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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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职,正可乘机东山再起,恢复东林当年之盛。如今阁臣李标、钱龙锡还有即将到京的韩爌虽说与我东林颇为友善,但终属外围,七卿之中也仅有一人。若要张大东林,必要有人入阁拜相,再寻机援引众多党人执掌部院,同气相应,戮力王事,不愁朝廷清明。只是此次会推极为要紧,关系东林复兴,不可出什么纰漏。”
房可壮道:“魏逆乱政,东林人才凋零,有资历会推的屈指难数,牧老声望素重,名垂朝野,无人可及,但若牧老一人入阁,东林仍嫌势孤,勃兴怕是艰难,只得缓图了。”
钱谦益道:“还有两人资历更深,参与会推不难。”
“老师明言。”瞿式耜将杯中酒一口干了,雄心大起。
钱谦益拱手道:“一个是我的座师总宪曹自梁夫子,另一个是故大宗伯孙慎行,都是东林名宿,声望资历朝野没有几人匹敌。”
毛九华道:“皇上登极以来,数次下旨严惩阉党,逆案却迟迟难定,还是阉党势大,正气难扬。此次会推可多举荐些遭阉党迫害的君子入阁,何愁东林日后不倡!”
章允儒忧虑道:“话虽不错,可是如今王永光掌吏部,此人与阉党往来甚密,举荐什么人也逃不过他的耳目,他若能容忍我东林自然是好,若有意为难,当真棘手呀!”
钱谦益道:“这倒不怕。如今阉党失势,他避之犹恐不及,想必会借此洗脱干系,以示清白也未可知,不然岂非自认了阉党?他断不会那般呆傻的。”
瞿式耜昂然道:“夫子说得有理,他若胆敢横加阻拦,弟子便要当廷弹劾,将新旧账一齐算算。”
钱谦益笑道:“你来京时日不多,所有建白多合皇上心意,名头响亮得很了,权贵们都怕你这张嘴,更怕你泼天的胆子呢!只是王有孚自恃权重,未必就怕了你。倘若他一意孤行,怕会对东林不利。”
毛九华道:“那可反其道而行之,打不行就拉么?”
瞿式耜正色道:“王永光是何许人,式耜怎堪自污名节,与他为伍?”
毛九华道:“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于东林有益,暂时委屈一下何妨?”
瞿式耜起身道:“此话已是坠了东林的名声,若与阉党往来,东林前辈的血岂非白流了。”
房可壮拉他坐了道:“此一时彼一时,不必拘泥,慢慢细论。”
钱谦益轻咳一声,看看四人,将目光落在瞿式耜脸上,叹道:“名节一事最为害人,名节看得重了,身体须发便看得轻了……”
瞿式耜不待他说完,问道:“义利之辩,自圣人发起已历千余年,夫子博闻强识,自当详知。弟子失礼抢了话头,并非不愿聆听老师教诲,只是怕老师事关紧要,一时心焦糊涂了。”
钱谦益面皮微红,嘿然笑道:“式耜,当仁不让于师,你庶几可以当之。我所说名节害人乃是权衡之言,不是一概而论。人生在世,若不讲名节与禽兽何异?只是名节不可拘泥,不可食古不化,只求虚名而误了实效。大丈夫一生横行天地,心雄万夫,靠的是经世济用之学,不是空谈心性,执着虚妄,若勘不破这一关,终会中了王阳明的流毒。在此紧要关口,非坐而论道之时,妄生争执,于会推于东林何益?”
瞿式耜低头道:“夫子教训的是。”又在毛九华手弯儿处轻轻一拍道:“还请见谅。”
毛九华道:“小弟省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事,岂是你我兄弟所为?”
