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宫廷往事:大明三百年(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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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膳局置办下酒品。
看两个老宫人奉谕各自下去了,正德帝起身推开亭下的百叶窗,望着湖心正有皎月映在水底,微风吹皱碧流,似有千万个月儿在那里激荡。正德帝叹了口气:“‘人生几见月当头’,咏的是佳景不常见。又说‘今人不见古时月,古月依旧照今人’,人寿能有几何?月阙常圆,人死便休,怎及得月儿万世不灭?”
冯侍嫔见正德帝感慨人事,怕他忆起刘芙贞和凤姐伤怀,就也来伏在窗口上,笑着说道:“人家都说李青莲是个酒仙才子,可我却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愚呆,会到水中去捞起月儿?”
正德帝闻言大笑道:“你说他愚呆吗?可他有志者事竟成,到底把月儿捞着了。”冯侍嫔立时被这荒唐言语逗笑了,笑得风摆杨柳一般:“哪里有这么一回事?”正德帝却一脸严肃地说:“你不信吗?朕可以和你现在就试试。”
还没等冯侍嫔回话,正德帝蓦然叉过手来,往冯侍嫔的双股上一托,冯侍嫔还没有叫出一声“哎呀”来,香躯就已从窗口中被直摔了出来,扑隆咚的一响,但听得湖中嘭嘭的划水声和咕咕的灌水声,约有好半天,才渐渐地沉寂了。正德帝背坐在百叶窗下,不忍去目睹。
那两个老宫女已烹茗打酒回来,瞧见亭子水窗下有样东西在泳着水,一个宫女低声道:“湖里的大鼋又出水来了。”那一个应道:“湖中只有拜经的老鳖,没见过什么大鼋。”
起先的宫女笑道:“老鳖是要啮蚌的,你须得留神一下。”那一个啐了口道:“丫头油嘴,等一会儿挨起鞭子来,看你还能说吗?”两人边说边立在亭前的石梁上,看到水里的东西不见了,想必是冯侍嫔没顶下沉了。
两人一走进水亭,就感觉亭内静悄悄的,她们还以为正德帝和冯侍嫔往别处散步去了,可正德帝却在打盹,只是不见了冯侍嫔,两个宫女很惊骇地四面瞧了一圈,又忙出亭去找寻,假装睡着的正德帝不禁暗暗好笑。
两个老宫女寻不到冯侍嫔,心里有些着慌,一路叽叽咕咕地走回亭来。正德帝装成假作被她们惊醒的样子说:“冯嫔人在哪里?”两个宫女不敢说找不着,就用“大约回宫去了”来支吾。
正德帝像模像样地令一个宫女去传唤,去了半晌,三脚两步地回来报道:“宫里也没有冯嫔人的踪迹。”宫人内监们议论纷纷,方才的两个老宫女说起湖中的响声,众太监就疑心到了是投湖。总管太监钱福命人拿钩铁搭,四下里往湖中打捞,不到半会儿工夫,果然捞获一具女尸,不是冯侍嫔是谁?因为宫中投河自尽的事本来是常有的,倒也没什么稀罕的。
当内监们捞着了冯侍嫔来奏报正德帝时,他再次流下了真诚的眼泪,然后下谕司仪局,依嫔人例从丰葬殓。但这天晚上已是来不及了,马上就快四更天了,于是钱福就命两个小内侍看守尸体,预备明晨盛殓。正德帝独自在水月亭上呆坐了一会,便冷清清凄惶惶地回宫中了。
不想第二天清晨,西苑里宣传起一件怪事来,原来冯侍嫔的尸身不知去向了。总管太监钱福把守尸的两名小监再三地盘诘,甚至加刑,吓得两个小太监哇地哭出来了,再三说奉谕守着,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待到醒来尸首就已不见了。正德帝虽然也觉有些奇怪,但一个死尸有什么重要,所以只是淡淡地命钱福查究,并不促得严厉。内监们一看,乐得你推我让,这件事就在无形中被打消了。
