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天澜录-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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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随仔细观察这间客堂,只觉充满富贵气息。目光所及,窗明几净,光线充足,桌椅皆是上好红木,地上铺着水磨青石板,墙上挂着名人字画,窗棂上雕着蝙蝠、梅花鹿和丹顶鹤,大堂当中一左一右不偏不倚摆着两把虎皮太师椅,中间隔着一张茶桌。这堂内摆设虽说奢华,但张随素喜简单淡泊,不由微微生出反感。
这时屏风之后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一人大步走出,形容甚是高兴,大声说道:“首阳派高徒在哪?”张随忙站起应道:“前辈过誉了,晚生便是首阳门下。”那人上前握着张随双手笑道:“好!好!我同你二师兄也有不浅的交情,你既来了,就在这多住几天。”张随趁他说话,仔细打量此人。这人约莫五十多岁,身材魁伟,双目有光,手上关节粗大,显是手功不俗,只不知是陈氏兄弟中的哪一位。正不知怎么称呼时,陈景安跟在另外一人身后走出,那人笑道:“二弟,你这可没了宗师的气度啊!”张随这才知同自己握手的是陈氏兄弟中的二弟陈国先,后出那人长相、穿着皆同陈国先,料来便是陈国能了。
陈国先叫道:“我哪敢摆宗师的架子?首阳派的张掌门才是真正的大宗师呢!”张随连忙推让,又对国能行了一礼。
国先来到陈剑诚面前,搭住他右手脉搏,少顷皱眉道:“剑诚内伤怎地如此严重!”张随惭道:“都是晚生牵连剑诚……”国先笑道:“你把剑诚及时送回家,我还要谢谢你呢!剑诚,正好在家调理调理身体,过会我往你家送些补药。你爹可是天天念叨你!”
陈剑诚身出旁支,面对国先的热情不由受宠若惊,正想起身拜谢,国先一把按住,道:“你身子不好,就别弄这些假客套了。景安,你赶紧扶剑诚回去见他爹一面,让他父子俩说说话。再到仓库里称几斤人参、熊胆之类的给他家送过去。”陈景安应了一声,扶起陈剑诚走了出去。
国先回头道:“大哥,咱们坐下说话罢!”率先在堂中太师椅上坐了。国能面上不快之色一闪而过,想来是当着张随的面不好发作,只好在国先旁边坐下了。
张随心道:“这陈国先不顾亲生哥哥在场,独自发号施令,看来他是想争这一家之主的位置了。”这时听得陈国先问道:“不知张少侠此时为何不在首阳山上?我那剑诚侄儿又怎地伤成这样?”
张随暗叹一口气,不得不把刚才给陈景安讲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心中抱怨:“这陈景安亏他是陈家子侄中的老大,真不会办事。”
陈国能一直没能说上话,此时抓到一个机会,赶紧说道:“张少侠,我们陈家同你二师兄早有交情,这番你既然来了……”陈国先突然打断道:“张少侠,这番你既然来了,不如在我们这里多住几天,同我们那不成器的儿子、侄子们多亲近亲近,日后也好有个照应。”
张随见到陈国能脸一沉,忙对国先道:“那晚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国先不顾大哥脸色,走到堂口叫道:“陈泰!”走来一个年轻人,二十岁左右,身材瘦削,眼珠灵动,透着一股聪明劲儿。国先道:“陈泰,你带这位张少侠去厢房歇了。”那陈泰应了一声,引着张随去了。
张随走出不远,听得堂内“砰”的一声,像是有人拍案而起,此后便再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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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忧患】………
张随心头一沉,暗叹一声。。26dd陈泰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已是走出老远,张随忙跟了上去。
二人来到一间房前,房门上却挂着一把锁。陈泰从腰间摸出一个挂满钥匙的铜环,张随心想:“原来是个管钥匙的账房。”只见陈泰随手扒拉了几下,找出一把钥匙,把门打开,回头对张随道:“相公先请在这里歇息,午膳好了自会有人来叫您。”张随忙道:“多谢陈兄弟,还请你帮我转告你家伯安大哥,叫他来我这里说说话。”陈泰笑着答应了。
张随进的房中,陈泰在他身后关上房门。张随听他脚步去得远了,心想:“我和剑诚这番虽然暂时摆脱金龙帮的追逐,但彼方势大,定然很快找到这里。现下剑诚已然无忧,我若不早日离开,只恐惹得陈家祸事上身,那可太对不住剑诚了。”又想:“只是陈氏两兄弟好像深有嫌隙,只怕这陈家的富贵也保不了几时,若金龙帮找上门来,说不定一触即溃。”
听着房外远远近近的炮仗声和孩童们的欢笑,张随不由想起首阳山。此时的山上众人在做什么呢?这几天可有人前去捣乱生事么?白虹剑和彗星剑现在何方呢?