五人之中,章允儒年纪居次,忙含糊道:“还是先议一下谁是敌手,不可一味乐观,知彼知己,心里有数才好。”
房可壮道:“复兴东林难以一蹴而就,也不当有此念头。会推人选不可单以东林好恶为准,取舍要有容人的胸襟,不然东林本来天下为之侧目,多少人都在盯着,树敌过多,决非东林之福。依我来看,如今礼部侍郎周延儒圣眷正隆,皇上接连召他入宫密奏,商议给饷事,当在会推之列。”
瞿式耜锁眉道:“周延儒与夫子同为礼部侍郎,断无一部并取两阁臣之理。我担心一旦同时列名,皇上既有所属意于他,必蒙点中,如此夫子入阁就艰难了。”
钱谦益愤然作色道:“周延儒柔佞媚上,素无节操,庸驽无材,本性贪婪,只是长了一副好皮囊,我还齿于与他一同入阁。”
房可壮道:“牧老,周延儒尚无大恶,我与此人来往不多,但他与我东林还算友善,常与姚希孟、罗喻义交游,量不是什么小人,也不是我东林冤家对头。不知其人看其交友嘛!说不得两人一齐点中了,何必为渊驱鱼为丛驱雀,将他推到别人的怀里?”
瞿式耜道:“对东林而言,周延儒决难与夫子同语,为了东林复兴,顾不得得罪他了。再说周延儒资历尚浅,朝野没甚声望,即是廷臣会推,自然与圣眷无关,不必妄揣圣衷,自我掣肘。”
钱谦益起身负手踱步道:“式耜说得好!大凡临事切忌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如何决断?会推一事犹如破釜沉舟,惟有前进而已。我这里拟了一个名单,你们看看如何?”
四人齐围过来细看,见上面蝇头小楷写了几人的名字:成基命、孙慎行、曹于汴、钱谦益、李腾芳、何如宠、罗喻义、毕自严、乔允升、张凤翔,都是极有名望的高官。章允儒抢先道:“牧老将孙闻斯、曹自梁两位前辈放在前面以示尊师之意,固然是美德,但此事关系重大,矫情不得。孙、曹年过花甲,气血已衰,怕是不复有当年之勇。牧老不到天命,正是大展鸿图的年纪,不可过分谦让了。愚意以为牧老当列第二。”
房可壮点头道:“第二最好。如此前有成基命,不致太过招摇,引人注目,又压了后面数人,可算左右逢源,可进可退。”
瞿式耜道:“六部司宪除兵部王在晋落职阙如,只剩了王永光不在其列,此事怕他难以相与了。不如将他一并列上,不然名单还有经他手,岂是我辈定则定矣的事?”
钱谦益道:“王有孚已六十八岁了,年近望七,行将致仕归养残年,皇上必不会点中他的。”
“话虽如此,何妨送个顺水人情。九华方才所说反其道而行之,弟子领会了。会推名单必经王永光手,才可上达天听,既不可绕开他,便要欲打还拉才好。”瞿式耜胸有成竹,仿佛手捏的不是酒杯而是王永光一般。
章允儒道:“近日风闻王永光回府后杜门不出,决意仕宦,连上疏本,有归林下之志,若皇上准其所请,我们岂非白费了心神?”
瞿式耜道:“这倒不难,我明日上本保奏他会推后再致仕便了。”众人听他说得容易,心下狐疑,暗觉他话说得太满,拘于情面不好直言。瞿式耜见众人不语,忙辩说道:“此次会推皇上看得极重,自然怕不得其人,都因会推难以公正。如今王永光行将致仕,自然更为超脱,换了他人或许会身陷其中,遑论主持?诸位说此言可否打动皇上?”
钱谦益赞道:“式耜此论出人意表,当有奇效。王有孚那里就交与你游说了。”
瞿式耜敛了笑容,正色道:“定不辱命。教周延儒不入会推之列不难,只是他圣眷正隆,若背后使什么手段,倒也不可小觑。”
“你的意思是……”钱谦益取了一块散碎的银子放在木盖上。
“不错,怕是要破费一些。堵住王永光的嘴加上宫里走动,弟子想来不可少于这个数。”瞿式耜竖出食指。
房可壮惊问道:“一万两?”暗想:这可是我一辈子也挣不出的钱财。不料,瞿式耜鼻子里哼了一声,竟似有几分不屑地说:“一万两哪里够?你做了这些年的京官当真不晓行情,一万两如何出得去手?我说的是十万两。”
房可壮看看众人,不禁暗自咋舌。章允儒、毛九华二人也变了脸色,几乎同声问道:“你说得轻巧,哪里去找这么多的银子来?”钱谦益摆手道:“你们不必着慌,只管去活动,银子一事好说,我先给你二十万两,够不够?”
