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的情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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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他的手下。这之前,我虽然怨恨李总克扣粮饷,可也只能攀附他了。最早,他不愿与我们新员工套近乎,摆出一副至高无上的态势,整天就跟那个杜丽娟和狗熊经理在一起。
正因为如此,我觉得我与督办之间,好比天涯沦落人,彼此应有援手的可能。可我听他又说要“注意点”,心头不禁窝火。我要注意什么?那些有后台的地区经理们把刚从仓库提出的产品,转个弯就发往别的市场销售,你们督办怎么不叫他们注意一下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见我不吭声,眼睛直直地望着地下,嘿嘿干笑两声。过了一小会儿,他说:“那我走了。”
“好。”我说。
彼此对上目光,又迅速闪开。目送督办乘坐的黄包车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我的心里空荡荡的。望着前方的人和物,仿佛既在我的视线里又不在其中。迈步往回走,我不禁想,说不定督办在前边某个地方跳下车,又不知会钻到哪个销售商的门面上,东打听西打听。那个萧督办跑那儿去了呢?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二十一章
秋天长驻下来了。凉风,从北方一望无际的辽阔大地上,穿越高山和河谷,不可阻挡地席卷过来。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会越刮越猛,刮落树叶,刮落浮躁,代之而来是更为猛烈的寒风。我站在窗前,额头顶着冰凉的玻璃,望着外面杂草丛生的荒地和翻新过后日渐干硬的黄土,默想会上要交代的几项事情。
小杨在我背后说:“魏经理,人都到齐了。”
我转过身,朝她点了点头。我一手端茶杯,一手拿着笔记本,走进了会议室。会议室由两间办公室改造而成。框架结构,打掉中间的隔墙,放大面积。崭新的桌子板凳,摆成小学课堂的模式。阿东、阿伟、阿豪和小杨坐在会议室前排,几个乡镇市场负责人散座在后面。前排中央首位,为我摆了一张小课桌。
“往前一点,不要都躲在后面。”坐下后,我朝后面招手。五个乡镇站长懒洋洋地起身,挪到中间。“再往前点,”我催促道,“还有你们,聚拢!”
于是,唏哩哗啦一阵,聚拢到前面。我开始讲话。“今天开会,有四个内容。下面,我先把四季度的工作说一说,请你们做好笔记。”
我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四季度,按三季度的计划执行。与三季度略有不同的是,海报张贴、小报发放,要缩小范围,接近城镇周边。相反,促销活动要下沉,不仅要在乡镇上搞得红红火火,还要在村里搞得热火朝天。搞促销活动之前,你们一定要先‘造势’。造势,明白不,事前把‘小报和海报’投放到位。这个道理,我就不多说了。”
会场十分安静。多数人在哗哗地记笔记,阿东撮着嘴朝天上吐出一连串圈套圈的飘忽的白色烟雾。我想说他两句,但忍住了。继续道:“你们中个别的乡镇,上一周我去抽查过,其结果,你们不要以为你们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就能蒙混过关。我怎么抽查的,用什么办法抽查的,首先请你们相信,不会冤枉你们,具体的,你们可以下去问问督办阿伟。我要说的是,你们把小报都投到哪里去了?嗯——”
“天上!”阿东插话道。
我恨了他一眼。阿伟扭头也恨他一眼,并举起拳头作势要捶的架势。阿东把头伸过去,那意思说,你打你打,你打呀!
“开会,严肃点!”我不点名地批评阿东。继续往下说:“还有海报,有些乡镇把海报贴到猪圈栏栅上,甚至贴在农家茅坑门板上,还贴得很紧,我去撕都撕扯不下来(下面有人嘻嘻笑)。难道,我们在培训中没把这些注意事项说清楚吗?你们的耳朵都长到屁眼上了?”
几个站长埋着头,只有万泉乡的站长坐在那儿,绽放出憨厚的笑。他叫杨战士,我的老乡,原在本地一家铁厂当工人。去年,我在老城县政府招待所会议室举办招聘现场会,他提溜着一个破塑料袋,卷着裤腿就来了。不过,他站在会场门口所表现出的只有农村人才具有的那种憨厚淳朴的神情,立刻惹起我的注意。我本来是要离开的,叫小杨把他叫过来。原来,还是我的老乡。
会上,有人提出发报费的事。意思说,每发一张收入两分钱,太少了。他们听说紧挨着我们的另一个片区的发报费,一张三分钱。
阿东在一边发火道:“老子还听说有五六分的市场呢,你他妈的去呀?”
“阿东!”我喊道。
第二十二章
下面员工说的是实情。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这个“小妈”生的市场,经层层扣减后拨付下来的到位的费用,只有三分钱一张。作为一个市场部,地区分公司会议上,李总允许我们提取每张一分钱作为管理费。前提是,小报要发放到位。
说来说去,还是等于放屁!两分钱一张,就连“背篼军”都不愿接这活计。我只能把任务压在每个站长的身上。说白了,什么镇级市场经理,他们就是发报员,许诺的四百元基本工资,就从发报费里开支。在日渐熟悉的工作中,我渐渐参悟出其中的些许道理。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营销战略,要靠“人海战术”,但怎么招人和怎么用人,是一门学问。这就是,既要让马儿跑,又不要给马儿太多的草。或者说,让领头马吃半饱,却不能吃太饱。发报费,一直是困扰我们的老问题。可要是直接问李总,上边的贾总,以及督办和上边其他办事员,从来就没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总是说,各市场根据自己的情况提取管理费,余下没了。问题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问题,你上边的上边,总部下拨了多少费用,到了每一层级,难道我们领导说不出个具体数字?
