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过客-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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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琳说:“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
阿古冷笑着:“杀你是件太容易不过的事,可我不愿脏了我的手,我已六十有三,余下的日子,本已不多,我不想再因你而损我阳寿,弄不好日后到了阎王殿,再判我个滚刀山下油锅,我这把老骨头可折腾不起。”
思琳:“你以为你现在胡作非为,就没人知道吗,老天看着呢,阎王爷也看着呢!”
阿古做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我怎么了?咱们不过就是在一起玩玩,你过去待的那地方,这种游戏不是天天都有人在玩吗?要是因为这个老天责怪,那该下油锅的人也太多了。再说啦,我一个土埋半截的人,又是个肌体不全之人,偶一童心未泯,做点稍微出格的事,老天也是能体谅的。”
思琳曾把脱离苦海的希望寄托在关屏山身上。关屏山每隔十天半月的能到小耳房来一次,每次都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思琳尽可能地逢迎他,让他玩得高兴,玩得痛快。可他听完思琳的哭诉后,却只是咬牙切齿地说:“等我当家的那一天,我先把这个老阉贼的皮剥了!”却做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来,只能忍看着思琳日复一日地继续受着老阿古的折磨,而毫无办法,他不敢让人知道他与这小耳房中的女人还有什么瓜葛。
思琳唯一的希望就是肚子里的孩子了,虽然她也弄不清这孩子究竟是关屏山的,还是那十个怪人的。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哪怕生下的孩子真是个半人半妖的杂种,她也决定冒这个险。分娩的时候,如果真生下个妖精,别无选择,掐死拉倒;如果生下关家的种,那自己的苦也就吃到头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冒这个险,值!
关老爷做了一个梦,梦见思琳的孩子生出来了,是七个月的早产儿。头大得吓人,满身满脸都是毛,后边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小尾巴。生下来就会跑,张牙舞爪地就跑到正房里,见着关老爷就跪下了,连声地喊着:“爷爷,爷爷,我的亲爷爷。”
关老爷立时就吓醒了,再也没有睡着。他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了,是到了该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
第二天早饭后,他把全家人都召集在一起,管家阿古也到了,坐在靠门边的位子,每次这样的场合,他都坐在这里,在宫里多年,他是挺知道规矩的人。
每次全家议事时,关老爷总是不先表态,只是静静地听,等大家都讲完了,他再集思广益,一锤定音。
关东过客 第六章(8)
大媳妇主张来个干脆的,一棒子打死,连大的带小的都绝了,去根。那个骚狐狸在家里三天,把个关屏山迷得神魂颠倒,这事想起来就让她觉得牙根发痒。
小媳妇主张生下来,是关家的孩儿就留下,不是,就扔尿盆子里浸死。
老夫人和关屏山的意见同小媳妇一样,也是主张先生下来再说。
阿古没有表态,谁说话他都点头。
关老爷最后总结道:“打死的话不要再说,关家历代门上没做过这种不齿之事,不要因为一时气愤,就把祖训丢之脑后。”关老爷顿了顿,又说,“生下来再看也非良策,生下来他就是一条命,再弄死他,与杀人又有何异?再者说了,一旦生下来,发现非咱关家之血脉,弄死他也就迟了,恶名也传播出去了,到时候,丢脸的还不是咱关家?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趁孩子尚未成形时,就把他先行处理了,当断不断,必遭其乱啊。”
老夫人还是有些不忍:“万一真是咱关家的骨血,咱上哪买那后悔药去啊?”
关屏山则跪在关老爷面前,哭着说:“阿玛,我求求你,再等等看吧。”
关老爷大怒而起:“都是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自乱方寸,才酿成今天这个恶果,你还有脸来哭求?这事就这么定了,再敢多言,家法伺候!”
剩下的事就是采取什么办法除孽了。
大媳妇还是见血封喉派:“找个大门杠,照肚子抡圆了,不用第二下,八个崽子也给她一块打下来。”
老夫人皱了皱眉:“怎么总是说得那么血赤呼啦地,就不能想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办法?”
关老爷点了点头:“还是弄点打胎药吧,从皇家到草民,都是这么办的,老天也不会责怪。阿古,你去办吧,掺到饭菜里。”
阿古当天就把药给思琳下了,可一连几天过去,一点动静也不见。殊不知,是洪顺嫂不忍心,偷偷地把饭菜给换了,并叮嘱思琳,以后要闻出饭菜有什么异味,千万不要吃。
关家人哪知道这过程,反以为连下药都打不下来,更确定无疑是个妖种了。
阿古出了个主意:“再把孙二娘找来跳一场。”
关老爷说:“说话怎么越来越不着边际了,孙二娘那是跳大神,卜天看病的,哪有打胎去找萨满的道理?”
阿古说:“老爷没看见那孙二娘跳大神,满院奔跑,疯子一样,只要把那小娘儿们带上,一起跑,我看用不了十圈八圈,事准能解决。”
关老爷明白了,马上打发关屏山去请孙二娘。
关屏山来到孙二娘人肉包子铺时,孙二娘正陪着慕雨潇在里边单间里吃饺子。慕雨潇爱吃孙二娘的驴肉馅烫面蒸饺,隔三差五就得来吃一次,不吃就想。
见关屏山进店,孙二娘迎出来:“哟,关大少爷,今儿个咋这么得闲,到我这小铺子来了?”
关屏山:“二娘,里间说话。”
孙二娘领关屏山到包间里。
孙二娘:“大少爷,啥事儿?”
关屏山:“有事请二娘帮忙,这不是吗,我新娶的那个媳妇怀孕了。”
孙二娘:“好事啊,我给您道喜了!”
