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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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绿洲不大,竟意外的聚集了许多妖怪。
这些妖怪多数是刚成型不久的小妖,他们好奇地望着外来者,见他们并没有争夺地盘的意思倒也就相安无事了。
“为什么这里会聚集这么多妖怪?”
少年眼也未抬的道,“还不是句芒山上的大妖怪太蛮横,这天下的妖怪又不是都出自句芒山,那龙七子太张狂了。”
远古之战后,修行有成的大妖怪大都得道飞升了,句芒山是凡界仅剩的唯一一个适合妖怪生息繁衍的灵气之所。只是统治句芒山的睚毗太专横跋扈,一部分像他这般喜好自由的妖怪不愿受制于人,另一部分则是不被句芒山接纳,只得辗转流落凡间。
可惜凡间的灵气到底不如句芒山,在人间的妖怪若想提高进境只得靠嗜人或者是采补同类,否则光靠吸取日月精华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提高修为。只怕在自己的修为还未来得及提高之前就被其他的妖怪给采补干净。
于是不可避免,人间的修道之人从古至今以捕杀妖怪为己任。为了生存,妖怪也早已习惯于去捕食人类,自相残杀。
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天道循环吧。
阿宝偏头看他,“句芒山和这些妖怪迁移到西域有关系吗?”
“嗯,传说似乎是句芒山丢了旱魃,这百来年便不住在凡间四处搜寻。那些大妖怪在搜查中也浑水摸鱼采补了凡间不少妖怪,这段时间趁大妖怪们几乎都集中到中原去了,还余下半口气的妖怪就都往西域跑了。”
“这样……”
旁边的小妖凑过来补充道,“听说那旱魃很强,现在的句芒山五峰就是当年旱魃打了个喷嚏,打出来的。”
另一只小妖一脸崇拜的说,“还有那旱魃一招手,就把天上飞过的一条龙给弄死了……”
“哎?可是我听说被弄死的是吃龙的犼……”
“哇!那不是比睚毗大人还厉害!睚毗是龙子,犼吃龙,旱魃吃犼……”
“哇——”
崇拜强者是妖怪的天性。
可惜在一片惊叹声中,阿宝一脸黑线,很想澄清睚毗和那些普通龙虽然都位属龙,但他们不是一个等级品种的。况且……她何时吃过犼了……
下一刻,自闹腾成一片的小绿洲头顶传来一阵清亮飘渺的银铃声——
阿宝一个激灵,及时拉着正吸收日月精华的少年率先伏倒。伴随着一阵熟悉的强大威压,方圆数百里的妖怪纷纷在这恐怖的威压之下伏倒在地,瑟瑟发抖。
自天边驶来一辆晶莹剔透的玄黑色玉车。四匹通体火红的犼踏着祥云拉着玉车在月中穿行,百妖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环绕在玉车周遭,自他们头顶如惊鸿般一掠而过……
这一瞬间,睚毗竟突觉一阵莫名的怅然,殷红的扳指擦过左眼下那颗妖娆的泪痣,那双漆黑狭长的眼始终遥望着中原南方。
在句芒山等待了数月他终究是失了耐心,违逆天帝的旨意暗中下人间去寻她。
阿宝,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为何不回来见我?为何要避开我……
他们在月下擦肩而过……
他高坐在云上,她伏倒在地下。
一切安静得像一部默剧。
他是早该飞升入蓬莱的人,却逆天而行,迟迟不肯离开红尘。
贪恋红尘?
呵,他贪恋等待的,始终只是那个人。
也始终只有那个人,如此而已。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他们之间最大的错,是她一直做得太好……
而他,永远也做不到。
不论再怎么逃避,历史依然有它的必然性。
正如多年后有幸得以窥见被尘封的历史的人讶异着,真正的旱魃并不是一个富有野心之人,为何会打造出同句芒山之主分庭抗礼的势力,最终同龙七子在浮尘界并称二王。
一切不过始于一场无心之旅,而这一段旅途,将阿宝的人生在中途重重的打了个回旋。
其实,故事的最初,也不过是一个个平凡而琐碎的遇见。
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回阿宝的西行之旅。
从玉门关西北出,经横坑,壁三陇沙及沙堆,在商队进入大漠的第一个月,他们遇见了黛。
也就是这一天,自这一天起,命运的轮盘被重新推动。
黛是条蛇,准确的说,是一条阴沉的蛇。再准确一点说,是一条阴沉又孤僻的蛇。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知道自有记忆起,他和他的众多兄弟便一直待在这个沙漠中。
沙漠食物匮乏,早已习惯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毫无疑问的,他杀死……或者也可以说,他吃掉了所有的兄弟,最后在这片领域中生存下来。
成为了——蛇王。
第一眼见到她时,正值日落时分。
残阳如血,血红的夕阳为这个大漠渡上一层鲜红,她躲在营地后头,背对着夕阳,看见他时似乎有几分惊讶。
她口中软软的咕哝着,“奇怪,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跟这条眼镜蛇似曾相识?”
眼镜蛇?他昂起蛇身不紧不慢的游向她,眼镜是什么?
她见他毫不犹豫的游过来,有几分欢喜的弯了弯嘴角,试探着想摸摸他的头。
她的手很冰凉,他看着她,她的态度不设防,一头被夕阳晕成橘色的乱翘的头发竟让他有种温暖的感觉。
他想……他会好好的保存这个收藏品。
下一瞬,两颗尖细的獠牙刺入少女抚摸着他的掌中!
她倏地收回手却没有转身逃开,而是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掌心,半晌后那软软的声音道,“……我知道你灵智已开,能告诉我为什么?”
