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的咒-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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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海疼爱自己的妻子,就坚决让她赋闲在家,安心养肝。霍海的妻子偏偏闲不下来,昼夜抱怨没有赶上优雅的新时代,喝红酒、喝冰水、喝空气也能谈生意,也抱怨可恨的酒桌文化死命地折磨生意人。百无聊赖之时,霍海的妻子忽然发现了巴卡斯醒酒神,于是心甘情愿地掏钱加入水晶会。霍海的妻子能言善辩且人脉神通,卧在病床上打打电话就做成了水晶会的白金会员,久而久之就引起了元嘉的注意。
如今,霍海已经离开了警局,其中也自有一番苦衷。不久以前,成心将他踢出警局的新派官员,将新一轮打黑除恶的任务交给了霍海,吩咐他拔掉一个养恶欺民的黑脸商人。那黑脸商人自然是个极不好惹的大人物,一度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谗言:命中有凶,必须施暴而富;命中有火,必须火气冲天。那黑脸商人与单手遮天的后台人物关系融洽,时常派遣贴身保镖护送后台人物去澳门赌大牌玩少女。后台人物雄赳赳地发动了环线公路工程,黑脸商人也占尽了暴利。为了帮助后台人物彰显政绩,黑脸商人还特意邀来名流音乐家谱写《啊!高速路!》的民族歌谣,在地方电视台昼夜播放……于是,黑脸商人靠暴力赢得了势力,又靠势力赢得了财力。短短几年间,黑脸商人行凶数十起,死伤数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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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道(2)
霍海无奈接下了棘手的差事,就派出两名警员去黑脸商人的夜总会蹲点埋伏,反而遭遇了黑脸商人设下的埋伏。一群白衣党徒公然将两名警员从五楼追打至一楼大厅,狠狠地打瘫在地,又生生剜断了腿筋。落后就要挨打,可怜的警员又能如何呢? 惨剧发生以后,霍海就接到黑脸商人捎来的口信,叫他小心妻子的性命。
霍不由地心惊胆寒,便找了理由被迫离开了警局。他庆幸自己及时调离了警局,不然正赶上新一轮打黑除恶的浪潮,风尘仆仆地冒险打击黑势力、恶势力、垫脚石、保护伞和关系网。谁能预料怀恨在心的家伙不会丧心病狂地打击报复呢?如果他不幸死去了,可怜的肝硬化的妻子该如何忍受时世煎熬呢?
通过奇妙的关系,霍海奇迹般地调任到工商机构。或许注定命运不济,霍海也没有赶上工商揩油的好时光。铁腕总理亲自指示工商机构加速改革:关闭一切私有生意;禁止挪用政府拨款、银行贷款兴办各类市场;禁止与大小商人联合经营各种生意;禁止工商官员参与经商……新政令断送掉机会主义分子发财致富的念头。
霍海只好疲于应付烦琐事务,每天忙着清理弄虚作假的商贩,食品掺假、电信欺诈、强制收费、劣质汽车、虚假广告、坑农害农的无聊小事消耗掉中年男子的大好光阴。任凭霍海左右腾挪,也不过斩获小额收益。
