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狂-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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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姜红袖和李爱书正准备睡下,晚上十一点多了,突然看见李云儿,李爱书道:〃哎呀,稀客,稀客。〃
姜红袖擦擦眼睛,〃云儿好漂亮啊。〃
李云儿转了个圈,头发也跟着转个圈,〃怎么样,很乖吧?我还没有吃饭呢。〃
于是吃饭,姜红袖问着江希凡什么时候来家里玩。李云儿说,这两天他要办事,事情办完了就来家里提亲。
〃呵呵〃,李爱书笑了。
〃你笑什么〃,李云儿放下筷子,〃他说要和我结婚的。〃
〃我们都还没过目,你们就结婚?〃李爱书不服气道。
〃那我喜欢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得到你们的同意?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吗,你们不要管我啦!〃李云儿继续吃饭,一边嘟囔着。
李爱书怜惜地看着李云儿,忍不住拿手抓了抓她新做的头发。李云儿不耐烦道:〃哎呀,把人家头型弄乱了,男朋友吹了,你赔不起吧。〃
李爱书和姜红袖溺爱李云儿,相视而笑。父母和孩子成为朋友是最理想的关系了。
睡在自己家床上,反而觉得陌生了。李云儿的双腿夹着被子,开始遐想,突然想起了什么,蒙着被子踢着墙壁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江希凡有一次在亲热的时候说李云儿的咪咪是麦当劳,问为什么,说像大写的M;李云儿马上还以颜色说你的弟弟是肯德基,江希凡问为什么,李云儿马上用实践证实自己的说法,然后中途休息了五分钟,因为两个人都笑得太厉害了。
正发呆,李云儿的电话响了,止不住笑接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啊,老师。〃
江希凡听到她的笑声,心里舒服了很多,〃没什么,忽然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我在想那些痞的事情,你呢?〃李云儿很老实。
〃我……我担心你……你这几天在家不要出去,我已经帮你到学校请假了,三天后我来接你,好吗?〃江希凡道。
〃哦,那么久啊,好吧,睡了。〃李云儿挂了电话,她没有做梦。江希凡做梦了,同样的内容,满脸是血的女鬼越来越近,血脸贴着窗户,五官一片红色的模糊。这样一睡,竟然到了中午。
江希文吃完饭以后不想去公司,现在江鼎盛已经逐渐地把生意放手给他,很多东西还需要整理。白洁泡咖啡,吃着点心坐在花园里晒着太阳,她的皮肤真是白,在阳光下是死人泡在水里很长时间的白。
江希文陪着坐,一边听白洁说他小时候的事情,白洁说话的时候舌头有时候会停顿一下扫扫嘴角,〃那一天打雷,你知道妈妈是最怕打雷的,你们都睡了,妈妈一个人睡不着,害怕得发抖,爸爸也不在家。突然,你站起来说'妈妈不要怕,如果有鬼,我就掐死他'。〃
江希文勉强地笑着,这个事情他已经听过N遍了,但仍然努力听着,〃然后呢?〃
〃然后妈妈就不怕了,抱着你,再看看你的眼睛,竟然是闭着的,说梦话呢。呵呵。〃白洁笑着,她一直以为江希文是第一次听,所以总是绘声绘色。
江希凡在阳台上看着这一切,冷冷地笑。他不爱喝咖啡,幸好。
江希文喝完咖啡就上楼了。江希凡赶快打开电脑,摄像头藏在白洁床头台灯的流苏里。十分钟后,白洁上楼了。推开门,江希文睡在床上,脸色通红。
