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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关东过客-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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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早上,两只乌鸦站在东墙上叫了几声,把关家满院子人都叫慌神了。满族人有个说法,说“东叫老,西叫小,南叫衙门,北叫好。”意思是说,乌鸦在东边叫,预示着老人的死亡,在西边叫,预示小孩有灾,在南边叫,预示会摊上官司,在北边叫则是说会有好事。 
  一家人急得唉声叹气,眼看着关老爷已经是汤水不进,眼皮都难得一睁了。管家阿古出了个主意:“找个大仙来吧,老爷这病是因邪而生,驱驱邪也许就好了。” 
  也再没有别的好办法了,关屏山就把孙二娘请来了。 
  孙二娘已经好久没有跳大神了,杀驴杀得手腕子都硬了,舞起来怕是不会那么灵动了。但关家的面子得给,不给钱也得去。于是,领着“二仙”丈夫都里,带着铃啊鼓的,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孙二娘挺会造势,一进关家院门就亮开大嗓:“缩脖端腔地看什么?仙家来了,你也就一晚上的命了,知好知赖,你远点遁着,留你个全尸,还反了你了,关家这宅门你也敢闯?” 
  关家已备下了饭,孙二娘扯着嗓子喊:“不吃,不吃,关老爷在受罪,先抓鬼,抓鬼!” 
  孙二娘不大会儿工夫就装扮好了,只见她头戴一顶铜片子扎的神帽,帽上有两只三个叉的鹿角,帽四周垂着五颜六色的丝穗,上身着一件白色的犴皮短衣,腰上围着几十个腰铃,腰铃上细下粗,每个有尺把长。 
  都里在院子里放上一个条桌,用纸剪了几个狐狸、黄鼠狼,放在桌上,用针扎住。又拿柳枝蘸水在院子里洒了一圈。 
  关老爷躺在床上动不了,关家其他人都站在一旁,新媳妇思琳没敢出来,趴在窗旁,偷偷地往外看。 
  孙二娘手持一个团扇形神鼓,闭着眼睛站在院子中央,神鼓上端画着日月星辰,下边画着虎豹鹰熊。 
  孙二娘跳大神有自己的风格,会弄景,也会表演。只见她手持神鼓当的敲一下,大肥屁股一扭,腰铃“叮当”响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当地又敲一下,腰铃又响一声,声音比第一声要大。接着,腰铃与神鼓同时发出“叮当”两声。这两声过后,孙二娘喷出一口气,把脸前的神帽丝穗吹得飘舞起来。突发一声喊,绕着院子就开始了狂舞。边舞边击鼓,边击鼓边唱: 
  七星闪光请我降临, 
  展开神翅遮蔽日月, 
  我旋了九个云圈, 
  留下了九声长鸣, 
  神武的披金光的神鹰, 
  我来了! 
  都里站在一旁配合: 
  你能在峭壁间上下飞旋, 
  你能在密林中左右看穿, 
  部落中有妖鬼作孽, 
  你如神风荡野展翅飞来! 
  孙二娘唱罢,把神鼓递给都里,长啸一声,身子前倾,两臂■起,在院子里如鹰似的飞旋,还不断地把身子忽而左倾,忽而右斜,嘴里“呜呜”叫着。旋着旋着,她嗓子里嘎的一声,人突然站住,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抖得腰间的铜铃叮叮咚咚乱响。 
  都里猛敲神鼓,大声喊着:“神鹰附体了,神鹰附体了!” 
  按萨满教的说法,此时孙二娘的灵魂已经离体,驱灾祛邪的神鹰魂灵已进入她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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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过客 第六章(3)
窗子后边偷看的思琳抿着嘴乐了,长这么大,她头一次看满人跳大神,觉得挺有意思,也挺好玩。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神鹰这一附体,她遭罪的日子可就来了。 
  孙二娘翻着白眼,肉嘟嘟的腮帮子左甩一下,右甩一下,身子一点一点地往下蹲,在蹲到已经不能再蹲时,她呜地长鸣一声,人立而起,两只眼睛精光四射,顺手操起她的那把杀驴大砍刀,高举过顶,口中喃喃自语:“阿布凯思都里(满语:天神),巴那吉额母(满语:地母),助我擒妖!”大刀杀下,正斩在条桌上的纸狐狸身上,刀砍进桌子有一寸多深。 
  众人正感身心放松之时,却听孙二娘大叫:“哪里走!”一转身,■着双臂就向头进院追过去。人们也忙不迭地跟在后边,只见孙二娘一头扎进靠西边放杂物的耳房里,接着,耳房里不断有破筐、破椅子和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出来,还伴随着厮打声,斥骂声。众人挤在门口踮着脚往里看,却什么也看不见。 
  孙二娘又一声喊:“快拿不洁之物来!” 