让霍海倍感失落的是,政府对工商机构的腐败分子同样毫不手软:黑、白、黄道通吃的工商官员屡教不改,公然贩卖官位,遍布全省的数十个大小官职纷纷以不同价格出售。工商官员倒是秉公办事,毫不徇私,连直系亲属同样需要花钱买官。见钱眼开的投机鬼协助官员筹建渠道,代为分销、批发、零售、转卖各类大小官职,同样聚敛了小额财富。一个花大钱却买了小官的科员赫然自掘坟墓,一举将工商官员拉下马。工商官员将妻女成功转移异国他乡,而后携巨款潜逃,刚刚逃至东南亚就被国际刑警拘捕遣返。入狱之前,工商官员还散布了自以为是的谬论:我不怕人民检举,越是检举我认识的官员越多,官场越是牢固……野心勃勃的官僚商贾们,也真是容易低估政府的力量。
当然了,霍海没有吞天并地的大野心,只想浑水摸鱼过上富足生活罢了。霍海也没有料到,卧病在床的妻子竟然加入了水晶会,而且圆滑老道的元嘉也机敏地捉住了他们两个。元嘉处理得较为妥帖,奉劝霍海的妻子继续卧病在床,不必奔波操劳。当然了,她仍然可以获得稳定而丰厚的收益。他们彼此都非常清楚:霍海的妻子需要自食其力地赚到钱,元嘉需要缄默明智的保护人。
霍海当然理解妻子的选择,而且由于昂贵的医疗费,他们的家庭也需要稳健的财富。事实上,霍海向来都尊重、包容、支持妻子的任何选择,向来都不会冲她大动肝火。何况,她如今身患重病。公正地说吧:不劳而获是每个人骨子里的向往。
因此,霍海悄悄地登上了元嘉的生意之船。这可真是荒诞的戏剧!想当年,霍海间接摧毁了梅皓明的生意——如日中天的梅花A俱乐部。如今,霍海却间接站到梅皓明的生意队伍里。问题是,梅皓明与霍海都蒙在鼓里,彼此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是生意伙伴了。
元嘉呢?他压根儿不知道梅皓明与霍海的恩怨纠葛。如同往常那样,元嘉尽量独立主持局面,几乎很少向梅皓明禀报琐事。至于笼络霍海,无非也是生意场上正常作为,无须大惊小怪地向上汇报。既然梅皓明充分授权,而且将两套生意系统分割得清楚明了,他们应该各司其职。虽然不确定梅皓明躲在幕后的动机,元嘉至少要让梅皓明信赖他的能力。他自信有独挡一面的能力,有熟练打理家务事的能力。
邪道(3)
当然,元嘉也有意无意地自我保护,方法就是反复揣摩父亲死前留下的信条——永远不要相信任何商人,也不要指望任何商人会相信你。这样以来,他与梅皓明的关系便清楚许多。
祸兮福兮,往往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来临。
如今,赵思依然极为注重生活情趣。仲夏夜,他衣着考究地赶往中央大剧院,观赏俄罗斯歌剧《叶普根尼?奥涅金》。普希金浪漫凄婉的诗体以及柴可夫斯基触及灵魂的阴柔曲调,让歌剧弥漫出同性恋作曲家独特的深邃细腻。赵思迷恋这种微妙的趣味,不禁为之倾倒沉醉。
可是,赵思显然不屑于那些粉金镀银的喧嚣艺术。不久以前,底气渐足的中国商人打起了高雅生意的主意,赫然将西班牙和意大利三大男高音邀请到紫禁城,破天荒地举办了声势浩大的演唱会。演唱会噱头十足,一时激发全民亢奋,门票也创下世界之最。人们咬牙支付了重金,争先恐后地买下门票,打扮成新兴贵族的模样去紫禁城里瞧热闹。在民众的疯狂亢奋中,只有牟利的商人头脑清醒。民众根本不知道或者根本不在乎,极度亢奋只会让人破财。
赵思宁愿保持独到的格调与趣味,比如独自飞往奥克兰观看华威克导演的天鹅湖歌剧,演员是六名同性恋男子。他还打算飞赴德国,端坐在国家歌剧院,观赏法斯宾德的舞台剧《裴特拉?冯康特的眼泪》,全由女性角色出演的同性恋戏剧。
眼下,赵思必须要放下独特高雅的情趣生活了。毫无疑问,承建高速路工程的新生意遭遇了意外麻烦,生意链也行将断裂。盘踞生意链顶端的西部交通官员轰然倒台,蜗居在生意链中端的国有公路集团也爆出了股市丑闻,守护生意链终端的民间富豪赤裸裸曝晒在阳光下。吸附在生意链缝隙里的无数小商人,纷纷遭遇霜寒袭击,当然也包括赵思。
