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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部分

(倚天同人)迢递故园-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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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集死战时,她生死不明,是他辅佐尚不经事的罗鸿镇守住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颍州三军。
  
  鹿邑约宴时,她独对强敌,是他一手接过那必有鸩毒的酒杯一仰而尽,保她能有时机走脱出营。
  
  十余年间,一文一武,配合亲密无间。萧策曾笑言,两人放到一起,当真是文能执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三军之中,唯有思秦最懂我心思。”她曾亲口对俞莲舟如此说。
  
  当初字字诚挚,如今却句句诛心。
  
  营中尚有细作卧底,杜遵道并非其人,她与萧策都隐约有所感觉,只是对方行事谨慎,在她连斩数名有功将校,自罚二百军棍以后,立时收敛,是以她与萧策皆抓不住线索,故而只得加强管控,静待对方动作。事实上,她这一次离营,虽为治病,亦有下套之意,只看谁人在主帅离营期间动作不轨。
  
  只是她没能想到,竟会是他,会是她千里东赴寻求解药所为之人。
  
  她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当初龙门镖局的镖银不翼而飞,当夜龙门镖局出现的人,知道镖银乃是军饷的,除了她就只有戴思秦。
  
  临安客栈之中,她乍见旧部心思激荡,方起回营之念,便被他一翻相劝激得暴怒。他明知她对幼弟爱逾性命,若当真想劝她回营,又怎会提议让她以沈竹向刘福通作保?
  
  沙河一战,元军南下之奇之快,何沧死守开州却不被刘福通元兵所救,那时他为军师,又得刘福通信任,如何不竭力劝阻?
  
  淮安一战,贺穹等诸将历来对她心悦诚服,于战略之上少有异议,如何会徒然暴怒,大骂出口?
  
  柘城一战,她密授狄行疑兵之计,两人一笔一划之间行军用语在场听得见的人,除了萧策能懂,便只剩他知晓其意。
  
  太康一战,她送阿瑜前去金陵的路线乃是军机,除了护送将官,就只剩安排车马物资的他知晓。
  
  一个个碎片被拼凑起来,所成之像仿如厉鬼,狰狞可怖,仿佛要生生将她的心剖挖出来,撕成碎片。
  
  思秦,你到底是谁?
  
  你若真是元军细作,为何沙河鏊兵留你镇守大营的时候,不曾倒戈做反?为何淮安退守之时明明众将已经离心离德,你却劝我慰我力保贺穹,而非离间将帅?为何皇集战后颍州风雨飘摇,你却辅佐罗鸿稳住三军?又为何鹿邑元营那一场鸿门宴中,你一言不发替我饮下那杯必会让我无力再战只能束手就擒的鸩毒?
  
  思秦,你要我如何能信?!如何肯信?!
  
  整整两日星夜策马,沈浣竟似无法感到疲累。十余年的过往悉数浮上心头,一桩桩一件件,她反复回想,揪扯心肺,却只盼找出半分蛛丝马迹,告诉自己,他仍是她的兄弟,情义相交,性命相付。
  
  这归时路,竟比来时快了太多,转眼之间,鹿邑行营已是遥遥在望。俞莲舟目力较佳,隔着两里望见行营,便不由一皱眉。
  
  片刻功夫两人驰得近了,沈浣也看清楚异样,但见行营竟是大门紧闭,其内重兵束甲执锐,陈兵严守。而辕门两侧得塔楼上,弓弩手端持强弓劲弩,肃然戒备。
  
  俞莲舟得枣红马不如照雪乌龙,本跟在后面,见得这等架势,不知发生何事,心中一凛,当即策马而上,手中拨转马头,将沈浣往后掩去。正当此时,忽听得塔楼之上有人高声喝到:“来者勿要再前,快快报上名来!否则便放箭了!”
  
  沈浣见得此等布防,便知营中必然出事。她异常警惕,与俞莲舟对视了一眼,手中同时握紧了长剑,开口喝道:“沈浣!”
  
