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魂-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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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藏剑阁的时间里,他认识了很多朋友。包括闻名遐迩的虚竹天僧迟和尚,怀才不遇的裴笑书,冷峻的孟寒和散漫的王恨。在她的指点下,他打造了链枪,也打造了玄铁断剑。他和裴笑书、孟寒和王恨谈得十分投机。这三个年轻人,成了他再造圣火教时最重要的帮手。
直到后来白浪沙之战爆发,他带着花泪裳绝然地离开了她。那是他和她的最后一次会面。
夜魔刀已经断了,十二钗的雪人正带着它前往藏剑阁重铸。他不知道,当她看到夜魔刀,是否还有再次帮忙的心情。
他辜负了她。这七年的时光,对于圣火教的恢复,他一直兢兢业业;对于最初的兄弟姐妹,他也认真地爱护;但对于儿女之事,他却是彻彻底底的放纵。他逢场作戏,无情地践踏着每一个送上门的猎物;他极度靡乱,毫无愧疚地往返于风月场所。他发现自己变的厉害,他竟然可以过把肉体和感情分离的生活。
直到遇上文子,他才渐渐收敛;而遇上纪舞风,则彻底地改变他的心。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了想要找个女人共度一生的愿望。最初他想陪伴一生的是她,最终他想陪伴的却不是。到底是因为自己本来懦弱,没有去见她的勇气;还是因为自己本来就不重感情,三心二意?
叶云深发现,他开始不懂自己了。
第六十八章 亲切时分
从君山到岳阳的十里水路,楼兰的目光始终盯着东方,他恨不得能生出翅膀,以便能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佳人身边。若不是因为假楚无名的死吸引了他的注意,楼兰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挺过这段时间的煎熬。
那些相识以来的一幕幕画面似乎也显得不再重要了。整个路途他一直都在思考:颜如月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是胖了还是瘦了?是两手空空地去见她呢,还是在路上带些小礼物?见到她的时候,第一句话应该怎么说……
在西市口的首饰铺,楼兰看中了一支流云玉簪。玉簪上的雕饰是层层云彩,中部凹陷,尾端又如波浪般涌起,形成一道别致的弧形,恰似一个抽象的月牙,又如变了形的古月弯刀。这支玉簪,简直就是上天送给颜如月的礼物,因此楼兰非但没讲价,反而还给了掌柜一笔赏赐。楼兰小心翼翼地把玉簪包起,塞到手腕内侧的绷带里,只冒出一截小小的端头,这个位置比较不容易损坏,而且便于随时抽取,趁着美人不经意地时候插进她的头发之中,那种情景该是何其美妙,何其温馨?离开首饰铺,楼兰的心里一直美滋滋的。
因为颜如月是曾经的圣女,受叶云深和裴笑书的提醒,西来客栈的当堂者们不敢忤逆她的意思。楼兰到来的时候,伙计直接领他到了最好的上房门口。
楼兰小心翼翼地把玉簪捏在手里。门是虚掩的,推开它的时候,楼兰的心剧烈地抖动起来。映入他眼帘的背影堪称完美,宛如瀑布的黑亮长发顺滑到底,一直铺到了腰间;厚厚的冬衣盖不住她的万种风情,那一道道精致的弧线,仿佛随时都要夺去人的呼吸;她的衣衫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的白色,似乎只有这纯粹的白色,才能映衬出她的纯粹和高贵,她是下凡的月亮。
“月儿!”为重逢准备的那些话,好像都派不上用场了,还是简单的一句称呼来的实在。
颜如月优雅地转过身,报给他浅浅的一笑。这是倾国倾城的一笑。只在一刹那间,幽暗的房间似乎多出了一阵朦胧的光亮,而且飘起了淡淡的花香。
然而楼兰的反应竟然不是喜悦。真实情况是,他怔住了——
颜如月的眉毛还是宛若轻云,颜如月的眼睛还是美丽分明,颜如月的面线还是精致绝伦。甚至,颜如月既没有胖也没有瘦,善于生活的她一直把自己照顾的很好——然而和以前看到的样子相比,楼兰还是发现了一丝不同。
那种浸入肌肤的朦胧不见了,颜如月的脸,再也不是那种水一样的润泽,而是带着几许枯黄憔悴,失去了往日明净的神色。对于任何美丽的女人来言,旷日持久的思念和悲伤,都是一剂致命的毒药,其破坏力大得无法想象。它们会掏空一个女人的内蕴与精神,不管你是天上的仙子还是凡间的精灵,都扛不住这剂毒药。颜如月也不例外。
楼兰顿觉浑身一紧。也正是这个时候,四周响起了清脆的断裂声,楼兰手中的玉簪碎了,变成残片,零零落落地撒在上房的木地板上。
“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碎裂的似乎不只是玉簪,还有楼兰的心。
颜如月莲步轻摇,扬起纤纤右手,一边擦拭楼兰眼角湿热的液体,一边笑着说道:“大男人流眼泪多难看啊!你说我哪里变了,是少胳膊了还是少腿了?”
虽然形容憔悴,但是颜如月的精神状态却显得很好。似乎见到了楼兰之后,颜如月所有的悲伤都消失了,留在她脸上的只有欢欣的笑容。
楼兰揽美人入怀,哭笑参半地说道:“告诉我,这几个月来,你是怎么过来的?”
“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自己烧饭自己吃!”
楼兰合上门闩,牵起颜如月的素手坐到桌旁。这四个月来,思念、迷茫、无奈、委屈、怨恨、叹息、绝望、惊讶……太多太多的感受起伏交织,恍若噩梦一场。一路回忆和交流下来,颜如月与楼兰都是无限神伤。两人不仅感叹,造化固然弄人,命运还算是很眷顾彼此的。若是遇到了另一种结局,恐怕就不是遗憾二字能够形容了。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么?”