第三章 藩王之乱(4)
当时江彬听小太监说的时候正是刚刚打捞到尸体,于是他就去找平日里和自己要好的管事太监毛坚,死贪钱财的毛坚虽不知冯氏的死因,可他能够帮江彬把冯氏尸首盗出来。
■ 武宗豹房晏驾
正德帝杀了冯侍嫔后,自觉清冷寂寞凄惶惶,他恨恨地想,都怪你这个不识趣的东西!是的,如果不是冯侍嫔太不识趣,总是在言语行止上牵挂着江彬,念念不忘怀,哪会引起正德帝那么巨大的醋意,并且由此成恨,一狠心就推下了河中。从此正德帝的身边再没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可心妃子,这位风流放诞惯了的皇帝怎么能过得了冷冷清清的日子?所以忧郁气闷没多久,他那勉强在落水后复原的身体就慢慢地跨了。
在公元1521年即正德十六年的春季,那天武宗因为祭告宗庙社稷,补行郊祀大典,只好扶病去行郊祀亲自主祭,驾至天坛,循例行礼。初次献爵,武宗一跪拜下去,就不觉心悸目晕,支撑不住,侍臣连忙扶掖,半晌才扶起来。哇的一声,正德帝就吐出一口自己都感觉腥秽难当的鲜血,接着浑身发颤,再也不能成礼了。
武宗一病数月,又届季春,月朔适遇日蚀,阴霾四塞,京都人士都以为不祥,唯有江彬等越加骄恣,竟矫传上旨,改西官厅为威武团营,自称兵马提督,他所领的边卒也是狐假虎威,桀骜愈甚。人们都不明白江彬何以如此疯狂,更不明白他将意欲何为。武宗卧病豹房,对此懵然罔觉。这时他的身体虽经御医尽心调治,却终不见效。
武宗自己也深知大劫已至,那天他从昏昏沉沉中醒来,见太监陈敬、苏进两人侍候左右,就对他们说道:“朕的病到了这个地步,就已不可救了,你们将朕意传达太后,此后的国事,当请太后宣谕阁臣,妥为商议就是。”言至此,气都相续不上,喘息良久,他才又能叹息着说,“从前政事,都由朕一人所误,与你等无涉,但愿你等日后谨慎,毋得妄为!”
陈敬、苏进齐声遵旨,待武宗安睡后,才去通报张太后。待张太后赶到豹房,武宗已口不能言,唯有眼睁睁地瞧着母亲张太后,几行垂没时刻的泪珠儿流个不停。太后还想安慰他几句,谁知武宗两眼一翻双脚挺直,就以仅三十一岁的寿限归了天。
是时国中无主,全仗杨廷和一人主持。杨廷和进宫奏请太后,说请改革弊政。太后一一照允,于是托称遗旨,罢威武团练诸营,所有入卫的边兵,一律给重资遣归,黜放豹房番僧及教坊司乐人;遣还四方所献妇女;停不急工役;收宣府行宫金宝,悉归内库。还有京城内外的皇店一并撤销。原来武宗在日,曾令中官开设酒食各肆,称为皇店,店中借酒食为名,罗列市戏妓歌,斗鸡又逐犬,非常热闹。武宗不时微服前往店中游冶,醉了就任意留宿在一个让他一时心动的美貌艺妓的房中。并且武宗时代的中官还借皇店纳贿,让官民为之侧目,如今统令停罢,于是臣民大悦。
■ 闯入魔窟
杨廷和受张太后命及遗诏,与阁臣等密议继统的人选。这时梁储、蒋冕等多已致仕,大臣多主张于皇族的子侄辈中择一人承祧正德帝,杨廷和独排众议,把兄终弟及的祖训抬出来,说应该迎兴王朱厚熜入嗣帝统。兴王厚熜的父亲是宪宗的次子,和孝宗为亲兄弟。
张太后也同意这个提议,群臣不便争执,于是不多几天,兴王朱厚熜就被迎立到了都下,因礼节上和太子继位相似,兴王竟要回车,众大臣忙叩询缘故,兴王世子含愤说:“你们的典礼不合适!要知道我是来继皇帝位的,并不是来做皇子的。”
礼官马上飞马返报杨廷和,杨廷和禀告太后,由太后特旨,大开中门,迎接兴王入城,并令群臣出郊恭迎,上笺劝进。兴王世子朱厚熜这才御行殿受笺,由大明门直入文华殿,先遣百官告祭宗庙社稷,次谒大行皇帝几筵,朝见皇太后,一切都依着新君登位的礼节。
