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法医-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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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镜子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的。这个冰球场是一个舞台,是整个表演中相当重要的一部分。他把镜子跟尸体残肢放在一起,看似随意,实际上却有着明确的目的,他在小心翼翼地传递某个非常隐秘的信息。
这个信息是传递给我的吗?
这镜子究竟意味着什么?
肢解尸体,放干血液——精确又高雅。可是这块镜子——如果来自于我追逐的那辆卡车情况就不同了。如果镜子来自那辆卡车,那就一定是冲我来的。
可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照后镜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站在我身旁的德博拉说。
“我不知道,”我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感到有股电流在脑海里激荡。“我可以跟你打个赌,如果镜子不是来自那辆冷藏卡车,我请你到乔氏石头螃蟹餐馆吃晚饭。”
“我更在意的是镜子解开了一个重要的谜团。”
“什么谜团?”我有点惊讶,难道她有了什么预感,而且是在我还没有任何头绪的时候。
她朝冰球场边缘那边点了点头,警察局的几个官员正蹲在那里。
“伙计,这个案子归我们,司法权问题。”从表面上看,拉戈塔探长对新证据并不是很在意,但是也可能是假装的,用来掩饰她内心的思考。她跟多克斯站在一起。
“摩根,”拉戈塔对德博拉说,“你穿着这身衣服,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探长,即便是您,把一些很明显的东西看走了眼也是可能的。”
“是呀,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中间有的人永远也当不了警探。”
德博拉年轻气盛,完全中了拉戈塔的激将法,而拉戈塔毫不费力就取得了全胜。
拉戈塔并没有在这个胜利上陶醉太久,她转过身去跟多克斯说话。“把保管运动场钥匙的人找到,排查所有进过运动场的人。”
“把每一把锁都检查一遍,看看是不是有人闯进来过?”多克斯说。
“不,”拉戈塔微微一皱眉头,“本案与冰球场有关,肌肉组织受伤一定是在冰球场上发生的,就在这儿。那辆冷藏车只是一个迷魂阵。”她的这番话显然是对德博拉说的,但是这次没有她子弹打偏了。
“我想你可以回家了,德克斯特。我知道你住哪儿,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拉戈塔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公事公办,不带有任何调情的色彩,这会她已经没有这个心情了。
德博拉陪我走到运动场的门边。“如果事情这样下去,我用不了一年就会到十字路口去当交警了,”她嘟哝着。
“别胡说了,德博拉,顶多两个月你就可以换上交警制服了。”我说,“嗯,说真格的。你不能那样当面顶撞她。这是一场政治游戏,但你没有玩好。”
“我不是在玩游戏,”她咆哮着,“只要那个呆头呆脑的拉戈塔继续负责这个案子,刽子手就会永远逍遥法外。而只要我逮住了凶手,就可以改变这种局面。”
德博拉就是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除了这个缺点之外她还算得上是个聪明人,百分之百的聪明人。她继承了哈里的直率,但是却缺少她父亲直率背后的智慧。对于哈里来说,直率是对付肮脏世事的一种方法;而对于德博拉来说,直率就是假装世界上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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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双面法医 第二十二章(1)
22
我开着自己的车回家,一路上老在想象着自己带着那个人头,小心翼翼地用纤维纸包裹着,放在汽车后座上带回家去。
这种想象又可怕又愚蠢。
我脑子里一团糟,非常需要远离嘈杂的运动场,远离拉戈塔愚蠢的胡说八道,好好地想一想。我缓慢地开着车,脑子开始飞速运转,思索刚才发生的那一切。
我疲惫的大脑内有一个荒唐的词语在不断地嘶鸣,不断地激荡。慢慢地,这个词语有了自己的生命。我每次听见它,就能领悟它的新意义。它逐渐变成了诱惑人的符咒,变成了我的钥匙,我可以用这把钥匙去揣摩那个凶手,思索那颗滚落在街道上的人头,思考那面跟干燥的尸体残肢夹杂在一起的镜子。
如果换了我的话——
这句话就像一个魔咒。
如果换了我的话,我会怎样解释那面镜子呢?
如果换了我的话,我会怎样对付那辆卡车呢?
凶手不是我,我甚至有点嫉妒他,而这种嫉妒对我的灵魂是很有害的。不过,既然我大概并没有灵魂,也就无所谓了。如果换了我的话,我会把卡车开进运动场附近的沟里,然后驾着一辆事先藏好的车或者偷来的车飞速地逃离那个地方。如果换了我的话,我会事先计划好把尸体丢到运动场里?或者,那只是凶手对我在堤道上追逐他的一个回应?
这样也解释不通。
他不可能料到会有人把他追到北湾村去——要不,他怎么会事先把人头准备好,然后朝我扔过来呢?他干吗要把尸体的其余部分扔到运动场去呢?这种做法很古怪。冰球场内磕磕碰碰的,并不适于干任何隐秘的事情。那是一个抛撒垃圾的场地,真正的艺术家要从事创作决不能找那样的工作室。
如果换了我的话,就会是这样。
那个室内运动场是凶手对未知领域的大胆探索。它会让警方大吃一惊,也会把警察引导到错误的方向。他们本来有可能找出破案的正确入口,可这样一来,找到破案入口的可能性就小多了。
更令人纳闷的是那面后视镜——那面镜子可能是凶手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所做的评述,是与抛下的人头相联系的。它是一种陈述,可以把所有的线索聚合到一起,然后对主要的事件进行一次简单明了的强调。
如果换了我的话,我的陈述会是什么呢?
