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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最后的玩家-第7部分

小说: 最后的玩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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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女孩一样,再不存在什么超乎寻常的关系。以往的一切,仿佛仅仅是一场遥远而温馨的梦。
  婷婷上初三那年,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许部长夫妇被造反派抓走,婷婷成了“黑帮子女”,从大宅门中扫地出门,住进机关宿舍院的一间小平房。红卫兵她是没资格参加的,她只能与几个同属家庭有问题的女同学混在一起。上山下乡运动开始的时候,婷婷这种“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当然不会被落下,她被发往晋北插队。那地方那叫一个穷,穷得兔子不拉屎,穷得令“蜜罐”里泡大的北京知青们目瞪口呆:一个壮劳力辛辛苦苦一整天仅能挣出七分钱,一个黄花大闺女甚至不足以换回一袋洋面!那地方的日子那叫一个苦:寒冬腊月,刚下来的知识青年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就睡在生产队大仓库的地上,褥子下面只铺一层秫秸。没有煤火,褥子都是湿的,冰凉冰凉。
  由于知青尚无食堂,生产队便安排他们暂时在老乡家“派饭”。婷婷头一天被分派去的是村东头一家五保户。这个八辈儿贫农的孤老头子从无大号,人们都喊他狗剩。狗剩真真没辜负这“贫农”二字,家里穷得叮当响,进门就是炕。北京的女娃来家吃饭,他特意压了莜面饸饹——这在当地是招待客人最好的吃食。“北京娃咋这白嫩?”狗剩那满是眵目糊的烂眼睛一眨一眨地在婷婷脸上呱嗒,“也是肉长的哩?”说着伸手就去捏她脸蛋。婷婷吓得向后闪,一不留神撞倒了屋里惟一的一条满是油泥的旧长凳。老汉边下饸饹边同婷婷唠嗑,他问婷婷,从北京到这山旮旯,这老远的路,坐甚来的?婷婷说是坐火车。老汉说:“火车那营生俄见过,那黑牛好大力,卧着就能拉那多东西,要是立起来,那还得了?!”婷婷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如何接他话茬儿是好。心想,火车要是立起来,确实不得了,那还不车毁人亡? 饸饹煮熟了,老汉颤颤巍巍地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光亮的大黑瓷碗,用一条脏兮兮的手巾揩了一遍,揭开锅盖,给婷婷捞了一大碗饸饹,也茁茁实实地给自己盛了一大海碗。然后拿起一个满是油垢的黑乎乎的瓶子,往两个碗里各倒了些棕褐色液体。婷婷端起碗,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液体是酸的,八成是醋,都说山西老西儿爱吃醋,可煮饸饹除了盐啥调料都不放,单倒点醋,这她还是第一次领教。带有异味儿的饸饹剌嗓子,她咽不下去。像只大老鸹似地蹲在炕头上的狗剩早已急不可待,风卷残云般吃完了一碗,又在盛第二碗,笊篱刮得锅底嘎嘎响。第二碗也稀里呼噜吞了下去,狗剩擦了擦嘴,伸出血红的长舌头,把黑瓷碗里的汤汤水水和面渣渣舔得一干二净,然后,再次拿起那条脏手巾,把碗揩了一遍。婷婷忽然想起盛饸饹前这黑瓷碗的光亮,原来,这里的老乡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用自己的舌头和脏毛巾,来“刷”碗的。婷婷胃里一阵痉挛,酸水往上反,她赶紧捂住嘴,跑出了屋子。