  这二字一出口,营前戍守将士皆是一震,随即便是一阵骚动。
  
  “是元帅!元帅回来了!”
  “快开门!”
  
  “等等!”正当此时,却见得塔楼之上是一个偏瘦的身影挤到塔楼前方,止住下令开门的校尉,看向沈浣与俞莲舟这边,片刻扬声道:“敢问二位可有信物?”
  
  沈浣认出这身影正是近几年跟在萧策身边的书生,姓刘名基。当初她皇集战后回营整顿军务,就地处斩违反军机的部将之时,他便在此。她无暇耽搁,当即从怀中掏出一面随身将令,甩手飞掷而出。那将令去势威猛如电,“嘡”的一声钉在塔楼的木柱之上,尾部嗡嗡震颤不已。
  
  塔楼上将士与那刘基见得沈浣将令,当下再不怀疑,立刻开了营门。刘基快步迎上策马而入的沈浣与俞莲舟,“沈帅勿怪,营中出事,萧帅与狄将军下令封营戒严,如无通报而近营三丈以内者,一律就地格杀。”
  
  沈浣疾步往大帐而行,面沉如水,“本帅离营之时发生何事?为何重兵布防封营盘查?”
  
  刘基微微一滞,开口道:“沈帅离营以后,当天便传来消息,咱们由安丰押运来的将军炮共四十五门,全部在宛丘被鞑子劫走。”
  
  沈浣脚步猛然一顿,“什么?!”
  
  刘基沉声道,“咱们押运将军炮的日期与路线被全盘泄露给了鞑子,鞑子事先设了重兵伏击。八千将士无一生还,四十五门将军炮悉数被劫。”
  
  沈浣只觉一桶冰水兜头砸下,让她从头发丝一直寒进心里。
  
  论兵力,论装备,颍州军不及元军。这些年元军益发将河南中州一路义军当做心腹大患,镇压兵力与日俱增。沈浣亲自□的万余精兵铁骑战力之上自是强于元军,但是奈何人数实在太少,长途奔袭游刃有余,攻城略地却是不足。其余步兵,比起高大勇猛元军,却是逊色不少。而这么多年,能将元军牢牢阻挡于黄淮之北的,除了计策韬略,那四十五门将军炮却是重中之中。
  
  萧策与沈浣都甚是清楚,以少敌多,历来皆以重火严守要塞之地,使得敌军无有依凭向南推进,方式正道。
  
  是以于人数始终逊于对方的颍州军来说,这四十五门将军炮,实是颍州军的臂膀所在。
  
  当初沈浣宁愿拼得自己一条性命与一万精兵铁骑给萧策争得两日时间撤空毫州,移置安丰,一半是为毫州百姓,另一半却是为了这四十五门重火将军炮。而若非次次夺回毫州迫在眉睫,她也决计不愿一次便将所有火炮倾囊而出。
  
  押运的人,是她和萧策精挑细选,全部是萧策的飞骑与她的亲兵。
  
  押运的路线,是她和萧策连夜密议,挑选出的最为安全可靠的路线。
  
  如今,十余里外就是数倍于己的百万元军,身后就是退无可退的安丰行营。四十五门将军炮被劫,元军一旦将其转而用于对付颍州军,无异于自己占掉两条臂膀,再将凶器拱手送至敌营。如今,二十余万颍州军,已是送入虎口。那虎牙,还是他们自身将其磨利的。
  
  沈浣的脸,已然面无人色,更甚皇集。皇集她尚有最后一步棋保住人马军械,而如今,她实在不知,还有什么,能护住直面重火炮口的二十万兄弟。
  
  俞莲舟一把扶住身形有些不稳的沈浣,听得刘基继续道:“消息到后,萧帅震怒,下令清查消息如何走漏。我们曝露了在敌营之中的三条内线,折损了十余个在鞑子营中卧底多年的兄弟性命,假作消息由元营传出,向我军内的细作索取布防图,逼他不得不动,结果……”他言及此处,不由顿住,看向沈浣脸色。
  
  沈浣闭上眼睛,双眉紧皱,深吸一口气,“结果什么?说!”
  