  关屏山愣了:“啥是不洁之物?” 
  都里说:“快,大粪汤!” 
  关屏山赶紧找了个盆,去茅房端了满满一盆大粪汤,递给孙二娘,孙二娘端起,冲屋里的一个角落就扬去,盆一扔,人就软软地栽倒了。 
  关屏山慌了:“她这是怎么了?” 
  都里说:“没事,神鹰离体了。” 
  孙二娘慢慢地站起来,气喘着说:“没事了,妖狐镇住了,大少爷,记住,以后要经常想着,用不洁之物镇一镇。” 
  孙二娘走到屋外,满头满脸都是灰土,阳光下,她打了一个十分敞亮的喷嚏,用手揉了揉鼻子,忽觉味不太对,把手放到鼻下闻闻,说:“到底是大户人家,油水大,拉的屎都比别人家的臭。” 
  关老爷躺在屋里,身不能动,外边的声音却听得一清二楚。孙二娘一句“要经常用不洁之物镇镇”提醒了他,心中像有光在一闪,儿子新娶进来的那个窑姐不就是个不洁之物吗?就把她送那耳房里住,你黄花寨不就是想把污秽泼给我吗?我却正好用她来给我镇邪。想到这,关老爷觉得病一下子好了一大半,一挺身,竟坐了起来。家里人还都在前院吵嚷着,关老爷抓起一个茶杯,顺窗户就扔出去,用尽力气喊一声:“拿吃的来!” 
  其实关老爷根本就没有什么病,他就是气的,心里像塞了一把臭烘烘的乱草,堵得他气喘不匀,饭吃不下,觉也睡不好。黄花寨被羞辱和娶亲游城毕竟只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可娶进门来的这个窑姐却像一个烂疮似的已经在他的脸上长牢,要一个桌上吃饭,一个堂前敬祖宗,长年累月地脏着他的脸,并且会一直脏下去,直脏到他死,脏到他儿子死。休了她,黄花寨的人肯定不答应,杀了她,事就更大了。他左盘右算,也拿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孙二娘来这么一折腾,无意之中给他点明了一条道,把她关进那妖孽藏身的耳房,从此眼不见心不烦,就当家里没有这个人,还可以用她那脏身子,用她那脏身子里流出来的臭脓、臭血给我镇妖镇邪。关老爷一高兴,赏了孙二娘一大笔钱,那笔钱足够她去市上买来十头健驴。 
  关老爷下了死令,一把大锁挂在耳房门上,钥匙放在管家阿古手里,饭菜由厨娘洪顺嫂送,家里人谁也不许踏进那个门,包括关屏山。 
  关老爷这招一出,可苦了关屏山,从此想再见思琳,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那天娶亲回来,关屏山一肚子火,正准备施展拳脚在思琳身上出出怒气,扯下盖头,却一下子呆若木鸡。 
  柔和的灯光下,但见新娘子一张脸白如凝脂,两叶秀眉在玉面上淡入淡出,虽黑,却不显突兀。一双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睫毛长而不挺,密而不乱,漆黑的眸子漾在清汪汪的水波里,稍一婉转,立觉娇美顿出。鼻子鬼斧神工,小巧玲珑竟如天物。唯一稍感不足的是,嘴微微大了点,唇多少厚了点,却也是唇线清晰,唇色润红,生动起来倒也不觉逊色多少。 
  

关东过客 第六章(4)
关屏山本以为黄花寨送来的人肯定是歪瓜劣枣、破棉败絮,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妙如天仙般的美人,比自己一大一小两个老婆都漂亮、都迷人。他哪里知道,思琳被送到黄花寨时,眼睛已哭得红肿如桃,脸上也被鼻涕眼泪弄得一塌糊涂,再加上心里悲苦,自是全然没个看处。待坐上花轿,看见夫家把婚事操办得如此风光,如此隆重,想到不幸之中竟有偏得,心里就如一股甘霖浸入,滋润得心里脸上都活泛起来。 
