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白衣天使-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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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为了民营医院的良性发展
史纪
民营医院是我国医疗服务体系中重要的组成部份,缓解了人民群众“看病难”的压力,以人性化的服务举措,快捷的办事效率,和在公立医院难得一见的笑脸,让人耳目一新,无疑是应当肯定的。政府应该继续支持民营医疗机构的发展,多渠道引进社会资金办医疗,还应该把一些不适宜生存的公办医院,通过改制分离出来转为民营医院。
民营医院出现于20世纪80年代,2001年9月中国开放医疗市场,民营医院才真正得到较大规模的发展。据统计全国现有各级各类医疗机构30多万家,其中非公有制医疗机构13万多家。但是,民营医院诊疗人次数只占全国总诊疗人次数的,入院人次数占,在每年超万亿元的医疗市场中仅占不到3%。其原因就在于民营医院普遍存在技术水平低,投入不足,医生流通性大,缺少长远发展规划;而最主要的原因是缺乏道德和法律约束,尤其缺乏政府有力监管,追求利润变成唯利是图。有的民营医疗机构特别是承包出去的专科、诊疗中心,甚至夸大或编造广告,精心包装伪专家,制定超成本几十倍的药价,给医生下达经济高指标,有计划有步骤诈骗钱财。对此,民营医疗行业内部也缺乏强有力的约束,以至于严重影响了行业的声誉,让人想“将脏水和孩子一起泼掉”,直接阻碍了民营医疗机构的发展。
笔者是医疗方面的门外汉,医学知识远不如对火星冥王星的了解多。仅仅因为工作关系,近年来开始关注已经失败了的医疗体制改革,主张鼓励民资、外资进军医疗领域,给长期以来相对稳定,但已经缺乏新鲜感和活力,产生了惰性的医疗产业,来一个“鲶鱼效应”,刺激和冲击现有格局。为此,笔者认为,引导民营医疗机构良性发展,很有必要。但事物的变化外因是次要的,主要是内因。民营医疗机构的有识之士应该明白,医疗市场正逐步走向开放,用不了多久,国内将呈现公办、民营、合资三强鼎立局面,民营医院前景并不乐观,眼下刻不容缓的是应该勇敢正视问题,切实解决问题,以达到自我保护,然后才谈得上生存和发展,这就是我们关注中国民营医疗的初衷。
这本书稿其实就是一位在民营医院工作五年的副主任医师的心灵自白,或者说良知忏悔。
这位医师叫刘显刚,在五年里,完成了从天使到魔鬼,又从魔鬼到天使的完整的蜕变过程。
当他重新成为天使之后,他痛感民营医院已病入膏肓,不动手术,难予解救。
他为此以亲身经历揭开了一个个秘密,提供了一张张X光片,而在我这个门外汉看来简直就是惊天内幕。
我是在一次学术讨论会上,认识这位年届不惑身材高大、个性爽朗偶露锋芒而又不失幽默的东北汉子的。
在那次会议期间,我因痔疮发炎请教刘显刚医生。刘医生从传统手术说到激光治疗和美国TURELLS微创无痛肛肠术。末了,以提醒的口吻告诉我一件至今心有余悸的真人真事。刘医生的一位同事廖医生,兽医专科毕业,眼红人家到A市发财,搞到一本外科副主任医师的执业假证,混迹A市如民医院肛肠科为人看痔疮。有一回酒后吐真言:“妈的!给畜牲看病和给人看病有啥不同?阉猪跟阉痔疮一个样,牲口不懂事反倒费功夫!”凭着他的胆大妄为居然也月月完成创收任务。原来他的本事在于换药时破坏创面。当病人抱怨一星期了怎么还出血,他就苦着脸拍拍病人肩膀说起同情话:“兄弟,你体质太差咧,免疫功能低下哟,别人三天五天就好了你恐怕要十天半个月。你的淋巴细胞太懒,白细胞不干活,咱们推他一把你看行不行,用点白介素—Ⅱ,不然一个月怕也好不了呀!”被出血疼痛折磨着的病人到这份儿上了不治也不行呀。输了七八天吊瓶,廖医生看病人不耐烦了才停止破坏创面,放他一马。
我们因此有了共同话题。刘显刚医生自曝许多震撼人心闻所未闻的经历,悲愤难抑,心寒如冷,良知受到痛苦的折磨。
刘显刚医生知道我是干部也是作家,真心实意请我为他的长篇记实创作出力,再三再四要我多加指教。其时我另负重任,作过拒绝,但终被他的坚请和信任感动了。
我对刘医生提出第一个“指教”:真实就是力量,情节乃至细节都必须全部真实!