  “结果,当夜萧帅与狄将军,在行营西北五里当场擒住正在与元虏细作交接布防图的戴中军。乱军之中,细作自尽,萧帅命人扣押了戴中军,如今正在大帐之中与诸位将军共审。”
  
  扶着沈浣的俞莲舟但觉她身形一震,吐息大乱。
  
  她本怀着一丝希望,戴思秦仍是戴思秦,是当初颍州乱军之中向她一笑,递给她帕子的少年,是那个她十余年来倚赖信任的军师,是她可共生死的兄弟,只盼那麒麟坠饰不过是一场巧合,萧策唤她回营亦不过是为了他事。
  
  当场被擒。只四个字,一瞬间刺破了她所有希冀,仿佛刺穿她心肺一般,疼痛异常,竟让她无法吐息。俞莲舟立时一掌抵在她后背之上,内力微吐,沉声道:“收神。”
  
  刘基与俞莲舟有数面之缘,却不甚清楚他与沈浣的交情。听得他这般叮嘱口吻,不由一怔。然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见得方才蓦然面无人色的沈浣竟是瞬间便回复了些,脸色嘴唇犹自惨白,话语吐息却已然稳定下来,“你去嘱咐守营校尉,无论何人进营,无论他自称是谁,一律按你方才所为而办。无有信物,一律扣押,强行近营三丈以内者,就地格杀。将士不执此令者,立斩不赦。”
  
  刘基不敢耽搁,当下领命去了。
  
  大帐帘幕紧闭,沈浣与俞莲舟立于其外。俞莲舟肃然不语,看着沈浣双目紧闭,一下下吐息,似在压制自己心绪,又似在思索事情因果,唯有久久不能恢复血色的脸颊露出她的情绪,握着剑鞘的手臂青筋暴起。
  
  “三军之中,唯有思秦最懂我心思。”她不止一次同他说过此语。
  
  兄弟手足,于她便是血肉性命,他感同身受。
  
  可那仿如一刀刀割在她心上的事情,谁也止不了。她能选的,只有进帐。
  
  俞莲舟心中一叹,刚要抬手替她掀开帐帘,便见得沈浣竟快了他一步,掀开帐帘,昂然而入。
  
  她是三军主帅,无论何事,可以伤,可以死,却决不可逃。
  
  沈浣挺直背脊映在他眼中,他眸光微微一动,抿唇不语。
  
  

           

第八十四章 不恨相负恨殊途

    大帐之中,鸦雀无声。沈浣进来之时,几十双目光同时扫来,顿时呼啦拉一片,帐中诸将单膝而跪拜倒一地,却无一人敢出大气。
  
  大帐侧案之后,萧策端坐,见得沈浣到了,不由起身,却也沉默无语。
  
  沈浣目不斜视,一步步往正中主案而行,步履沉稳异常。主案之前,一人书生白衫,身形消瘦,一身文气却是清奇,便如沈浣多年前的记忆一般,正是戴思秦。
  
  沈浣在主案之后坐定,扫视了戴思秦及帐中诸将一眼,一语不发拿起案上的布防图,与萧策命人清查出的戴思秦帐中的所有文书。
  
  没有细作会在自己帐中藏有所盗机密,那些文书皆是寻常公文,沈浣却看得异常仔细,近乎每一张纸,每一个字,都要读清,才肯放下。
  
  她不说话,萧策在一旁闭目沉思,帐下诸将更无一人敢出声。
  
  转眼便是足足一个时辰,沈浣看完了桌上每一分清查出的公文,最后拿起那张布防图,凝视许久。围栏,哨岗,塔楼,大帐,兵营,粮仓,械库,事无巨细。悉数标得清清楚楚,没有半分差池。她双目泛红,终于放下布防图,步下主案,直面着戴思秦。他淡然而立,看着她的眼,无比镇定,仿佛并非是被擒的细作,而只是如平时一般在这帐中与诸将参议军机。
  
  沈浣注视他许久,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戴中军,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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