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的狂澜--张澜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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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一访张澜（4）
“什么事？” “毛泽东从延安飞来重庆了。” “唔。晓得了。” 宋美龄轻轻一叹：“你下错了一步棋。” “没有想到这个吃湖南辣椒的还真‘辣’上了。”蒋介石脑子里极迅速地运转着，转瞬之间拿定主意，对秘书官说：“既来之，则安之。你密电阎锡山，照计划，给共产党一点颜色！让他在谈判桌上翘不起尾巴。” 秘书官身子一挺：“是。”刚急奔几步，想到什么，又“处惊不乱”地正步转去。 宋美龄没吱声，一睃丈夫，眼里隐泄出几丝忧虑。 张澜的心境是少有的好，难得有这样的欣慰！ 习惯使然，他携着三女儿淑延，又登上达观楼，凭窗鸟瞰着不远处的嘉陵江。 淑延巴望着难得那么开心的老父亲，笑问着：“爸爸，你这两天好高兴！是见到了毛主席？” 张澜爽然颔首：“嗯。润之先生来了，蒋委员长可就犯难了。” 张澜见淑延没有了响声，这才留意起女儿来：“怎么？在幼儿师范念得不顺心？” 淑延心一横，冲口而出：“我不想做幼儿老师。成天跟着小娃娃转，像个孩子王，有什么意思？” 张澜眉一皱，眼里的目光便严厉起来：“你爸爸就是孩子王；从中学，到大学。做老师有什么不好？” 淑延小嘴一翘道：“我不想做。” 张澜不满意女儿了：“不想做？读普通中学，你说想学会计；会计学校读了没有半年，又转到幼儿师范；如今又想做什么？干一行，怨一行，你还能学到什么真本事？” 楼梯上传来周恩来的声音：“哎哟哟，我们表老对女儿可不够‘民主’哟！” 张澜扭身相迎：“恩来先生！” 鲜英陪着周恩来登上达观楼。 淑延似乎很有点委屈，瘪着的小嘴一颤一颤的：“周伯伯！”她有点眼泪汪汪。 周恩来替淑延擦去泪花，抱打起“不平”：“周伯伯替你跟你爸讨论讨论‘民主’和‘专制’问题。” 淑延点点头，径自下楼。 周恩来透窗而望，也不由兴叹开来：“好一座达观楼哇！”目光着即溶入到嘉陵江中。 鲜英暗下一笑：“又来了一位喜欢江的！” 周恩来一睃张澜：“那可不是表老的专利哟。” 张澜与周恩来相顾会心。 周恩来言归正传：“毛主席要来‘特园’看望你们。” 张澜与鲜英好生高兴，可又觉得不安。 张澜提议：“润之先生刚到重庆，操心的大事太多，应该在他方便的时候，我们去拜访才是。” 鲜英立马同意：“对，对。还是我们去拜访的好。” 周恩来理解地一笑：“毛主席要亲自来拜访，你们就不用客气了。” 张澜只得接受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如果时间安排得过来，就请润之先生明天来如何？” 周恩来笑道：“好，客随主便。” 1945年8月30日下午3时。周恩来陪着毛泽东跨进了上清寺的“特园”，早早恭候的张澜与鲜英即抢前一步迎上。 张澜握住毛泽东伸出的手道：“润之先生！欢迎欢迎。” 鲜英也备觉荣幸道：“大驾光临，蓬室生辉。” 毛泽东纵目巡望：“呵哟哟，这可不是‘蓬室’，要不是住着我们的‘民主先锋’呀，我还当成是什么大富豪的大庄园嘞。” 相顾大笑。 张澜身后的蒲生，想上前握手，又瞟瞟张澜。 毛泽东看见了，微微一笑，伸出长手跟蒲生一握。 