刘显刚医生把我的话当成座右铭。他确实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写了二十多万字材料,不仅情节与细节都是真实的,连人物姓名、性别、年龄、籍贯、职称以及医院、科室、街道、门牌号码都是真实的。但是我认为,回忆和再现过去那沉重的岁月,不是要影响谁做生意,那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我们是为了帮助民营医疗解决根本问题,是为了民营医疗健康发展的未来,此赤诚之心,天地可鉴;所以,我们取得一致的看法,我替他把人物姓名、医院名称等等应该隐去的全部隐去了,结构和文字也都作了较大改动,再加上我的读后感。
医疗体制改革花了20年时间,结论是“基本不成功”。民营医院也背负“狼籍声名”20年了,而一个人有几个20年呢?
刘显刚医师写这本书的目的,是希望医生、病人、民营医院经营者、医疗行政管理者,都能从各不相同的视角得出自己的启示。也许,病人能活得更好,医生可以保住尊严,民营医院获得良性发展,而医疗行政管理者更像局内人一样明白自己的窘境和做法,尽快堵住体制漏洞。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章 天使上梁山
'史纪感言' 我们无法回避一个现实:白衣天使也是人,也生活在柴米油盐大白菜之中。天使站在局促斗室的小窗下,看着高楼大厦把偌大个天空分割成几片碎块,愤愤不平。天使不快乐能给病人微笑么?也许,有钱人最快乐,可有钱人瞧得起你么?你也许会说我是来医疗消费的,我是上帝呀!可天使正烦着呢,医患关系能不紧张么?天使穷愁潦倒内外交困,又面临下岗威胁,想起水泊梁山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路见不平还能一声吼,他决心要卸掉美丽而沉重的双翅,还原一个凡人的身份了。
我叫刘显刚,男性,45岁,辽宁省沈阳市人,副主任医师职称。
1984年我毕业于中国医科大学临床专业后,分配到辽宁省铁岭市一所二甲医院担任内科医生。这家医院有一千多名职工,五百张病床,医疗设备也不错,承担所在区域40余万居民的医疗工作。我蜗牛般一呆十多年,月薪最高盼到780元。妻子卉艳是病房护士长,勇敢冲破家庭阻挠和我结合,婚后生了个儿子,我因之格外地宝贝她。院方分给我们双职工一套两家合住的54平方二居室。一间较大的11平方的居室我们住,装下傢俱后连转身都困难。药剂员小龚,三十多岁的离婚女人拖着个儿子,谁见了谁可怜,院方就让她住进我们8平方的小居室。
无意中,院方已经把一个无情的事实摆在我们面前,和谐、快乐、充满阳光的希望,被人性中的自私击得粉碎。小龚是风风火火的脾气,三天两头找茬儿,而卉艳的伶嘴俐牙也是半句不让人。上不得台面的琐事成为斗气拌嘴的借口,战争不断升级,厨房划了一道线,阳台拉着两条晒衣绳,厕所按放两个纸筒……卉艳有时会像祥林嫂似地唠叨:“有一套房子就好了,有一套房子就好了……”我看了都害怕,心在滴血。我们下定决心积钱买房。终于从三口人的牙缝里抠出七、八千元,天边出现了一抹曙光。
命运,威严而不可抗拒,买房成了奢侈妄想。2000年6月,“小病拖,大病扛,重病等着见阎王”的民谣不幸应在我父亲身上。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父亲肺癌去世不到一年,2001年8月母亲心肌梗塞抢救无效。“一人致病,三代受穷”真乃血泪箴言,我们那几千元只够几天药费,还向对我们夫妇尚未释怀的岳父母借了一万多元。
妻子卉艳从唠叨房子变成数落还债:“看人家小赖、老贺,和你一拨儿毕业,谁不是到底下医院寻找个阑尾炎切除啥的,就有千把元赚?你倒好,七尺男子人高马大,倒拉下一屁股债!破内科有啥干头,当初院里叫你干外科,你吃错药还是脑袋进水了死活不干,这下好了,跟你死活受穷吧!”
