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梅问雪第一部-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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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城抬了下眉,便也略点了点头:“好。”
绘着云纹的幔帐被缓缓放下。叶孤城解开外袍搁在搭架上,走到圆桌前倒了茶。待他重新回到塌前时,西门吹雪已除了外衫坐在床沿,正抬手松开卷着的挂帘。叶孤城将茶杯递了过去,道:“房内只有一只靠枕,我让人再拿一个进来。”
西门吹雪接过杯,往床头看了一眼,道:“不必。”叶孤城听了,便也不再言语,亦矮身坐在塌沿,略略弯腰,将缎靴除下。
手指在系绊处动了几动,脱掉薄薄的罩衫,叶孤城撩开罗帐,上床在柔软的锦褥间躺下。西门吹雪微微侧过头,将靠枕让出一半,于是叶孤城便向他贴近了些,亦枕在塞满了晒干的薄荷,因而散发着些许微清凉香气的锦枕上。
两人靠得这样近,于是漆黑的发便铺散在了一处。彼此的气息就在咫尺,在略显昏晦的纱帐内,令人感到莫名的心安……
榻脚旁放着只描金小鼎炉,就有沉沉的檀香味道溢入帐中。叶孤城低低问道:“你可习惯?”说着,稍稍翻身向外探去,就要把那香炉熄灭。
有人从后面无声无息地搂住他的腰身。同时,那人低冽沉寒的声音缓缓响起:“这样,就很好。”叶孤城腰腹被环住,略顿了顿,回头道:“既如此,便睡罢。”顺从地任由男人的双臂揽在腰间,慢慢重新躺下,拉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
他与西门吹雪并头躺在枕上,对方的手臂还环在他的腰间,不紧,却带着丝不言而喻的坚决和安然,还有,一点儿淡淡的执拗。叶孤城忽然就有一种隐约的错觉,仿佛他们早已经这样很久很久,就连这人微冷的手臂,竟也让人觉得有着暖意……
他不由就侧过头看去,发现西门吹雪也正看着他,在那双深沉无波的眼底,他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以前从不曾在西门吹雪眸中见过的,眼下却满满蕴着的东西。
也许,这就是温暖……叶孤城朦朦胧胧地想,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手指虚虚的顺过对方漆黑的发。西门吹雪的眼角微微跳动一下,然后就略略眯了眼,似乎因为他这样的举动而感到几分惬意与祥和,刀削般的薄唇亦扯出一丝淡淡的弧度,就是在笑了。
这样一个笑容并不冷澈尖锐,而是有如微风拂过,带着点儿暖暖的和煦。于是叶孤城也扬了扬唇角,脸上露出一丝松融的痕迹。
他若有若无挲着西门吹雪头发的手,忽然触到一样冰冷的东西。略收了手指,便从对方身后将其拿了过来。
漆黑的乌鞘长剑在从帐外透进的灯光下,泛着森寒的冷意。叶孤城看着剑柄顶端缀着的珠子,眉眼之间就那么微微和暖起来,道:“的确很配你的剑。”
西门吹雪带着清冽味道的气息拂在他面上:“诚然。”
“只是,有些旧了。”叶孤城捻着上面的剑穗,青色的穗绦已略微有了褪色的迹象,呈着浅淡的白。西门吹雪眯了眼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叶孤城道:“明日,我给你换条新的。”西门吹雪偏头看他,脸上就有了微微调侃的笑意,“你会?”
叶孤城怔了怔,然后就明白这人是在曲解他的意思,把叫人拿一条新穗故意理解成他亲手去编制一条。想到此处,便不禁有些好笑,却仍然道:“虽不熟稔,但你若要,我便做上一条又何妨。”
西门吹雪不过是难得打趣一次罢了,却不想这人果然竟肯如此,收在他腰间的手便不由紧了紧,把男人往身边又拉近了些。
叶孤城没说话,只是将剑重新放回原处,把薄被往他身上拽了拽,盖住了他的全身。许是因为饮了不少酒的缘故,西门吹雪一向苍白的脸上隐约也有了丝缕醺然,若有若无的冷梅气息中,亦夹杂了淡淡的酒香。
帐外的灯盏静静燃着,挂帘上的珍珠便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着莹白色的柔光。床内的光线不很亮,但也不算暗,一丝淡光洒在西门吹雪眼底,那一向墨潭般的黑眸此时就折射出了少有的和缓清辉,曜若辰星。
叶孤城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不由就略挑了眉,低低笑道:“怎么?”