“我想把你作为我的收藏品,留在身边。”
那时候的他才刚成型数十年,还未能分辨妖怪和人类的区别。也或许是,她太干净太温暖了,令他如何也想象不到她不是人,竟会是妖。
“只是想要,便要‘占有’吗。”她喃喃着,而后左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捏住他的七寸,“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是妖,所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依然眉眼带笑,神情甚至还带着几分天真。
他突然发现也许之前所体会到的温暖只是一场错觉,一种强烈的被欺骗感令他不顾被捏住的七寸也要狠狠地张开獠牙咬住她的手。
她微微吁口气,透着一丝漫不经心地道,“那么,抱歉,就请你死一死吧。”而后缓缓地一寸寸收紧掌心……
“……等一下!”
她的力气同她的外表相差悬殊,在那恐怖的力气捏碎他的身体的前一刻,她突然莫名停下。
“为什么要停下?”他奄奄一息地垂在她掌中,“你不想杀我了?”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打算先取出你的蛇胆而已。”阿宝无视这条蛇瞬间僵硬的身体,喃喃自语着,“……听说活体取蛇的蛇胆很补……嗯嗯,回头拿蛇胆给金砚补一下身体……”
他怒急一挣,竟从她掌中微微挣脱,而后蓦地恢复人身屏息戒备。
方才他以为她是人,因此才大意以真身攻击不料却身陷险境。而今他恢复人身使出术法,就算再不济也可以抵挡一阵不至于被丢脸的一击必杀。
不料,那少女见到他的人身竟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半晌只定定地瞪着他,期期艾艾道:
“师……师傅?治疗术师傅?!”而后她便不住咕哝,“难怪……难怪师傅是戴着眼镜,原来他根本就是条眼镜蛇……扒拉扒拉扒拉。”
“啧!这个小孩你认识?”红发少年突然凭空出现在阿宝身边,“你不是从未到过西域,怎么会认识这个小孩?”
原来她的同伴早已在一旁观望许久,男孩那张阴沉的脸上毫无喜怒,他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光景,但眉眼间却充斥着毫不掩饰的血腥之气。他直勾勾地看进他们眼底,已然知道今日他将要命丧此处。
不料,她却朝他摇摇头,那个遗憾地说着“抱歉,就请你死一死吧”的少女对他说——
“我不杀你了。你可以选择离开……也可以选择留下来。”
他在心中暗暗冷笑,纵虎归山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她在他看来实在是太过天真。又或者是……她只是在玩弄他,当他信以为真的转身离开时遗憾地说着,“真是抱歉啊,刚才我只是在说笑罢了。”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将他杀掉。
眼前的少女和一脸兴味的少年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等待他的决定。
黛定定地看了他们一会,而后转过身,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
“等一下。”那软糯的声音叫住他。
果然如此呢……他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果然是……骗他的呢。
在他这么想的同时,那个声音柔软地继续道,“记得一定要变强,不要太早被人杀死啊……”
他愕然地站在原地。
她竟然是真的想放了他?
真是……太愚蠢了。
他头也不回,脚步未停的直接离开,不知为何,常年阴郁的眉眼竟舒展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他常常不自觉跟在商队后面,他从未见过像她这般奇怪的妖,竟勾起天性中罕见的好奇。
他想看看,拥有着这么天真到不可救药的个性的妖会在何时被杀死?
临死前,她又会是什么表情?
啊……一定很值得收藏吧。
而后在未来的某一天,那个少女朝他伸出手,“总是远远地跟在我身后,倒不如走近一点,在我身边不是更容易看清我吗。”
在他们头顶,红发少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啧,又是一个白痴。”
在那之后的数年间,阿宝又陆续遇见了不少孩子。
这些孩子最终构成了旱魃这一系的上层阶级,并渐渐扩张开来直至霸占了浮尘界的半壁江山。而旱魃,最终也理所应当地成为真正凌驾于众妖之上的存在……
当然,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
此刻对于阿宝而言,这只是又一场平凡而琐碎的相遇。
红发少年支着下颚,突然发现……原来她就是传说中大智若愚,扮猪吃老虎的典范。
个人的力量终究抵御不了群体。
妖一向是富有野心的物种。
或许一开始阿宝只是单纯地想收几个小弟,但不论如何,最后的结果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商队在龟兹停下脚步,龟兹国以库车绿洲为中心,最盛时北枕天山,南临大漠,西与疏勒接,东与焉耆为邻,乃是西域的繁华重镇。自前朝起便是帝王统治西域的中心。
前朝末年,龟兹国进入西州回鹘的势力范围,人种也逐渐回鹘化,但“以歌言声、以舞言情”依然是龟兹的传统,民风颇为开放。
是以,当金砚一行人进入龟兹后,对着来自天朝的远客,龟兹少女们不住回头相望,胆大些的,甚至红着脸尾随他们进了客栈。
长青在姑娘家□辣的眼神下一张过分秀气的脸涨成颗大番茄,一路同手同脚地进了客栈,金砚倒是镇定自若,清俊的模样勾动朵朵芳心,他朝高坐在骆驼上的阿宝伸出手,想扶她下来。
阿宝只摇摇头,右手在骆驼背上一撑便利落地跳下来。
金砚握住她的手,自恢复了元气后她便总是安分不下来,整日蹦蹦跳跳。但他对她的身子骨还是不放心,每次见她这般都会心惊肉跳。
阿宝抬头看他,他握得很紧,温和中透着一丝强势。若是她认真挣脱自然是可以甩开,但人类的身体很脆弱,尤其眼前的他跟他那病弱的先祖肖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