“够了。只是教夫子费钞,弟子实在惭愧。他日东林复兴,夫子功莫大焉!”瞿式耜噙着泪,取笔低头誊录名单。
钱谦益一笑,豪迈道:“真有那一天,你们也全都是功臣呐!”
三人逊谢道:“夫子舍得家财,我们出些力气也是应该的。”此时,瞿式耜已将名单写好,用嘴吹干,折得一寸见方大小,弯腰脱了靴子,将靴底撕裂一个小口,放入名单,用手捏捏,又穿在脚上,对着钱谦益赔罪道:“弟子将老师名讳放在靴中,太过得罪。但厂卫侦缉得极严,只得权变,以免误事。”
钱谦益道:“情非得己,本该如此机密。”略一停顿,问道:“什么时辰了?”
瞿式耜道:“已过二更了。”
钱谦益起身取了风衣风帽,穿戴道:“将要净街了。各自散去吧!”
“夫子且慢。”瞿式耜走到旁边的酒缸,掀起红漆木盖,舀了满满一瓢酒过来,依次在众人身上胡乱浇洒,口中连称得罪道:“这才像吃了酒的,免得被人看见起疑。”众人见他一个粗壮的汉子,却心细如发,各自赞佩。
钱谦益出门轻声道:“式耜,你要小心!银子只管用,我家里还存着毛文龙历年送的二十多万两,不够我再筹措。到时教他还便了。”
“夫子静候佳音。恕弟子不远送了。”瞿式耜对着众人躬身一揖,亲将店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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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遭算计宠臣怀暗恨 游湖山主考闻玄机
第三十回
遭算计宠臣怀暗恨 游湖山主考闻玄机
皇极殿冬至朝会刚过,崇祯便命王承恩到吏部将所存正二品官员以上的档案一齐抱了来,一边细细翻阅琢磨,一边摘录勾画,半天下来便觉腰背酸麻,进了午膳,又命王承恩捶打拿捏了一回,轻快了许多,忽然想到中秋之夜郑皇贵妃身子不爽,心里不住冷笑,她难道还不死心么?传旨亲去探视。
咸安宫在西六宫的西面,穿过慈宁宫、养心殿与西六宫之间长长的夹道,将到西边宫墙的尽头,便见一座黄琉璃瓦单檐歇山顶的大殿,前后三进的院落,东西各有跨院,前院有春禧殿,中院是正殿咸安宫,后院建东西两个小殿,取名福宜斋、萱寿堂。崇祯一次也没来过咸安宫,年幼时奶妈不愿带出来太远,渐已长大时,客印月便住在此处,避之如蛇蝎,惟恐不及,更不敢来。在正南的咸安门前,崇祯下了肩舆,见三座随墙的琉璃门煞是好看,只是门外冷冷清清,竟无一人看护。进了院子才有一个穿阳生补子服的小太监迎面走来,见了他身上的衮服,吓得急忙跪了请安。崇祯并不理会,穿过春禧殿,下台拾级来到咸安宫前,太监宫女们惊得手足无措,随地跪了不敢抬头。
崇祯大步迈进,朗声道:“皇太妃,身子可好转些了?”便听里间回道:“可是皇上么?快、快扶我起来接驾。”
一个宫女轻轻打起门帷,迎面又是一道帘子,全用珍珠穿成,崇祯进了寝宫,见霜发的郑贵妃在床上挣扎着起来,忙阻拦道:“身子既不爽快,不必拘礼硬撑着起来,朕看得也心疼。”小宫女搬了椅子,崇祯坐下见床头已跪了一个人,身穿三品武官的猛虎补子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