抱着一团撩人的清香“啪啪”掉下来,我三下五除二将杏子捡拾干净,跟着韩嫣一溜烟地逃进小树林。孙勇跨出后院,不慌不忙地左右环顾一番,双手插在裤兜里,吹着口哨与我们汇合。他总是把“战利品”交给我们处置,自己象征性地嗅嗅,不曾享用。

    第二天老红军散步,瞧见孙勇和他爸外出,招呼他们去吃杏子。孙勇再三推迟:“纪爷爷,你们打下了江山,让我们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这比吃什么都要甜呢。杏子嘛,你们自个儿留着吃吧。”

    “我说孙区长啊,你家老二可不简单,有礼貌,会说话,将来定有作为呀。”孙勇又被老红军夸赞一番,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

    孙勇拎着竹篮带着我们从荆棘丛生的小路绕道一家饭店的后门,跟一个中年妇女耳语一番,没多久活蹦乱跳的大青虾穿着大红袍蜷伏在盘子里,咬一口鲜嫩酥脆,唇齿生香,孙勇和韩嫣都让着我吃,撑得我肚皮鼓鼓的,连第二天早饭都没吃。

    “勇哥哥,刚才那个阿姨做过手脚了,我们抓的小半篮虾炸出来怎么就只有一小盘呢?”

    “丫儿,放心吧。勇哥哥没亏。我们还赚了呢。”孙勇望着韩嫣,诡秘地一笑。多年后我才明白,当时孙勇用虾跟饭店阿姨做了他人生的第一笔生意。

    一个下午的光景过去了,韩嫣理去我头发上的蛛丝,拉拉我的衣衫,吩咐我跺去鞋上的泥沙,统一好口径说我们去某某同学家玩了,然后一前一后各自回了自己家门。

    “丫儿,给勇哥哥捎个信。”孙勇的信从来不封,他知道我不会看,当然也看不懂。

    “韩嫣姐姐,勇哥哥的钢笔写不出墨了。”孙勇的钢笔写字的时候吐墨不均匀,一段粗一段细一段无的,害得他考试老是不及格。韩嫣知道窍门在哪里,她旋开钢笔芯,用软毛小刷子刷去残留在螺旋缝里的墨垢。反复揉搓钢笔肠子,清洗,直到钢笔吸进去的是清水,吐出来没有一丝墨迹为止,晾干。韩嫣拿出清洁干净的钢笔,轻轻擦拭一番(其实根本就没有灰尘),喷上淡淡的香水,用手绢包好,交给我,再物归原主。

    我似乎成了他们的地下交通员,懵懵懂懂中,我觉得他们相好了。
第四章 你是我前世逃走的猎物
    “丫儿,姐姐今天带你看电影。”韩嫣刚剪了齐耳的短发,换上她不常穿的粉红色连衣裙,配着白色凉鞋,楚楚动人。韩嫣漂亮的衣服很多,但她却是典型的灰姑娘打扮。

    “傻丫头,别发愣了。等明年我穿不上了,留给你。”我乐意接受她的馈赠,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跟韩嫣在一起的日子是幸福的。

    那晚的月色是半透明的,拉着韩嫣的手,我感觉自己徜徉在仙境一样,轻盈得快要飘起来。电影院稀稀拉拉坐着几排人,大概是播放的片子不吸引人,电影院已经很长时间拿不到好看的片子了,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少。家境殷实的买了电视,街坊领居都聚在那里看“小电影”。

    孙勇在一个角落里给我们占好了位置。

    那晚看了什么电影我居然说不上来,我只记得放电影的时候我一直老鼠一样窸窸窣窣地磕着香瓜子,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把磕好的瓜子壳放到孙勇用报纸折好的纸袋里。

    韩嫣和孙勇也没看电影,我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

    “孙勇,你当真喜欢我?”

    “当真。知道吗,你长了一双我前世就渴望遇见的眼睛。打我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开始喜欢你了。”韩嫣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整体还算标志。白玉圆盘子脸,颀长的天鹅美颈平添几份高贵,见人三分笑的温婉堪称小家碧玉。特别是她那双精致的杏眼,清澈而又灵动,想不被它征服都困难。记得曾经一个算命先生给她看过相,说她目光如烟,似聚非散,薄而不透,柔而不弱,娇而不媚,愠而不怒,冷而不寒,凌厉却又不失柔和,慈善中不乏睿智,乃一奇女子也。韩叔索性把她的名字改成“韩烟”,有人说“烟易散”,把它当**女的名字不甚妥当,韩叔便把“烟”换成的同音的“嫣”字。

    “胡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前世今生。”韩嫣对甜言蜜语有着天生的免疫力。

    “不是胡说,是佛祖说的。你知道我们家从我奶奶的奶奶开始就信奉佛教,很虔诚的。”

    “明天告你老师去,说你当区长的爸爸带头搞封建迷信。”

    “别呀,信奉佛教怎么叫封建迷信呢?人家是真的喜欢你!”

    “不是只喜欢我的眼睛吗?赶明儿我挖下来给你得了。”

    “别说浑话,佛祖会心疼的。”

    “佛祖我又不认识,管他心疼不心疼。”

    “可是佛祖让我来呵护你呀,佛祖的心就是我的心呀,佛祖的心碎了我的心能不碎吗,我心碎了你乐意呀?

