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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花氏孤儿-第42部分

小说: 花氏孤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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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之见众人没有出言反驳,便将心放宽,看来他此次不但是误打误撞入了焱部,还巧之又巧的知悉了一断鲜为人知的秘密。

“那娆煌的诅咒呢?你知道多少?”多穆沉默半晌,终于开口。

“雷击。”言简意赅。

多穆浓眉倒竖,虎眼圆睁,右手手掌握成了拳,“说下去!”

倾之见状,心下便有了底:他见过坝子周围的地形,知道所谓雷击并非天谴,而是地势所致,只不知道这与娆煌何关,为什么焱部人要称之为“娆煌的诅咒”。

倾之手握了足够讨价还价的价码,便道:“我家乡锦都,也就是古烨滥城,从小听说过很多关于娆煌的传说和故事,且我略懂些通神之术,若族长信任,我愿为您解疑排忧。不过”

多穆正被吊足了胃口,不由皱了眉,“不过如何?”

倾之微笑,“若我为族长解了诅咒之谜,族长如何谢我?”

纳木索低声唾道:“在我们手上,还敢提条件!”

多穆盯着倾之,忽而大笑,慷慨道:“你放心,第一,我不杀你,第二,你愿留则留,我待你如宾,愿走则走,我遣人做向导送你出山。”

倾之摇头,“不够!”

纳木索喝道:“你还想怎样?”

倾之不理会纳木索的叫嚷,只对多穆道:“我要族长派遣向导将失道的虎贲军全部送过凤脊山。”

“这”多穆凝眉,帮助强敌无异于与己为敌,万一他们反咬一口

多穆的顾虑倾之心中有数,便道:“虎贲军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如今已不是族长的对手,况且如果族长答应,在下可劝服主帅,与焱部再结‘曼佗之盟’,但有商氏一日,我不过山南,汝不过山北,永为盟好,互不相侵。”

多穆捏着下巴,食指捋着颌下短髭:他虽利用地形困住了北来的军队,但七嵕关一败也让他知道北方的军队兵强马壮,士勇将广,且又屡出奇兵,战阵熟练,而军粮军资,战备给养,双方更不可比。他当初起兵是为了破解娆煌的诅咒——因为大祭司说“只有让娆煌焚身的火光重燃大地,焱部才能从神的惩罚中解脱”,如果无需征战便能摆脱诅咒,他也确无并吞商氏之心——他打下过凤脊山北的城池,见过那里人的生活,他知道,那不是他和他的族人想要的。能再结盟约当然最好,但他能相信面前的少年有足够的能力左右主帅的决策吗?

多穆正犹豫不决,纳木索沉不住气,大声道:“他们北方人最是狡猾,骗我们粮草被烧在先,烧我们粮草在后,族长,不能相信他们!”

纳木索的话引来不少附议,多穆更加为难。

倾之一笑,“兵不厌诈,怎么能以战之道论邦之道,焱部与凤都缔盟四百年,凤都可有失信?凤都颜氏可以信守承诺,商氏一样可以做到。”见多穆仍不能决策,倾之又道:“族长若不信我,干脆也不要信我能解诅咒之谜!”

多穆拍案起身,“若你能解诅咒之谜,我自信你。”

倾之上前一步,“好,一言为定。”又道,“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多穆蹙眉,“你们北人有句话叫‘得寸进尺’。”

“可我的要求并不过分,”看向白姜,“既是交通神明,我需要大祭司的帮助。”

多穆询问白姜,“大祭司,你看”

白姜双手交叠,弯下身去,“但能解开诅咒之谜,白姜愿服其劳。”

娆祖殿。一尊没有面容的女身塑像脚踏烈焰,手拈桃花。

夜色深沉,时闻犬吠,倾之盘膝而坐,挑灯夜读。

白姜在旁边踱边道:“这是娆煌死前留下的手迹。她来焱部之时,焱族人尚未开化,不知耕种,不懂织纺,是她教他们刀耕火种,纺纱织布,使焱族人过上安定的生活,因而焱族人敬她如神,称‘娆祖’。不过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教给他们文字,至今焱部都没有文字,当然,也没有人知道她刻在木简上的是什么。”白姜侧头问道:“你能懂多少?”