颜如月淡淡笑道:“你答应和我一起归隐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楼兰依旧没有给她想要的那个结局。
颜如月的神情低落下来:“你放不下这个江湖,我也不想见名门正派的人。”
“可是我们都牵挂彼此!”
“这不一样!”颜如月马上纠正。
“我不是放不下这个江湖,我是放不下我自己!”楼兰的眉宇渐渐低沉,“我不肯带着骂名归隐,这一点你已经知道;听说无名出事,我就没法控制我自己。或许这就是我,一个永远为感情所累的弱者!”
颜如月翘起中指,贴在他的唇心:“不许你这么说。我的男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的心装得下整个世界,唯独没有给他自己留一个位置。再说了,为感情所累就是弱者吗?从来不是。相反,那些无情无义的人才是真正的弱者。爱护一个人,需要尽一辈子的心;毁灭一个人,只要一刹那的工夫。可就算这样,就算他们占据所有的优势,也灭不了男子汉的的决心和意志。”
略作停顿,颜如月继续道:“也难怪你放不下,这个江湖实在是太有趣了。冷莫虚一片好心,却屡屡碰壁;叶云深明知‘神魔劫’缺字,还是不顾后果地去练它;楚无名豪气干云,反而跟圣火教走到了一起;田园先生对圣火教的意见那么大,却肯为叶云深治伤;风荷山庄与圣火教不共戴天,纪大庄主和叶云深却一笑泯恩仇,还横生出一段瓜葛……奇迹,太多奇迹了。这个江湖,实在是难以置信!”
楼兰转而一笑:“这个江湖是本不应该存在的。大兄弟是不应该存在的;叶云深不应该存在的;冷莫虚是不应该存在的;纪大庄主是不应该存在的;田园先生是不应该存在的;雪鸿方丈是不应该存在的;迟和尚是不应该存在的;忘了翁前辈也是不应该存在的……”
“还有你,我的楼兰、我的古月弯刀、我的刀魂,也是不应该存在的!”颜如月笑了,笑得如花一般嫣然。
“我的大魔女也是不应该存在的。”楼兰拉过颜如月的肩膀,靠在自己的身前,喃喃道,“她本该是仙女!”
“为什么不该是魔女?魔女有什么不好?”颜如月的话音里带着几许敏感。
“魔女让人恐惧,仙女就不会!”
颜如月轻笑一声道:“说来说去不过是个名的问题而已。你怎么和名门正派里的其他人一样,在意这些虚的?”
楼兰反问道:“难道你们就不在乎了?”
颜如月反问道:“我们哪里在乎了?”
“如果你们不在乎的话,为什么要用圣火教这个名字,而不是魔火教、妖火教或者鬼火教?”
冒犯信仰常常是令人最无法忍受的事情。换了别人,颜如月估计立马就火冒三丈了。但她面对的是楼兰,一个令她无法生气的人。而且,楼兰说话的方式,本身也是调侃的因素居多。“这些名字也太难听了!”颜如月回过神来,这才明白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楼兰语言的陷阱,于是面带懊恼,“你这是诡辩!”
楼兰大笑道:“这或许说明,其实大家都懂得怎么去妆点自己。名门正派和魔教之间,其实不存在严格的界限。”
“那是因为你不懂得我们圣火教的精髓。我们做事,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做不到的事就不说!”
“所以名门正派的人都没有资格?”
“就是这样!”颜如月的声音里不无骄傲。
“那么——世界上不可能的事,都是没资格的人做出来的!”
颜如月的心陡然一震。尽管刀魂震撼天地的诠释,在她刚刚进入岳阳的时刻就已经强烈激荡过她的心灵,但是这接二连三的惊奇,却不能不用神奇来解释了。是的,在条件都具备的时刻把事情做成,只能说是顺理成章的结果。只有在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把事情做成做好,才能算得上奇迹。这是能力,更是勇气。江湖人没有说错,楼兰真的是脱胎换骨了。
看到颜如月那惊讶的神情,楼兰问道:“你知不知道,圣火教当年兵败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
“还不是名门正派耍赖设埋伏?”
“这不是最重要的。圣火教之所以会输,不在于武林同盟,而在于自己!”
“此话怎讲?”回想起以往在圣火教里的点滴,颜如月不由得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楼兰轻吁了一口气:“‘悲欢与共,祸福与共,贵贱与共,生死与共!’这个信念不能说不美好,这个理想不能说不远大。但不管是古正阳还是叶云深,都没能真正领悟到这个誓言的深义!”
“你是怎样领悟的?”
“如果把江湖比作天下,那么,不管是圣火教还是其他门派,都不过是其中一个个的家户。解决国事的方式,不能用来解决家事;同样的,解决家事的方式,不能用来解决国事。如果一个人没有太大的抱负,他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把自己的家照顾好就可以;可若是一个人的目标是天下,他就不能没有博爱的胸怀。古正阳只和圣火教教众共生死祸福,而不跟江湖人共生死祸福,以家户之心去做天下之事,如何能够不败?”
颜如月眉头一皱:“如果当时我们赢了呢?”
“没有这种可能!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利益,风荷山庄和那么多的门派都团结了起来,死战到底;你们圣火教呢?没有这种拼死之心吧!”
“你就这么不看好我们?”颜如月苦笑一声。
“六合长老韩浪在白浪沙装死,竹山居的那些遗老遗少,算不算得上代表一部分人的想法呢?”
“当然算!”她的语气明显弱了,楼兰的话,正在一点点地侵蚀她心中圣火教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