  关屏山本是性情中人,从小到大,闻见女人身上的脂粉味,就大感受用,身啦心的都不由自主地飞到天上。见思琳这般模样,早已三魂走了两个半,哆嗦着手就来脱思琳的衣服。 
  思琳一笑开口:“夫君,莫要急嘛,待小妹妹为你宽衣。” 
  思琳这一笑一开口,更让关屏山头晕了一晕。东北男人最听不了南方小女子那甜腻腻的话语,听了就觉心里痒。关屏山在沈阳城的妓院里也会过南方女子,枕边也听过那撩人心魄的耳语。但那毕竟是生意场上,透着明显的假惺惺,他尚能保持清醒。偏这思琳声音本就十分迷人,又在苏州长大,一口地地道道的吴侬软语,再加上含情脉脉的笑和一声听来情真意切的“夫君”,关屏山直感一阵阵燥热,一阵阵气短。 
  思琳帮关屏山脱去衣服,扶着他躺下,把衣服平平整整地叠好,说:“夫君这衣裳料子蛮不错哦。”说着,轻移步,把衣服拿案台上放好。 
  关屏山不错眼珠地追着思琳看,思琳抿嘴笑笑,开始解衣,又说:“在我们那儿,新婚夜是有人听窗根的,夫君,咱把灯不要了吧?”说着,将灯灭了。 
  灯一灭,关屏山马上感觉气更短了。一阵声音过后,一只滑溜溜的小鱼溜进关屏山的怀里。关屏山心头一颤,他没有想到,思琳虽是这么娇小,却很是丰满,浑身柔若无骨,女人所有的妙处都臻于完美。关屏山本想细细地品一品这难得的美味,却鬼使神差,惶急地把这娇小女子一口吞了进去,吞得毛躁,吞得狼急,全然没有一点老手风范。思琳毕竟是风月场中人,对男人的这套伎俩,她早已是烂熟于心。她微张着嘴,不断地把越来越热的气流轻吹到关屏山的脸上,嫩嫩的舌尖若即若离地忽而在关屏山的唇边,忽而在关屏山的腮间,吟出毫不压抑也毫不张狂的回应。相比着关屏山的毛毛躁躁,她却把活儿调弄得很是细腻,该逢迎逢迎,该拥裹拥裹,并且逢迎得恰到好处,拥裹得妙到峰巅。 
  直到气喘方定,关屏山也没明白自己怎么会这般作为,他窃笑一下,搂过思琳,才开始曾经想象过的亲吻、抚摸,他摸遍了思琳的每一寸肌肤,吻遍了思琳每一处风光所在,直吻得自己再一次胸中荡漾,再一次豕突狼奔,再一次吐出一口长气,才说了一句:“暴殄天物。”也不知是在感慨自己,还是在指责黄花寨和慕雨潇。 
  黄花寨的人送亲那天,曾担心事情做得不圆满,一把锁把关屏山和新娘子关在新房里,并威胁说,谁敢在第二天早晨之前打开这个门,关老爷将不会再回来。现在看,此举纯属多余,关屏山连着三天,除了吃饭和上茅房,寸步没离思琳,一张圆圆的胖脸整天红扑扑的,比新婚燕尔还新婚燕尔。直到两个老婆一左一右站在院子里,剑拔弩张地要往屋里冲,他才不情愿地暂时离开思琳。 
  关老爷回来了,他本以为老爷子气头一过,思琳就会顺理成章地成为自己的三姨太,却没想到,关老爷根本容不下这个“妖孳”,无情的铜锁如天河一般,把思琳和他隔成了织女牛郎。 
  掌管钥匙的管家阿古在这个大宅院里是除了关老爷和关夫人以外,人人打憷的人,他长得很瘦,瘦得像个影子,也许是在宫里陪侍皇主子多年的缘故,他走路很轻,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鬼一样地站在你的身后。洪顺嫂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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