午牌将近,朱厚熜御奉天殿,即皇帝位,他就是世宗皇帝。世宗当即颁布诏书,称奉作为大行皇帝的皇兄遗命,入奉宗祧,以明年为嘉靖元年,同时大赦天下,罢革弊政。一时间,百姓无不踊跃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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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藩王之乱(5)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君登位也是要将这三把大火好好地烧烧,这位在明廷里以藩王身份合法地入登帝位、刚愎暴厉的独夫世宗朱厚熜就这样热里热火地命令举行春季效祭大典。是年的礼仪较往岁格外隆重,自相卿以下,都随辇往祀。以前的事春祭礼一毕,御驾必巡游各名胜地方一周,在圣庙午膳。
膳罢,由衍圣公召集都下士人、孔门弟子等,在大殿开筵讲经一章,皇帝及众大臣等都列坐殿下听讲。直待讲完,有旨宣布散席,于是衍圣公以下,各部大臣都纷纷散去,銮驾也就还宫。
世宗在这样好大喜功的时刻里感觉非常良好,可是却给一些人以谋动政变的有利时机,这恐怕是他所始料未及的。
世宗回銮后,先到慈寿宫给太后请了安,出来后经过大明宫时,见石廊的对面有一座没匾额的大殿。殿门深扃,还在金环上交扣着一把大锁,下隐隐有一张朱印的小封条儿。世宗对于宫中殿宇很是生疏,于是就诘问太监:“为什么要把那座大殿锁着?”
其中一个老太监禀道:“这个规矩是历代相传的,因为此宫内有妖怪。”世宗不信:“天子禁阙,怎么会有妖怪?!那里定然是你们秘定作奸的所在,却推说有什么妖异。快把锁开了,待朕亲自验看。”
老太监吓得战战兢兢地分辩说他没敢弄谎,世宗见他不肯开锁就大怒喝斥,吓得老太监慌了手脚,忙去总管太监赵鄞那里去取锁钥。赵鄞不肯给,同老太监一起来谏阻世宗,到底被世宗顿足痛骂了一顿,才诺诺连声地退了出去。
老太监硬着头皮开了殿门上的大锁,哪知钥已生锈,插入锁心,仍然推启不动。于是只得击断大锁,启门入内。在把封条揭了,慢慢地把门打开的时候,他的身体早和雪天绵羊似的瑟瑟地发起抖来。世宗帝看得又好气又好笑,领了两名小内监昂然跨进殿去,那两个小内监因为恐惧,可又不敢不走,一路上他们就你推我上前、我躲你背后的,都想缩在后面。
这时已进了大殿的中门,门内黝黑深邃,差不多似酆都城一样。但见大殿上塑着普贤、观音等像,像高五六丈,气象十分庄严。再看殿下,槐树亭边有一块白石的碑儿竖着,字迹多半模糊了,约只略辨出年月,还是元代顺帝时所建。
经过大殿,再进就是中殿,也有弥勒伽蓝等像,佛像上都是尘埃堆积,蛛丝布满。殿阶的石上,青草萋芜,虫蚁之类把佛龛蛀蚀得快要颓倒了。中殿进去是寝殿了,那里的佛像和大中两殿又是不同,什么罗汉阿难等像都是铜浇成的,日光映射在殿上金光灿烂,无异于新铸。世宗诧异道:“大殿上的佛像尘封网埋污垢无光,这里却干净得这样,可见是常有人到的了。”
说着又转入后殿去,是六扇的花格门,也紧紧地关闭着。从门隙中望进去,门上还遮着素帘儿,好似嫔妃居住的宫院差不多。世宗令小监推门进去,又卷起了帘儿,见殿上殿下所供的佛像都是男女并坐着,约有四五十尊。一对对的像身全用白玉琢成,洁白粉嫩,一点儿尘沙也不曾沾染。
世宗赏玩了一会,转身再入后殿,还有六间巨室,室门上加着铜锁,那锁匙都一个个地挂在门边。世宗叫小太监上去开锁,两个小内监吓得互相推诿,终于一个小太监带着哭音颤抖地奏道:“常听宫中传说,这殿中藏着的妖怪,最厉害的就是这最后锁着的六间小殿里头的妖魔,一开门,它就要跳出来吃人。”世宗笑着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