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彼岸是流年-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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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一次,又睡了。你饿不饿,我正准备去买些早点回来。”
“还好,我陪你吧,开车带你去这里不远的小吃街。这里的早餐不怎好,怕徐叔不喜欢。”
流年点头,徐景平确实说过这里的早餐不合胃口,他喜欢中式小米粥,不怎么喝得惯牛奶。
一开门就有冷冽的风扑面而来,流年下意识捂住脸呵了一口气。程灏微微侧身,挡在她面前,遮住了寒风的侵袭,并习惯性的拖住她的手放进衣袋中。
流年走了两步才意识这姿势的不恰当,习惯影响力巨大,把她都兜进去了。程灏握着她似柔弱无骨的手,手心都是因紧张冒出的冷汗。掌中一滑,流年的手已经像一尾灵活的鱼溜走了,粉腻腻的感觉还没有消散。
他们都带了一丝尴尬,流年也不好认定他是故意的。毕竟有研究表明,一个动作进行27次后,就会成为一个深刻的习惯,他们这样的动作,或许有270次都不止。
流年归心似箭,打包了三份早点立刻回去,她也不知为何,就是由不祥的预感,总觉得现在一刻都不能离开徐景平。
他们回去时徐景平果然醒了,摇着轮椅坐在庭院里看开得红艳艳的梅花。鲜艳的红和他晦暗的肤色形成更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
程灏明显感觉流年在身边的僵硬,徐景平一夜憔悴的多,比昨天见到似乎又老了一轮。一夜斑白头,大概就是这样。他静坐轮椅之中,眼皮无力的耷拉着,眼珠无光,见到他们勉强勾起的笑容似费劲了力气。
流年一步一步地接近他,捏着塑料袋的手微抖,强抑着想哭的冲动,在他面前蹲下,颤着声:“叔叔,饿吗?”
徐景平的手盖在腹部,缓缓点头:“饿,流年,买什么吃的了?”
她飞快的站起来,退后两步,偏过脸:“我去厨房装进碗里。叔叔,你等我。”
程灏装作无事地微笑:“买了徐叔最喜欢的血糯米粥,我们排了挺长的队呢。我去看看粥凉了没?”
流年躲在庭院的拐角处,程灏刚走上前,她突然扑过来,抵着他的胸口,双手紧抓他的外套领口,像孩子一样哭起来。程灏拍着她的肩,企图掰开她看看她要不要紧。
她抓的愈发紧,肩膀抖动:“别推开我,你让我靠一下好不好?程灏,我心里难受,真的难受,我累了,让我有喘口气的时间。”他调转头的角度时流年的手指有一点蹭过他的皮肤,冷的他打颤。程灏将大衣拉开一点,裹她入怀,下巴搁在她消瘦的肩上,大拇指抚摸过她垂下的发,微不可闻地叹息:“歇一会吧,什么时候你觉得累,这里都可以让你大哭一场。”
风卷帘,花飘零。回廊里的宣纸挂帘翻飞,从拥抱的角度可以看见,树梢跳跃,本已不多的枯叶被彻底吹落。那一树血红的梅花没有熬过疾风的横扫,欲滴的花瓣随风乱舞,有几片落在仰着头的徐景平肩上,落在他的薄毯上。还有根多的回旋着,铺洒于温暖如春水的河面上,顺流转弯,隐入别人家。回廊上的人以不可分割的姿势紧紧相拥,抵御着彼此内心的寒风巨浪。
流年举着勺子舀粥,软软的很黏勺,她一边挑着配菜一边温柔地同徐景平说话,一勺粥一勺菜地喂。徐景平没有拒绝,只笑着说这样好的待遇他怎么舍得不享受,可是看得出他连最基本的咀嚼都十分吃力。
“这粥要是不回锅就不会那么腻了,都赖程灏,路上耽搁那么久,买回来都凉了。”
“人家大晚上陪你到那两点,早上又一大早陪你去买早餐,还说赖她。程灏你瞧瞧,这么不讲道理的丫头,以后谁敢要?”