  下乡刚十几天就临近了阳历年。度日如年的婷婷早已打熬不住,伙同两个知青女同伴,连假都没请,便跑回了北京——没请假,这倒不是因为她们目无组织,而是生怕万一请假得不到及时批准,耽误了时间;她们回京的心情太迫切了,一分钟都不想多耽搁。她们是搭拉大葱的手扶拖拉机去的长途汽车站。寒冬腊月清晨中一个多小时的拖拉机行驶,把只穿着单鞋的婷婷冻得两脚失去了知觉,眼泪成了冰凌,下车几乎走不动道了。下了拖拉机倒汽车,下了汽车倒火车。没钱买火车票(有钱也舍不得花在这不是必需的开销上),她们就“蹭车”,这在当时是很普遍的做法,火车上每节车厢里都三五成群地坐着身穿军大衣或栽绒棉猴的少男少女,他们都是北京知青。在太原换车之前,一切还都算顺利,蹭车没人管。可一换乘太原发往北京的直快,麻烦就来了,火车刚一接近娘子关,列车员就开始查票,七八十名没打票的知青被赶下车。婷婷也差点被抓住,慌乱之中,一双有力的手把她推进了厕所,小小的厕所里已经躲着三名知青。推她进去的人随后也一拧身挤了进来,定睛一看,不是别人,竟是与自己青梅竹马过的建设哥,一股暖流立刻涌上心头。婷婷的两名同伴也在被赶下车的知青之列。被赶下车的知青们有的换节车厢又钻了上来,其余的站在火车外面寒风凛冽的黑夜中,嘴里喷着脏话。火车刚一开动,几名愤怒的男知青便抄起砖头石块,朝火车扔。一扇车窗被打破,吓得坐在车窗附近的女人尖声叫,孩子哇哇哭。车上的乘客纷纷说,北京知青真叫野,可别招惹他们。
  原来,高中六八届的冯建设也在婷婷所在的公社插队,他的村子南下洼离婷婷的村子曹岗其实很近,只有五六里地路程。他乡遇故知,小时候的情景顿时又变得历历在目,婷婷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穿着破旧蓝大衣的高大小伙格外亲切。他俩找了个座位坐下,也许是因为惊魂未定心有余悸,两人并无过多攀谈,可她一路上却柔顺似水,始终乖乖地偎在他结实的肩膀上。他们没敢坐到终点北京站,在丰台下了车,再倒慢车到永定门,然后顺着铁轨绕出车站。“你去哪儿?”冯建设轻声问,他知道婷婷家任人没有,只剩下一间空空的小屋子,生火的蜂窝煤都不见得有。见婷婷低头不语,他壮起胆子提议:“要不去我家吧?我妈老念叨你和你爸妈,特别不放心你。”婷婷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冯妈见到儿子,尤其是见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婷婷,老泪纵横。“造孽啊,看把这闺女给作践成啥了。”许部长是不是黑帮,她不懂也不管。她只知道部长夫妇是她的恩人,婷婷是这一家的大小姐。她把家里一个月的肉票全割了肉,包了一顿全肉馅的富强粉饺子。饺子那叫香,顺嘴流油,婷婷觉得自己好像一辈子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饺子。冯妈又端出来过年供应的花生瓜子,三个人坐在炉火熊熊暖融融的小屋子里,嗑着瓜子,喝着茶叶末沏的茶水,说着婷婷和建设小时候的往事,外面的风雪一点都感觉不到,仿佛世界上从没有过那场惊天动地的文化大革命。
  婷婷在冯家住了下来,睡在屋里惟一那张像点样的大床上,床边拉了个帘子,冯妈睡在帘子外面临时支起的铺板上。建设到邻居家借宿。一晃个把月的时间过去,元旦和阴历年都过完了,空气中荡起淡淡的春意,探家的知识青年们也该返乡了。婷婷和建设一起回山西,这回是打了车票的,车票钱是冯妈掏的——捡破烂挣的,牙缝里省的,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许部长的闺女呀。
  从冯建设的生产队到婷婷的曹岗只需三四十分钟,冯建设隔三岔五来看婷婷,有时走着来,有时赶着驴车,不论是步行还是赶车,他每回都不空手,他的麻布口袋里总是盛着蔬菜和水果,不多,却很新鲜。他来了就不闲着,不是帮婷婷劈柴挑水,就是拾掇屋子做饭。曹岗的知青流里流气,孤芳自赏的婷婷和他们搞不好关系。建设和婷婷商量了一下,便去找公社革委会知青办主任,请求把婷婷调到他所在的南下洼。
  “你俩是甚关系,凭甚把她调到你南下洼去?”知青办主任一脸坏笑。
  建设说婷婷是他亲戚。
  知青办主任说:“亲戚,你们得说清是甚亲戚,不是所有的亲戚都在照顾之列。”
  建设脸胀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在一旁的婷婷见他嘴上不跟劲,便勇敢地说:“我俩在处对象。”
  “这就对咧,干俅不早说?”知青办主任说。“俄们的政策是鼓励知青扎根农村。”
