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任秋回忆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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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后,做过一首打油诗:“洛阳抛妻子,长安作楚囚,重圆莺梦早,岁去春不留。”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狱中岁月(5)
旧历十二月份,我被解送西安。总之,在洛阳期间,军法监部未宣判我的罪状,政治部也没有人和我谈过我的问题。解西安前,岳烛远又去看我一次。我问岳:我去西安怎么个送法?他说:“我那里派人送,没有什么。”解送的时候,的确没有戴手铐。有个看上去像副官的武装人员押送,在特务机关搞什么的不晓得,他带有武器,坐的客车,还包了个软席房间,就我和押解的人坐,这总算客气。我解走那天,李锡九老先生和我两个通讯员也到车站送我(他们当然也会知道那一天解送我走),还让我们随便讲话。岳烛远说的定心话,“到西安就解决了”,我还得考虑各种情况来到怎么应付。一到西安,先在一个小旅馆停留有一两个小时,以后就送到胡宗南的司令部,??胡的参谋长派人送到胡宗南办公的地方(胡不在一战区长官司令部住,他带机要参谋另住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我是熟悉的呀!我去重庆时候,跟胡见过面,吃过饭。通过门上警卫,进得门来,放下行李,这次去是做的坐监狱的准备,胡宗南这时候当然不会跟我见面。他住南房,北房住的机要参谋。我就进了机要参谋的屋子,这位机要参谋,此时30岁左右,我进去他的态度很不自然,像是很踌躇,有话要讲又不敢讲的样子。我那时是个“犯人”,他虽只是个参谋,但是他当权,应该有点气焰,起码也有点气派。为什么他这么不自然?好像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当时只觉得奇怪,等“*”专案组审查我,找到这位当时胡宗南的机要参谋,??来他是我们驻墨西哥大使熊向晖,后任总参二部的负责人,当时是我党打入胡宗南处的地下党员。据说熊在西北时,给党提供了不少军事情报。
我当时只在这位机要秘书这里等了一二十分钟,就有卫兵来要我出去。从这个院子后门出去就是禁闭室,到了禁闭室才了解这里监房很小,一个南房,里面分成三四个、顶多五个小监牢,是专关他们团以上干部“自己人”的地方。把我关进去,门就锁起来。没有铺,只有些草,我在这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就送我到西安道峪村一个监狱去了。在西安期间,从未审讯,更无判决。
在这个监狱我是单锁在一个房里。在这个监狱遇到一个在押的熟人,叫黄宇宙,东北人,抗战初期在林县附近的水冶镇杀死伪军司令李福和,率小部队伍起义到了林县,当时孙部正在林县,我和他在林县见到认识的。他们的房门白天统是不关不锁的,他们可以在室内室外任意活动,卫兵不在时可以到我住的监牢门外说几句话。第二天一早押送我去道峪,准备押送我的一个卫兵,他们已??很熟,可能是个班长。他介绍我和这个班长见面,托付这个班长路上照顾,我就是??他介绍才送了这个班长一只表,沿途和到达道峪监狱时得到不少方便。这人大概姓阎,二十多岁,中等以上身材,身体很结实,北方人。
大约1965年,由交通部转来黄宇宙一封信,是由组织部马万杰转交给我的。内容是一般问候,也提到西安监狱中见面的事情,此外没有其他内容,也没有说他在哪里,只在信封上看到有养老院的字样。以后我没有回信。
道峪村在西安以南六十里路的地方(地图上只有一个汤峪口)。押解我的人是带着盒子枪的勤务兵。我还有些行李、铺盖,一出禁闭室我就给押解我的人说:我们是不是先到小饭馆吃顿饭,雇个马车才走?他没表示反对。走在街上雇马车的时候,在卖豆浆烧饼小店的门前,我巧遇胡公勉(解放后国务院参事)。他大革命时是共产党员,在杭州当教员,教过胡宗南。胡宗南上黄埔军校也是胡公勉帮助他的,他跟胡宗南有这些私人关系。北伐时他任北伐军总司令部副官长,蒋介石叛变,大革命失败,他脱离那里,后来在上海,党又派他到浙??,可能是1930年在浙??组织暴动,失败被捕,可能还是胡宗南把他保释出去的(我对此并不确实知道,是听说的)。大半我在西安遇到他时,他已??与党组织脱离关系。因胡宗南关系,他又曾在山西或甘肃当行政专员,我在西安碰到他时他又在西安已??做了官,彼此之间还有旧日感情。和他认识是1929年在上海,和他的夫人彭漪兰认识得早,她1927年在武汉中央军校女生队做副队长或指导员,从那时候认识的。她跟彭文很友好,大革命失败后,1929年在上海又见到,是到他们家去看彭漪兰,认识的胡公勉。彭漪兰没有听说被捕过,也没听说自首,可能已??离开了党的组织。我从重庆回来过西安才知道胡公勉在西安,到他家里去过一趟。这次我见到他,仓猝间和他说了几句话,便抓住他让他送信,我把被捕等情况和即要押送道峪村监狱都告诉了他,请他夫人彭漪兰去信告诉彭文。以后彭文多少知道点我的消息就是这个关系。后来在道裕监狱里曾活动一位医官,向他家里送过一封信,请他设法营救,后来无回信,也无结果。以后我也利用胡这个关系跟彭文写过信。押送的人已??雇好车,看到胡公勉与我谈话也不干涉,我们坐车走了一天的样子,到了道峪村。