——那就是说,他们有意隐瞒!为何有意隐瞒这个关乎到一线员工生活与工作的关键问题呢?谁都在想、都在暗暗地琢磨,不仅仅是我这个县级市场经理。只不过,我觉得我比他们想得深入。因为,我年龄偏大,毕业于某经济大学经济系,当过两年科长,还被人坑害过。可是,尽管我渐渐意识到这中间的名堂,他们的管理远不像他们所宣称的那么以人为本,但与渐渐好起来的市场和我个人的职业发展前景相比,似乎我没必要过于斤斤计较。
既然已融入这个团队,并渐渐看到了点希望,我不能占着茅坑不拉屎,唯一能说服他们的就是:人的力气使不完,留着也白塔,饿着肚子望天,不是白搭是什么。多赚一分钱是一分钱,总比不赚好。人要有精神!
那个站长在那儿牢骚满腹地细说在乡镇上发小报,不像在县城附近,一栋挨着一栋。从这个村走到另一个村,要翻山越岭,爬坡下坎,辛苦又不划算。
这个道理我懂,不懂的是王八。个中道理,我能不能坦然告知?摊牌,不是组织的要求,大伙都会就此完蛋。好歹,呆这总有一口饭吃,即使像一个叫花子。
一个季度,我带头下乡镇搞宣传。卷起裤腿,背着装满报纸的书包,拉着站长一块干活。然后,我检查站长,站长检查我,相互监督。起一个示范作用,领导不是一个混饭吃的窝囊废。
我打断了他。“有这个问题。但上边还没细分这个事儿,我会向上边争取。”
那个镇长很不满地嘀咕道:“鬼才愿意干!”
我没搭理他。“下面,我讲讲最近市场上出现的‘窜货和假货’问题。多的不说,只强调一点,不管别人怎么窜过来,我们不能窜过去。我们是小妈生的,别人是大妈生的,情况不一样。你们明白吗?”
“明白!”阿###然大声答道。随即,大家唧唧喳喳地议论开了。“听大哥往下讲。”阿东又说。
“下面,我讲一讲市场调整的事。原先,我不敢安排进驻药批市场。现在看来,不在那个镇上设一个市场部,好像控制不了局势。即使派几个人过去,也不一定控制得了,但至少可以掌握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我没说证据)。”
下面的意思,我没挑明,会上不适合讲。如果窜货已成燎原之势,势不可当,我们为何要坐以待毙呢?但要在那儿(药品批发市场)立足并有所作为的人,目前的人选,也只有阿伟合适,可我这边更需要他。前几天,我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我的一个老乡。有勇气,有胆量,有经验的一个人。派谁去,我不需要向下属说明。
“另外,还有一个事。”我继续道。“目前市场销售越来越好,上个月,我们市场回款三十万。市场销售量大了,收货和回款量大了,往来账就多了,过去的流水账已经不适应当前需要,所以上边考虑到这个情况,招聘了不少会计。派到我们市场的会计,估计明后天就会下来。我说这个事,就是要事先提醒你们,以后要认真对待自己的账目,要对公司和对自己负责。”
顿了顿,喝口茶,我又问大伙:“还有什么没有?”
没人吭声。全都仰起了头。
“散会!”我起身说。
自己端着茶杯,夹着笔记本,先离开了。当然,我也发现,每次会上,杨鸿珊在下边看我的眼神,似乎充满了钦佩与无限温情的样子,不知我的感觉对不对。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三章
一个胖胖的矮个女会计,年龄不大也不小,估计三十岁左右。她穿一件底色泛绿的红格子长袖夹克,穿了一条黑裤子,梳了一个过时的运动头。左手拎一个白色手提包,一看就是在摊上就可买到的廉价货,右手拖着一个带轮子的旅行包,像一个进城打工的乡下妹,从火车站出口里出来,径直朝举牌的阿东跟前走去。
我的第一反应:“红配绿,丑得哭”。
阿东的热情,顿时消减了一大半。昨晚,他还开玩笑说,大哥,要是那个女会计长得漂亮,先让给大哥。要是大哥看不上,就让给小弟。
现在,我看呀让给他,他也没兴趣了。他把牌子递给阿伟,阿伟装着没看见。我与会计对证了彼此的身份,阿伟帮女会计拖着旅行包,她把介绍信递给我。她叫吴倩倩。
火车站外面的大坝子上,我们招来两辆三轮。我和会计坐头一辆,阿伟和阿东坐后一辆。“路上,辛苦了。”我对会计说。
“不辛苦,睡一觉就到了。”
“小县城不比大城市,你看,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她望着车夫的后背笑了笑。人长得不怎样,笑起来挺妩媚。她并拢双腿,右手抓住三轮车支撑棚架的铁杆子,表情既新鲜又紧张。一辆辆三轮在火车站聚集,载了人又匆匆离去。车轮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摇摇晃晃,车夫身上散发出浓烈的腋臭。我皱着眉头斜睨女会计,她没表现出丝毫的反感。
对于一个上边下来的会计,没有其它可说的,只能说工作。我向她介绍市场情况,稍微说一下资金情况。一路上,她挂着浅浅的微笑,默默地听着。最后,我对她说:
“看前边,那一栋浅灰色的孤零零的房子,就是我们办事处。暂时还没为你找好住房,只好委屈你住办公室。会计室摆了一张折叠钢丝床。”
“谢谢!魏经理。”
“谢什么。你来了,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同事了。”
三轮车突然一晃,她的一只手撑在了我的大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