关屏山:“还道喜呢,都愁死人了,她在黄花寨不知跟多少人睡过觉,指不定生出啥杂种来。我阿玛的意思,是想请二娘再去我家跳一次神儿,想法把她肚子里的孩子跳下来,阿玛说了,事成之后,有重谢。”
孙二娘眉毛立了起来:“大少爷,没喝多吧?你二娘跳大神是为了救人治病,是积阴德,你打孩子也来找老娘,想让我作损啊,这事没合计,您请,赶紧请,我这儿这么多客人,忙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心扯这驴肺子!”
关屏山:“二娘,那我就如此给我阿玛回话了?”
孙二娘:“对,原话说。”
关屏山:“打扰了。”
关屏山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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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过客 第六章(9)
孙二娘看着关屏山的背影,说:“自己老婆孩子都护不住,还有脸跑这来放那没味的屁!”
孙二娘回到屋里把关家新媳妇怀孕、关家找她帮助打胎的事跟慕雨潇学说一遍,慕雨潇大笑起来,只觉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完美。
关屏山回到家里,把孙二娘拒来告知老爷子,关老爷气得连说:“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办不明白。”
阿古说:“她不来,找她丈夫,多给点钱,偷偷地,别让她知道。”
关屏山说:“他只是个二仙啊,打下手的,能行吗?”
阿古说:“我的大少爷,你还以为是真跳神哪?能折腾就行,和尚没有,秃子也中!”
关屏山瞒着孙二娘,还真把她丈夫都里给请来了。
这是都里第一次独立出来跳大神,他极其认真地做了准备。所有的神衣神帽神具都被孙二娘锁起来,都里只好找一些替代物。
他用小号筛面罗改制了一顶神帽,上边插两根树杈,权当鹿角,下边围一圈布条做流苏。找对门的陈老六借了一件鹿皮坎肩,腰铃找不到相似的,就围了一圈驴铃铛,这东西他们家里有一大筐。神鼓无法替代,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就让关屏山去别人家借一个,关屏山说:“还借什么呀,就跳你的吧,有没有那玩意儿都行。”没有神鼓,都里觉得这神跳得不太讲究,嘟囔一句:“这不是清明烧报纸——糊弄鬼呢吗?”关屏山说:“你磨叽什么?快上场吧。”一把就把他推到了院子中间。
都里开始了表演,舞了几圈,口中唱道:
登云天,九九层,
每层都有几铺神。
下地府,三三层,
每层都有几铺魂。
阿古把思琳拉了出来,思琳挣扎着,关屏山说:“你身上有妖邪,请神来给你驱邪。”她见有关屏山在场,想那老阿古也使不出什么坏来,就听由阿古摆布,坐到院中的一把椅子上。
关家人除了关老爷,都出屋来看热闹。
都里舞了一阵,唱了一通,开始模拟神灵附体。他也像孙二娘似的翻着白眼,浑身颤抖,口中念念有词:“我乃长白山主的儿子——三音贝子,我体大如山,力大无穷,我喝一次水,河落三丈,湖干一半,人们都叫我神力阿哥。我站在高高的长白山上,遥望有一妖狐祸乱人间。”说着,都里睁开眼,目光直射思琳。思琳浑身一哆嗦,吓得赶紧低下头。都里趋前一步,把思琳拉起,一脚把椅子踢开,就开始围着思琳疯跑,一边跑一边喊:“呔,那妖狐,我已看见你那九尺长红毛尾,你已经藏不住了,看我仙家施法拿你!”
都里围着思琳跑得越发快,思琳被他转得头晕目眩,摇摇欲倒。
都里已得关屏山吩咐明白,不管用什么招法,能把思琳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出来就行。
都里又转了几圈后,突然抓住思琳的双手,一使劲,思琳双脚就离了地,都里原地转圈,把思琳悠了起来。
思琳吓得闭紧双眼,口里不断声地尖叫。
都里越转越快,口中大喊:“看我仙家高旋追魂###。”
正在这时,就听院门咚的一声被踢开,孙二娘满面怒气闯了进来。只见她手拿那把杀驴鬼头刀,两只手全是驴血。
都里正在旋展“高旋追魂###”,猛见孙二娘如从天而降,吓得心里一哆嗦,手一松,思琳直飞出去,撞在墙上,一声闷响,一声惨叫。
孙二娘走到思琳身边,只见她双目微合,脸色苍白,一股血从裤腿里流出。孙二娘一拍大腿:“你关家积大德了!”回头一巴掌,把刚凑过来的都里头上的神帽打掉,又一脚把都里踹出老远,“噔噔噔”几步,人就没了影。
第二天,孙二娘又来到关家,手里端着一个瓷盆,盆里是还冒着热气的鸡汤。见耳房锁着,她喊了一声:“管事的呢?赶紧把门打开,不开,老娘要踹了!”
关东过客 第六章(10)
阿古知道这虎娘儿们说得出做得到,出来把门打开。
孙二娘进屋,见思琳躺在炕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孙二娘把鸡汤放在炕边,说:“闺女,二娘给你赔不是来了,二娘知道,我们就是给你磕一百个头,也不顶事了。你骂二娘吧,你打二娘吧,二娘那狗###当家的不是人揍的。”
眼泪从思琳的眼角流出,思琳睁开眼,说:“二娘,您坐。”
孙二娘忙端过瓷盆,说:“二娘给你熬了碗鸡汤,闺女,你得吃,得多吃,有人想要你死,咱就不死,就是吃,猛吃,猛喝,就是一个吃!”
思琳狠狠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坐起身,接过孙二娘手中的瓷盆,一口气喝了半盆汤,抬起头,从盆里抓起一个鸡大腿,看阿古一眼,咬一口鸡大腿,看阿古一眼,咬一口鸡大腿,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孙二娘一拍炕沿:“好,好,好闺女!”
关东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