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日本人记忆中的二战-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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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就像家常便饭。这不过是把人变凶狠、变成一名“皇军”的计划之一部分。 所有古代日本武士道德的荣誉都调用出来,迅即服务于一部巨大的、举国一致的宣传机器。依照传统,武士们是以自我牺牲而获得声望的。《军人敕谕》《军人敕谕》:明治15年(1882年)明治天皇给军人的诏谕,由山县有朋、西周起草,除宣扬忠礼勇信等传统封建武德外,通过强调“朕以汝等为股肱,汝等以朕为首脑”,把军队与趋于自由民主主义的社会隔绝开来,而直接置于天皇的统帅之下。明文写道,“获得此等荣誉重于泰山,肉身之死则轻于鸿毛”。正是这样的训练制造出了神风特攻队飞行员和“人体炸弹”。士兵被教导说,被俘是他们和他们家庭的耻辱。如果没有战死在战场,自决是弥补失败唯一的荣誉方式。 1938年寒冷秋季里的一天,裕仁天皇来到靖国神社,一所为祭奠日本战死的亡灵而建在东京九段坂的宏伟神道道场。在那里,神官以尖细的嗓音诵读祝祷词,超度亡灵。死者的家人和亲属聚在一处行祭奠式。当时由官方控制的英文《日本时报》对那个场面作了如下描述: 像神一样进入神社享受祭祀,(士兵们)已成为帝国守护神。他们不再是凡人。他们已经变成帝国的栋梁。当他们在靖国神社享受祭祀时,既没有军阶,也没有其他标识物。无论将军还是士兵,都不再是军人,而是一根根梁柱。正因为他们已经成了国家的支柱,得以享受天皇和全体民众的祭奠。 支持这类祭典的,是日本军官团对“日本精神”的笃信不移——所有的人都必须浸透在这样的精神之中。有人断言,军队有了“日本精神”,才可立于不败之地。在差不多长达四分之一的世纪,整个国家全体民众都作如是想,是很不寻常的。 当日本士兵,也即这整套宣传的对象,开始行动后,就像一只注满了情感情绪的压力锅。所有曾压到他头上的凶残和伤害,都将向敌人发泄。正是这一点造成了日本军人——从高级军官到他们的下属——施加于战俘的暴行。他们随意的、想都不想就径直发泄的凶残,在一代代西方人眼里,集中体现在巴丹半岛(菲律宾吕宋岛西部,二战战场之一)敢死队的野蛮以及缅甸铁路的恐怖里。这些都是“日本精神”,都太经常受到帝国大本营的鼓励。 毫无疑问,许多日本人对这类野蛮的军国主义表现顺从是出于不得已,但几乎没有人反抗。少数人,无论是###者还是所谓“另类”,在日本社会都很孤立。在大吹大擂的战时鼓噪中,想要站出来,就更艰难、更不同寻常。许多士兵——不仅仅是知识分子——在日记里记录下他们遭遇。但对军旅生涯之恐怖,一般讳莫如深,因为在1930年代,言论管制几乎无所不在。 当然也有军官尽自己之所能来减轻这类恐怖。他们的好处一直为满怀感激的人所感念,就像发表在这里的信所说的。在军国主义的外罩下边,人的尊严在日本军队里也并非完全缺席,只可惜明显不受欢迎。 军队征召系统覆盖全国,几乎无所不能。适龄者常常被召集两次甚至三次,派遣到中国或二战其他战场服役,生活条件坏到无法言说。但依旧有些人,穿过漫长的岁月,温暖地回忆起战斗中建立的袍泽情谊。有些人心怀恐怖地回想起对他们的灌输,尽量把此类景象从自己脑海里驱赶出去——这也是为什么对这段日子的回忆来得这么迟。 到战争结束时,有些日本人开始讲述他们的经历。从大冈升平的《野火》开门见山的讲述,到山本七平大冈升平:1909年生人,昭和19年(1934年)应征入伍,在南太平洋作战,被美军俘虏,根据自己的经历著有《俘虏记》、《野火》等战争文学作品。山本七平:1921年生人,参加菲律宾作战,根据自己的经历著有《我是一个日本兵》、《下级军官眼中的帝国陆军》等。的作品中细腻的心理分析,日本战争机器的恐怖最后终于呈现于光天化日之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量这类事情还是决意被忘掉。确实,日本这些年来,似乎弥漫着一种怀旧情绪,对过去战争期间模糊记忆的怀念。但这种怀旧下面的,是一个民族的情感 应激:战争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对此大家都没有异议。但我们能作的最好的事情,是把它忘记。在这里,写出这些信的人,表现出他们不同凡响的勇气。读这些字句,我们了解到,对那些曾经在日本军国主义统治下生活过的人说来,想要忘记是不可能的。   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明日必死!