正胡思乱想着,有人敲门。张随去开门时,看到陈伯安一脸兴奋站在门外,忙让进屋内。陈伯安坐下道:“恩公……张兄弟,这次剑诚能平安回来,真是多亏你,你一定要在这里多留几天,过了十五再走。”张随顽谑的性子突然发作,笑道:“过了十五我就必须走?你是在赶我吗?”
陈伯安一愣,呵呵笑道:“张兄弟真会开玩笑。”这一声“张兄弟”平淡自然,夹杂着两种笑声,将二人距离拉近不少。
张随正色道:“陈大哥,剑诚此伤实是因我而起,兄弟实在承不起你这一声谢……”陈伯安忙道:“哪里话……”张随不容他张口,按住他肩膀,继续说道:“现在剑诚也回到家中了,我还有事在身,实在不便多扰,这便告辞,日后再来贵府致歉!”
陈伯安大惊,伸手拉住张随道:“张兄弟,这可使不得!”张随最烦别人拉拉扯扯,眉头一皱,正要挣脱时,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时陈伯安又道:“你可万万不能走啊!”张随不由一愣。
此时陈伯安面上所呈,全然不是豪爽主人留客所有,反倒像是一个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焦急。张随心想:“果然,陈家出了大事了!只是他们家族内部之事,我怎好插手?”
陈伯安压低声音道:“我们陈家今晚有强敌到来,适才父亲跟我说了,希望你能留下助拳。”
张随笑道:“陈大哥说笑了,这方圆百里之内,谁敢在神拳陈家头上动土?”陈伯安面露难色,嚅嗫了一会,道:“不如你跟我去见我父亲一面。”张随看他神情,不似有假,心头疑窦生出,心想:“也不在乎这一会儿。”于是随陈伯安去了。
陈国先和国能虽说整日里平起平坐,但住宿之所却相隔甚远。陈伯安带张随前来时,房中只陈国先一人,见到张随,热情地站了起来。一番客套过后,张随试探着问:“我刚才听陈大哥说,似乎有些不开眼的小毛贼对贤昆仲不敬?”张随措辞甚是婉转,也趁机捧了陈国先一下。
陈国先笑容微敛,仰头看着屋顶道:“他们可不是不开眼的小毛贼,他们是金龙帮啊!”
张随大吃一惊,惶恐不安,心想:“莫非金龙帮已知我在此?陈家这回遇到麻烦,我是怎么也不能一走了之的了!”陈国先没注意到张随的神情,低头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张随。张随接过一看,见上面小楷工工整整抄着几行字:“贤昆仲拳术之精震动黄河南北,敝帮好生伯仰。武林一脉,原应彼此扶助,互养互长,贤昆仲有古圣贤风,定然不吝拳谱一卷。金龙帮周家口分舵舵主余沙白将于年初一晚偕伴至贵府领取。”
陈国先看张随看完了,才愤愤说道:“这些话说的酸不拉几,其实就是想夺我陈家拳谱!张少侠,你没见那拜帖原件,上面的字龙飞凤舞,霸气凛冽,分明是想欺负人么!金龙帮行事鬼鬼祟祟,我在周家**动多年,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这弄了个分舵!”张随当然知道这张纸条不会是原帖,原帖必然在做兄长的陈国能那里,冷静问道:“这帖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陈国先快速答道:“三天前。”又继续滔滔道:“我们陈家是好欺负的么?这几十年的拳是白练的么?我们本想请你二师兄来助拳,可那时他已回你们首阳山了,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位首阳派的高徒,真是天意如此。我们协力抗敌,定然可保无虞!”
