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性相近习相远-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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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子鼐看到了廖副院长头上的几根白发，世事苍桑，斗转星移，年轻时一表人才的廖副院长显得有些老态。由于年龄问题，廖副院长没有继续担任县政协副主席，但他仍然珍惜已有的县法院副院长的职位，并且倾情于学术研究和理论探讨。他盘算着退休以后到女儿家所在城市去养老，把二百多篇论文结集出版。他非常看重前些时候的疑难案例编撰工作，并且主动要求参与点评，每天花上大量时间来论证说理。在凌副院长抽调去搞村建工作那段日子，廖副院长全身心地扑在案例研究上，而且义不容辞地具体负责了这项工作，直到圆满结束。凌子鼐说：“老领导，工作干劲十足，我们年轻人也当不了啊。”廖副院长感慨说：“快退休了，没人听了。刘月亮这小子就不服我管，在刑事庭公开说什么‘四十岁一过，想多了会犯错误。想当官会行贿，想发财会受贿，想女人不是废就是毁。’言下之意是他到了四十多岁，不想当官不想发财，别人就不要再管他了，管多了他会跳墙骂人。我就发现，他当不了官就想着发财，你看去年以来的缓刑人数急剧上升，张三在开庭之前取保候审然后判他缓刑，李四在开庭之后当庭宣判然后判他缓刑，去年以来判处人犯三百七十五人，缓刑人数就达九十四人，难道没有利益驱动的噱头？会犯错误的哩！我们法院还是红旗单位！”
廖副院长感叹一声，“我还听说这样一个交易的事。刘月亮有一个政法学校的同学叫肖为烈的，原来是县反贪局的助理检察员，因为查处雷根柱、庄德权的案子有功，被提拨为公诉科副科长主持工作。很多案子到了检察院，肖为烈会说，找刘庭长活动一下，争取判个缓刑，重轻就要刘庭长法槌一敲，实刑三年与缓刑三年是刘庭长上下嘴皮挪动一下的事，刘庭长是我中专的同班同学，我也会替你说说。案子到了法院，刘月亮会说，跟肖副科长打个招呼吗？叫肖副科长在起诉书上写轻一点或者数量少写一点，多与少是他笔头子移那么一下的了，还有判了缓刑，肖副科长不要坚持抗诉就搞掂了。这样，刘月亮和肖为烈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只有他们自已知道。他们热衷于这个名堂，沾污了法院和检察院形象啊！”凌副院长说：“您是分管刑事审判工作的副院长，该找他说一说。”廖副院长说：“他会听你的？他的理由才是冠冕堂皇，什么犯罪不一定要判刑，判刑不一定要判实刑，判个缓刑反而更有利改造，什么办案不单要强调法律效果，更要注重政治效果和社会效果，照他的意见，除非惯犯、累犯，其他的都是偶尔犯罪，都没必要送进监狱去的。我看他的用意根本不是这个，而是欠的人情太多，牺牲国家诉权……，”廖副院长没有说下去，转了话题，“言多有失，我不说了。我是分管副院长，我也管不了那么多。现在所谓审判方式改革，合议庭评议意见由审判长签发，法律文书由庭长签发，分管领导等到群众有反映才知道一二，这时晚了，好也是他刘月亮，坏也是他刘月亮，我管不了那么多。”
凌子鼐心里清楚，象刘月亮一样的人，有求于你时他低三下四，不要求你时他傲慢无礼，一般人的话他根本不听。上次想调县府办去供职，闹的满院风声，没有调成，萎颓不振，又敢充英雄说是自已不想去不愿去不屑去，说多了就不能自圆其说破绽百出，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已。前两年上到四十岁，一反常态，又是一副不想人管不要人管不服人管的派头，既不提当官的事，也很少来上班，有时候开着桑塔纳相约办公室退休多年的老钟师傅去三十里外的水库钓鱼，刑事庭工作上的事他用手机遥控指挥，县委的文件是科级干部四十岁以上不再提拨，领导职数有限，再提拨为正科级无望，他过了最后一个村，当然不能看到前面有店了。廖副院长补充对凌副院长说：“他的庭长能当到五十岁，算他命大。”
因为刘月亮经常不在法院，大会小会派副庭长来代，陈院长老太不高兴，就对凌子鼐说：“子鼐，你还是管理干部工作的政治处主任，干部的纪律作风该认真抓一抓。”凌子鼐说：“机关管理制度里头专门有关于旷工、迟到、早退的规定，我找刘庭长谈一谈。”过了几天，凌子鼐约刘月亮来到自已办公室，讲到很少上班的事，刘月亮气不打一处来，大叫：“我不来上班？那个讲的？我操他的。那一份法律文书不是我刘月亮签发的？凌子鼐你也不要乱扣帽子，你也有过无权无势坐冷板凳的时候，不要肚饱不知肚饥人，你今时来运转、春风得意的当然可以居高临下说三道四指手划脚。我今背时，可别忘了叫化子也有三年行好运，大家还有几十年的命，说不定那个行时那个跌撞。”凌子鼐忍住没有发火，只是憋了一肚子气，谈话到此结束。凌子鼐事后了解到，刘月亮的老婆古三凤刚刚从超市下岗，躲在家里大门不出。这样一想，凌子鼐又同情起刘月亮一家来了。