我家正对着鹿岛神宫前的大路。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天,大队士兵靴声咚咚地从门前经过,一边挥舞拳头高喊:“明日必死!明日必死!”我年纪很小,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问旁边的人:“那些人干什么哪?”旁边的人哽咽着回答我:“他们要驾飞机去撞沉美国人的军舰。”这就是特攻队员到鹿岛神宫去作最后的参拜。 好久以后,我才听说特攻队员都是年仅十七八岁的少年,当时心中堵得难受。每当我看着和当年的特攻队员同龄、正上高中的儿子,就不由得不想到,我们现在没准正奔向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的战争哪。如果在我们能有所建言的时候不说话,后果不堪设想。 大场满子 47岁 主妇 NFDA5玉县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学习的好地方
这个专栏谈战争的悲惨、战争的恐怖,已经谈得让人发腻了。的确如此。战后四十年,换个角度看战争怎么样?昭和18年12月,我告别病危的父亲,作为学生兵参加中部第五十二部队工兵队。没有上战场,在新城町迎来了终战。入伍后,第一个训练是游泳。把我们象捉鱼的鱼鹰子似地,用绳子绑起来,突然从船上推到河里,呛得没有呼吸了,才拉上来缓口气,然后又被推到水里。军衣冻成了冰。 当新兵的时候,脸蛋子被人用毛竹、皮拖鞋打得不成人样。真不知爹妈要是看到我这个样子,会怎么想。 虽说生活严格,可没一个人因此死掉。大概是因为士气高涨吧。日本兵厉害的理由就在于此:军队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只要干,就能成,不成都是因为没干,没有干着试试这种想法。我从艰苦的军队生活中学会了忍耐,学到“只要干就能成”,这是无论什么也代替不了的珍贵的学习经验。 伊藤真治 63岁 退休教师 岐阜县   
等着瞧,等上了战场……
四十几年来,我一直苦于耳鸣。战争期间,我作为肩扛一颗星的召集兵召集兵:日本兵制,除现役士兵之外,遇有战事,再召集复员兵、预备役士兵、民兵等入伍。,被上等兵没头没脑地殴打,留下这个后遗症。军队中不讲道理地殴打新兵和召集兵是常事。军队根本就是把胡乱编造理由的殴打当成教育的最无知、无人性的集团。当时打我的那个负责军械的上等兵,是个一开始打人,就发了狂似地不知休止地打下去的家伙。我从心底憎恶他。我在心里一遍遍地喊着:“等着瞧吧!等上了战场……”那时候召集兵之间悄悄传说:“等到了战场,从后面给他一枪。” 幸而,召集解除,没打过仗就退伍了。如果召集没有解除,上了战场的话……到现在我一想起来还脊背发凉。美其名曰“壮烈牺牲”的军人之中,在冲锋时被从后面飞来的仇恨的子弹击中的,大概不在少数。战争这种异常心理状态,使得诸如此类的疯狂行为到处发生,见惯不惊。 渡边克己 73岁 退休 大分市   
指挥官的私刑最成问题
队长边走边看地图,不知目的地在哪里,我们则一声不响地行军。这种时候,队长通常会从当地老百姓家里拽出个当家的男人来问路,问完了,一言不发地掏出手枪,一枪打死。不会放走活的,队长说, 那样会暴露我方行动。至于被杀的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并不在乎。一颗小小的子弹,吧的一声,人就倒下去,血色渐渐从脸上褪去,皮肤脉脉地颤抖,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军官都有显摆军刀的癖好,不管是家传的宝刀也好,凑合着能使的工场生产的刀也好。队长说要“试刀”,抓来当地的男子,让他自己挖出埋自己的坑,然后让他坐在坑前面。队长提一口气,咔嚓就是一刀。一直坐在那儿的男子,身体向一窜,就倒在坑里。 要试验手榴弹的威力,也是抓来当地男子,把手榴弹绑在他们的肚子上。乘他感到害怕一动弹的功夫,引爆手榴弹,七秒钟后爆炸结束,死者的两脚已经炸得不知去向,只有身体部分落在地上。 我们十几个人守卫距部队一公里处的一座桥。敌人前来袭击。正好是十五月圆之夜,敌人的钢盔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距离我们近得很。部队那边也发射了报警的信号弹。那个下士官队长抽抽达达地说,要是月亮下去了可怎么办哪,吓得几乎想逃跑。有一个下等兵以前是静冈县御前崎打渔的,这时候给队长打气说,以他的经验,月亮都是早上才落:“别怕别怕。俗话说十五的月爷儿早上落嘛。”多亏这句话,我现在还平安无事地活着。 我在满州事变、中国事变、大东亚战争时,三次应征入伍。火线交战,敌我双方都失去理智,这是人类的本能,我个人认为可以宽恕。我认为不能饶恕的是上级指挥官对于没有抵抗的人不经判决私刑处决。这才是战祸蔓延的最大原因。 本间源藏 77岁 农业 新NFDA6县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思想犯成了老兵体罚的靶子
我要说的这个人是小学教师,因为抵抗军国主义教育,挺身反对战争,呼吁和平,被判“违反治安维持法”而遭逮捕。他被取消只服短期兵役的权利,又被剥夺了参加干部候补生干部候补生:日本陆军中,中等学校以上学历的现役兵可申请参加学习、候补为军官和下士官,称为干部候补生。考试的资格,间隔还不到五年时间,就作为现役兵,又一次被扔进了军队。老兵和下士官好奇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大、高个子的新兵,眼神中带着对知识分子的反感。这个施暴欺侮的好对象,毫无防备地落到这里来了。更何况他还是思想犯、非国民。老兵们肯定估计到,军队会默许对这样一个人的半公开的暴力行为。于是,他就不得不忍受老兵们日复一日的折磨。 老兵折磨新兵,在军队里被叫作“课目”。他们先喊一声:“摘下眼镜!”“站稳了!”接着,铁拳飞来,打得他鼻青脸肿。连第二天早上喝酱汤也钻心地疼。满嘴的牙都打得东倒西歪。 再来,钉着三十六颗大头钉子的军鞋改成的拖鞋、棍棒、木枪都成了打人的工具,这不是“课目”而纯是殴打了。还有被罚双手举枪哈着腰站在杂物柜下面。而他作为新兵中与众不同的靶子,背负着“非国民”这个沉重的十字架,还要被迫接受二、三倍的体罚。永远有施暴的理由:“动作太慢!”“态度蛮横!”“眼神不对!”“第二次入伍更得掌握条令。”等等,总之只要想打人,什么理由都可以。 用棍棒殴打臀部,老兵让新兵:“间隔一步排开!”,然后从头开始,挨个打来。打过一轮,一年军龄的新兵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