倾之正手抚木简,逐字辨认,头也不抬道:“能懂一些,却不能全懂。”

白姜一笑,语气甚是随意,“我闻说先锦都王花少钧对烨滥文字颇有钻研,你从小熏陶渐染,该懂得不少吧?”

心下一凛,握木简的手不由抓紧:言下之意,她知道他的身份!

倾之抬起头来打量白姜,也回之一笑,“四百前年有娆煌为焱族人敬若神明,四百年后有白姜被焱族人尊为祭司,娆煌是烨滥王妃,身负血海深仇,不知大祭司是何方神圣,是否也心怀仇恨?”眼见白姜身形一震,倾之低下头,勾起嘴角。

看着佯装若无其事,偏却藏不住,或者故意露出狐狸尾巴——孩子气的洋洋得意的花倾之,白姜心底燃气一股久违的兴奋与兴趣——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能惊起她哪怕一丝的情绪了,久到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睿智、冷静、从容、无情,像极了商晟而又恨极了商晟,颠覆商姓王朝,舍花倾之其谁!

“去罹没有向你提起过我吗?”白姜道。

倾之抬起眼眸。

“去罹盗取桃花烬时曾得我的指点,他不曾向你说起过我吗?”

倾之审视白姜,心下忖度她的话有几分可信。“二哥在七嵕关之战中受伤,没有来得及向我提起在焱部大营的见闻。”

“哦?”白姜微微吃惊,问道,“不碍事吧?”

倾之道:“伤势虽重,所幸救治及时,无性命之忧。”

白姜似是松了口气,“那就好,他可是个好孩子。”

这话倾之倒是赞成:二哥虽时常摆出一张冷脸,却其实面冷心热,最是单纯。

白姜续说道:“你疑的不错,我是凤都人,昔年白凤、青羽和你师父颜鹊虽贵为凤都王族,却也敬我三分,称我一声婆婆。不过老婆子我图清闲,不理朝务倒是真的。可谁知这一个个不肖子孙竟生生丢了凤都山河,身死国灭,独留我这一个风烛老人苟延人世,可悲可叹。后我辗转来到焱部,当上了他们的祭司,我誓为凤都复仇,假托‘娆煌的诅咒’说服多穆兴兵北上。然而,”叹气,“我又何尝不知凤脊山南区区部落,又怎么是商氏铁蹄的对手?”

倾之垂目听着,不动声色,只有手上一片一片不徐不疾的卷着木简:若白姜所言属实,为何从未听师父提及此人?此番南征,难道师父不知白姜身在焱部营中?如果知道,又为何不告诉他们?若白姜是在说谎,她又怎么敢在他面前提起去罹?她就不怕穿帮吗?或许她根本就知道去罹受了重伤,没有机会详说营中遭遇?可她身为祭司,坐镇后方,又如何知道去罹受伤?

无数疑问徘徊不去,然而信与不信却没有选择——真如何,假如何,信如何,疑如何,此时为友,彼时为敌,是盟也,唯利也。

“婆婆。”放下书简,倾之起身,执晚辈礼。

白姜颔首,口中道“好”,一边示意倾之无需拘束。她自坐下,斜了身子指着木简问道:“这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不死

【章十二】不死

“娆煌逃过追杀,来到焱部,生下了儿子思,烨滥王室姓予,也即史上的予思,曾刺杀锦都王,后归隐山林。娆煌授焱族人以耕织之法,制渔猎之器,颇得敬爱。族长拓拿爱慕娆煌,想娶她为妻,娆煌一心要为丈夫复仇,便答应了拓拿,条件是拓拿率领他的族人攻过凤脊山,为烨滥复仇。因常氏对南方疏于防范,战事起初颇为顺利,但后来南方颜氏崛起,焱部与颜氏形成僵持,后订立‘曼佗之盟’,拓拿退兵。娆煌因此深恨拓拿。”