张随一愣,心道:“我还没答应你呢!”略一筹谋,只觉自己若出手相帮,利弊参半:利的是见识一下金龙帮普通帮众的实力,而且陈家同自己、同赵巨炎均有不浅交往,必然无法推脱;弊的是这一交手便过早暴露自己的行踪,只怕以后暗箭难防了,陈家大难当头,内部尚且无法团结,这陈国先也是无论如何不能讨得自己喜欢。
陈国先见张随沉思,只道他害怕了,哈哈一笑说道:“张贤侄不必怕他,你身后有个大大的首阳派,料来那些匪徒也不敢动你。今晚你若身体不适,甚至不用上场动手,只代表你们首阳派震慑他们一下便了。”
张随心头一阵不快。倒不是陈国先看轻了自己的武功,而是他一住口的喋喋不休,且张口闭口“我们陈家”、“你们首阳派”的,生生将两大门阀的距离拉大了。陈伯安这时辩道:“爹,张兄弟的功夫可不是吹出来的,今晚你就能见识到首阳派的绝世神功了!”陈国先听言一愣,表情甚是不以为然。
张随暗自皱眉道:“这陈国先痴长了五十年!待人接物还不如乃子圆滑通透!”心中虽然不喜,嘴上仍是谦虚道:“陈大哥过誉了。不过小侄身受陈家优待,今晚还是要出一份力的。”
陈国先听得张随明确表态,喜道:“如此甚好!”而后走近张随,低声道:“贤侄,老叔叔还有一事相求。我这伯安孩儿,是我们陈家长房的长子,以后这陈家的担子,少不了他来背……”张随本以为陈国先要拜托自己今后多多相助,正准备一口答应了,却听陈国先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是我那哥哥,一心要扶持他那小子接掌陈家。就他那资质,哪能和我的伯安孩儿比?我俩虽不明争,暗斗却厉害的紧,还请击退金龙帮后张少侠多盘桓几日,对那边也是个震慑……”
张随暗叹道:“他还是把我当成了‘震慑’之物!”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觉这名满河南的陈国先,不但不可爱,反而可憎了。
陈伯安听得父亲当面求情,不由大窘,忙过来解围道:“爹,午饭该好了,张兄弟还没吃早饭,我们去前堂吧!”陈国先笑眯眯地将那纸条收起,道:“你们先去!你们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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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时,桌上尽是长房子侄,有国先所生也有国能所生。陈国先刻意把张随的位置安排在陈伯安旁边,陈国能入席后又对兄长说:“今晚的事我跟张贤侄说了,人家一口答应!我早就说不用担心嘛……”显得跟张随甚是亲昵。张随尾部一阵痉挛,没吃几口就谎称身体不舒服先离席了。
张随回到房中,闷闷不乐,郁郁不平,紧掩房门,做出几个奇怪的姿势来。这些姿势是首阳派不传之秘,过不多时,只觉浑身舒畅,呼吸绵长,脉搏稳定,肚子也觉得饿了。
张随正准备上街买些吃食,忽听门笃笃响,开得门看时,却是那个年轻的账房陈泰,手中托一木盘,上有一大碗散发着热气与香气的米饭,两样清淡小菜颜色鲜明,一双竹筷干净清新。张随本已饿了,又看到这幅场景,口水几乎流了出来,忙把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