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戒-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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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完成25％的出货。
时间一天天过去，银丰发展的股票还在按计划下跌，市场好像已经对这样的下跌习以为常了，没有人再费口舌评论这只股票了。
看看春节都已经过了，万物开始复苏，过了中国特有的两会，颁布了一些好的政策，股市也开始有了一些新的生气。但是银丰发展还是按照固有的姿势连续不断地下跌着。
潘国峰每天坐在电脑前，人越发的消瘦了，咳嗽比以前更加厉害。当然也忘不了在黑板上做着记录。
第一阶段：拉高出货，平均价格376元，实际出货比例18％，流动资金291024万元。
第二阶段：迅速压低价格，目标19元，平均价格23元，实际出货4％，流动资金3910万。
第三阶段：缓和下跌速度，目标23元，平均价格222元，实际出货21％，流动资金200993万元。
第四阶段：快速下跌，目标11元，平均价格128元，实际出货33％，流动资金182109万元。
第五阶段：慢跌到6元附近，平均价格846元，实际出货15％，流动资金5471万元。
第六阶段：用2％的仓位压到4元附近，开始收集，准备反攻。
“目前我们的流动现金是77216万元，持仓301万股，也就是说总资产将近784232万元，和最初的78000万元等于不赔不挣。但是价格收下来了，我们挣钱的机会也出现了，目前市场的平均股价在8元附近，我们现在只有4元，很好的机会。我们要在4元到5元间震荡一个月，收集15％以上筹码。”潘国峰向李总解释着。
李总这几个月也消瘦了很多，四面的压力真的很大呀，一方面要应付监管部门的检查，一方面还要向董事会做出合理解释，“小潘呀，你不知道，现在上面盯得已经很紧了，现在我们可以不赔不赚就已经很好了，至少我的这个位置不用担心了。我看后面的就不要做了，我给你二千万算了结这件事情好不？”
“李总，我们辛辛苦苦制造了这样一个赚钱的机会，一旦撤出，多少人会蜂拥而上，您就忍心让给别人？想想公司对您的个人提成吧，5％对吗？我说过我可以给你挣到十个亿，那样你就可以得到五千万，想想吧五千万，这只是提成还没有算奖金吧？”潘国峰好像有点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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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李总慢条斯理道，“我现在需要的是稳当一些，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出事端，监察部门的压力很大的，你体会不到，我怕钱没有挣到命都没有了！”
整整一个小时的谈判，李总始终不松口，常云啸在旁边也不敢插嘴，只能看着潘国峰。潘国峰坐在那里沉思。屋里全都是烟雾，大家谁也不说话，老张也替潘国峰着急，分明曙光就在眼前，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呢？这可是将近两年的心血呀。
“那么这样吧，”潘国峰开口了，“你先给我开一千万，我继续将价格推高到8元，如果监管部门查得紧我们就立刻结束，不紧我们就继续涨上去，多少让你李总赚点，也好向公司交代，您看这样可以吧？我想只要开始上涨，股民那里就没有那么多怨言了，监管部门的压力也就小了，民不举官不纠嘛。”
李总不语，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好吧，下午你的钱到账。老张你把账户都收管好，做盘的思路还是听潘国峰的，具体操作你要全权负责。今后做盘要更加小心谨慎，每天向我做盘后汇报。好吧，就这样吧。小潘，你看呢？”
“嗯，好吧，我看这样行。”
回到家里，潘国峰闷闷不乐，其实谁都明白，常云啸手上的主账户汇合到老张那里，就等于把潘国峰的指挥废除了，人家可以按你说的做也可以不做。潘国峰在自己的房间里关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出来对常云啸说：
“看来我们坐庄的学习过程就要结束，希望你能学到一些东西。后面我们就不用再那么费力了，你也可以轻松了。今天下午钱一到账，我就给你划三百万过去，是酬劳你也是报你的出狱之恩。”说完径自出去，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没有回来。
第二天再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那么闷闷不乐了，可能是想开了，像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同时常云啸得到一个账户，上有三百万人民币，这让他也同样兴奋起来。
从那天起，银丰发展股票在4～5元间震荡了足足两个月，这超出了大家的想象，按照潘国峰的性格是不应该的。随后开始发力上攻，到八月份的时候股价已经上到了8元多，再进入平台震荡。
虽然开着空调但是地下室的气味还是让人不舒服。潘国峰躺在摇椅中闭目，常云啸早就开始恢复了学习，现在正在学习期货。去年证券从业人员资格考试已经放开，社会人员也可以报名参加，所以今年常云啸就报了名，拿个证书没有什么不好的。
“常云啸，其实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大哥，是你把我从监狱中救出来，要不我还有好多年呢。”潘国峰突然说。
“你呀，还是做我师傅吧，我还没有学完呢，再说我现在也叫顺嘴了。”
“我上次进去的时候，发现了警察的一个弱点。”
“哦？警察也有弱点？”常云啸感兴趣。
“其实只要你不坦白，他就拿你没有办法，警察办案需要证据，你什么都不说，警察很多时候就拿不到足够的证据，尤其是一些比如知情人已经死亡或者逃跑，那么只要所有一切都推到那人身上就什么罪过都没有了。”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这段了？不是都过去了吗？那段生活其实没什么好回忆的，对了，也不知道大青现在怎样。以后呀，我就跟着你学，你走到哪里我就去哪里。”