廖副院长自从那次学习考察回来，又是红光满面，人也精神许多。他巴不得早点退休到辽宁女儿家去。两个双胞胎女儿都在辽宁军工企业一个当工程师一个当研究员，经常来催父母快点过去。这次学习考察途中，结识了两个辽宁游客，话中提起女儿在辽宁工作的事，这两个游客十分热情，一个是某地市委党校的常务副校长，当即表示，退休后聘任廖副院长为市委党校客座教授，主讲法律，一个是律师事务所的主任，发出邀请，他们所里正需要一个既有理论知识又有实践经验的专家编辑刊物杂志，你廖副院长是合适人选。廖副院长心里清楚，象他一样学术成果那么多的法律人才，再过五十年仍然吃香。这点，廖副院长永远自信。
廖副院长恢复了当初的元气，按照规定，每年作为分管副院长亲任审判长参加合议庭审理三件刑事案件和三件行政案件，加上每年作为审判委员会委员参加旁听观摩十次庭审活动，其他时间都用于案例研究，他在为退休之后再就业作准备，厚积薄发才见功夫。当年廖副院长在法院“业大”主讲《写作》时常常带出这句话，当时一带而过，现在味道正浓。
第二十九章（3） 这是全县人民认真思考慎重推举的结果吧！
无疆县“千名干部访问农家”活动收到显著成效。金星村二十华里的出口路全部整修，其中硬化了五华里。公路两旁砌了引水渠道，渠里水流潺潺。金星村的村委会迁到靠近公路的一旁，买下一家农民的房子改作办公楼，楼内设有村支书办公室、村主任办公室、村干部办公室，还有会议室、图书室、老人活动室。村委会门前砌了花池，一公里长的路段装了八盏路灯。沿路两旁厕所、猪圈全都搬到眼光不及之处，危房烂屋全部拆除，靠公路一侧的墙面全都刷白，到处呈现出生机勃勃的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新景象。为了这些，法院又多投入三万余元，卢镇东县长对陈邦敏院长说：“这钱应该出，出的有意义。”陈院长说：“一分一厘用在骨节眼上，是有意义。”张响辅副书记也说：“法院出了钱，老百姓心里有一杆秤的。”陈院长说：“用在老百姓身上，非常值得。”凌子鼐是县里“千名干部访问农家”领导小组成员、巡视组副组长、金星村挂点工作的挂点领导。一年时间忙的团团转，全县二十五个乡镇二百八十七个村庄，一年时间走了个遍，没有那个乡镇主要领导和挂点单位领导不认得卢县长身边的凌副院长和黄秘书，有时候卢县长有事外出，委托凌子鼐和黄志刚下去巡视检查，乡镇领导也把他俩当作县里领导高规格接待，这些乡长书记都知道，县领导身边的人得罪不起，他提拨你没这个权，但他搞倒你不能提拨你可有这个份。天天在领导面前汇报你的不是，第一遍可能不信，十遍以后不信也信。不过，象凌子鼐和黄志刚一样的人压根儿不会摆臭架子，他们与乡镇领导关系很好。
金星村一时成为全市村建工作的样板村，前来参观学习的人络绎不绝，最后市委蔡副书记带着各县的县委书记、县长浩浩荡荡在金星村开现场会。县委安书记介绍了，又由县府卢县长作介绍，然后又由挂点单位领导作一番汇报。凌子鼐非常得体非常恰当非常注意分寸，每每提及陈院长，如，“我受陈邦敏院长指派，具体负责这项工作”，“陈邦敏院长隔三差五下到挂点村现场办公，了解情况，解决问题”，“陈邦敏院长与金星村干部群众一道研究方案、规划建设”，“陈邦敏院长深入群众之中，组织农民投工投劳”。同时一再提到县委、县府，但没有点到具体领导的名字了，大有县委抓大方向，县府搞大行动的气魄，又有全党动员，全民动手的声势。市委蔡副书记会后对卢县长说：“这个小凌，突出领导，唯独不突出他自已，主次位置摆的好，没有抢功，这是难能可贵的。陈邦敏也不错，派了能干的人下去，做了很多事情。”
参观结束后，陈邦敏的名字被大多数人记住了，陈邦敏自然高兴。晚宴时，安书记和卢县长、张副书记陪蔡副书记一桌用餐，蔡副书记问到：“小陈院长是西南政法学院的？我的小外甥女也是西南政法学院的，留到重庆，不肯回来。小陈院长，不错，不错，年轻有为。当初讨论他来无疆我是赞成的。知识分子不要老是呆在机关，也要下到农村基层锻炼，这次村建工作，小陈院长就不错嘛，工作很出色嘛。还有那个小凌，法院副院长吧，见过几次面，小鬼有进步，很好的嘛。座位挤一挤，叫他们两个过来吗？”边上市委下来的两个年轻人急忙让座，安书记按下他们两个，用手轻轻点了一下县委办王主任和县府办刘主任：“这桌叫服务员斟酒，你俩去招呼其他领导。”两位主任起身向桌边的各位客人点点头，微笑着说：“失陪了。”走出门去。陈邦敏和凌子鼐从门外大厅的桌边换了进来。
酒宴间轮番表扬了法院对村建工作的支持，特别是陈邦敏和凌子鼐的表现。蔡副书记充分肯定了无疆县委、县府在加强农村、农业、农民工作作出的努力，并要求县里制作一部专题片在市电视台播放，要把无疆的经验在全市推广：“这是很有意义的。市电视台台长好象也是你们无疆县人吧，这也是一种资源，一种优势。”
春节过后，县里临时召集正科级以上干部到县委开会。法院陈院长、余副院长、刘副院长、廖副院长，凌副院长坐车前往。刘副院长问陈院长：“开什么会，那么神秘兮兮。”陈院长说：“没有事先通知，我也不知道。”刘副院长说：“总不会是无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