我看见你了。
就是这个陈述。
我看见你了。我知道你在跟踪我,而我也在监视着你。我远远地领先于你,控制着你,支配着你。
我看见你了。我知道你是谁,你在哪里,而你只知道我在监视你。
我看见你了。
我觉得这个推理是对的,但我的心情一点好不起来。
再说了,我应该怎么跟亲爱的德博拉说呢?我不能告诉她,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觉得凶手在向我传递一个信息,并且在等待我的回应。
我已经受不了了,很想先睡上一觉,然后再来清理这些乱糟糟的思绪。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尽力使自己迅速入睡,让大脑进入到黑暗之中。刚睡了两个半小时,电话铃声就把我吵醒了。
是我亲爱的妹妹的电话。“我找到那辆冷藏车了。”
“嗯,恭喜你!德博拉。这可是好消息。”
然后她沉默了。
我虽然睡意很浓,脑袋就像掸子在敲打教堂里祈祷用的地毯一样,但仍能意识到她情绪不大对劲。
“德博拉,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已经搞了个水落石出,”她说,“我把图片与残肢编号进行了搭配,并像一名优秀的侦察员一样把这些情况向拉戈塔做了汇报。”
“她不相信你的汇报?”
“她可能相信了。我把自己发现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说话的态度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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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双面法医 第二十二章(2)
“那太好了,”我说,“她说什么了?”
“一句话也没说,”德博拉说,“她只说了声谢谢,那口气就像你对停车场的服务员道谢似的。她还朝我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走了。她对我的态度就像我是个弱智,而她最终想出了该把我关到哪里。”
“哦,不,”我说,“你是说你已经脱离了这个案子?”
“我们大家都脱离了这个案子,德克斯特,”德博拉仿佛跟我一样疲惫,“拉戈塔抓人了。是运动场的一个工人。她已经把那个伙计拘留了。她肯定那个伙计就是凶手。”
“这不可能。”
“这我知道,德克斯特。可是拉戈塔认定自己抓的人是对的,一个小时之后她要举行新闻发布会。”
“不,德博拉,”我说,“她肯定抓错人了。”
德博拉大笑起来,是那种疲倦的、肮脏到家、警察特有的笑声。“这我知道。你也知道。但是她却不知道。还有更逗的呢,你想听听吗?那个人也不知道。”
我一时之间没有听懂这句话。
德博拉再次发出那种令人恐怖的笑声。“被抓的那个人。德克斯特,我估计那人跟拉戈塔一样昏了头,因为他承认了。”
“什么?”
“他承认了,德克斯特。那个王八蛋自己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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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双面法医 第二十三章
23
拉戈塔抓回来的人名叫达里尔·厄尔·麦克黑尔,身高一米七,蹲过监狱,有两次暴力或重罪判刑记录。他抢劫过加油站,然后把抢来的八九十美元拿去买啤酒,一直喝到心里高兴得想打人。达里尔·厄尔骨瘦如柴,也不太打得过别人,挨打的通常是他老婆。终于有一天他老婆受不了了,把他告上了法庭,他在里面吃了几年牢饭。出狱后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室内运动场看门。除了看门之外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拾捡球扔到冰球场上的各种东西。那年举行斯坦利杯冰球赛,捡垃圾成了他的主要任务,因为每次飞豹队得分的时候兴奋的球迷都会把各种各样的东西扔到球场上。
在新闻发布会上,拉戈塔表演得十分出色。达里尔·厄尔酗酒,又有家庭暴力的前科,拉戈塔认定这一系列愚昧而残忍的杀人案全都是他干的,这样一来迈阿密的妓女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因为谋杀事件已经过去。紧张而无情的调查给达里尔·厄尔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于是他承认了。
拉戈塔精彩的陈述里充满了推测,缺乏决定性的证据,但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达里尔·厄尔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可疑惑的呢。媒体迫不及待地接受了这种说法,我希望某个来自大都市报社、愤世嫉俗的酒鬼记者向拉戈塔提出一些尴尬的问题,迫使侦查人员对证据进行重新审视,但是我的愿望并没有实。记者毕竟不是侦探,他们提的问题中最有见地的也只是“发现人头有什么感觉?”“我们可以拍几张照片吗?”
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案子结了,正义得到了伸张。拉戈塔把几张达里尔·厄尔脸色阴沉的面部照片连同她自己几张威严和美貌并存的照片一起交给了媒体。这一切具有神奇的讽刺效果:危险的出现与严酷的现实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异。因为不管达里尔·厄尔看上去是多么的粗鄙、凶残,对社会构成真正威胁的却是拉戈塔,是她把侦查真凶的猎狗全都喝退了,是她止息了人们捉拿罪犯的呼喊,是她命令大家回到一座燃烧着的楼房里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