“坐庄是什么好事？只怕你将来还有要恨我的时候呢。”没说完潘国峰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其实恨不恨又能怎样？有些人你就是想恨他也不一定恨的起来，因为他没想害你，潘国峰就是这样。从第二天清晨起，常云啸就再也没有找到他。人就这样消失了，只在电脑前留下了一盘录音带，就是潘国峰和李总的所有谈话。
潘国峰逃跑了！
后面的事情不很乐观，李总被证券监管机构调查，司法部门很快就介入开始立案了，李总所在的恒安投资公司也在调查之中，老张和常云啸也涉及在内，被警方拘留突击审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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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常云啸才明白那天潘国峰说话的意思，于是他给了警方暗示，让警方在搜查住所的时候很容易就找到了那盘录音带。常云啸早就听过了这盘带子，那里有多次会议和讨论的记录，由于潘国峰不允许常云啸说话，所以这些记录中没有常云啸的声音。后面的审讯中，常云啸保持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一切的一切都是潘国峰所为，自己只是跑腿为了混饭吃，其他一概不知情，统统问我的律师。
这个时候，舅舅和风铃也不闲着，四处游说。当常云啸走出拘留所的时候，听说李总这次是彻底栽了，有领导批示：“此案由于涉及金额巨大、人员众多，造成后果极其严重，使广大投资者蒙受巨大损失。有关部门曾三令五申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此案必须从速从严依法办理。”老张也没有逃过去，常云啸由于不知情无罪释放，重大疑犯潘国峰在逃。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射进来，在地上留了一条光影。风铃趴在常云啸的胸口上，轻轻咬他的乳头。常云啸笑着抚摩她的秀发。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搞明白，是潘国峰告的密吗？那他告密有什么好处？股价上涨了，还可以从李总那里再多分点利润，难道连钱都不要就跑了？而且李总说要给他两千万，他却只要一千万，不可思议。”
“他能不要钱？那么爱钱如命。”风铃手又不老实地在常云啸身上乱摸。
“你是知道一些事情吧，告诉我。好了，别玩了。”常云啸把她按住。
“好好好，我告诉你。潘国峰的师傅当年坐庄给李总打天下，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后来出事了，姓李的不但不帮忙还嫁祸给他，使得他的师傅就这样进了监狱。潘国峰这次就是要报这个仇的，所以他不仅告发了李总，还让他所在的公司支付了两亿多的罚款。”
“那钱呢？你不是说他拿到钱了吗？一千万他还给了我三百万，自己剩七百万。”
“加这七百万的话，他一共得到五千七百万。”
“什么？”常云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风铃离开了床，拉开窗帘让阳光整个照在她美丽结实的裸体上。然后在小吧台上取了一个高脚杯，倒了牛奶进去，“你太小看他了，李总也小看了他，以为用点钱就能拉拢潘国峰为他做事。潘国峰找过你舅舅，你知道吗？”
常云啸摇头。
风铃继续说，“在银丰发展四块钱的时候，他找到了舅舅，得到了一亿五千万的资金，然后全部买入银丰发展。然后用李总的钱将股价抬到九元，再将舅舅的股票都倒给了李总，让舅舅赚了近一亿七，然后按协议得到五千万的酬劳。又得了钱，又搞垮了李总。”
“高，实在是高。”常云啸这才明白为什么银丰发展在四至五元的价位反复震荡，竟然是给舅舅进场的机会，原来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但是不得不佩服潘国峰，发生这么多事，竟然可以不露声色就能办得如此完美，想让进监狱的人都进去了，不想让进去的不仅能不进去而且有钱赚。
“其实，他要是踏踏实实跟着李总不是能得到更多吗？”
风铃笑出了声，“李总那样的狐狸能给他八千万吗？李总本来是想把潘国峰的权利收回后，自己坐庄挣钱，因为从四块钱向上炒对他们来说还不是太难的事情。那样少了潘国峰的分成，他们可以分更多一些嘛。”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
“潘国峰临走的时候跟舅舅谈过，要舅舅随时准备保你出来，同时告诉了这些。前两天是舅舅告诉我了。”
常云啸点点头，近一年来大家一起坐庄的点滴事情出现在眼前，平时大家那么投机，没有想到其中隐藏了这么多的暗礁。
连续几天常云啸都没睡好，有时候梦见潘国峰，有时候梦见林晓雨，有时候梦见北京的哥们儿，还有风铃，有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从黑夜中惊醒。人生真是变化无常，最心爱的人突然走掉，最敬佩的人一夜逃亡，究竟是谁背叛了谁？也许谁也没有错，都是追逐自己的理想，只是在理想的背后往往是别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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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亲近的人都可以为你设计一个陷阱，那么其他人呢？潘国峰说过，股市上自己以外的人都是敌人。这句话让他听着心寒，但是有什么不对吗？生活中不也是如此，没有利益关系的幼儿时代，人们没有矛盾，从知道区分什么是你的什么是我的的时候，人们就开始挣扎在各种特定的斗争中，最后谁是你最亲的人？
常云啸哭了，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觉得心中好难受，很难受。也许只有泪水才能让人的心灵冲刷得洁净一些。
常云啸决定休息一段时间，回北京看看哥们儿。
临走的时候，风铃一再嘱咐，记得给她打电话。常云啸点头，经过了这许多事情，他对这个姐姐的依赖好像更加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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