西门吹雪笔直凝视着他,箍在男人腰间的手便缓缓松开,去摩挲着那狭长眼角上的红痕。叶孤城微微半合了眼,接受了他略显亲昵的举动,淡淡道:“不困?”
西门吹雪深深地看着他,道:“不。”右手只停留在那温润微凉的肌肤上,轻轻抚摩。
覆了一层薄茧的指肚缓缓擦在眉眼之间,就些须有了丝痒意。叶孤城凝视着西门吹雪漆黑眼眸中浮现出的隐约温暖,心中就那么微微地一动,于是下一刻,便完全侧过了身体,左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笔直如剑的脊背。
西门吹雪的呼吸似乎微微停了一瞬。叶孤城的手隔着薄薄的里衣,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下面结实密致的身体上那偏冷的温度,不暖,然而和他同样微冷的手掌相贴,就很契合。西门吹雪的唇边稍稍扯动一下,然后伸过手,紧紧地环住了他。
叶孤城锐如寒星的眼光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流缓成封融的泠泉,他看着男人,高挺的鼻梁几乎触上对方的,彼此绵长清远的呼吸拂在脸上,吹动着鬓边的几缕发丝。“西门……”他低低道,慢慢地靠上去,下一瞬,丰润的唇就轻轻落在了男人的眼睛上。
西门吹雪的心底‘轰’地一声就有什么炸了开去,仿佛南海所有的浪涛都翻涌了上来,木叶尽摧,崖壁嶙峋,视觉,触觉,味觉,身体,头脑,精神,什么都不再重要,什么都不必去在乎,只知道身边有这个人的体温,身边有这个人的一切,狠狠用力攫住,再也不能够放手,再也不能够放手……
那人的唇在他眼皮上缓缓流连,熟悉的气息隐隐约约地拂在他的面庞之上。这是男人第一次主动亲近他,不是僵硬地承受,不是忍耐的被动,而是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靠过来与他亲昵,向他表示他们已拥有彼此的事实,用行动来告诉他这个夜晚发生过的一切都不是幻觉亦或梦境……
西门吹雪慢慢地慢慢地抬起手,按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被巨大的喜悦和震撼所冲击,他甚至在短暂的时间内呈现出一丝茫然,只知道手掌沿着那人的肩膀,一点一点地抚摸,顺着挺直的脊背线条缓缓挲摩,缓缓温存……
叶孤城的唇已游移到对方峻挺的鼻梁。微敛了下眸,他忽然停住了动作,明利的眼睛看进西门吹雪墨深的眸底,然后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一字一句道:“西门,自此,你是我的剑,我,亦是你的剑……”
“啪……”
……于是西门吹雪在一瞬间,就听见了心底有一根绷了很久很久的弦,断了……
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也不必去说,他只能在下一刻,狠狠抱住那人,狠狠箍紧他的腰,狠狠压上那并不柔软的唇,狠狠交换着彼此口中略带酒香的气息……
满室清浅的檀香味道,透过薄软的纱帐轻轻弥散进来。男人回应着西门吹雪的动作,微凉的唇舌纠缠在一起,有些粗鲁,有些急切,然而更多的,是温存。良久,男人的喉间忽闷闷低哼一声,于是正纠住他舌尖不放的人便猛地一顿,动作就在一瞬间完全止住。
丰润的唇上还残留着晶莹的水泽。然而西门吹雪却没有看到,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抬起了上半身,扳过男人的肩,小心地掀开雪白的里衣。
西门吹雪的眼神暗了暗。脊背上,唯一一条尚且还留有褐色的硬膈,也是最深的一条伤口处,正微微渗着几缕血丝。在方才的温存中,他在男人背上忘记深浅的揉搓力道,就这么,把未曾完全愈合的伤口扯了开来……