程灏配合地哈哈大笑:“徐叔你这么说她,她又要气了。也是,脾气那么坏,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流年白他一眼:“要你管,你在我叔叔面前诋毁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真不讲理,我什么时候诋毁你了?”
“就刚才,你说我又凶又霸道的跟别人抢最后一笼包子,别以为我没听见,那包子明明就是你要的。”
徐景平好笑地清嗓:“你们俩还真是小孩子,越长越回去。”
流年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不和你计较,这笼包子不准吃,是我争来的。”
程灏抢手已经捏了一个一口吞了下去,还得意洋洋地冲她点点下巴。
这轻松的气氛在他们踏出小宅大门时消失殆尽,流年疲倦地爬上程灏的车,安全带都懒得系。程灏俯过身来,抽出她那边的安全带,“哒”一声扣好,并没有立刻离开,揉揉她细软的直发:“不如就别去上班了,好好休息,调个心情。流年,你要开始做准备了。”
她平无波澜的眼睛闪了闪,想小鹿斑比一样,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滑出来,木讷的点点头。
程灏拭去她不甘心的泪水,复又将她揽入怀中:“流年,让我照顾你,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你这样我很不放心。”
让我照顾你(2)
流年再回医院请假,护士长果然不大高兴了,又不太好明说:“好在这段时间有实习生啊,要不然你三天两头的不来,这医院成什么了?”
“护士长对不起啊,又麻烦你重排班了,可是我叔叔的情况不容乐观。”流年算是低声下气了。
护士长看在院长的面子上没有怎么为难她:“我也不这个意思,也不是不近人情,就是你这样,让别的同事看到了,总会有不好的影响。”
汪洋他们倒是笑嘻嘻地欢送她离开:“回吧回吧,多陪陪你叔叔重要。”他们都知道流年没有别的亲人了,体恤的什么多不说。
她回到别墅收拾了一些衣物,然后就不知该做什么,抱膝蹲坐在屋门口发呆。阳光正好,早上的薄雾都被冲淡了,寒气消散,让她暖和了一些。
现在去疗养院肯定要让徐景平起疑,她不想让他生气,又实在担忧。流年有些后悔自己为何又请假,若是忙碌一点她还能暂且忘记一下那种心慌的感觉。
流年脚底打软地炒楼下走,拖着一箱子的用品,“唰”地扔进沙发里,然后将整个人也扔进去。既然没法去疗养院,她只能补个眠。沙发柄手有一点硬,流年扑上去时硌到了小腹。
开始没什么反应,到后来突然一拧,疼得她跳坐了起来。随着她的大动作,狠狠的拧痛转成翻搅的感觉,下腹一热,像是月事来了。可她明明上礼拜才走的。流年心里头慌得要命,那种久违的感觉浮了上来。她学过这些,隐约知道了怎么回事,又不甘心,挣扎着要站起来。
显然她站不稳,摇了两下又要倒,眼见着要磕到腹部,流年赶紧抽手扶住沙发柄。只手承着她整个人的重量,手腕不出意料的响了一下,狠狠一扭,流年就只剩吸气的份了。
手机近在咫尺,可她挪一下都觉得会要了自己的命。流年挣扎着移动,沙发空间小,她在滚下去前总算抓到了手机,拨号的力气消失殆尽,照着重拨键摁了下去。
程灏接到电话时还在开早会,秘书转了内线走进来一脸为难:“程董,你的电话。”
他接的时候也是皱着眉的,口气不是很善:“你好,我是程灏,有事吗?”电话那头只有浅浅的呼吸声,等了一会儿他听到了“嘶”的一声。
他不是很有耐性:“说话。”打到他办公室的电话大多是业务的来往,偶尔也有不识相的女人。那头还是默不作声,呼吸倒是急促起来了。
流年也不知道这电话是打给谁的,现在她倒是想起来了。昨天她在病房打点滴程灏为徐景平的事急急打了过来,她没有接到,给回了过去,是程灏的秘书接的。后来程灏就在医院楼下了,不想她现在竟打给了他。
程灏正准备挂电话,底下都有点闹了,大概没见过谁给他们程董打电话还不吭声的。那端柔柔的声音抑着明显的痛楚突然传过来:“程灏,我疼。”程灏一个没抓稳,电话啪一下掉在桌上,发出巨响,震得流年耳膜涨。
程灏急得一叠声发问:“流年?流年是不是你?哪里疼……不是,你在哪里,我去接你……说话啊,流年?你别吓我啊,我马上就到了。”
这一帮人面面相觑,这比那通没说话的电话还要稀有。程灏也没管会还没开完,直接抓了外套冲出去,半秒后又探出头来:“倪继,你来,我走了。”
倪继一副我了然的表情俯视饥渴的众生:“开会还是八卦?”