毛泽东正随着张澜、鲜英信步往屋里走去，一眼瞄见在庭院里给花草添土的两名园工，自然而然地踱将过去： “二位师傅辛苦了。” 毛泽东长手一伸，把两位园工给“伸”愣了。他俩相觑愕然，又不乏尴尬——自己的手上沾满泥巴。 毛泽东反倒乐了，诙谐地笑言道：“我在乡里呀，这双脚踩过牛屎，这双手扒过猪粪，嗯，现在还有股‘香’味嘞。” 园工与在场人不由乐了。 未待园工的泥手缩回去，毛泽东已握住了他俩的手。 张澜心下怦然一动，盯着三双泥手的眼睛顿时漾起一层从未有过的波浪。“这就是久违的毛泽东？……” 这一幕，也让躲在厢房里的淑延和鲜英女儿继根几个，从门缝里瞄见了。小家伙们，一个个新奇又兴奋： “毛主席真跟他们握手了！” “咦——，刘师傅他们手那么脏，都是烂泥！” “……” 庭院里，毛泽东故意将手上沾着的泥巴往鼻下一闻：“嗯，跟我的一样，也有股子‘香’味嘞！” 在场人与两位园工都笑了。 周恩来笑得极真诚，极富感染力。旋即，也紧紧跟园工一一握手。 一行人穿过“葡萄廊”，毛泽东见一位在锄草的女工想要躲避，赶上一步道：“小大姐，你躲什么？” 女工瞟瞟主人鲜英：“你是……当官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毛泽东一访张澜（5）
毛泽东呵呵笑了：“我这个当官的、他这个当官的，跟你没有什么两样；老百姓的官，也是老百姓。拉个手吧？” 女工一瞟鲜英。 鲜英爱嗔着：“咳，看我做什么？快呀。” 女工羞怯地握住了毛泽东伸来的手。 周恩来随即也跟女工握了手：“老百姓跟老百姓的官可见外不得呀。” 女工红着脸，一时还有些愣怔。 张澜怦然跃动的心，此时已感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震颤！ 鲜英引领着一行人刚要进客厅，被周恩来止住了：“对过小山包上有眼睛，去表老卧室。” 毛泽东心下称许道：“听恩来的。” 周恩来是够机敏的。一行人来到张澜卧室，就安全多了。 毛泽东仿佛心有灵犀地捕捉到什么声响：“这里还能听到嘉陵江的波浪声？” 鲜英头一点回复：“小山下不远就是。” 周恩来揣度出了毛泽东的心曲：“主席想起湘江了？” 毛泽东徐徐颔首，遐想不禁。 周恩来一瞟张澜，笑了：“主席，你可来对了，这里也有一个离不开江的朋友。” 毛泽东瞄住张澜：“表老呀，我俩可算得是有缘哇！” 一位中年保姆端来茶水，一一送上。她望一眼毛泽东，欲言又止。 毛泽东无意间感应到了：“她大嫂是有什么事？” 鲜英倒也开通，并无忌讳：“主席问你，就说吧。” 保姆还是有点局促：“我儿子……参加了八路军，早些天还来过信，不晓得他现在？……” 毛泽东欠身询问：“那封信还在不在？” “在。在。”保姆从贴身内衣兜里掏出一封对折的信。 毛泽东接过一看落款，放下点心：“有这个就一定找得到。小龙。” 门外一声：“到！”随声走进警卫小龙。 毛泽东将信郑重交托小龙：“回去照这个发信地址，查到部队，再帮这位大嫂找到他儿子。” 细心的周恩来叮问着：“大嫂儿子叫什么名字？” 保姆回说：“倪根松。” 毛泽东交代着：“找到了，马上告诉我。” “是！”小龙执信走出。 保姆刚要叩谢，就被毛泽东止住了：“要谢谢你，为我们送来一名好战士。” 保姆不禁又望一眼毛泽东和周恩来，抹着宽心的泪花出了门。 张澜眼里的波涛依旧涌动着。他定睛看着毛泽东。 毛泽东感觉到了：“表老是想到什么了？肯定是跟我俩有‘缘’的事？” 张澜一笑：“没错。我在快离开北京《晨报》的时候，从四川老乡王学祈那里见到了《少年中国学会》的大名册，上面就有润之先生，还有邓中夏、恽代英……一批报国学子！” 