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雕刻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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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怒无常,忽然大发脾气,中断了这次会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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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雕刻家》一(5)
她听到艾黎丝倒抽了一口气,“罗莎,你这混账!你不会把事情搞砸了吧?”
罗莎朝话筒笑了笑,“我不确定。只能静观其变了。我得挂断了,拜拜。”她在艾黎丝怒声叫骂时匆匆挂上电话,到厨房喂安卓芭夫人。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时,她拎起酒杯,走进卧室,开始打字。
奥莉芙把她从罗莎那里偷来的铅笔摆在抽屉角落一个女泥人旁边。她端详着那小偶人,湿唇不由自主地撅着,抿着,吸吮着。那是个粗胚,只是一团干了的黏土,没烧过,也没上釉。不过它散发着强烈的女人味,就像原始时代繁殖力的象征。她从笔筒中选了一枝红色签字笔,小心翼翼地在泥人脸旁的头发上着色,然后换上绿色签字笔,将肢干涂上色,假装是罗莎穿的那套丝绸衬衫。
对旁观者而言,她的行为看来很幼稚。她把泥人搂入怀中,像在抱一个洋娃娃,低声哼着歌,然后把它摆在铅笔旁边。一般人或许闻不出来,铅笔上仍残存着罗莎琳·蕾伊的气味。
① 英国收政治囚犯的精神病院。
① 奥利芙(Olive),有“橄榄色”之意;琥珀(Amber),也有“琥珀色、棕褐色”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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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雕刻家》二(1)
彼得·克鲁的办公室在南安普敦市的市中心,位于一条几乎全是房地产中介公司的街道上。罗莎走过这些房地产公司时不禁想,这些公司反映了时代的潮流,如今大都人去楼空了。经济不景气像一团乌云,笼罩在他们及其他行业头上。
彼得·克鲁瘦骨嶙峋,看不出有多大岁数了。他两眼昏花,戴着金黄色的假发。他自己的头发黄中透白,覆在假发下像一张污秽的网子。每隔一阵子,他就把假发撑起,伸一根手指进去搔头皮,这种有欠考虑的举止难免会使假发乱成一团。罗莎想,那顶假发看来就像一只大鸡蹲在他头上。她很能体会奥莉芙为什么这么看不起他。
她要求为他们的谈话内容录音,他笑了笑,嘴角很没诚意地扬了扬。“悉听尊便。”他抱拢双手撑在桌上,“蕾伊小姐,原来你已经和我的委托人见过面了。她情况怎么样?”
“听到她还有法律顾问时,她显得很诧异。”
“我不懂。”
“据奥莉芙的说法,她已经有四年没有你的消息了。你还代理她的案子吗?”
他想装出很错愕的表情,不过和他的笑容一样,骗不过人。“老天。有那么久了吗?当然没有。我去年不是写了封信给她吗?”
“这是你的说法,克鲁先生。”
他到角落柜子里翻找档案。“找到了。奥莉芙·马丁。天啊,你说对了。四年。我要提醒你,”他油腔滑调地说,“她自己也没来信。”他把档案夹抽出来,摆在桌上,“打官司是很花钱的,蕾伊小姐。我们没事不会写信的。”
罗莎扬起眉毛,“那么,是谁出钱?我以为是政府替她出钱的。”
他整理着他的黄色假发,“她父亲出钱。不过,老实说,我如今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他死了,你知道。”
“我不知道。”
“一年前死于心脏病。死后三天才被人发现。很麻烦。我们还在设法解决房地产的归属问题。”他点了一支烟,摆在已塞得满满的烟灰缸边缘。
罗莎在她的笔记本上胡乱涂鸦,“奥莉芙知道她父亲已经过世了?”
他吃了一惊,“当然知道。”
“谁通知她的?你们公司显然没写信告诉她。”
他忽然用狐疑的眼光望着她,像个在草地上漫不经心地散步的人忽然看到了蛇。“我打电话到监狱,告诉监狱长。我想,由他当面告诉奥莉芙这种事,会让她好过些。”他心生警觉,“你言下之意,是一直没有人告诉她这个噩耗?”
“不是。我只是搞不懂,如果她父亲留下了遗产,为什么没有人与奥莉芙联系。受益人是谁?”
克鲁先生摇摇头,“那我不能透露。反正,当然不是奥莉芙。”
“为什么说当然?”
他不满地嗤之以鼻,“你认为呢,小姑娘?她杀了他妻子和小女儿,让那可怜的老人在那栋凶宅中孤苦伶仃地度过余生。那房子根本卖不出去。你知道他的生活变得多悲惨吗?他离群索居,不出门,也不见访客。后来是他家门口的牛奶一直没拿进屋,邻居才知道出事了。我刚才说过,他死后三天才被人发现。他当然不会把钱留给奥莉芙。”
罗莎耸耸肩,“那他为什么出钱替她打官司?很不合情理,是不是?”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就算想留给她也困难重重。奥莉芙弑母杀妹,不能因此得利,不能取得财产继承权。”
罗莎认同他的说法,“他的遗产多不多?”
“多得吓人。他炒股票进账极为可观。”他伸手到假发下搔头皮,满脸遗憾。“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判断正确,在‘黑色星期一’股市大崩盘前,他的持股已经全部脱手。他的遗产估计值五十万英镑。”
“老天!”她沉默了片刻,“奥莉芙知道吗?”
“当然知道,要是她看了报纸的话。报上曾登过他的遗产总额,由于那件凶案的缘故,小报对后续消息也很感兴趣。”
“受益人已经办妥继承了吗?”
他眉头深锁,“我恐怕无权讨论这个问题。遗嘱上特别交代不得讨论。”
罗莎耸耸肩,用铅笔轻敲着牙齿,“‘黑色星期一’是一九八七年十月。凶案发生在一九八七年九月九日。你不认为有点蹊跷?”