白洁锁好门,钻进被子,那是很大的一床被子,足够盖上两个人。所以江希凡虽然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实际上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那些具体的缓慢前后的节奏,美妙的细节,动人心魄的臆想。有些爱,是禁忌的,我们是别人的看客,叛逆者得永生。
江鼎盛什么都知道,一切都明了。那又如何,只要你快乐,我为你扫除不快乐的障碍。
江鼎盛一生中,只杀过两个人,医生说他得的是重度焦虑妄想症,一定要住医院,最好一辈子都在医院。他父母不同意,当时江鼎盛才六岁。一直都很正常,直到认识白洁……一个普通的公共汽车售票员。父母又不同意,有时候父母不同意是对的,有时候父母不同意是错的,当时不同意的理由是白洁不是处女而且长得很凶。那时候的售票员都很凶,不是处女是江鼎盛发现的,然后母亲问就如实说了,而那时候的人们脑筋都是很顽固的。江鼎盛说一定要,父母说除非杀了我们。于是就杀了,手法毒辣,所以一直都没有破案,那时候破案水平都不是那么高的,尸体也没有找到,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为了白洁,江鼎盛什么都愿意。
抓狂 第十四章
江希凡看着这一幕,看了三十分钟。
〃妈妈爱你,亲爱的。〃白洁说的话如此清晰,而那表情如此满足。
〃我爱妈妈。〃江希文说话的声音和平时明显的不同,眼神也是凌乱的。
关上门,就只剩下身材保养的还很好的白洁一个人钻在被子里睡的镜头了。江希凡走出房间,脑子一片混乱,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为什么想到了没有阻止,即使阻止能够怎样,我是她生的。江希凡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打开江希文的房间,他和衣躺着,嘴角有些白沫,耳朵很红,两腿之间一直在发抖,好像里面藏着一只耗子。
做男人真辛苦。
江希凡走近,用力掐着他的脖子,没用,江希文睁开眼睛的样子还是无神,拼命地挣扎。无奈,江希凡只有打开冰箱,拿出冰块,把江希文的裤子一脱,大冰块压了下去。江希文突然〃啊〃了一声,他的弟弟软了下去,而他的真正的弟弟江希凡也软了下去。太他妈的离谱了。
江希文回过神来,看见江希凡一脸烦躁的样子,问道:〃你脱我裤子干什么?〃
〃啪〃的一记耳光扇过来,江希凡的巴掌印立马印在哥哥脸上,〃把裤子穿好,来我房间,我给你看好东西。〃
十分钟后,江希文来到电脑前,目瞪口呆地看完这一切,包括前戏在内,共五十三分钟。
嘉碧琼、方芬芬等人的死,源头在这里。
江希文头低下来,手指埋在头发里,这样活着比死要痛苦。去踢开白洁的门骂她,还是拿刀子杀了她?倘若不能,继续爱下去?江希文知道自己有梦游的习惯,但后来治好了,白洁用药将他复发,将他控制。还是自己潜意识里就爱她,也爱别的女人。当嘉碧琼死的时候,江希文也悲伤过,但很快就恢复了,原因在此。因为身体有人安慰,当身体有人安慰的时候,人们总是不大记得回忆,回忆,是没有多大力量的。我们身体最冲动的部分是不会认识过去的,只会认识离我们最近的需要侵略占有或被需要侵略占有的异性器官。
邓益明、方芬芬回老家那天,江希文也跟着去了,他失眠,在半夜,听到有人说梦话,不知道是谁。那人说〃刘思远你杀了我的儿子,我却没有办法杀你儿子,我受不了,我很想杀人,我很想很想杀人,你儿子今天跑了,以后迟早要死。我那菜刀就扔在你家门口,我迟早……〃
当时,江希文看见邓益明的表情,仿佛看到当年嘉碧琼惨死的时候自己的表情。尽管有些事与我们无关,但倘若联想到自己,悲从中来,心底那根筋被扯痛了,别人的事就变成自己的事,总是心痛。