底下一群菁英立刻一改正襟危坐的表情,撩袖子的撩袖子,解领带的解领带,有迫不及待地敲桌子:“倪大律师的,别卖关子啊。”
倪继微微一笑很倾城:“天机不可泄露,说了,倒霉的是我。对不起各位啊,吊了胃口又没给个饱。”
众人暴走,群众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倪继是瘸着走出会议室的,身后跟着一群很暴动的人:“这就是欺骗我们的后果,倪小总,没有下一次了。”雄纠纠气昂昂,十分团结,十分有爱。
程灏猜到流年应该是在新别墅那里,换了倪继据说性能超好的跑车,一路狂飙。到底不是自己的车,不是很熟悉,他又开的那么快,急刹后差点撞上了别墅的篱笆。
还好别墅的大门是虚掩着的,细小的缝投这狭长的阴影。程灏突然就想到,流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极度厌恶阴影,厌恶在黑暗里行走。
他冲进去之后就看见了痛得缩成一团的流年,在沙发上蜷着。程灏焦急地托起她,流年吸气:“疼。”
这个字软软地落在他心坎上,他有多久没听到这种腔调?还是在高考前夕那个荒唐的晚上,她辗转着躲他,小声地哭,狠狠地咬,拍打着他说,程灏我疼。
程灏知道现在想这些时间地点都不对,因为他看见流年身下的血,全浸在米色的布艺沙发上。他不敢往下想,疯了似的打横抱起她。
流年冷极了,努力朝暖和的地方钻着。程灏一手扶方向盘,还要不时拍拍她的脸,闯了几个红灯好不容易到医院。急得还没到急诊室就拉着嗓子大喊:“有没有推车?推车快点,救人啊。”
他再不懂也知道要把人朝妇产科送,一拨人一见是流年,全围了上来。程灏满手是血,身上沾的也不少,一手一拦推开无关紧要的围观人员:“不是救人医生的都闪边去。”他当时急昏了头,这条路他最熟,直接把人送这里来了,也没有考虑其他。现在这情景,他才想起流年的面子。
把人带走也不现实,他怕延误了时机,就只好尽量清场。
流年在里面检查,程灏到处乱转。医生一袭白大褂的出来,他立刻迎了上去:“流年怎么样?”他浑身是血的样子让女医生后退两步:“不怎么样。”
程灏急得只差去上吊:“什么不怎样,你说清楚啊。她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周医生直接打断他,“输卵管毛细血管破裂,导致的出血,不是怀孕不是流产。她哪里还有产可以流?”这么激愤的话可以说是十分之过了,可她就是忍不住要训人。
程灏立刻就焉了,默默地回去坐好。周医生对他抬抬下巴:“跟我来办公室。”
他成年后第一次有被骂到臭头的感觉,那个姓周的医师骂完了跟他大谈特谈妇科问题,搞得他坐如针毡。末了她意犹未尽喝了口水:“你怎么可以这么不体恤女孩子呢?流年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比谁都难受,你们不要紧,到最后还要挑三拣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