“后来予思离开焱部,为父报仇,从此一去不返。予思走后第十年,娆煌以儿子再无幸存之念,心灰意冷,生而无恋,于是留下诅咒之说后便以桃花烬自焚于山中——她早看中此处平坦开阔,山火过后,必成沃野,然而四面环山,地势平坦,多雨时节,耕种其上的人极易遭受雷击——这一切的安排,都是为了报复拓拿的出尔反尔,她要拓拿的族人、后人,为他的背信弃义付出永世的代价。”

倾之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娆祖殿中供奉的木像,那久经沧桑的塑像在焱族内部动乱中曾遭毁损,已无法辨清面容,但倾之知道,真正让她面目全非的,是内心的仇恨。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一夜,寨子里许多人听到了娆祖殿中祭司白姜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诡谲笑声。

倾之斜眼觑着大笑不止的白姜,眼眸是冷冷的,藏在袖下的手,微微颤抖:仇恨将人变成了鬼,他呢?他会不会?不,他只要为父母兄长报仇,然后便带着初尘隐居山林,过逍遥快活、与世无争的日子,他不会像娆煌,也不会像白姜,被仇恨噬骨残魂,生如行尸走肉,死亦不能解脱——倾之握紧双拳:只要他不想,他就不会,这世上没有谁能左右花倾之的意志,仇恨也不能!

“‘曼佗之盟’究竟是怎样的盟约,能劝服拓拿退兵?”倾之开口时已是一派淡然,仿佛娆煌如火的仇恨和白姜如癫的笑声都不曾给他留下任何阴霾。

白姜回身直视着那双坦然的眸子,深深探究:他竟连丝毫的感慨都没有吗?

“我不知道。”良久,白姜道,“当时缔结盟约的人只有颜氏先祖与拓拿,双方约定绝不向第三人透露,先祖谨守承诺,将秘密永远的带到了地下。”

倾之点点头:这与师父的说法毫无二致。

“不过,”白姜一笑,“如果是我,我就会击其软肋。”

“娆煌。”倾之道。

“不错,拓拿因为娆煌进兵,如果是我,我就会叫他因为娆煌退兵。”白姜看向大殿中央的塑像,深深一礼,“我会告诉拓拿,‘娆煌是一条美丽的鱼,放在缸里,她是你的,放在海里,她就不属于你了。’你说拓拿会怎么做?”她问倾之,却带着毫无疑问的满满自信——拓拿,必然退兵。

倾之心道:白姜若早生四百年,其功业许不在颜氏先祖之下。

“既然这一带频遭雷击,焱族人为何不另寻别处以事农桑?”

白姜轻嗤道:“你以为这里是凤脊山北,沃野千里吗?此处多山,宜耕作的平坦土地稀少,所以即使危险,四百年来,焱族人都不曾放弃那片被诅咒的土地。”

“如此”倾之垂目,略一沉思,道,“有一退一进之法,所谓退者治标,取法自然,躲避雷击;所谓进者治本,还是应该取材自然,伐木焚林开荒。”

“可行。不过,”白姜坐下,探身问他,“你真的要帮多穆解开诅咒之谜?”

倾之点头:即使不为他们之间的交易,他也不愿再有无辜的人死于非命。

“那我呢?”白姜道,“我以诅咒为由说服多穆发兵,你却可以使焱部不费一兵一卒便从四百年的诅咒中解脱,从今往后,你让我这个祭司如何立足?”

倾之闻言,半起执礼道:“事以至此,请婆婆同我北去,共谋复仇大计!”

白姜微抬了下巴,审视倾之。良久,她道:“好。”

云池宫。

料峭寒风微微有了些玄都的味道,侍女说天冷了,生火取暖吧,季妩却说不必,说她在丈雪城惯了干冷的天气,钰京的冷还不及玄都的十分之一。但炜知道,季妩习惯的不是寒冷,而是节俭。“全天下就缺云池宫这几斤炭吗?”私下里炜抱怨,季妩总笑着说,“奢易俭难,况国家尚在兴业之初,万事宜俭。”

自从太子死后,商晟踏入云池宫的次数渐少,以前他会劝说“我辛苦打下天下,难道是要妻儿挨冻的吗?再说,你不怕冷,我还怕呢。”说完,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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