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成的无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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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到我姑妈家躲几天,先看看风声再作下一步的打算。”她轻轻摇了下头,不容置疑地说:“你马上将东西收拾一下,今晚就走。不管结果怎样,也要死马当着活马医。”
新成点点头,开始默不着声地收拾东西,他这时的脑子里已是糊里糊涂的,一点儿主意也没有。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和一双开了口的布鞋,往一只蛇皮袋子里一塞就成了。他和三个孩子打了招呼,咛嘱他们在家里要听妈的话,不要调皮捣蛋,然后他就到房里和荷香话别。荷香怔怔地看着他,突然一下扑到他的怀里,口里梦呓似地不知念叨着什么,身子剧烈地抽蓄着。新成心里象刀子在划一样地难受。结婚十多年来,他和荷香从没有分开过两天,这一别不知得多长日子。他突然想起生离死别这个词,就禁不住泪水流了下来。孩子里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大哭起来。
刚出门时,荷香突然光着脚追了出来,在黑暗中将一百块钱塞到他的荷包里,说:“走夜路要小心点儿,姑妈问起也不要告诉他们真相,只说是我们俩吵架了,出来好消消气。再有,你安心在那里呆着,我不去接你,你就别回来。”
……
在姑妈家里的新成简直有如度日如年,不是姑妈对他不好,主要是因为那个疙瘩是否能够解开,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虽然每天吃喝无需操半点儿心,也无事可做,但人仍日见消瘦,并且夜里时常被一些莫名其妙的恶梦惊得出一身的冷汗。
到第十六天的时候,荷香总算来了。虽没有几天,但新成仍感觉她瘦了不少,原本就黑的脸显得更黑了,眼眶也落下一个大洞。将姑妈的抱怨支捂过去后,她将新成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一脸迷惑地说:“不知怎么回事,这半个多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找过何敏吗?”新成问。
“找过,前天我找个借口到她家去了一下,顺便问了一下志才的事。从她跟我说话时的表情来看,她好象不知道你曾参与了这事。要不志才就根本没有告诉她。”荷香一脸同情地说,“才几天功夫,这可怜的女人就瘦得象一根刺似地。两个儿子在学校买本子的钱都拿不出来,我当时将身上仅有的十块钱给了他们,她还死活不肯接。城里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新成却在想自己的心思,他搔搔头皮,说:“志才为什么不将我给供出来呢?”
“是呀,他这种人坏事做绝,临死都会找一个人垫背的。”荷香接过新成的话说。
“不见得,不见得。”新成连连摇头,“志才这人虽然手脚不十分干净,但是对朋友还是非常讲义气的。”
“哼,”荷香将嘴巴一撇,“要讲义气,他就不应该做坏事时将老实巴交的你给拖进去。”
“不能这样说,他当时也没有约我帮他劫车,我是见他要吃亏了才出手帮他的。”
“就你行,别人将你卖了你还会帮着别人数钱。”荷香的那双丹凤眼又瞪圆了,要和新成吵。
新成连忙退却,说:“好了,好了,光吵也不能解决问题,我们还是计议一下,下步该怎么走,我总觉得这样不明不白地躲着总不是长久之计。”
“那你说怎么办?”荷香没好气地说。
“这几天,我好好想了一下,祸事来了你想躲也躲不掉的,不如那一天我到看守所去看一下志才,看他的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新成咬着牙,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也有道理,他若真的供出你来,你就是跑到天边公安局也会将你抓回来。说不定志才在哥们义气方面还真是条汉子。”荷香点点头,觉得新成的话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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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看守所在县城东面那座叫做馒头山的山背面的一个山洼里,没有车通向这里。新成花五块钱租了一辆电动三轮车走了近半个小时才见着看守所青灰色的围墙。他的怀里揣着一封信,是写给看守所李所长的。为这封信新成费了好大的周折,托了不下五个人才找到小学时的同学厉一民,希望他能帮帮忙。厉一民这时已是县公安局的副局长,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很快为新成写了一张便条。当然新成对厉一民撒了谎,说受志才的老婆何敏之托,快到冬天了,为志才捎几件过冬的衣服。撒这谎时新成直哆嗦,事后不住地庆幸厉一民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破绽来。
李所长是个矮胖子,看了厉一民的信,二话没说就将新成带到看守所的后面院子里。这个院子呈正方形,院墙起码有三米高,顶端扯着带刺的铁丝网。院子里一溜坐北朝南地排着五排平房,灰砖灰瓦,窗子都开得很高,一扇扇紧闭的铁门显得又窄又矮。
新成自迈进这看守所的大门就感到心里憋得慌,喘不过气。感觉自己是被押进来的人犯一样,腿直发软。李所长将他带到最后一排房子的第五号门前,“哐”地一声将铁门上面的一个小窗户拉开,粗着嗓子朝里面喊:“喂,里面的,有人来看你了。”然后他抬头看了下铁灰色的天空,踱到旁边的花坛边上抽烟。
不是因为光线暗,而是因为剃了一个油光锃亮的光头,新成差点没有认出正探头探脑朝外打量自己的志才。可能在里面关久了,眼睛不太适应外面的光线,志才眨巴了好几下才认出新成来。
“我知道你会来的。”志才笑着说,模样非常得意。
新成没有料到志才第一句竟是这样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好久才“嘿嘿”笑一声算是搪塞了过去
“进来后有什么感觉?”志才挤眉弄眼地问。新成发现他的眼睛比他记忆中的大了许多,额上的皱纹已将不十分宽阔的前额挤满了。这模样既丑陋又恐怖,新成不敢正视,不自觉地将眼皮垂了下来。
谁知志才突然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起来。新成睁大眼睛惊悸地看着他。
“我看你不是做大事的材料,得亏是走进来的,若是和我一样被抓进来,你不瘫地上才怪。”志才的眼泪都笑了出来,他边用手背擦着,边说:“我没认错人,你天生不是坐牢的人。但是那天你下手若重一点儿,我就不会进来了。从这点来说,你新成还害了我。”
听了这话新成的心里就有点儿不服气,心想,我不帮你,你不被那大块头的司机打死才怪。他就恨恨地朝志才瞪了一眼。
志才探头朝新成身后看了看,见李所长抽着烟,正聚精会神地欣赏花坛里一盆开得正艳的菊花,就从小窗户里伸出手朝新成的肩膀上拍了拍,说:“放心好了,新成,我只是逗你玩的,我的德性你还不清楚,我即使吃枪子,也绝不会供出你来。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你说是不是?”