位高权重的西部交通官员一度清廉勤政,只求青云直上,却意外地输给了阳奉阴违的无能小人。交通官员瞬间跌入绝望之境,那小人明明是潜伏在地下的硕鼠,却公然打败了政绩显赫的有为之士。痛定思痛方能柳暗花明,交通官员恍然彻悟——君子已弃官,必取财。
密密麻麻的交通工程、车来车往的大商小贾、扎扎实实的西部开发拨款都摆在他面前,除了少见世面的蠢材,谁会抱怨赚不到钱呢?交通官员就小心翼翼地建立安全机制:其一,贿赂者必须绝对可靠;其二,对贿赂者必须讲究信用;其三,与贿赂者必须长期合作。这一套交易机制犹如铜墙铁壁,入伙者都可以放心安全地各享其成,动机纯粹的交通官员也大肆推进各类洗钱工程。气壮山河的路桥工程被吹鼓手冠以伟大的名称,譬如金廊、银带,交通官员挥汗如雨地出现在建筑工地、田间地头、事故现场、电视屏幕以及签约大厅。
一个谋求篡位的年轻后辈私下揭发了交通官员,交通官员就仓皇出逃,更名换姓地躲避到太平洋岛国。在异国别墅内,交通官员白天焚香祷告,晚上纵情声色。不过,他小看了中国特工的力道,最终被羁押回国。
真是一个灾难深重的年份!赵思不得不抱怨时运不济,明明赶上了好生意,却遭遇了一连串坏光景。利润肥厚的交通建设领域不断暴露钱权交易,广东、广西、湖南、河南、四川、贵州等省的交通官员陆续倒戈,如同多米诺骨牌。
赵思——刚刚入门的小商人借机研究官商交易的潜规则,以便升华提升。传闻之一:吞下巨款的河南交通官员斯文如教授,嗜好乔治?阿玛尼墨镜和伦敦雾风衣,酷爱在大会小会上声情并茂地纵论廉政建设,偶尔也在私下场合讲讲黄色笑话、淫言秽语,并且编撰成册,以此树立亲民形象……传闻之二:偷偷挖洞的河北交通官员习惯现金交易,将不干净的现金悉数上交给溺爱的妻子。那妇人却溺爱首饰,将收取的金银珠宝掰折、弯曲、断裂、变形,便于藏匿在墙壁之内……传闻之三:湖南交通官员的亲密战友从仓库保管员混迹为分量极重的女商人。女商人背负沉甸甸的荣誉,私下里却擅长床上交易,且攻无不克。女商人邀请专业作家撰写自传,名为《好一朵芙蓉花》,又顽固地坚持一个真理——没有哪个正常男人能管好自己的雄鸟。在羁押期间,女商人轻松俘虏了少不更事的狱卒……
邪道(4)
西部交通官员和国有公路建设集团曝光以后,赵思直接依赖的大商人竟然也卷入走私丑闻。多元经营的大商人掌控错综复杂的生意王朝,谁能料想他会染指走私生意呢?大商人以前看好东南沿海,无奈实力不及当地走私大佬,遂屈就到华东沿海。大商人甚至无暇眷顾那些生意,只吩咐党徒们自己打理关系,抹平小麻烦。大商人悄悄走私英国香烟和中东柴油,丝毫也没有料到监察机构会顺藤摸瓜,将他彻底粉碎。
赵思不禁心有余悸,暗自庆幸没有卷入过深。不过,赵思多少也感到一丝惋惜:除了承建高速公路以外,大商人还承诺了蛊惑人心的大买卖,比如青藏铁路、西电东送、西气东输、南水北调,以及电信分拆……倘若大商人没有身陷囹圄,隔不了几年赵思就势必干出惊天动地的大生意了。当然了,没有哪个商人会站在别人的立场上主动考虑别人的利益。大商人不会真正关心赵思的生意,赵思也压根不关心大商人的死活。他们只替自己的生意感到遗憾,或者因为尚未充分利用彼此价值而感到遗憾。
年轻的后辈商人必须学会吃哑巴亏!不然的话,赵思又能怎么办呢?他投入了大部分资金期待赚取超额利润,眼下不仅颗粒无收,而且白白浪费了大笔资金。庞大的工程被层层转包,生意的利润被层层压榨,巨额的债务被层层拖欠。一个初次入局的小商人,凭什么死皮赖脸地叫嚷着赚钱?这让久经历练的前辈商人的脸面往哪儿摆?
赔钱的买卖就是对商人的羞辱。也难怪,赵思每晚噩梦连连,又在梦中回到了明帝国,梦见了誓死清剿腐败的朱元璋。那个专横的皇帝命令刽子手剥下旧任贪官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