似是觉察到他的懊恼与愧疚,叶孤城低低笑道:“无妨,小伤罢了。”西门吹雪蹙紧了眉峰:“抱歉……”他掀开薄被,就要起身下床:“我去拿药。”
叶孤城按住了他的手:“不必……半夜为一点小伤,何至如此。”西门吹雪看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修长手指,微叠了剑眉,似是不再坚持。叶孤城伏在枕上,半阖了眼,将脊背朝上,伸手拉了锦被,道:“夜深,西门,睡……”
他的话语一下停在唇边。后背裂开的地方,有湿滑温清的触动落在上面,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轻柔润舐……
这人……
他淡笑,垂下了狭长的眼,唇角微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伸出手,握住了男人微冷的指尖,低缓地,轻轻地叹息……
——“西门……”
一百一十五。 缠
这一觉,竟是从未有过的祥端舒宁……
一向习惯于晨曦微白时分便已起身的西门吹雪,此次却直到窗外大亮,阳光斜照入室时,方睁开了眼。
右手下意识地往身旁一探,却只摸到了空空如也的睡塌,身边那人早已不在,枕上衾间皆是凉的,唯有略略凌乱的锦绸褥面,还能证明曾有人在这里睡过。
西门吹雪揭开薄被,自塌上坐起。屋内中央的圆桌上,梳洗净面的清水巾缁等物静静放着,旁边还搁着瓯醒神的浓茶。线条凌厉的唇角几不可察地略微上扬,西门吹雪走到床边的搁架前,从上面拿过衣物穿戴整齐,又盥洗一番后,便出了房门。
从下人处得知叶孤城此时所在,西门吹雪于是就朝着海边走去,一路初阳暖照,苍穹万里,却是极难得的晴朗天气。
晨风拂面,略带咸味的气息中挟着丝清爽意味。这一处的海滩十分僻静,并无人迹,唯闻浪花拍岸,涛声阵阵。
西门吹雪立在沙滩之上,任海风卷开漆黑的发。他静静等待着,碧青的天空映在海里,偶尔有海浪冲得远了些,就激到了他的靴底,然后渐渐渗进沙砾当中。
又过了一时,远远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个黑点。这一点影子越来越近,等到离岸边不很远的时候,西门吹雪就能看到那人在阳光下周身浮动着的光灿灿的水泽,一头湿漉漉的漆黑长发散在水中,正朝他现出一丝薄薄的笑意。
男人走得近了,就逐渐露出赤着的上身,轮廓鲜明的面庞两颊粘着浸湿的发丝,水珠自他的额上滑下,由高挺的鼻端直淌过丰厚的双唇,然后顺着线条镌硬的下颌流经脖颈,终于汇入到布满水痕的胸膛前。
他一步步走向岸边,右手提着剑,左手修长的五指滑过湿濡的发梢,将头发朝后拢过去,就将健拔颀峻的身躯完全坦露在了阳光之下。
“见你睡得很好,便没有叫你。”男人上了岸,一双微微上扬的凤眸中透着琉璃样的光泽,腰间系着的下裳湿湿地贴在腿上,伸手拿起一旁放着的外袍,松松披遮住坦裸的身躯。
西门吹雪并不答言,只去揭开他背后的衣袍,仔细查看了那处伤口后,眉峰不由一动,沉声道:“如何又裂开了。”
叶孤城将衣衫重新拉回,随意系上纽带:“方才练功时进了深海处,未曾想却遇到两条鲨,动上力劲,就扯开了些许。”
西门吹雪便不再言语,只是两人方一回府,待叶孤城洗沐一番后,就拿了药为他细细涂上。此时天虽是大亮,但也只是清晨刚刚过去不久,两人用完早膳之后,亦不过是卯时三刻罢了。
苑内草木扶疏,花蕊吐芬,一道雪白的人影飞掠于花木之间,森凛的剑影不时从中闪现,荡起大片灼目的寒光。
叶孤城已换了件白色的绉纱罩衫,衣摆袖领处疏疏印着云海凇岚图案,坐在一张紫檀雕绣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