“怎么说?”
“照理说,他在凶案后应该震惊得没心情去关心股票的涨跌。”
“正好相反,”克鲁先生反驳,“那件事让他必须设法找点事做,让自己有事忙活。他在凶案后已是半退休状态。或许当时他只关心财经新闻了。”他看看表,“时间紧迫。还有事吗?”
罗莎原本想问,如果罗伯·马丁在股票市场大有收获,他为什么选择住在一栋卖不出去的凶宅里?一个身价逾五十万英镑的人,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搬家,不用为那栋凶宅伤脑筋。那栋房子里有什么?他为什么宁可留在那里度过余生?她感受得到,克鲁先生对她不大友善,因此决定不作无谓的冒险。他的同情心显然偏向着父亲而不是女儿,不过他却是少数能为她提供资料的消息来源之一,她日后仍会有求于他的,“今天再问一两个问题就好。”她亲切地笑了笑,与他一样皮笑肉不笑。“我还在摸索,克鲁先生。老实说,我还不确定这件凶案能不能写成一本书。”这么说真是轻描淡写。她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想写。她想写吗?
《女雕刻家》二(2)
他把指尖合拢竖起,满脸不耐烦,“如果你还记得,蕾伊小姐,这一点我在信中跟你提过了。”
她神色肃穆地点点头,拍他的马屁,“我刚才也说过了,我不希望只用奥莉芙所犯下的恐怖案情来描写她的故事。不过你信中提到的一点很值得深入挖掘。你劝她以精神状况异常为由要求减刑。你建议她,如果这个策略奏效,她会被判杀人,然后接受无固定期限的监禁。你还估计,如果她接受精神治疗后表现良好,或许关个十至十五年就可以获释了。”
“没错,”他同意,“我认为这是很合理的估计。她大可不用被法官判处二十五年的有期徒刑。”
“可是她拒绝你的建议。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的。她对必须和疯子关在一起有病态的恐惧,她也误解了‘无固定期限的监禁’的含意,她以为那是无期徒刑,我们费尽口舌,也没办法说服她。”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代表她提出无罪申诉?她搞不清你的提议,这表示她没办法为自己申诉。你一定认为她有机会辩护,否则不会提出这种建议。”
他冷笑,“我搞不懂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蕾伊小姐,不过你似乎认定我们对不起奥莉芙。”他在一张纸条上匆匆写了个姓名与地址。“我建议你在获得任何错误结论前,先与这个人谈谈。”他把纸条朝她弹过去,“他是我们原本打算请来替她辩护的律师,狄兹先生。不过她坚持己见,不肯答应,所以他后来没有出庭替她辩护。”
“可是,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能坚持己见?”她蹙眉,“如果我的口气听来像在鸡蛋里挑骨头,我觉得很抱歉,克鲁先生,请相信我,我并没有预设任何对你不利的立场。”她说的可是真心话?她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从一个困惑的旁观者的角度提出问题。如果这位狄兹先生有权对她的所谓‘精神状态’提出严重质疑,那么无论她是否要求法庭听她的辩解,他都理当坚持才对。如果她精神失常,就算她自认很正常,司法体系也责无旁贷,应当去鉴定其是否属实。”
他的气焰稍稍收敛了些,“你用的字眼非常情绪化,蕾伊小姐。问题不在于提出关于她精神失常的申诉,而在于因她精神失常所减轻的刑事责任。不过我了解你的意思。我是刻意用“她坚持己见”这些字眼的。事实上,在她出庭应讯前几星期,奥莉芙写了封信给内政部长,表示她想了解,依据英国法律,她是否有权提出有罪的申诉。她声称,冗长的辩论所带来的强烈压力对她毫无帮助,只会加深她父亲的痛苦。于是她的出庭日期顺延了,她被安排接受了几次精神状况的诊断,以了解她是否适合提出这种申诉,结果她被认定精神状况良好,有权自诉有罪。”
“老天!”罗莎紧绷着嘴唇,“老天!”她又叫了一声,“他们的认定有没有问题?”
“当然没问题。”他注意到自己随手摆弄着的那支烟已垂下一串烟灰,不耐烦地伸手把烟捻熄。“她很清楚会有什么结局。他们甚至告诉过她被判的徒刑可能有多重。她对坐牢也早有心理准备。出庭前她已被扣押了四个月。老实说,就算她愿意替自己辩解,还是于事无补。要求减轻刑责的证据太过薄弱。我怀疑我们能否说服陪审团的成员。”
“而你在信中说,你还深信她是具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患者。这又是为什么?”
他指了指桌上的档案夹。“我看过吉宛和琥珀两人的尸体,是在她们被从厨房移走前所拍的照片。那地方血肉模糊,简直像个屠宰场,我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景象。我不相信一个精神状况正常的人会对别人这样残暴,更何况是对自己的母亲和妹妹。”他揉揉眼睛,“无论精神科医师怎么说,你也必须记住一点,蕾伊小姐,精神失常能否诊断得出来,至今仍无定论———奥莉芙是个危险的女人。我建议你和她相处时要格外谨慎。”
罗莎关掉她的录音机,伸手去拿公事包,“我想人是她杀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瞪着她,像是她说了什么脏话似的。“当然毋庸置疑,”他厉声反诘,“你在暗示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起,精神科医师诊断奥莉芙神智正常,而这件凶杀案又是泯灭人性的不正常行为,两者之间显然有矛盾,一个简单合理的解释就是,她并没有犯下这件案子,只是在替人顶罪。”她站起来,看到他紧绷的脸,耸了耸肩,“只是突发奇想罢了。我同意这不大合理,不过这案子中没有一件事是合理的。我是说,如果她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