    “碎了才好,让我看看你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韩嫣虽然嘴硬,目光早就柔软下来,瞟了孙勇一眼,洒下一抹淡淡的雨烟。孙勇的笑容,被那抹雨烟晕染成一片醉了的夕阳。

    他们不再说话。

    我隐约知道他们的这种行为叫做“早恋”,被大人们视为洪水猛兽的。可惜在他们那个年龄的爱情就像隆冬的一株绿草,很扎眼,也很脆弱,并且谁都不会看好它。

    电影散场了,我们跟随人流穿过电影院外面那条石板铺就的小巷,向左涌进安静的马路,步行二百来米,然后再向右,爬上两趟宽阔的石梯,就回到那个四合院了。回家的路上孙勇不停地提醒,“台阶,看着。”我清楚地记得那晚我是闭着眼飘回来的,我敢肯定韩嫣也是闭着眼飘着回来的,尽管孙勇一直在提醒她但她还是差点摔了一跤。我们俩都怕自己一睁眼幸福就像传说中的仙女那样从眼中飞走了。直到到了家门口我才如梦初醒,担心父母骂我。可是我分明看到我们家的门慈祥地虚掩着,我明白这肯定是韩嫣央求母亲给我留着的。
第五章 母女摩擦
    又是一年秋高气爽。天空更加深远,碧蓝碧蓝的,好像要沁出蓝色的汁液来。

    韩嫣的母亲来了。她的皮肤比韩嫣略白些,身材较韩嫣丰腴些。她似乎比韩嫣更懂得拾掇自己,蓬松的波浪随意地抓了一个圆形的发髻,蜷曲的发梢如龙爪菊般分散在发髻四周,髻顶扣着一枚水晶蜘蛛大发夹,咋一看以为蜘蛛趴在黑色的彼岸花上呢。额前的刘海抿成一枚斜挂着的树叶,显得知性而又妩媚;粉色小翻领衫,灰色的小喇叭裤,尖头小高跟黑皮鞋,走起路来“笃笃笃”直响:到底是水泥路和霓虹灯孕育出来的城里人,就是洋气。她不清高,也不太热情,跟人似乎总保持着一段距离,很近,又似乎很远。

    “丫儿,韩嫣的妈妈凶吗?给你带礼物没?”孙勇和我一样少了玩伴,坐在乌石塘边我们经常挂着树枝荡起秋千的那棵树下,无聊的冲着水库扔石子。

    “不知道,韩嫣托我跟你带了些糖果,说是她母亲从城里买来的。”

    “她要住几天?”

    “……”

    “她妈走了你一定告诉我。”

    “哦。”

    “我们回去吧。”孙勇嚼着糖,似乎并不觉得它甜。

    “不了,我还要一个人玩一会。”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无趣。躺在枯草上,我把自己的幻想浸泡在蓝天了。我要裁一朵白云做衣衫,剪一片蓝天做裙子,我要穿着高跟鞋踩出跟韩嫣母亲一样优雅的节奏。

    我记得韩嫣说过,别看木镇现在偏僻,其实木镇是个神奇而又美丽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朝哪代,某个皇帝要在一个拥有一百座大小一致的山丘的地方建立都城,找了一个白胡子的神仙帮他选址。那个神仙最终选中了木镇,可是皇帝派了个太监前来验收,太监数来数去大小一致的山丘只有九十九座,木镇落选了。其实木镇很冤枉,因为那个太监是带着私心来的,他忘记数自己屁股底下的那个山头了。我真的很怨恨那个太监,他怎么那么粗心,不然的话我们木镇好歹也是个车水马龙的大都市,女孩子梦寐以求的薄如蝉翼的纱裙,缀着蝴蝶结的小喇叭裤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啊。

    韩嫣母亲来的那段日子特别漫长。

    “丫儿,给我买瓶醋去,晚上吃面条的醋没有了。”母亲把黑不溜秋的醋瓶子递给我。

    走下台阶,我看见孙勇独自一人在我们门前的台阶外,好像在等人。他无聊地转两个圈,然后把一个小石子踢得老远;再转圈,再踢。

    “勇哥哥”我着急地叫他。

    “丫儿,韩嫣的母亲什么时候回去?”他看看周围没人,问道。

    “快了吧,听说她请的假不长。勇哥哥,你别到这里来,韩嫣姐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没事,今天我是替我爸爸来拿东西的,公事公办,马上就走。”韩嫣跟孙勇约法三章:不许孙勇越过那趟石梯子单独来找她,所有的东西经由丫儿的手转交,晚上除了看一两场电影外概不赴约……他从来都是照章办事的。

    木镇的秋天特别短暂,秋风一刮,秋雨一落,便觉得凉飕飕的,行人也便把脖子缩在衣领里,人突然之间都矮了一截。晚饭又是面条,哎,我整个人都快吃成面条了。

    “丫儿,韩嫣来找过你没?”韩叔“嘭”地一声推开我们家门,一阵风煽动里屋的珠帘唰唰地响动。韩叔一副大祸临头的神情,白衬衫上的第一二个纽扣刚被人撕扯过,扣子不知去向,线头豆芽一般弯绕着,合着他心脏的跳动一起一伏。

    “哟,老韩。你这是怎么了?”母亲从厨房里跑出来,手上的勺子还保留着刚才舀汤的姿势。母亲天生热心肠,谁家有个短长只要向她求助的,她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我不知道。”我被韩叔吓了一跳。韩叔在我的印象里就是斯斯文文的知识分子,就算他跟别人吵架,最多也是铁青着脸提高嗓门跟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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