新成迟疑了一下,抓住志才的手使劲捏了捏,那意思是问:“真的?”
志才也将他的手使劲捏了捏,并左右摇了摇,那意思很明确:“你放心好了。”
新成就觉得眼睛发涨,直想流眼泪。他知道自己有这个毛病,谁对他好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泪流满面。但是他也知道这一看似不雅的毛病,却使许多的人十万分地信任他,当然有时候也是同情。
“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我?”志才显然也很激动,稍稍平定了一下心情以后,他盯着新成的眼睛说。
“你说吧。”新成还未从激动中还原,语调听起来有点儿奇怪。内心里他怕志才会向他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来。
“看来我不判十年也得判八年,我是彻底解脱了。只是我老婆何敏,还有两个儿子让我放心不下,我想将他们托付给你。你看行不行?”志才盯着新成的眼睛。
新成没有料到志才的要求竟是这样简单,就没加思索地说:“你放心,志才,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的老婆孩子可以饿死,也要保证你的老婆和孩子活得好好的。”他将话讲完时,眼泪也象小溪一样流淌下来。
和李所长一道往外边走的时候,志才在背后笑着喊:“新成,胆子放大一点,即使我老婆要你陪她睡觉时,你也不要推脱。”
志才这最后一句话,新成一辈子也忘记不了。开始他只当是一句玩笑话,谁知日后不仅是真的,并且他还没法子不与他的老婆睡觉。
第六章
新成到家将在看守所看到的一切及志才说的话给荷香复述了一遍后,荷香愣了愣,说:“志才这人神经是不是有毛病?”
新成说:“不可能的,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他那德性我能不清楚。”
“不见得,他怎会关在里面比呆家里还要快活。”
新成想了想,觉得志才的表情自始自终都很快活,不象在家里时整日愁眉不展。就觉得荷香说的话有道理。搔了搔后脑勺,说:“是呀,在家时他那张瘦脸就从没见舒展过。”
俩人计议了好久,决定得当天就到志才家看看他那老婆。既然决定去就得带点儿东西,要不没来由跑到加人家里去,容易使人生疑。新成在家里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最后只找出了五斤才从榨房里榨出的麻油。出门时荷香却一把扯住他,说:“今年就收了这点儿麻油,孩子们还没有尝过鲜哩。”新成就找过一只装雪碧的空塑料瓶,灌了大半瓶。走进黑暗里时,荷香在背后喊:“早点儿回来。”
新成进到志才的家里时何敏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俩个儿子一左一右象两只小狗似地坐在她的两边。电视里放的是连续剧《还珠格格》,隔老远小燕子的笑声就能听到。说不清楚,许多的人包括很少看电视的荷香都对小燕子几乎有点儿疯狂或者是痴迷的味道,可新成听着小燕子的笑声就禁不住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他觉得小燕子轻浮,故意成天到晚鼓着一双牛眼睛装疯卖傻。为这他不知和荷香吵过多少遍。
何敏只是在椅子上欠了欠身子,指了指靠墙的一张长条凳示意新成坐。她的两个儿子仿佛被电视里的情节定住了一样,看都未看新成一眼,好象没有他这个人进来。新成在心里恨恨说了句没教养。
何敏眼睛看着电视屏幕,口里有一句无一句地和新成搭话。她不经意地问新成:“这半个多月你跑哪里去了,怎没见着你?”新成心里咯登了一下,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又从她的表情里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得硬着头皮撒谎:“到我姑妈家里去了。我想摸摸她们那儿的行情,看看酒的销路怎么样。”他不敢告诉她去过志才那儿,不知怎地,他看着这女人冷冰冰的模样,比到看守所时还要紧张。
何敏“哦”了一声,好半天没有声响。新成顺着她的眼神往电视里看,见小燕子因五阿哥情不自禁亲了她一口,正将五阿哥追得象兔子一样乱窜。新成觉得很无聊,将视线转到何敏的脸上。这女人小巧的嘴巴微张着,一副陶醉的模样。他将这女人定定地看了好一刻,竟觉得这女人很好看,皮肤白皙,鼻梁挺拔,修过的眉毛象一弯新月,冷清中透出不尽的高贵。他不自觉地拿眼前这个女人和荷香进行比较,怎么比呢?冷不丁他的脑子里浮现出豆腐和豆渣这两样既有联系却又是天壤之别的东西,对,何敏更象柔嫩可口的豆腐,而荷香只不过是农村里时常用来喂猪的豆渣。有一件事情他搞不懂,听说省城最近流行吃豆渣烧肉,并且价格奇高。他总想象不出这豆渣和肉渗到一起的味道难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