狱中岁月(6)
道峪村坐落在终南山脚下。这里山接山,山连山,通过崇山峻岭中的峡谷,向南可直达汉中。《三国演义》讲诸葛亮五伐中??,路途难行,魏延建议出褒中,??秦岭以东,当子午谷而投北,不过十日,即可到长安,近是近了,可那主意是冒险的。诸葛亮说:“此非万全之计”,假如对方利用道路难行,预先稍为布置一点兵,就要吃亏。从这里转到宝鸡、清水,一出宝鸡,就是所谓的栈道,终南山上都是栈道,从陕西到甘肃边缘,都修上栈道才能走过,所以诸葛亮累次出兵,采用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我们从西安出发,打西南走到蓝田的回龙镇,六十多里路就到了道峪村。把我押送到这里天已??晚了,他们给顿饭吃还算不错。吃完饭,把我送到牢房关起。 我到了这所监狱,已??不同于洛阳了,虽比一般犯人还优待一点,可牢门关了,同样不能出来。这里犯人很多,一间南房关着二三十以上的人,我住东房,只一个人,房里有些土坯,垫得比地稍高一些,加些柴草,讨厌的是关起门后没法小便。离开洛阳是在我的生日阳历1月1日之后,进到这间东房牢狱,当天或是第二天就是1942年的旧历除夕。牢房的门是一根根木棍子做到一起的,外面可以看你,你也可以看到外面。终南山下,无门无窗,睡在草上,可以远远看到终南山头,积雪银白,真冻死人,“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虽不贴切,但是,门敞开??着凛冽的西风,这情景倒是真的。正过旧历年,他们监狱还挂红灯,我新去,给我门前房檐也挂了一盏红灯,这种玩笑,叫人哭笑不得。
这所监狱规模不小,是个大庙改的,庙靠山边,门向北,一进庙就是大殿,有个院子,两旁厢房,是那些看守管事的人们住的,正殿空着未用还有菩萨。向东向西有两个小院,算是两个看守所,我先关在东院,后又移到西院,最后越狱就是在这个西院。进大门向西再向南转东,还有一个院子也是关押人的,有两排看守兵也是住在那里,这个院和我住的西院的中间有大块空地。监狱的周围有三个碉堡,围墙以外,东北角有一个,东南角好像也有一个,西南角,就是我在的那个所的斜对面,在围墙里边也有一个。监狱组织是个看守组,组长可能姓朱。下边至少是分两个所,可能是三个所,看守这个监狱的部队有两个排的武装,两个排长兼两个所长,两个看守排轮换担任看守。我初到时住的监狱看守排长姓卞,听口音是北方人,另一个是浙??人。这个姓卞的是我一到就碰上的所长。我初来时要检查随身所带的衣物。国民党这套我是知道的,我就在检查时以请他代为保管的方式送给卞排长一个金的怀表、一只派克钢笔。因此他对我好些,给了我不少方便。我的门可以不总锁着,让我出来放放风,一般的放风时间我不放风,一般不放风时我可以出去。这里一般犯人,一顿发两个馒头、一桶水撒点辣椒面叫做汤,没有菜,普遍都吃不饱。我在那里,吃的是专门给看守排长做饭的人单给我做的饭,馒头可以让我吃饱,有的时候有点菜。我记得有次送的菜是七根豆角,比起吃辣椒水来,已??算是优待。还有一个有利条件,他们都知道我是一个师长,对我态度客气点,不像对那些犯人一样,大声呵斥,甚至打人。让我不跟大家住在一起,单分开住,好意坏意,天才知道。我利用这些有利条件做过几件“违法”的事情。第一次是初进去时,活动一个看守兵给彭文向洛阳发过一次信,被发现了,一度取消了“优待”条件,过一段时间又恢复了。监狱中也有医生,有个青年医生有正义感,他看我不是一般犯人,我就托他给彭漪兰送去一封信,让他转信给彭文。这次没被发觉。彭漪兰的地址是我1941年由重庆回洛阳路过西安时知道的,告诉医生由医生送到她家的。后来就和看守兵陈立朝??上了关系,第三和第四次信都是由陈立朝代发的。另外,还给岳烛远写过一次信,请他设法营救。信中纯以私人关系向他请托,信交给了看守所。据我了解他们没有给转发。
狱中岁月(7)
我1942年关在道峪村监狱时,见到朱雅林已??关到这个监狱里。我初到时是关在这个监狱的东院,以后移到西院,朱便已??关在西院的监狱里。这个监狱(西院),一般都是几个人关在一个牢房里,个别的也有单关的,如有一个已??疯了的;有一个女的;还有一个人,可能是这个女人的爱人,都是单关的。我和朱雅林都是单关的。我和朱雅林是在大革命时认识的。南昌起义时他在十一军政治部做科长,大革命失败后,我们便没有关系了,这次在监狱里才又见到。我只知道他叫朱雅林,他也只知道我叫靖大康。有时看守不在,大家还是叫老名字。这监狱是只关不问的,“犯人”的表现是不大能看出的。只在作风上,有时看到他对那位女“犯人”态度有些不好,如女的晒被子,他有意向她的被子丢东西,是不好的。
这里是个特务监狱,对外是保密的,监中不准向外通讯,也不准外人看望,和外边断绝一切关系。犯人都是没有??过判决的,也从来不加审问。监狱是个阴????的地方,我从1942年初进去,到1943年越狱出来,只见过活人进去,死人抬出,从没见过一个活人出去过。监狱归胡宗南管,由他本人的卫队长,少将级的刘大钧负责管理。由于这个特殊地理环境作屏障,这个特务监狱跟外边是完全断绝关系的。
这样关了很久,与外边无法通任何消息。我托卞排长给我找点书,他找来了四书五??、佛??、道德??之类的书,我自己带一套王阳明全集。孙殿英本以为我会很快处决,断绝了我家的粮食供给,还把我骑的马、带的枪都收了回去,做得很绝情义。以后看看我没有很快处决,执法总监部又把我送到政治部,政治部又把我往西安送,临走李锡九和办事处的人还可以给