毛泽东心中的往事顿被钩了出来：“那时候年轻，书生意气，很有点‘指点江山’的气概。” 张澜与周恩来、鲜英不由会心地笑了。 毛泽东寻思在往事里：“学会里，不少人真走上了拯救中国的路，有的还献出了生命……像大钊先生。” 气氛即时变得肃穆。 张澜的情思被触发了：“大钊先生就像一团火，把《晨报》的‘自由论坛’烧得有声有色；我也是那个时候，才接触到社会主义的。” 毛泽东呵呵一笑：“表老呀，我们不光有缘，这‘缘’还不浅嘞！” 张澜目光在毛泽东与周恩来身上一巡，由衷道：“大钊先生好眼力，当年他就特别跟我介绍过润之、介绍过恩来。” 周恩来呵呵一笑：“有缘，我们真是有缘呀！我在天津办《学生联合会报》，专程去北京拜会过大钊先生，请他到天津作过报告。” “喔？我们这个‘缘’还连着大钊先生？！”毛泽东备觉欣慰。须臾，不觉长叹一声：“可惜大钊先生走得太早……正是他和陈独秀先生深深影响了我，使我此生有幸选择了马克思主义。” 鲜英不由不感悟个中：“这么说来，你们早就‘神交’上了？！” 毛泽东渐自收回遥远地思绪：“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哇！” 几个人会心而笑！ 毛泽东拜访张澜的行踪，果然没有逃过对过山包上戴笠的耳目。 “毛泽东和周恩来去‘特园’了？这么快就……”蒋介石接听着电话，意外中掠出窘恼。“给我死死盯住。……什么？不在客厅里，肯定是周恩来用的小聪明。美国不是送来什么‘远距离窃听器’么？……” 秘书进门报告：“委座，我方的谈判代表来了。” “我等着你的情报，务必及时！”蒋介石打住话头，搁下话筒。 秘书官引领着王世杰、张群、张治中、邵力子几位鱼贯而入。 蒋介石不无激励地鼓着劲：“就看诸位的‘身手’了。” 张治中问：“委座还有什么训示？” 蒋介石道：“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们没有准备也不用紧张，先听他们的。别的都好商量，记住一条大原则——政令、军令必须统一在我们手里。” 。 最好的txt下载网
毛泽东一访张澜（6）
代表们面有难色，相顾无语。 在“特园”的张澜卧室里，周恩来一看表，着即欠身：“我要去谈判了，先走一步。” 张澜起身要送，被周恩来劝住：“老朋友了，不用客气。你们谈。”诚挚的目光一致意，便安步出门。 张澜不无担心道：“润之先生，其实你派恩来和若飞先生来谈就可以了，何必劳动大驾？万一……” 毛泽东看着一腔热肠的表老道：“他三次来电报催请，我不来，理亏就在我了。” 张澜不能不提个醒：“他摆的是‘鸿门宴’！蒋介石哪有诚信可言？民国十八年，蒋介石跟桂林的龙云开战，李济深先生作和事佬，从广州飞南京，结果被蒋介石扣押在汤山。” 鲜英也记起来了：“对了，民国二十那年，蒋介石又借口‘约法’问题，把政敌胡汉民也扣押在汤山。” 毛泽东刚习惯地点上一支烟，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即掐灭。 “还有九年前的‘西安事变’，张学良将军一片诚意，亲自送委员长回南京。人一下飞机就被扣了！” 张澜不料眼下的毛泽东心里也装着如许的风险：“那润之先生还来冒这个大风险？” 毛泽东悠悠然一笑，手又下意识地去摸起香烟，即刻自己又止住了。 张澜与鲜英相顾一笑，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