其实,回来的那个晚上,江希文喝完咖啡后睡得很早,做了非常离奇的梦,梦见回到邓益明的老家,好像是打仗的时候,一把枪对着自己,预感要被俘虏了,拣起旁边一把菜刀就往屋子里冲,一个狼脸的男人对着自己傻笑,砍,摁在地上砍,一刀一刀。耳边尽是尖叫,江希文觉得自己变成一只会爬树的豹,去追那个狼脸男人……
〃我杀过人吗?〃江希文蹲在地上回忆,双腿间一阵冰凉。
〃我杀过人吗?你爱过我吗?你在哪里?我怎么办?我要去杀谁?〃
江希凡见他那疯样,心里一急,又担心李云儿的安全,对准他的背就是一拳,〃你起来,咱们到隔壁房间说清楚去!〃
打开门,江鼎盛突然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多久了,平静地对二人道:〃人是我杀的。〃
江希文惊愕地看着门口的江鼎盛,听着从他嘴里说出的那句〃人是我杀的〃。
江鼎盛显得毫不在乎,对江希文道:〃别怪你妈,她太爱你们了,尤其是你。失去你,她就会死去。〃
江希凡冲到白洁房间,她还在睡,睁开眼睛是三个男人,一个心如死灰,一个焦急如焚,一个满不在乎,世间百态,浓缩于此。
〃我睡觉,你们干什么?〃白洁坐起来,睡衣的皱纹比脸上的多。
〃妈妈,求你放过李云儿,她是无辜的,我求你。〃江希凡跪在地上。
江鼎盛哼了一声,头转向一边。
江希文也跟着跪下,〃放手吧!有我,你不是足够了吗?你所做的,我全部都知道了。那些咖啡,还有嘉嘉的死。〃
白洁不解地看看江鼎盛,〃怎么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江鼎盛道:〃是我找人杀了她们,我觉得她们死了,你就开心了。〃
白洁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
江鼎盛第一个走了出去,然后是江希凡。当江希文走到门口时,听到白洁说了句话,然后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希望了。
白洁说:〃你是我生的,你就要爱我一辈子。〃
李云儿在家第三天,江希凡终于来接她回小屋,次日就要上课。李云儿跑到扎西跟前,把扎西吓得往后直退,听到李云儿的声音,这才夹着尾巴胆怯地走过来。
李云儿想,不就是换了发型嘛,搞得这么恐怖,但愿等下江希凡看到的反映比狗要小,一想到中午他要过来吃饭,李云儿把手里的人大腿往地上一扔,也不和扎西玩一会就直接出来了。到了房间,才感觉到指缝间黏得很,一看忘记洗手了,一张开十指,连接的全是鲜红的血丝。
姜红袖在厨房忙碌,于是李云儿坐在李爱书旁边,〃哎,老爸,你等下别乱问我男朋友问题,人家不高兴的,我打招呼在先。〃
李爱书皱眉,〃问都不行,那聊什么。〃
〃那你问的时候态度好一点嘛。他这个人特别地骄傲,万一他生气了怎么办?〃李云儿的
黑头发很好看,穿得中规中矩,连鞋子都是中跟褐色皮鞋,少有的淑女气。
李爱书的眼神终于从书本上离开,认真地看着李云儿,〃我觉得你右边的头发有些翘。〃
李云儿一惊,〃啊,那我马上回房间弄一下。〃
〃女人,很烦呢。〃李爱书摇摇头。不这么说都不知道她要唠叨多久,真是深得遗传。
江希凡怀着沉重而愉快的心情按了门铃,姜红袖刚好把饭菜张罗好,一看来人,咽了咽口水,如果他是个女孩子,不知道要多讨人喜欢。
李云儿从楼上下来,看见江希凡一下就扑在他怀里,〃哎呀,怎么这么久不来见我了。〃
原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诸如前世相逢。爱中的人,总嫌爱的时候时间太快,等待有如熬煎,孰不知,分开后的回忆,也是熬煎,日日夜夜,分分秒秒,白天的空隙,夜晚的整晚,繁华中想你,落寞亦如是。不在一地也罢,就怕在一地,我说的,你听不到,你听的,不是我说的。江希凡忽然有种悲哀,怀中的女子,只能尽力去保护。
吃饭很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