卉艳骂得痛快,眼睛里的冷漠、麻木的阴影因此消失了;反倒令我放心许多。我男子汉海湾般的胸怀,不就是让她这只无助的小船停泊喘息的么?我愁白了头发,世上还真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呀!
我躺在斗室的双人床上,看着结婚时的桌子柜子,油漆斑驳脱落,越看越像烧伤病人的疤,深一块浅一块。而身子下的床铺,一动咯吱乱响,有一天,七岁的儿子问卉艳:“妈,昨夜爸欺侮你啦?”卉艳满脸通红,抬手给儿子一巴掌,儿子还没哭出声来,她自己眼泪已经断线珠子似的扑簌簌落下。第二天,卉艳就把儿子送到娘家。
“刘显刚,你是男子汉么?”我这样诘问自己。大丈夫,战争年代,骑马挎枪走天下,逢敌亮剑当英雄;和平时期,事业成功,口袋里有用不完的钱,把妻子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儿子读贵族学校,孝敬老爹老娘岳父岳母名烟名酒###脑白金,哥儿们吃饭买单时不再低头装孙子而是高扬信用卡吆喝:“小姐,我刷卡!”可我,刘显刚,二百元一套西装逢年过节装门面,妻子的白里透红的脸蛋儿,爬满蝴蝶斑快成松树皮了,几回回梦到老鼠啃着自己的心尖儿一揪一揪的疼。
卉艳见我愁容像阴雨菲菲连日不开的天色一样,上班前两手抱着我双肩反倒安慰说:“别愁坏身子,横竖我们娘儿俩跟你慢慢熬就是了。装点笑容,人家病人排了半天队,可不想看到你阴着脸。”
可是,你自己就有笑容么?卉艳带回的信息,又在一家人心头压上一座大山。院部下达通知,为了进三甲医院必须购买够水平的设备,每位工龄10年以上的医师必须交4000元,护士交2000元,三年后归还,否则下岗待命。院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把进三甲当成仕途政绩,帐上没钱,又不能抵押住院大楼贷款,只好把办法想到医护人员的身上。
四眸相对,无语凝咽。卉艳把要送到娘家的儿子的生活费又放回去,说道:“只好再求我爸妈了,总不能双双下岗呀!”我的心肝像被揪成一团,恼羞成怒地喊道:“还嫌我不够丢人?”卉艳也不示弱,把枕巾往地上一摔:“自尊,自尊能当饭吃吗?”
卉艳的父亲是区教育局长,哥哥姐姐弟弟上的都是名牌大学,留在北京上海天津“出息着”。当初,她爸爸就极力反对我们的结合,后来如花似玉的女儿成了黄脸婆又归咎我一人,“全看在小外孙脸上”的话就是这个老头子说的。
倒是卉艳先自软下心来,喃喃自语道:“都怪咱们一个月才挣七八百元嘛,要是像乔老师他们两口子,在A市打工,一个月一万多,还愁啥呀?”
我忽地打了个激凌,一个模糊的念头电光石火般在脑际一闪。人的命运常常取决于瞬间。我拍案而起:“老子不干了,你把乔老师的电话号码给我!我也是男人,我也是副主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