  他们在乡下一待就是八年,这期间建设的母亲冯妈离开了人世。这个守了半辈子寡的善良女人临终前已经说不出话,她拉着这对青年男女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建设说:“妈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婷婷。”婷婷哭得像个泪人。冯妈过世后,他俩就办理了结婚登记,住到了一起。
  粉碎四人帮后,许部长复出,担任顾问,被大家尊称为许老。建设和婷婷调回城,拨乱反正百废待兴的那一年,婷婷生下一个女婴,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婴。双喜临门的是,这一年,这对年龄已不算太小了的返城知青,又双双上考上了大学,算是搭上了恢复高考对老三届落实政策的末班车。
  毕业后建设分到政府机关,婷婷当了医生。许老对建设是满意的,一来这孩子是冯妈的儿子,老实可靠,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很是努力;二来他在许家最危难的时刻全力帮助了许老的爱女,所谓患难见真情,足见他人品,看来这个小伙子是值得信赖的。建设也是争气的,在机关工作,三年就当上了副处长,成为当时全机关最年轻的处级干部。别看他年轻,他办起事来却有板有眼,相当老道,深受领导赏识。后来建设改去一线搞经营,更表现出了非凡的组织能力。在国企做事,说到底业绩如何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搞顺上上下下的关系。而这,正是冯建设的强项。他在待人接物方面很有一套,很快就闯出了一片新天地,一路扶摇直上,一直坐到了安德总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这把极为重要的交椅上,成为近百亿国有资产的掌门人。
  许老常常纳闷,自己这个从小木讷见人就脸红的女婿居然是个天生的官坯子,没看出来,真是没看出来,人不可貌相啊!当然了,冯建设干到今天这一步,究竟利用了多少许老的名望和关系,这条官场上升通道的形成又有多大程度是得益于许老的影响力,许老本人就无从知晓了。
  几年后,许老撒手人寰。可这时冯建设的翅膀早已长硬。他可以展翅单飞,不必再借助岳父的任何力量,也能飞得比原来更高,比原来更远。


第四章 信是有缘
  1
  冯建设的住所位于市区黄金地段,闹中取静。这是一套高档的复式公寓,线条明快的后现代装修和家具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宽敞的客厅足有七十平米。大家在白色欧式沙发上坐定。丘子仪发现,要是没有张吉利昨天的铺垫,他还真没法从眼前这位大腹便便志得意满的中年男人身上,看出半点当年的冯建设——那个精瘦英俊而又有几分羞怯的小伙子的影子来。至于许婷,虽已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身材相貌都尚未走样,看上去仍然眉清目秀,特别是那总是微微向上扬起的尖下巴,使他一下子就想起当年许部长家那个骄傲的小姐姐。
  张吉利是冯家的常客,用不着客套,于是谈话中心便转向了丘子仪,什么这些年在国外如何啦,老爸老妈可好啦,诸如此类的。子仪向他们简略介绍了一番自己在外面的经历,并告诉关心他父母情况的许大姐,老父老母依然健在,他哥哥子均近些年在南方经商混得还行,所以二老离休后,子均就把他们接到他那里享清福去了;目前他孑然一身,除了工作,就是舞文弄墨,写点东西。听说子仪已经出版过经济学专著,许婷感慨道:“没想到当年的淘气包现在出息成大学者了。”
  许婷大丘子仪和张吉利他们几岁,文革前子仪的父亲在部里当局长,吉利的父亲是处长,许婷的父亲许部长是他们的老上级。论起来,他们三个也算是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丘家和张家一直住在部机关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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